“我们抱团取暖!”时欣然抱着他,脑袋从侧面伸过去笑吟吟地看着他。
谭云骞偏过头看着她,眼里是化不开的暖意,“有你在就不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零下四十多度真不是闹着玩的,两个人穿的这么多再加上棉被和火盆也感觉到冷了。
幸亏今晚没有那么强的北风,不然的话得更冷。
谭云骞坐的全身僵硬,还要时不时抬起脚在火盆上烤一烤。
身上的冷还可以忍受,唯独脚是最难受的。
“你站起来活动一下。”
带着快门线的好处就是可以小范围活动一下。
时欣然把棉被披在他的身上,自已在后面笨拙的不停抬着脚跑步。
全身上下的武装得有快十斤了,跑了没一会儿就出汗了。
出了汗她就跑来钻进被子里贴住谭云骞,再笑嘻嘻地看着他,“暖和吗?”
谭云骞用一只手抱住她,看着她亮亮的眼睛,顿觉身上暖意袭来,“暖和,像小火炉一样。”
时欣然趴在他的怀里看着星空。
今晚的天空很适合拍星轨,星星很多,没有云彩遮挡,也没有很强的月光。
这个年代还没有人拍星轨照片。
这种拍摄手法是后世一群搞天文摄影的摄影师们研究出来的。
后世的摄影师拍摄要比现在简单得多,可以不停拍摄几百张,后期再用Ps软件组合。
终于熬到了两个小时,时欣然说了声,“松手吧!”
谭云骞长舒一口气,抬起僵硬的大拇指,就听见咔嚓一声。
一张照片终于完成了。
时欣然扑过来抱住他,“小骞骞,你辛苦啦!”
又拉下他的围巾重重地吻了一下。
这一吻献上,谭云骞顿时觉得一切值得,用被子包裹住她回吻过去。
没亲一会儿时欣然就推开他,“回去亲,冻脸!”
她把相机拆下来,脱下棉手闷,里面是一副毛线手套,调好角度又拍摄了几张星空照。
谭云骞将盆里的火熄灭,不用担心火盆烫手,等着时欣然拍完,火盆就已经凉透了。
回到屋子里已经十一点多了。
炉子上坐着热水,汪婶给烧的让俩人烫脚的,怕他们回来冷。
时欣然赶紧脱了厚厚的武装,脱下鞋子,两脚冰凉。
需要缓一会儿再洗脚。
谭云骞调了温水,让她把脚伸进去。
洗完脚俩人就钻被窝了。
时欣然习惯性的把手脚扎进谭云骞的怀里。
明早两个人还要拍日出,折腾一天躺下就睡了。
漠河早上七点多才日出,汪婶天不亮就起来做饭了。
给两个人包的肉包子,熬的粥。
时欣然又拿出几块点心给伊娜。
伊娜听说两个人要出去拍照片,吃完饭就穿上衣服等着,要跟着一起去看热闹。
汪婶问了句,“闷罐里烧好了开水,你们要怎么用啊?”
时欣然看了眼洋铁皮的水瓢,“汪婶,这个借我用一下。”
“你尽管用!”
时欣然背着相机到院子里看看,天还擦黑着,她走出院子向东边看过去,已经开始放亮了。
“快点端水!”
谭云骞将水瓢放到闷罐里,再端起闷罐跑出来。
两个人快速走到村子的开阔地。
前面是刚刚冒头的朝阳。
“泼水!”
谭云骞用水瓢舀了一瓢开水,在空中泼出一个半圆形。
时欣然要拍的就是后世东北的网红曲目“泼水成冰”。
泼水成冰的重要条件就是水要够热,天气要够冷,必须零下三十度以下的温度。
风还不能太大了,泼水的速度还要快。
谭云骞在家已经练了好几天了。
开水扬到空中水蒸气迅速降温凝华,由气态变为固态,在空中形成根根分明的线条。
半圆形的冰花映着红彤彤的朝阳,像一颗巨大的暖黄色的蒲公英。
趁着太阳还没有完全出来,谭云骞又连着泼了好几次。
伊娜在旁边拍着手,“太好看了!太好看了!”
汪婶和几个邻居也跑出来看热闹。
本来村子里来的城里人就少,还是拍照的,大家看着更稀奇了。
等着时欣然拍完,汪婶吸了吸鼻子,“哎妈呀,城里人太会玩了!”
旁边邻居也都议论着,“还挺好看呢,咱咋没想到呢?”
伊娜跑过去拿起水瓢,“妈,我也想泼!”
汪婶急了,“你不会,烫着你咋整?”
谭云骞走过来蹲下身,“我教你!”
他没让伊娜上下泼,教她横着泼。
看热闹的几个孩子也都跑来要试试。
谭云骞脸上带着笑,没有半点不耐烦,口气温和的像邻家的大哥哥。
没一会儿他身边就围了一群孩子。
他泼一次,孩子们就蹦跳着拍手叫好,全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时欣然看着他脸上和煦的笑,也弯起嘴角。
第一次看他和小孩子互动,还挺有耐心的。
阳光被薄云缠绕,柔和的洒在他的身上,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浑身充满戾气,孤傲冷漠的男人。
他也可以像个太阳一样去温暖周围的人。
当一个人不缺爱的时候,才会有多余的爱分给别人。
时欣然举起相机,拍下温馨的画面。
“小朋友们,你们堆雪人,我给你们拍照好不好?”
