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子晕倒了。”岑鸢说着话,大力一夹马腹,狂奔回府。
马未刹住脚,岑鸢就伸手把申思远从马背上带下来。马绳顺手扔给了等候的荆三,便拎着申思远奔至听蓝院。
他迎面就问北茴,“娘子可醒了?”
北茴泪眼盈盈,却还是利落回话,“没醒。”
那会子,时安夏安静地躺在西厢房里。
岑鸢面色凝重地把申大夫请进去。
申大夫探脉观色后,脸色也十分难看。
因为这很像是强行冲破祝由术桎梏的征兆。
若是平时,他不会这么快就联想到祝由术。可时安夏上次才问过他,这就不得不想了。
他问岑鸢,“海晏公主到底什么时候中过祝由术?”
岑鸢被问得一愣,“什么是祝由术?”
申思远见他一脸茫然,只得一边拿出银针来给时安夏针灸,一边敷衍他,“祝由术就是祝由术,给你说不清楚。”
岑鸢默了一瞬,等申思远行完针以后才开口道,“我娘子让我的人去找黎姑娘,想必应该在来京城的路上了。”
申思远眼皮跳了跳,大喜,“真的?”
岑鸢心想,只要方向没错,总能找得到,便是理直气壮应他,“自然是真的。”
诓他没负担,反正路途遥远得要些时日。大不了他再加派人手找人。
申思远喜滋滋,“多谢岑少主。”
岑鸢清咳一声,“什么是祝由术?”
这回申思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祝由术的由来。脉络,原理,巫识等都讲了一遍。
总而言之,就是祝由师用特定的五行符号配上特定的中草药,再与符咒符水结合,再配以宫商角徵羽五行节律来导引阴阳失衡的脏腑。
岑鸢听着听着就明白了。
祝由术!这不就是现代的心理疗愈?通过一些特殊的介入方式,寻找内心卡点并消除达到解决人内在障碍的过程。
它着重清理生命的痕迹,通过能量链接消除内心障碍。
怪不得他的小姑娘不记得他了!
他曾追问她,为什么你记得所有人,就是不记得我?
他还问她:我呢?你把我丢哪儿去了?
原来是这样!他的小姑娘中了祝由术。
一股内疚的情绪将岑鸢淹没。
他曾经是多么怨她啊!
站得远远的独自生她气,又离不得她,才要混成府卫来盯紧她。
他都想好了,要是她还敢跟晋王好,他就宰了晋王!
不不不,不止是晋王!
她跟谁好,就宰了谁!
那时候,他脑子里全是这些疯狂的念头。
元宵的时候,时安夏非要去报国他以为她是去偶遇晋王,全程气鼓鼓,直到她让他去换灯谜的谜面,他才恍然大悟。
她哪是去偶遇晋王?
她分明倔强,只是为了打破宿命而已。
他暗戳戳地买了老妇面具和老翁面具,想要和她白头到老。
从那时起,他才从前世的怨恨中解脱出来。
原来她是因为中了祝由术才忘了他!记得所有人,独独忘了他。
申思远问,“今日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她强行冲破桎梏?”
第372章
时安夏陷入了梦魇
申思远这一问,把岑鸢问得面色陡然一红。
是因为他说,夏夏,待我夺回梁国,你做我皇后可好?
他心里多少是有点想唤醒她前世记忆的。
心里憋着一口气,就觉得没道理他的小姑娘记得所有人,连申思远、顾柏年、陆桑榆等人都记得,就是不记得他啊。
他是较了点劲。
可他不知道她中了祝由术。
如果知道,他绝对不会故意拿这话来提醒她。
岑鸢坐在椅子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以后不会再刺激她了。”
申思远探究的目光落在岑鸢身上,然后将银针从时安夏脑袋上缓缓拔出来,“以后不要刺激她。强行冲破桎梏,会祸及性命。”
岑鸢听得脸色发白,“知道了。”
他怕了!
他再也不会强迫她想起任何事情了,没有什么比她在他身边更重要。
她一个大活人在面前,为何要执着于让她与自己有一段共同的记忆?
他到底是执着了些。
“那现在要怎么办?”岑鸢心急如焚。
申思远道,“等她醒。”
岑鸢想问,那要是不醒呢?
他想完就在心里呸了一口。一定会醒!当然会醒!
他们才刚刚成亲呢。
此时,时安夏深深陷入了梦魇里。
锣鼓喧天的城门外,她为卫北大将军送行。
她披着披风站在城门上,顶着烈烈寒风,已经看不到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背影,仍旧不愿离开。
北茴那时已不能说话,嗓子哑了,只默默站在她身边抹泪。
她看着北茴通红的眼睛说,“别哭,他会好好的。安安心心等着他的好消息。”
北茴哽咽着点头。
时安夏望着京城灰败的天空,眼里是断肠的离愁。
……
鹿北之战赢了!
那是北翼在开战以来,取得的第一场胜利。
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可是,他们的卫北大将军战死沙场。
整个京城哭声一片,连打了胜仗的欢喜都弱了几分。
可时安夏却在宫殿里走来走去,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
赢了!她的青羽赢了!
她乐得像个孩子,抱着北茴又哭又笑,“北茴,好北茴!卫北大将军赢了!”
北茴也哭,点着头,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她流着泪,用口型说,成亲!成亲!
