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装箱缓缓向上升起。
忽然失去的重压让傅航浑身一松，瘫软在地。
拉娜向前又走了一步，脚尖踩在了傅航额前。
一双精致的皮靴，装饰用的金属扣华丽而璀璨。
但傅航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闭着眼睛大口的喘着气。
“值得吗？你本该站在众生之巅、游戏人生……”拉娜低头，语气不带任何情感。“这就是你说的爱情？”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爱着她们……但……眼睁睁看着她们受到伤害……我做不到……”傅航大口的喘着气，缺氧的大脑一点点恢复着。
集装箱悬停在两米的位置，劫后余生的诸葛筠大声的抽泣起来，应亚男看着地上死狗一样的傅航，眼底也是不断涌出泪水。
“假如……受到胁迫的是我……”拉娜下意识的开口，但说了一半，似乎感觉这个“假如”很可笑，抿着嘴将头侧向一边。
“我可以断定，你是个失败的作品。”拉娜迈开脚步，移动到了傅航正前方，缓缓蹲下。
“哪怕你能扛起集装箱，然后呢？”拉娜欠身，抬手勾起了傅航的下巴。
“你依然要死……而且……她们也都会死……”拉娜的语气再次恢复那种冰冷。
“虽然我接受的课程中没有教过我怎么救人，但我很清楚，救人和杀人不同。”
“杀人如果失败，无非是自己死。而救人如果失败，你所救的人也会死。你本有机会救两个的……但现在……你们都要死……”
傅航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极其的平静。
“你很让我失望。”拉娜眼神空洞，缓缓抬起了手枪，抵在了傅航的脑门上。
“你告诉我，像一条死狗一样的你，怎么去拯救你的爱人？”
“你那边……啥情况我不清楚……但我这边……可能有些你不知道的东西……”
“哦？比如呢？”拉娜的忽然笑了。
“比如……谢谢惠顾……”
傅航平静的眼眸猛的一凝，摊在地上原本动都动不了的右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前探，精准的扣住了拉娜顶在自己头上的手枪。
拉娜本能的扣动扳机，但发现扳机根本按不动，傅航的手指卡在了击垂上。
几乎没有思考，拉娜松开遥控器，右手在脚踝一抹，散发寒光的匕首向着傅航刺去。
倒在地上的傅航借力扭身，避开匕首的同时，握着手枪的手猛的一拽一压。
拉娜的手枪脱手，傅航侧身站定，但寒芒闪耀，匕首从另外一个角度对着他的脖子划来。
“当！”匕首打在了手枪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手枪抛飞，傅航欺身而上。
上一次在卧室内交手，傅航完全是一面倒的招架，那时候的他，根本没想过反击。
但此刻，傅航含怒出手，刚从鬼门关回来，完全不知道什么叫留手了。
仅有几个照面，拉娜身体倒飞而出，两条手臂无力的垂落。
分筋错骨！
两条手臂都脱臼了……
倒在地上的拉娜满脸震惊，却是低头看了自己的肚子一眼。
傅航最后那一击，本是冲着她的肚子去的。
但在最后关头，傅航的肘击变成了掌推。
“你刚才是装的？你不可能恢复的这么快！”拉娜艰难的起身，复杂的看向傅航。
“现在回忆，你似乎真的没听我说过：谢谢惠顾。这一点，你要反省。”傅航扯了下嘴角，将遥控器捏在手里，捡起拉娜掉落的匕首，快步向最近的应亚男走去。
某些方面，你差幼楚太多了……
第452章
他是你父亲
手起刀落，将固定应亚男的胶带划开。
“救人。”傅航盯着应亚男看了几眼，将匕首交给对方，转身又向另外一边的李未央跑去。
只是走了几步，他狐疑的侧头，又看了应亚男一眼。
撕去了胶带，应亚男活动自如。
因为是从剧组更衣室被直接带走，应亚男只穿了一件运动打底背心，光洁的手臂和后背都裸露在外。
没有被虐待折磨的痕迹？
那自己听到的那些惨叫？
傅航的视线又看向了远处还在哭泣的诸葛筠。
她的衣服也没有破损的痕迹，身上也没受伤的迹象……
但来不及细想，先救人要紧。
拉娜没有阻止，也没有能力阻止，她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地上，两只脱臼的手臂无力的垂着，死死的盯着傅航，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航撕开了李未央的胶带，李未央发疯一样的紧紧的抱住傅航，所用的力气几乎和刚才傅航扛集装箱一样。
“没事了，没事了。”傅航轻轻拍打着李未央的后背。
应亚男救下了诸葛筠和沈青鸾。
诸葛筠双手紧紧握着应亚男的胳膊，显然惊犹未定，一脸复杂的看向傅航。
而沈青鸾活动着发麻的手臂，快步跑向依旧躺在地上的秦幼楚，她身上还绑着绳索。
“咔！”骨骼脆响传来，拉娜的右手顶在地面，竟然自己将脱臼的右手给掰了回去。
傅航抬眸看向对方。
“你不是鲶鱼！”拉娜冷冷开口，也没去管依旧下垂的左手，一个翻身，扑向了一侧。
傅航眼眸一凝，那个方向是刚才手枪抛飞的方向。
但晚了，手枪已经被拉娜握在手里。
“她们就真的值的你拼命？”拉娜复杂的开口。
“值得。”傅航将李未央护在了身后，眼神警惕。
“那你就去死！”拉娜发狂般的嘶吼着，扣下了扳机。
枪声响起，黑洞洞的枪口绽放火光，子弹穿膛而出，穿透层层空气，荡起涟漪，向着傅航激射而来。
傅航的眉头微皱，纹丝不动。
大宗师的敏锐感知加上枪械大师的职业能力，他在拉娜开枪的瞬间就判断出。
拉娜打偏了，这一枪，他根本无需躲闪，子弹会擦着他左肋射过。
而他身后没人，李未央在他右手边。
