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先帝的亲子,宗室上位的他为了能坐稳江山,靠的就是他孝顺、明德的明君品质。
若是此时闹出科举营私舞弊的丑闻,一来动摇国本,二来定然有人觉得他不能知人善用,不能明辨忠奸。
他语带不耐道:“既如此,为何闹到现在,还没有澄清误会?”
周德海冷汗直流,他再次磕头请罪:“本来是要立刻到礼部衙门大门口,与众位学子解释清楚的,只是,只是那季墨阳好巧不巧摔了一跤,鼻青眼肿的,这样出去,很难不让人误会是被屈打成招,故而有些耽搁了。”
看着下方紧张的周德海,孝明帝是有些不信周德海有那个胆子营私舞弊,然后再把当事人屈打成招的。
只是这情况未免太巧了,他冷笑:“这么巧?”
是啊,就是这么巧,只恨他当时把季墨阳叫来,是从礼部后门偷偷进去,没有人看见,要是当时让鼻青眼肿的季墨阳从大门进去,众人知道他那个样子进去,就不会怀疑有被屈打成招的可能性。
周德海紧张的不知道怎么解释,当然了,他明白皇上可不关心他的解释,只关心这件事怎么解决。
他垂着头,小心道:“是巧了些,不过绝无营私舞弊的事情,微臣觉得,弄些粉遮盖一下,应该就看不出来,只要季墨阳站在礼部衙门门口,很快就能把事情解释清楚,请皇上放心。”
用粉遮盖青紫?用一个谎言遮盖真相,那岂不是连真相都变成假的了。
孝明帝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静静的打量周德海,这人是太蠢还是太紧张,覆粉的事情万一被人察觉,这欲盖弥彰的做派,引起了学子的误会,以后再有什么解释,学子们怕是都不会信了,一件小事反而弄成了轩然大波。
秋闱的第一名,到春闱的最后一名,差距有些大了啊!难道真的有舞弊?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平息舆论。
但若是严查,势必要耽搁几日,这些学子只会越闹越大,孝明帝俾倪的看着周德海,这个侍郎真是不顶用。
“是谁带头闹事?季墨阳是否参与其中?”
“是落榜的学子,见季墨阳考的不好,借机闹事,季墨阳绝无参与其中,他为人清冷,在家读书的时候就很少与同窗联系,季墨阳他……”
周德海一股脑的把季墨阳的日常说了个透彻,他也怕这个时候把季墨阳牵连进去,毕竟季墨阳的才学,他还是很欣赏的。
孝明帝听了半天,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很熟,哪里听到过一样。
“季墨阳是哪里人士?”
闻言,周德海心里一个咯噔,皇上竟然不知道季墨阳?他以为皇上下旨让被贬的宗室参加科举,心里必然对这些人门清。
若是皇上真的没有认真关注过这些人,如今突然听说季墨阳是广阳王的儿子,还牵连进学子闹事中来,会怎么想?
更要命的是他帮季墨阳说了半天的好话,会不会让皇上以为,他和季墨阳有什么勾结?