时安夏便是点头,喜极而泣,“嗯嗯,等他夺回梁国,他说会回来接我呢。”
北茴拼命点着头。
……
时安夏煎熬地等着梁国易主,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等来了梁国退兵的消息。
她狂喜着。她知道青羽复位成功了。
青羽曾说,“待我夺回梁国,你做我皇后可好?”
她等着他来迎娶,可她在迷雾荒原中找不到方向了。
她慌乱极了,使劲喊,“青羽!青羽!”
没有人应答她,只有她自己的回音。
时安夏好急啊,她分明马上要嫁人了。
天一亮,八抬大轿就要来了。
她还没开脸呢!还有好多事要做!
母亲呢?哥哥嫂嫂呢?北茴南雁东蓠西月红鹊呢?都去哪了?
连夜宝儿都不在了!
她的凤冠霞帔呢?她的红盖头呢?
她六神无主,惊慌失措,使劲挥舞着双手,试图拨开迷雾。
忽然,她的手被人用力抓住。
那人唤她,“夏夏!醒来!夏夏!快醒来,别睡了!”
时安夏睁开眼睛,看到屋子里全是人。
她母亲唐楚君坐在床那头的椅子上抹泪,眼睛通红。
见她醒来,一时屋子里热闹起来。
时云起夫妇重重松口气。
时云起道,“妹妹,你真的要吓死我们了。”
唐楚君瞪儿子,“什么死不死的?快呸走快呸走!”
时云起只得依言象征性地呸一口,和夫人魏采菱无奈地相视一笑。
岑鸢跪在床边,见时安夏迷茫醒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用力抓着她的手腕。
直到她皱着眉,娇娇喊一声,“你捏疼我啦。”
他慌忙松开手。
她这才看清他憔悴的脸上,已长了胡茬。
她皱着眉头,新郎官怎么可以这么邋遢?
她看着屋子里的陈设,忽然意识到,呀,这不是夏时院?
时安夏想起来了。
她分明已经和岑鸢成过亲了呀!
她挣扎着爬起来,看了看岑鸢,朝着正向自己偎过来的唐楚君就扑了过去,“母亲……”
唐楚君将女儿抱了个满怀,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娘的小乖乖啊!怎的睡了这么久?”
“我睡了多久?”时安夏看的是岑鸢,问的也是岑鸢。
可回答她的,却是一屋子人,“六天了!”
北茴等人都是又哭又笑,就连夜宝儿都摇着尾巴大声汪汪开了。
这几日,它可是一声都没“汪”过,一直趴在时安夏床边守着。
邱红颜也来了。但她没上前,只默默跟北茴她们站在一起。
夏儿姐姐醒来,她很开心,可同时她又深深难过了。
因为夏儿姐姐在梦里谁的名字都喊了,连夜宝儿的名字都喊了,可就是没喊她的名字。
嘤嘤嘤……还是去厨房看看燕窝炖好了没有,夏儿姐姐醒了身子弱,得补补。
她正准备悄悄退出去,就听到时安夏叫她,“红颜……”
邱红颜猛然扭脸,眼睛亮了,“夏儿姐姐你叫我?”
时安夏退出了母亲怀抱,拍了拍床沿,“过来坐。”
邱红颜立刻就被哄好了,心里不难过,眉眼就弯起来,小碎步跑过去蹲在床边,吱吱喳喳说开了。
“夏儿姐姐,你睡了六天都不醒,我们好急呀。”
“夏儿姐姐,你再不醒,姐夫哥哥都快把申大夫供牌位上啦!”
“姐夫哥哥把舅母接来住了,我也想过来住,夜宝儿都过来了,我也来。”
唐楚君不乐意,瞥她一眼,“谁是你舅母?好好说话!不然我要生气了!”
邱红颜吓得捂嘴,“前舅母也是舅母啊!不然叫什么?”
唐楚君想了想,笑,“叫婶婶吧。”
“好,婶婶!”邱红颜立刻打蛇上棍,“好婶婶,莫生气,一会儿炖的燕窝你多吃一碗。”
唐楚君又好气又好笑,她是缺燕窝的人吗?
时安夏瞧着一屋子人脸色虽憔悴,可都神采奕奕,一时放下心来。
看来,她沉睡的这些天,府里有了变化。岑鸢一点没闲着,把该安排的,都安排妥当了。
她忽然想起件大事来,“哎呀,今儿五月几号了?完了!我失约了!”
“
第373章
官方国书字体
时安夏对“和书”字体的热爱者们失约了。
早前在静安茶馆与黄思凝起争端的时候,时安夏先预热推广了一波“和书”字体第一课。
那会子在场的,不是教谕就是学子们的亲朋好友,都很期待那第一课的到来。
那时候,时安夏说的是“待斗试结束”。
但时安夏并没有真正打算在“斗试结束”就开课,而是选择于人们口口相传后暂时搁置。
因为知道“和书”字体的人数还远远不够,甚至有人听一耳朵不当一回事就略过了。
后来为霍十五向文苍书院追责的时候,时安夏在贡院门口秀了一把“和书字体”,震慑了一些书法名家。
由书法名家再把“和书字体”口口相传出去,让期待值不断提升。
那时候就有人问,不是说斗试结束就开“和书字体”第一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