眼前的视线一晃，傅航的瞳孔猛的瞪大。
抬手想要阻止，却已经为时已晚。
胸口一软，柔软的娇躯扑在了怀里。
李未央？
低头，傅航震惊的看着怀中那个凄美的笑容……
如风中残荷，柔美而娇艳，花瓣却在寒雨的侵袭下，渐渐凋零。
你帮我挡子弹？
你挡什么子弹？
她又打不中我？
傅航紧紧的拥着怀中瘫软的身躯，大脑再次一片空白。
而举着枪的拉娜显然也被这场面给震惊到了。
傅航的判断没错，她没有瞄准傅航。
这一枪，仅仅是她情绪上的宣泄。
爱情……一个可笑而幼稚的词汇，却是在今天颠覆了她的认知。
傅航竟然真的哪怕死，也不放弃这些女人。
其实就算傅航救下秦幼楚的时候一起跳开，那个集装箱也不会落地，它会在离地面四十厘米的时候停下的……
那时候，她会用这个讥讽傅航，讥讽他的那些女人，讥讽他可笑而幼稚的爱情……
可傅航没有逃开，他用肉体凡躯，扛起了那个两吨重的集装箱，直到力竭……
虽然没搞明白傅航为什么会奇迹般的恢复体力，但她仔细回想细节，傅航那时候的力竭完全不可能是演的。
那种肌肉的震颤和毛细血管的崩坏也不可能演出来。
拉娜恼羞成怒，开了这一枪。
可让她再度震惊的事发生了。
那个柔弱文静的李未央，竟然选择挡在了傅航身前……
那个在自己面前毫无抵抗，被自己一只手就能提起来的女人，竟然在她开枪的瞬间，选择了用柔软的身躯，挡在傅航身前？
尖叫声像是有延迟，在李未央后腰处的血花绽放后，回荡在空旷的厂房中。
诸葛筠双手捂嘴，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沈青鸾半蹲在地上，下意识的搂住还未挣脱双脚束缚的秦幼楚。
应亚男飞扑上前，查看李未央的伤势。
而秦幼楚，眼眸颤动，纯净的眸光中，第一次有了恐惧。
“未央！未央！”傅航彻底慌了，因为他拥着李未央的手，已经被鲜血染红。
他抱着李未央缓缓蹲下，小心的让对方躺在地上。
而李未央依旧满脸笑容，嘴嘴微微颤抖，却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拉娜的眼神呆滞，死死的盯着李未央后腰不断渲染扩散开的红晕。
“吧嗒！”握在右手的手枪跌落在地，拉娜顿感一阵疲惫袭来，她似乎是被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的跪坐下来。
视线，依旧盯着那个挂着淡淡笑容的柔弱女子。
“你不怕死吗？”
“我更怕失去他。”
莫名的对白在心底想起，那是他的另外一个女人，面对自己锋利匕首时的回答。
爱情？
“压住伤口，我去叫救护车！”应亚男扯下傅航的外套，扶着傅航的手按在伤口上，抬头看了眼同样失魂落魄的拉娜，转身冲出了厂房。
喧嚣的各种警笛响起，大批大批的人涌入厂房。
拉娜被带走的时候，没有任何反抗，她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那一抹被鲜血染红的长裙上。
她第一次觉的，鲜血是那么的刺眼……
医院的走廊上站满了人，李未央被推入了手术室。
术前诊断很不乐观，子弹击中了她的脊柱。
哪怕救治成功，她这辈子站起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傅航呆滞的坐在手术门口的地上，两眼空洞而无神。
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她为什么要挡？
一双皮鞋在傅航面前停下，傅航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情绪。
因为他注意到，这双皮鞋过来的时候，步伐并不均匀。
瘸子……
傅航猛的起身，果然看到了老段那张苍老的脸。
“你说过你能保护她！会保护她们！”傅航一把揪住了老段的衣领，另外一只手已经紧紧握拳，高高扬起。
“傅航！”秦幼楚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傅航只是动作一顿，下一刻，揪住老段的手再次一提，将老段按在了墙上。
“他是你父亲。”秦幼楚再次尖叫。
傅航拳头在击中老段脸颊前颤抖的偏移，砸在了老段耳边的墙上。
第453章
有分寸
他是我父亲？
傅航惊愕的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向秦幼楚。
而秦幼楚静静的站着，眼神异常复杂。
不能再隐瞒了……
傅航缓缓回头，死死的盯着老段那张苍老的脸。
一道道记忆深处的回响在脑海回荡。
“你就是个没爹的孩子！野孩子！”
“我本来就是跑趟货，东西交付后，就回去的。但鬼使神差的就留了下来。”
“你就是野种！贱种！”
“干我们这行的，哪有的选？”
“丑八怪！没爹爱！”
“我后来娶了老大的妹妹，生了个女儿，就成了三当家。”
“妈？我爸爸到底在哪？”
“死的那两个，是我女儿和女婿，要不是你，囡囡也……”
“嘣！”
傅航眼前闪烁的画面，脑海中各种杂乱的声音蜂拥而至，最终定格在老段抬枪，打向自己大腿的画面……
“后悔吗？”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父亲……
傅航的眼眸通红，死死的瞪着眼前的男人。
“傅航……”老段的眼底全是自责，声音沙哑而低沉。
“滚！”傅航一把推开老段，表情扭曲。
老段的眼底泪花闪烁，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微微叹了口气，缓慢的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