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衡月 本章:第19章

    但当他听见老太太骂衡月的那句“你和你妈一样没用”,却狠狠皱了下眉心。

    衡月被老太太骂惯了,眉毛都没动一下,她抬眸淡淡地看着老太太:“您让我今日带他来,就为了说这么些话?”

    见老太太似又要骂,她捏了捏林桁的手,对他道:“林桁,你先下楼去吃点东西。”

    林桁有点不放心她,衡月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冷静道:“没事儿,去吧,我待会儿来找你。”

    林桁本想留下来陪她,但听见这声“没事儿”后,连一点违背的想法都生不出来了,他乖乖点了点头:“好。”

    林桁的确让人省心,但凡他不识趣地多犹豫两秒,老太太都得多摔几只杯子。眼下见他如此听衡月的话,她倒还没了发火的由头。

    林桁带上门离开,走出门没两步,还没下电梯,就看见了在电梯旁站着的顾行舟。他靠在墙上,像是在等人。

    顾行舟指间夹着烟,听见脚步声抬起头,隔着寥寥上升的薄烟看向走近的林桁。

    男人与少年,两人各自一身泾渭分明的黑白西装,隔着寂静的走廊无声对视,视线交汇,空气中仿佛激起了刀光剑影。

    林桁面色平静地抬步往前,擦身而过之际,男人低沉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

    “谈谈?”

    林桁和顾行舟来到了一处视野开阔的观光露台。

    夜色在不知不觉中降临大地,北州的夜晚很难看见大片璀璨的星辰,墨蓝色的天幕上,只有北极星沉默地俯瞰着这片繁荣喧闹的地方。

    衡月不在的地方,林桁陡然从一名乖乖仔变成了刺头,他神色冷然地看着顾行舟,而顾行舟也卸下了温和的假面。

    两人皆暴露出性子里锋锐的一面,气场强大,一时之间,视线仿佛擦出火花。

    良久,顾行舟突然低头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没什么温度,不像是在笑林桁,更像是在嘲笑他自己。

    他觉得自己真是无可救药,竟愚蠢到用这种野蛮的行径和一个连象牙塔都还没出的小孩对峙。

    输了如何,赢了又如何,逞一时威风根本毫无意义。

    顾行舟点燃支烟,靠在冰凉的墙砖上,突然开口问了林桁一个问题。

    “你了解她吗?”

    这个“她”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顾行舟抬眸盯着林桁的眼睛:“你如果了解她,那你就该知道南月她没有心,他们衡家人,血天生是冷的。”

    顾行舟的语速不疾不徐,仿佛闲聊般的平淡语气,说的话却叫人不禁生寒。他分明是以喜欢衡月的身份站到了林桁对面,可却没一句话在夸她。

    林桁自然不信顾行舟的话,他蹙紧眉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顾行舟见林桁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不怒反笑:“她对你好,那又如何?”

    他不轻不重地刺激着少年敏感细腻的神经,似嘲讽又仿佛自嘲:“南月看起来温柔,其实是因为什么都不在意,你不了解她。”

    衡月和顾行舟退婚的原因顾川告诉过林桁。顾行舟一时情迷,和人在办公室里荒唐行事,被衡月撞见个正着。

    顾川厌恶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提起顾行舟自然没一句好话,这其中是否有隐情林桁并不知道。但听顾行舟此时的话,他觉得很可能就是实情。

    林桁对衡月从来是无条件信任,衡月在他心里和天上月没有区别,他万不会因为顾行舟几句话而动摇。

    他平静地看着顾行舟,反驳道:“我不是你,不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错事。”

    顾行舟低笑一声:“人都有劣根,谁都不例外。不然你觉得,以南月的地位,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她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林桁没说话,因为他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甚至他也多次问过自己——他凭什么?

