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吱吱唔唔不敢开口,我努力地抬起脸来:“公公,恕臣女有伤在身,不能起身接旨。”
李公公看着长凳上的人,大惊失色道:“长乐郡主?怎么回事,哎呀,快来人啊!怎么有人把你伤成这样,快宣太医!”
太医一时半会儿是到不了了,不过府医来的很快。
他忙上前来为我诊治,可我的背上早已血肉模糊,大夫都不知如何下手。
宫中内侍宣旨,却遭遇了这样的乌龙事件,满堂宾客瞬间炸开了锅。
“嫡女沈昔玉?那现在要订婚的沈楚玉是什么人啊?”
“李公公肯定不可能认错人啊,这是怎么回事。”
母亲强笑着解释道:“不过是孩子不听话,我管教了一下,公公莫怪。母亲管教女儿是常事,不过这次我气着了,下手重了些。”
“我看你不是下手重,你是想杖杀我的亲孙女,给沈楚玉腾地方。”一个老妇人拄着金丝木的柺杖走了进来。
“祖母!”我想起身,却背痛难忍,又摔回了长凳上。
祖母一把抱住我:“我的玉儿受苦了,是祖母回来晚了,是祖母的错,让我的玉儿活生生地受了这几十藤条。”
她心疼地看着我:“我的玉儿,这些年吃斋礼佛,替自己的表妹去了五台山,回来却要被人如此欺辱!你放心,祖母定要给你做主!”
母亲赶忙上前来,急着脸色都变了:“娘怎么回来了,也不叫媳妇去接。”
祖母不理世事,一直在别院养身,我回府前,给祖母去了信,想必是接到我的信才赶回来见我的。
“我若叫你去接,哪里能看到今日静安侯夫人的威风?”
“你这是在拿我的亲孙女来立威呢?真是好大的气势啊。”
祖母环顾四周,看着那群押着我的下人,一声令下:“来人,将这些不尊主子的狗奴才,给我通通拖出去,杖责五十!”
“我的亲孙女,也是你们能欺辱的?瞎了狗眼的东西。”
“这静安侯府,姓沈,还轮不到她顾明月当家做主!”
几个下人吓得跪在地上连连嗑头:“老夫人饶命啊,我们只是下人,我们只能听主母的指令啊。”
“主母说了,这侯府,除了她,便是要以表小姐为尊,别人的话,尽可不听。”
祖母气得发抖:“好,好,我静安侯府,竟成了你们顾家的私院不成?”
“顾明月,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外四路的亲戚,你把人接进来,我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你竟如此倒行逆施!”
“你的亲生女儿,还比不上一个外姓人吗?谁亲谁疏,你倒是和我说个清楚。”
母亲忙跪下:“婆母恕罪,不过是媳妇为了管教下人,吓唬他们说的话而已,你千万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楚玉从小听话懂事,我难免偏疼她一些,娘以前不是也夸楚玉乖巧听话吗?”
“昔玉在外面几年,越发地野性不服管教,不敬我这母亲,我也是为她好,这才罚了她。”
李公公一声冷笑:“我看未必,沈小姐方进家门,便受了责罚,夫人说郡主不懂规矩,可这几年郡主在太后娘娘身边侍候,内外得当,人人都夸,怎么一回侯府便成了不服管教的野丫头呢?”
“这岂不是说,侯府的规矩比宫内还大?”
“太后都赏识的贵女,在静安侯夫人眼里,居然如此不堪,等回宫,咱家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太后娘娘颁下懿旨,恩赏沈氏,你竟敢欺瞒太后,让一个冒牌货假领懿旨,这可是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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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听完脸上的血色尽褪,跌坐在地上。
楚玉忙冲过去扶起她来:“娘,你怎么了?”
“娘?”祖母看着楚玉:“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娘?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晓的内情?”
楚玉两眼泪汪汪地看着祖母:“祖母,你要打要骂只冲着玉儿来,你不要骂娘亲,她只是疼女儿罢了。”
母亲紧紧抱着楚玉:“婆母,楚玉自幼父母双亡,从小是抱在我身边长大的,便是叫我一声娘也并无不可。”
祖母冷笑一声:“是啊,你将她如珠似宝地养大,疼得比眼珠子还厉害!”
“当年抽中她去五台山侍疾,你又哭又闹,说她体弱,去了五台山必是受不住,逼着昔玉顶了她可是你别忘记了,昔玉是你当年早产生下的,她的身子更弱!”
“你看看你,哪里有一点做母亲的样子,依我看你不是没有心,而是故意刻薄亲生女儿!”
此时大夫上前来回话:“公公,沈大小姐的伤势太重,只怕要去太医院求药,才好的快些。”
母亲尖叫道:“怎么可能,我只不过打了她几下,怎么就会伤势重成这样,你不要虚张声势!”
太医说道:“沈大小姐胎里带着不足,后面也没有好好将养,又常年食素,如今这几十下藤条打下去,她的伤势自然比常人要重些。”
祖母一脸着急:“我这就去宫中求药。”
大夫看着骠骑将军府的人还在场,又补充道:“军中的棒疮药,治疗这种鞭打出来的伤,也是极好的。”
母亲此时也跪行到祖母跟前:“婆母,楚玉和骠骑将军今日纳征,您看,只要把婚事定下来,咱们就是姻亲,要一瓶棒疮药是很简单的事……”
“啪”祖母一个耳光,狠狠打在了她脸上:“静安侯府与骠骑将军府的婚事,岂容你做主!”
“这门婚事是昔玉的父亲与男方双亲订下的,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何资格将昔玉的亲事换给顾楚玉?”
“你以为给她换个姓,她就是我沈家嫡女了?”
“我老婆子还没死,轮不到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