周德海脸色白了又白,心突然就在胸膛里四处逃窜起来,仿佛要挣脱出他的身体,出去逃命一样。
他短暂愣神的功夫,总管太监已经小声的把季墨阳的身世,仔仔细细的给皇上讲明白了。
孝明帝眼睛眯了起来,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要说别的学子不可能闹事,那广阳王的儿子可就说不准了,毕竟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当年的广阳王就贯会借着学子给自己造势的。
时隔多年,没想到还能见到同样的套路。
今日的事情,是官员营私舞弊,还是季墨阳借机带着学子闹事,还真不好说。
他淡漠的扫了呆愣的周德海一眼,开口吩咐:“着文华殿大学士柳清明,国子监忌酒晏永望,翰林院掌院李博易,并督察院宋知简严查此案。”
周德海瘫软在地,官员虽说是为国为民,但是第一要务始终是帮皇上解决麻烦。
今日,因为这样一件小事,他不仅没有解决好,还让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就是他没有错,在皇上心里也有了大错。
他的仕途高升是没有指望了,搞不好,连官位都保不住。
“周大人,请回吧。”小太监轻声引着周德海离开。
外面阳光正好,周德海的身子也逐渐开始回暖,他劝自己尽快冷静,他绝对没有营私舞弊,这次怎么查,都不可能牵连到他的头上。
幸好,宋知简也是办案人员,那是他亲弟弟的亲亲舅兄,应该不会为难他的。
他要尽快找到宋知简,好好解释一通,只要将来呈到御前的奏折里,能公平公正的讲述案情,他的官位应该还是能保住的。
这一天,京城里风雨欲来,到了晚上更是下起了瓢泼大雨。
很多人在这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安眠,不过这不包括闵绒雪,她听说皇上下旨查办春闱,高兴的直念菩萨,她就知道有舞弊,不然季墨阳怎么可能考那么差。
那因为季墨阳考的不好,而逐渐冷却的内心,此刻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变得无比火热,只要舞弊案查出来,季墨阳还是那个前途大好的少年才子。
她终将会依靠儿子,重新恢复往日的荣光,而那些诸如宋絮晚之流,不过是季墨阳人生中一个匆匆过客,最终都会消失在季墨阳光辉灿烂的人生中,不会被任何人知道。
她兴奋的整晚睡不着,翘首以盼等着调查结果。
此时,礼部衙门内外灯火通明,外面学子们宁愿淋雨也不愿离去,只为十年寒窗求一个公正。
宋知礼指挥着兵卒维护秩序,既怕学子闹事撞门,又怕学子身体柔弱,扛不住风雨晕倒一两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大家先回去,愣是没有一个人理他,气得他直骂娘。
最后从军中调了几顶帐篷给大家遮风挡雨才算了事。
衙门里面更是热火朝天,考官把所有考卷全部调出来重新批阅,督察院为了公正,更是拉了许多个翰林过来,连夜审查。
第231章
两清
整个衙门里人头攒动,翻阅试卷的声音呼啦作响,没有一个人多说一句废话,大家力求最快的速度,查明这次科场舞弊的真相,让门外的学子安心散去。
作为春闱的主考官,周德海被两个御史单独看着,急的头发都白了,愣是找不到时机往宋知简身边凑。
在这样惊心动魄的时刻,被关在礼部衙门,不能出去的季墨阳和周明海,确是比所有人都平静,没有人比他们俩更清楚,这次的舞弊案是怎样的空穴来风。
一场科举,闹成这么大的动静,是周明海没有想到的,尤其是还牵连到周德海的升迁。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把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都想了一遍,确实是大家都有错,尤其是宋絮晚,都应该要被拉去沉塘的,但是只有季墨阳是被宋絮晚蓄意勾引,无端遭殃。
还记得刚见到季墨阳的时候,他是那样清冷守礼的谦谦君子,就因为长辈们这乱七八糟的纠缠,被无辜牵连进来,简直是天降横祸。
若不是周明海自己就是苦主,而季墨阳结结实实的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他都觉得季墨阳实在可怜。
从解元到最后一名,这也算是季墨阳无视人伦的惩罚吧,这场恩怨里,他惦记人家老娘,人家睡了他的妻子,到此也算互不相欠。
翻个身,他都想出声音安抚季墨阳两句,让他殿试的时候好好考。
季墨阳听着窗外的风雨声,也是无心睡眠,他从来没有把科举放在心上,不过都是为了闵绒雪的一腔执念。
没想到因为他没考好,先是宋絮晚被闵绒雪逼的要和他了断,来成全他的前程,后又有那么多学子,不顾前程为他鸣不平。
他心里是愧疚的,愧疚于自己心性不坚,他和宋絮晚原本就比别人的路更难走,他怎么能因为遇到些许阻碍,就开始消极考试,连累那么多人牵扯其中。
越是前路艰难,他才要比以往更加拼搏,他才能有能力护住宋絮晚不再遭受闵绒雪的逼迫。
翻个身,他看到房间另一边的周明海,相较于周明海单方面想和季墨阳放下恩怨,季墨阳始终觉得他没有对不起周明海的地方。
周明海找外室,宋絮晚找真爱,他们本来就是互不相欠的。
他原本无意于改变现状,宋絮晚不想和离,他藏于暗处也无怨无悔。
但是如今风雨无情,宋絮晚快要顶不住压力,那他少不得要谋划一下,把宋絮晚从周明海身边,光明正大的带走。
如果他真的有朝一日拐带了宋絮晚,打破了现有的平衡,对于周明海来说,或许是有那么一点小残忍。
在将来夺人妻子这一点上,他觉得自己多少有些不地道,他决定先君子,再小人,趁机给周明海道个歉。
“周大人,有些事我本无意于此,只是造化弄人,还请见谅。”
给周明海道歉,是他的教养使然,但是将来抢宋絮晚,是他本能的驱使,今日道歉之后,从此他将要遵循本心,排除万难,神佛不惧。
情爱里没有对错,错的只是姻缘!