    顾行舟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似乎看透了他在想什么:“怎么?不清楚?不如我告诉你。”

    不等林桁拒绝,他一针见血地道:“你比起别人的优势,无非是年轻。上赶着送过去,南月也是人,没有道理会拒绝。”

    顾行舟一介老谋深算的商人,人言鬼话掺杂在一处,叫人分辨不清。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顾行舟这一番话里愈演愈烈,顾行舟不甘衡月的选择,而林桁则不满顾行舟句句贬低衡月。

    林桁道:“既然她在你眼里这般一无是处,你又何必和我说这些?”

    顾行舟吐了口烟:“我不在乎,我认识她十几年,对她知根知底,她恶劣也好,伪善也罢,我喜欢她这个人,她怎么样我都喜欢。”

    “是吗?”林桁慢条斯理道,“可惜了,她没有选择你。”

    顾行舟冷漠地看着他,不屑地说:“一时选择又如何,你前途未定,耗得起吗?”岑寂的夜风拂过少年笔挺的西装,林桁的心绪没有哪刻比此时更平静。

    他听了顾行舟的话,甚至语气有些庆幸:“你也说了,我年轻。她如果看上我这份年轻,我就趁现在还年轻陪着她,就算你是对的,那我输了也就输了。”

    少年清朗的声音坠入风中:“我心甘情愿。”

    顾行舟拿着烟的手停在半空,接下来的话也就这么断在了腹中。他没料到林桁的反应会这么沉静,沉静得不像这个年纪的人。

    他阅人无数,自以为看透了这个比他少了十岁的少年,却没想到林桁的内心比他预想的要更加固执。

    如果顾行舟品行再卑劣些,他或许还能告诉林桁他和衡月结婚是两家人众望所归的好结果,又或者恶劣地以少年的贫穷来践踏他敏感的自尊心,但现在似乎都没有了必要。

    因为他明白这些话并不足以撼动林桁。

    他以为林桁像他父亲一样善于勾引人心,或者好歹藏了几分心机,可他没想到衡月或许看上的就是块石头。

    顾行舟看着少年清透的眼睛,片刻后,淡淡说了一句:“你不是这样的人。”

    嘴上说得情真意切,仿佛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可爱一个人,又有谁有办法心甘情愿。

    林桁不准备再和顾行舟多言,他转身离开,但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少年背对着顾行舟开口,声音和来时一样冷静,似乎顾行舟的话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他说:“姐姐是个人,更不会没有心,你觉得她的血是冷的,只是因为她不喜欢你。”

    说完这一句,他没再停留,径直离开了此地。

    清冷的夜风扬起男人的衣摆,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转角。顾行舟电话响起,良久,等到风吹灭了香烟的火星,他才把兜里振个不停的手机掏出来。

    “你人呢?”那头不等他出声,火急火燎地开了口,“我的顾总,宴会都开始了,好不容易正大光明地堵着次证监局的人,你躲哪去了?”

    顾行舟重新掏出支烟点燃,缓缓道:“谈了个合同。”

    那人古怪地安静了一会儿,继而嘟嘟囔囔:“……那倒是我错怪了你,我还以为你逍遥去了呢。”

    接着那人又问:“什么合同?谈得怎么样,成了吗?”

    “成个屁。”顾行舟弯腰趴在露台围栏上,抬首望着远方长夜下看不到边的城市灯光:“对方油盐不进,还被戳着心窝子削了一顿。”

    电话里的人“啧啧”叹了两声:“谁啊?能戳动你那石头做的心窝子?”

    顾行舟低笑一声:“我算什么石头。”

    他想起林桁刚才一副就算被衡月抛弃也愿意的模样,抽了口烟徐徐缓吐出来:“傻子才能做石头。”

    宴会开始,老寿星腿脚不便,衡月的大姨替老太太上台发言。

    老太太在房间冲着衡月发了好一通火,此刻又心安理得地叫衡月推着她下楼。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台上,衡月绕开人群,推着老太太往较为僻静的角落里去。

    老太太也无异议,她一把年纪了,喜欢清静,若不是身为宴会主人,怕是来都懒得来。

    老太太坐在轮椅上,腿上横着一只色泽醇厚的楠木拐杖,她似随口一般对衡月道:“我听行舟说你开始接手你妈之前的工作了,当初跟着她一起打江山的那帮人不好应付,你压得住吗?”