“好!”孩子们声音响亮,转头就跑回家拿工具。
时欣然转头看向汪婶,“婶,我给你和伊娜拍两张照片吧,回去洗完了给你寄过来。”
汪婶抿嘴笑着,“那多不好意思……”
“没事,来,你们站在那个位置。”
村子里的人一年也拍不了一张照片,汪婶还是第一次和闺女拍照片,笑得脸都僵了。
时欣然拍完照片就跑去堆雪人。
大家一起堆了个葫芦型的雪人。
时欣然将自已的围巾给雪人围上,冻梨当眼睛,胡萝卜当鼻子,又插了两个扫帚当胳膊。
有孩子还拿了顶帽子给雪人戴上。
时欣然拍了几张雪人的照片,带着尖顶的小屋,和升到半空的太阳。
将来要做挂历用的。
又给几个孩子拍了合影。
几个孩子咧着豁牙子笑得天真,有的是第一次拍照,手脚都无处安放了。
时欣然又架好相机来两张自拍。
和谭云骞站在雪人两边举着手弯成心形。
两个人笑得有点傻,造型有点土,但是她喜欢。
第183章
不吉利的光
中午,汪婶杀了一只鸡,做了小鸡炖蘑菇,又炒了一个鸡蛋,焖的大米饭。
吃完中午饭,两个人就要出发去北极村。
伊娜抓着时欣然的衣襟眼泪汪汪的。
时欣然摸摸她的头,“照片洗好我就给你寄过来!”
“有机会我们再过来。”
汪婶帮忙找了一辆去镇上的驴车。
赶驴车的是一位长着深眼窝、大鼻子、灰蓝色眼睛的……农村大爷。
两个人坐在驴板车上,谭云骞从后面拥住她,大爷上了车,鞭子一扬,毛驴晃晃悠悠哒哒地走起来。
路上都是积雪,乱七八糟的脚印和车辙印。
毛驴的速度不快,大爷赶着驴车还和他们闲聊着。
“你们是哪来的啊?”
“江城。”
“夏天来多好啊?这冰天雪地有啥看的?”
时欣然笑笑,“华国的最北端么,过来看看。”
大爷也笑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看来都是城里日子过够了,跑这来找新鲜了。”
“当年来我们村的那些南方知青刚开始看见雪可高兴了,在雪地里打滚,没几天就冻得受不了了,晚上睡觉炉子里的火灭了都不知道添柈子,哭着闹着要回家……”
大爷很健谈,和两个人聊着当年知青下乡的事。
北红村地处偏远,全村才一百多户人家,当年来的知青也很少。
现在都走光了。
到了镇上,大爷在客车站把两个人放下。
两个人坐上了去北极村的客车。
从这里到北极村还要一个多小时。
没有高速路,没有柏油路,出行出行是真不方便。
北红村一路向西,就是北极村。
北极村原来叫漠河乡,村子到现在也不过百年的历史,当年清政府在这里建的驿站,旧称三十站。
村子有一千多户人家,比北红村大的多,俄族人也占了快一半。
时欣然依旧选择住过的人家,村书记家。
她敲开村书记家的大门,是书记老婆开的门,看见两个人一脸惊讶,“你们是……”
“婶,您好,我们是城里来的,想在这借宿一晚可以吗?”
“城里来的?进来吧!”
书记老婆把人领进屋,“这有火炉快暖和暖和,咋称呼啊?”
“我叫时欣然,这是我爱人谭云骞。”
书记老婆点着头,“你们可以叫我吴婶,你们来这是干啥呀?”
“我是摄影师,听说这边会看到彩色的光,想来碰碰运气。”
现在还没有极光这个词,说了吴婶也不懂。
吴婶一愣,“哎呦,那可不好碰,好些年没见了,最早出现的时候大家都不敢看,觉得不吉利,是不祥之兆。”
“村里的胡大爷年轻时第一次见吓得钻桌子底下躲着,一连好几天不敢出门,就怕大祸临头。”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是什么自然现象,村里人也没人特意去看那个光,听说得半夜才出现呢,那时间大家早睡着呢!”
吴婶给俩人拿了小板凳,她蹲在地上往炉子里添着火。
“你们夏至前后来我们村最好,那时候能看到白夜,一半黑夜一半白天,一天二十个小时天都是亮的。这两年夏至的时候村里倒是有不少城里人过来看。”
吴婶毕竟是书记的老婆,也算见多识广。
改革开放以后各地都搞旅游开发,这里也算是被发掘出来了。
但是消息闭塞,知道的人还是少,也没有大力宣传。
不过村里对于接纳来看热闹的城里人也算是有经验了,不觉得稀奇。
家里有多余房间的都会愿意接纳这些城里来的人,再收点小钱。
但是冬天来的还是很少见的。
“我去给你们收拾房间,晚上想吃点啥?有啥忌口不?”
时欣然露着小白牙一笑,“吴婶您看着做就行,我们不忌口,一会儿我们先去拍夕阳。”
还不到三点,太阳就已经西沉了,小两口拿着相机赶紧出门。
在漠河,有别的地方欣赏不到的北国日落,风景绝美。
时欣然打算在这里待两天,先拍村子里的日落,明天还要去拍白桦林中的日落。
两个人走出院子,跑到一块空旷的地方,这个地方可以把村子拍的全一些,还可以拍到不远处的大兴安岭山脉。
谭云骞也拿出了自已的傻瓜相机,媳妇拍美景,他拍媳妇。
落日溶金,暮云四合,冬日里的晚霞由西边向整个天空蔓延,炊烟袅袅升起,绚烂的红色像是晕开的油彩染红了一座座白雪覆盖下的屋顶。
时欣然不停地按动着快门。
谭云骞看着媳妇,眼神专注,即使穿着厚重臃肿的冬装也美的让他移不开眼睛。
太稀罕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