周明海一听季墨阳的道歉,忽的从床上坐起来,这人那天那么嚣张,原来也是知道自己做的不对,看来还没有完全泯灭人性。
想到和闵绒雪突飞猛进的关系,周明海也不想和季墨阳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把那丝丝缕缕的愤怒压下去,他平静道:“即是造化弄人,我也不想太过苛责你,只望你洗心革面,好好做个人。”
好好做人是肯定的,洗心革面是不可能的,他总要把宋絮晚护到自己身边,人生才算圆满。
“周大人放心。”
今日说开,从此恩怨两清。
从今之后,他一定认真对待科举,拼尽全力考个好名次,最快的速度解决掉所有麻烦,然后让宋絮晚无忧无虑的和他在一起。
为了心中挚爱,多大的风雨他都不会惧怕。
他以后一定好好待宋絮晚,把她前半生因为受到的冷落而缺失的温情,全部补回来,至于周明海,和他的外室好好恩爱去吧。
这一夜,无比漫长又无比短暂,后半夜风雨渐停,天刚蒙蒙亮时,便有万道霞光穿过云层,洒在礼部衙门屋顶的琉璃瓦上。
周德海一夜没敢合眼,他紧张的盯着埋头写奏折的宋知简,所有人都静气凝神,静待宋知简落笔。
待宋知简合上奏折,走到周德海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所有考卷反复排查三次,确认没有任何舞弊”之后,周德海才敢抬头看外面霞光普照。
周德海激动的发现,春天的阳光是暖的,他笑道:“那我这就带着季墨阳前去衙门口解释。”
来到每日上衙都经过的大门口,周德海恍惚觉得他像是历经几世轮回,他朗声像学子们解释,经过柳大学士,翰林院督察院调查,这次舞弊案纯属谣言。
“为了让大家放心,本次科考录取的全部考卷,将陆续贴到贡院墙上,供大家阅览。”
这是前所未有的坦诚,众人疑虑逐渐减小。
接着季墨阳出来,对着众人拱手,恳切道:“季某,在考前重病,病体难支,以至于考场失利,得众位同年关怀,季某,不胜感激,此次风波,实在是季某之过,劳诸兄奔波,是季某的不是。”
说完,季墨阳深深的鞠了一躬,不管多少人别有用心,借机生事,但是总有几个人是真的关心他,他心生感激。
人这一生,所遇之人凡百上千,能得几人真心挂念,已是无上福分,除了宋絮晚之外,还有人这么关心他,他更加坚定要好好对待接下来的殿试,才不负这份珍贵的期待。
更不能辜负宋絮晚这一晚焦急的等待。
周府里,宋絮晚确实一晚上没睡好,白天听到白芷说,季墨阳大晚上喝醉酒敲她家的门,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也说不出来哪里不舒服,就是闷闷的像是喘不过气。
到了晚上,听说朝廷开始查科考舞弊案,周明海和周德海都在礼部出不来,连她两个哥哥都忙得不能回家,她才慢慢体会到那种风雨欲来的焦灼。
第232章
助攻
她一晚上都在做着各种光怪陆离的梦,醒来后却什么都记不清,只是脑子里一直乱糟糟的,看上去像是三魂去了六魄,两眼呆呆的看着窗户。
“夫人,案件查完了,没有舞弊,大家都散了,您要不再睡会?”云嬷嬷道。
宋絮晚像是没听到一样,还呆呆的看着窗户。
这时,周明海已经拄着拐杖从前院回来,他找到侍卫长黄武,听说他不在的这一晚,没有毛贼进来,心里才放心的往后院正房走去。
进了房门,见宋絮晚蓬头垢面的坐在床上,眼睛直盯着窗户看,他问:“夫人这是怎么了?”