    衡月总是和她对着干,以至她关心起衡月来都十分别扭。

    衡月不吃她这套,语气冷淡道:“他倒是什么都跟您说。”

    老太太一听这话立马就沉了脸:“他不跟我说!难道你个没心没肺的会主动告诉我老婆子吗?!”

    衡月不置可否,只道:“您才吃了药,别再动气。”

    老太太瞪她一眼,怎么看这气也没平下去:“你妈是这样,你也是这样,被一张皮相迷惑,勾得魂儿都没了。”

    衡月不知道老太太怎么又扯到林桁身上去了,她没应话,寻到一个偏僻处停下轮椅,从轮椅后抽出一条毛毯搭在了老太太腿上。

    老太太不满她的沉默,咄咄逼人道:“怎么,你难道想学你妈,还要和那小狐狸精有以后?”

    衡月听她一口一个狐狸精,心里竟觉出了几分趣味,这起码说明林桁那张脸入了她这双挑剔的眼。

    老太太不依不饶:“他年纪轻轻,一没背景二没能力,对你的生意能有什么助力?一穷二白,和他爹一样,攀上高枝就想变凤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听到这儿,衡月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因她很清楚老太太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藏着的深意。

    衡月的母亲死于某种难以言说的疾病,死后不到一年,林青南就因车祸意外去世,这事绝非偶然。老太太见衡月盯着自己不说话,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觉得那事和我老婆子有关?”

    “没有,您想多了。”

    衡月顾忌着老太太吃了药,垂下眼睫,顺着她的意淡淡道:“我和林桁不是那种关系,我也不会和他结婚。”

    老太太急急喘了几口气,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

    与此同时,窝在角落里偷闲的顾川听着手机那边传来了一阵死水般的沉默,启唇无声说了句:“我去——”

    衡月担心林桁一人在宴会上不自在,专门给顾川发了消息,叫顾川照顾着些他。

    顾川刚刚一通电话打过去问林桁在哪儿,结果人还没找到就撞见了衡月和老太太。

    看手机里林桁这反应,多半是听见了两人的谈话。

    林桁和衡月的事顾川是知道得最清楚的,无所畏惧的小霸王此刻恨不得抽自己一顿,他换了只手举着手机,让听筒离衡月和老太太的方向更远了些。

    好像这点距离就能让手机那头的林桁听不见似的。

    顾川利索的嘴皮子难得结巴了一次:“那什么、林桁……”

    刚叫出个名字,就听见手机里那边传来“嘟——”的一声挂断提示音。

    完了。

    顾川脑袋里顿时就只剩这两个字。

    宴会上,古典乐队在嘈杂的人群中心无旁骛地演奏着乐曲。

    致辞结束,宾客们纷纷前来向老太太祝寿,衡月将轮椅交给老太太的助理,悄声离开了。

    她刚才陪着老太太闲聊的时候往人群里大致地看了一圈,没瞧见林桁的影子,也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

    衡月拿出手机,正准备给林桁打个电话,余光中却忽然瞥见了一个身影,是她近来的一位意向合作伙伴。这人和衡家并无关系往来,按理说,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衡月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回过头,看向不远处被众人团团围着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身庄重的墨绿色旗袍坐在轮椅上,身板挺得笔直,视线穿过人群望向衡月,冲她微微点了下头。

    即便年岁已老,但那眉眼间的风情,仍看得出和年轻的衡月有几分相似。

    血缘关系坚不可摧,无论嘴上多不饶人,老太太终究是衡月最亲的人。

    衡月思忖半秒,放下了手机,而后端起酒杯,朝那人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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