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丰羽又?将竹管对准了?卫风,笑得一脸灿烂,“你好啊,大外甥。”
年少春衫(七)
“谁是你外甥!”卫风酒还没醒,
躲在江顾身后抱着他的胳膊露出了个脑袋,凶狠地瞪着她,“死心吧,我师父是不会跟你喝酒的!我师父只能我亲——唔。”
一道灵力直接堵住了他的?嘴。,尽在晋江文学城
卫风闻到了灵力上缠绕着的暗香,
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这会儿酒劲上来?,他整个人都头重?脚轻,
晕乎乎地将脑袋抵在了江顾的后肩处,
长长地舒了口气。
师父不让他说话,
那他就不说话。
滚烫的?气息透过薄薄的?布料落到了皮肤上,
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但江顾能感受到卫风心里丝丝缕缕的?愉悦,便?随他去了。
然后便?对上了曲丰羽戏谑的?目光。
“雀鸢宗曲清是我亲姐姐,阳华宗前宗主卫暝州是我姐夫,这沾亲带故的?,
阳华宗也算我半个娘家?,
我只是顺路回来?瞧瞧,正好碰上你们。”她弯起眼睛笑着对江顾解释,
“七公子,
方才多有冒犯,
我还以为你要欺负我外甥呢,毕竟这元神伤一点都疼得要命,你说对不对?”
江顾眸色微冷。
曲丰羽既然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定是在暗中?跟了许久,
而?他竟被卫风的?情绪扰乱没有发现——
灵力化作数不清的?冰锥袭向了窗户上坐着的?人。
曲丰羽脸色一变,
匆忙用灵力抵挡,但到底速度慢了一瞬,
数道冰锥擦着她的?脸颊脖颈而?过。
她抬手一抹,果不其然见了血。
曲丰羽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下?去,“江七公子好狠毒的?心,知道我最在意的?就是这张脸。”
江顾冷淡地看着她,“再多管闲事,伤得便?不止是脸了。”
卫风在后面扯了扯他的?袖子。
江顾心念一动,闭口咒瞬间解开。
“师父,我好困。”他醉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小声道:“想回清平峰睡觉。”
他整个人都站不稳,黏黏糊糊地抱着江顾的?胳膊,撒娇似的?地哼唧,江顾皱了皱眉,长袖一挥,便?带着人消失在了原地。
曲丰羽陡然松了口气,背后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湿。
方才江顾那恐怖的?威压让她从心底生出了惧意,几乎动弹不得,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今天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甚至连祭出法宝的?时?间都没有。
分明之前她跟了一路都没有被江顾发现,不过对方狡猾阴险,故意露出破绽也不无可能。
果然男人长得越好看越狡诈。
她跳进传送阵,转眼便?到了阳华宗山门外,面前出现了个半人高的?水镜。
一个英俊的?青年出现在了水镜之中?,皱眉道:“曲丰羽,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卫风死了去哪儿找你弟弟?”曲丰羽抱着胳膊嫌弃地看着他,“大?哥,现在是我不计前嫌帮你,有点良心行不行?”
路真仪脸色沉了下?来?,“你到底为了谁自?己知道。”
“少摆你那张臭脸给我看,不能动就老实待着疗伤。”曲丰羽嗤笑道:“不过多亏了周宁姜那丫头,要不是她将你打个半死,你也不会求到我头上,路大?师兄你放心,要是你弟弟死了,我肯定会帮他收尸的?。”
“曲、丰、羽!”路真仪脸色铁黑地盯着她,咬牙道:“如果我弟弟死了,你也不用活着回来?了。”
“哎哟哟,我可真怕。”曲丰羽撇撇嘴,一挥袖子就将那水镜打散了。
她揉了揉发酸的?肩膀,仰头看着山门处“阳华宗”三个大?字,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阳华宗的?令牌便?打开了禁制,御剑直冲主峰而?去。
主峰。,尽在晋江文学城
邬和致病恹恹地靠在榻上小憩,旁边的?小弟子将温好的?药端了过来?,轻声道:“师父,该喝药了。”
“嗯。”邬和致起身接过药碗,接过牵动了经脉便?不受控制地咳嗽了起来?。
“师父!”那小弟子瞬间慌了神,想要给他输送灵力却被制止。
邬和致咳了许久才平息下?来?,端起药碗放到了唇边准备喝。
嘭!
一声巨响,大?殿的?门猛然被人踹开,紧接着一道清亮的?女声在夜色灰尘里响起:
“邬和致,没想到吧,你姑奶奶我又回来?了!”
“咳咳咳!”
邬和致手一抖,黑褐色的?药汤便?洒了满身。
——
清平峰。
天光大?亮,阳光从窗户外洒到了柔软的?锦被上,熟睡的?少年皱了皱眉,蹬开被子翻身抱进了怀里,将脸埋了进去。
半炷香后,他猛地从床上蹦了下?来?,看着周围熟悉的?家?具,懵了一瞬。
他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他和师父一起去上巧坊吃东西,他想让江顾喝酒,之后发生了什么全?都不记得了。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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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顾把自?己的?一片元神切下?来?,放到了桌子上的?法阵中?,那法阵里还放着卫风的?一片元神,果不其然,两片元神之间隐约连着股黑气,上面还缠绕着许多殷红的?血丝,看上去像是某种?……诅咒之术。
自?从那次雷劫之后,卫风情绪一激动脖颈上便?会显露出黑色的?鬼纹,眼睛也会变成?白瞳,那白瞳与溪源秘境古神殿中?的?狐面羊角兽有些相似,而?最开始卫风也是因为那怪物的?涎液溅进了眼睛。
修真界的?诅咒之术千千万,解咒之法自?然数不胜数,但万变不离其宗,归根到底离不开魂、血、法三类,如果想解开这股黑气,恐怕还是要在卫风鬼面白瞳的?失控状态下?动手——
“师父!”