“老爷一夜未回,夫人许是担心吧,一早起来就盯着窗户下的软榻看。”
真是这样?周明海想到最近宋絮晚似乎老实不少,难道真的有洗心革面,和奸夫们斩断前缘的迹象?
他心里又熨帖了不少,抬脚往床边走去。
宋絮晚听到丫鬟会错了意,也懒得解释,直接放下帐子接着睡,头实在太晕乎了。
周明海正想和宋絮晚说道几句昨晚查案的事情,见宋絮晚直接把帐子放下,顿时气的瘸着腿去了书房。
季墨阳被鲁正文带着,又重新回到了浮云寺开始备考殿试。
在高高的藏书阁三楼,念一法师听着徒弟不戒讲述了这次春闱舞弊案的始末。
“说是没有舞弊的情况,所有录取的人员考卷都会贴出来,季墨阳也说自己是重病所以没有考好。”
慈眉善目的念一法师,拨动着念珠淡笑道:“你觉得呢?”
不戒已经想了许久,此时仍是没有眉目,疑惑道:“虽然合情合理,但是季墨阳这小子,年轻体壮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另外出去打听的人也没有听说,他们家请了什么大夫抓了什么药,可见内里肯定有不能告人的内情。”
见季墨阳和鲁正文已经走进藏书阁,念一淡笑不变,幽幽道:“也不像是那位的手笔。”
不戒点头认同:“那位的龙椅当初是两位王爷两败俱伤后捡来的,这些年他和太后争权,应该没有精力关注季墨阳一个被废除的宗室,再说,那位要是真的出手,要么直接废了季墨阳,要么就给季墨阳一个不高不低的名次,远远打发到边疆做个小官,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不会故意给个最后一名惹人眼。”
“只是除了那位,弟子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下手阻碍季墨阳科举。”不戒拧眉。
“既然想不出,那就引那人出来。”念一嘴角挂着笑容,眼眸逐渐染上寒意。
“王爷已经离开十三年了,咱们小主子今年也已经十二岁,是时候把京城这一滩水搅浑,给咱们小主子探探路。”
他转头看了眼不戒,阴笑道:“季墨阳刚好就是个合适的石子,把他投到孝明帝面前,看看那位假仁假义的皇帝是什么反应,将来咱们小主子也好随机应对。”
“师父打算怎么做?”不戒问道。
“背后之人既然阻着季墨阳科举,咱们就帮他一把,把他推到孝明帝面前,然后就等着看好戏~”
一场舞弊案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当所有人都逐渐忘掉的时候,只有闵绒雪一直没能从中走出来。
“怎么会没有舞弊,墨儿怎么可能考的那么差,肯定是官官相护包庇舞弊人员……”
从一大早起来,闵绒雪听到案件调查结果,就一直在重复着这几句,马氏刚开始还提醒闵绒雪,考卷都贴出来了,她们可以去看,但是闵绒雪完全不予理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闵绒雪才像是想明白似的,季墨阳如今的境况,怕是中进士都有些难了,这完全是被宋絮晚毁了。
可恨她没有任何能力反击,连本来轻松能勾搭的周明海,现在都躲着她走。
她自嘲一笑,笑命运捉弄,每次眼看着要改变境遇,现实都会无情的把她打入地狱。
看着这一方小院,她仿佛能看到往后暗无天日的光景,再住下去,她们母子怕是能被宋絮晚玩死。
搬家,只有搬家才能有转机。
她回房搬出箱笼,拿出那珍藏了十几年,不舍得典当的压箱底,今日要当出去一件,用来逃离这个虎狼窝。
打开锦盒,往日的回忆便一一浮现在眼前。
一支缠金丝白玉牡丹簪,外邦上贡的白玉雕刻而成,是15岁及笄的时候,广阳王送的,那时她们还没有成亲,只敢私下偷偷往来互送礼物。
一支芙蓉凤尾金步摇,是成亲次日时广阳王送的,那步摇上的流苏是七珠,是郡王妃才能有的品级,一般的诰命夫人五珠都是顶天了,像宋絮晚就只能有三珠流苏,额头上的红宝石再大,也只能有三株。
而她,曾经能戴七珠流苏的凤钗步摇,还差一点就能戴九珠的,只可惜……
锦盒里还剩下的就是一枚玉观音,是季墨阳出生的时候,广阳王送的,还特意到浮云寺让方丈开了光,保佑季墨阳平安长大。
这三件珠宝,陪着她流落祖籍十几年,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她都舍不得典当,不想今日被宋絮晚逼的,只能忍痛割爱。
拿出那枚玉观音,她犹豫再三,包起来让冯时拿出去典当了。
浮云寺里,安静的藏书阁突然躁动起来,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然后便三三两两的开始走出去,鲁正文感到奇怪,走出去打听一下,回来就激动的抓着季墨阳的手。
“褚太傅过来了,听说方丈亲自挽留,褚太傅要在浮云寺清修几日。”
见季墨阳反应不大,鲁正文忙解释道:“这褚太傅是帝师,上一任的礼部尚书,主持过多年殿试,他这次来浮云寺清修,我们要是能有机缘碰到,被他指点一二,将来不愁殿试名次不好。”
鲁正文说着,就拉着季墨阳走出藏书楼,听人说褚太傅正在瞻仰闵大学士的诗文,他们一路往石墙那边走去。
一路上,都是议论诸太傅的声音。
“往年褚太傅从来没有在殿试前出现过,今年怎么大张旗鼓的来浮云往年是褚太傅主持殿试,今年是柳学士主持,褚太傅出来也不怕被怀疑泄题,自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第233章
好运
“那我们赶紧过去,我正有几个问题不懂,要是褚太傅能指点两句,殿试的时候我心里也有底了。”
随着往石墙那边走去,季墨阳只见越来越多的人涌过来,很多都是和鲁正文一样,参加过多次科举的人,对褚太傅的事情知道的比较多。
“人的命运真是说不好,听说当年给皇帝和亲王郡王讲课,闵大学士是主讲人,褚太傅只是辅佐闵大学士,结果闵大学士因为女儿嫁给广阳王,牵连宫变后抑郁而终,而当年褚太傅独善其身,不党争不夺嫡,反而如今位列三公,安享晚年。”
“可不是,所以咱们为官一任,还是做好自己就好,那些争名逐利的事情不碰也罢,真是不小心身家性命都能被卷进去。”
听着这些人肆无忌惮的议论闵大学士和广阳王,鲁正文生怕季墨阳心里不痛快,拉着他的手就快步赶超,很快就来到浮云寺的石墙处。
这里已经围了不下数十人,最前面是方丈正陪着褚太傅看当年闵大学士留下的诗文。
“不想一晃多年过去,我这位老哥早就去了极乐,只留下老朽一人在这俗世煎熬。”
方丈阿弥陀佛一声,笑应道:“个人自有因果,施主自有施主的福缘。”
打了几句禅语后,方丈便告辞离开。
褚太傅转身看到后面这么多学子渴望的眼神,道了句:“后生可畏。”
“如今我虽然不上衙,不管事,但好在脑子还不糊涂,诸位小友若是不弃,尽可找我探讨一二学问。”
褚太傅话音一落,众人便明白,这是太傅给大家机会提问,这样的当代大儒亲自教学,机会可是百年一遇,纷纷开始拱手说起心中困惑。
众人在七嘴八舌提问的时候,有个小沙弥靠近褚太傅,小声道:“大人,左边大槐树下,那个身穿蓝布直裰就是季墨阳,他旁边穿灰色直裰的是他同窗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