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卫风赤着脚满脸惊惶地跑了进来?,看见他时?猛地松了一口气。
江顾一抬手,将桌上的?东西全?都隐藏了起来?,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卫风愣了愣,才想起来?行礼,俯身拱手道:“弟子无状。”
他赤着脚站在那里,只穿着身单薄的?里衣,松松垮垮散着前襟露着胸膛和锁骨,头发也睡得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半边枕头压出来?的?红印子,确实很?不像话。
江顾道:“回去穿好衣服。”
“……是。”卫风直起身子,却没有离开,眼睛紧紧盯着他不放,小心翼翼问道:“师父,昨天晚上我——”
“醉了。”江顾言简意赅,“以后不可饮酒。”
回来?时?卫风折腾了一路,他最后不胜其扰直接将人捏晕了过去扔回了房间,才得了半天清静。
“是。”卫风死活想不起来?昨晚喝醉到底发生了什么,看江顾的?脸色又不敢细问,磨磨蹭蹭站了半天都不肯走。
“还不走?”他离得太近,情绪过于强烈,江顾有些心烦。
卫风低着头转了转眼睛,慢吞吞走到了书桌前,他下?意识将手放在了桌子边,隐匿法阵中?的?那片属于卫风的?元神便?贴了上去,急切地想要归位,但是它太虚弱,死活突破不了法阵的?灵力罩,只能急得团团转。
而?后江顾的?那片元神冲过来?将那一小片元神踩在了下?面,卫风的?那片元神挣扎了半天,最后将自?己卷成?了个小球可怜兮兮地滚到了一边。
江顾看得勾了勾嘴角。
跟它的?主人一样没用。
“师父,其实我昨天又碰到了周怀明。”卫风攥紧了桌边,有些忐忑地望着江顾,“就在后山。”
他紧张得要命,生怕从江顾身上感知到杀意,又害怕江顾无动于衷他什么都感知不到。
一股极淡的?、细微的?情绪传递了过来?。
是愉悦。
卫风先?是震惊,继而?是迷茫不解,但他顺着江顾的?目光看向了桌面,只看到了本古籍,上面的?古字繁复他都认不全?。
师父是在……高兴?
“所以你才哭成?那般模样?”江顾看向他。
卫风张了张嘴,闷闷地应了一声,委屈道:“师父,他总是仗着修为高欺负我。”
“那就想办法杀了他。”江顾冷声道。
卫风震惊地瞪圆了眼睛,“什、什么?!”
“他修为比你高却又不杀你,定有所图。”江顾神情平静到仿佛在说别人,“人有所图便?有欲望,欲望就是修士最大?的?弱点。”
卫风被他这番话震得脑子发懵,“可是……”
可是他哭了一天,才终于说服了自?己接受现实,墨玉镯给出的?那一瞬间,他便?下?定决心,无论周怀明做得如何过分,只要不杀他,他就不会再在意。
他要师父就够了。
“他欺你辱你,不过视你如蝼蚁,便?可随意折辱,你竟将这些说成?是欺负?他对你做的?那些事情足够你杀他千百遍。”江顾有些失望地看着他,声音严厉道:“修为再高,只要是人必有弱点,这么长时?间你都没能找到,我可以帮你杀了他,但此后还有千百年的?修行路,每一次都要我来?帮你杀么?”
卫风脸色惨白地望着他,“我……”
他怎么能杀了周怀明!?
师父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是他猜错了!?
师父迟迟没有对周怀明动手是因为想让他自?己解决?
还是说师父已经发现了端倪,故意用这些话来?混淆他的?视听?
他只是想试探一下?师父对自?己看法,却不曾想竟得了这么一番话,心中?顿时?惊疑不定。
江顾一抬手,桌上便?多了柄长弓和三支紫翎箭,“此物是天阶法宝,叫做冰弓玄箭,宗门大?比结束前,杀了他。”
“否则你我师徒缘分到此为止。”
年少春衫(八)
直到拿着法宝回到房间,
卫风都没?能缓过神来。
“这弓好威风!”来找人的玄之衍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长弓,拿起来掂了掂。
从他前襟里冒出来了只猫猫头?,冲着那长弓嗷呜了一声,伸出爪子想碰,
却?被人捏住了爪子。
“乌拓别闹,
这个不能吃。”玄之衍捏了捏它粉色的小爪垫,转头?问卫风,
“你又去藏宝阁了?”
“师父给的。”卫风看着那弓箭深深地?叹了口气。
玄之衍将弓箭放下,
不解道?:“这么好的东西你得了来,
有什么好愁的?”
卫风斜斜倚在榻上支着脑袋,
冲他?怀里的乌拓勾了勾手指,乌拓登时便将尾巴摇得飞快,从玄之衍怀里一跃而起扑到了他?身?上。
“哎——”玄之衍只抓到了一手毛,哭笑不得道?:“你个小混蛋,枉我好吃好喝伺候你这么久。”
“嗷呜。”乌拓踩在卫风的肚子上转过身?朝他?摇了摇尾巴,
又迫不及待地?转回?去,
拿脑袋使劲蹭卫风的下巴,“嗷呜呜~”
“乌拓,
回?爹爹这里!”玄之衍锲而不舍的朝它拍手。
乌拓看看卫风,
又看看玄之衍,
纠结地?在卫风肚子上踩来踩去。
卫风笑着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忽然间神色一滞。
虽然这灵兽是他?在后山捡到的,取这个名字也只是为了纪念死?在朝龙秘境里的另一个乌拓,但每次看见它也难免会想起周怀明。
养在身?边的灵宠说杀便杀,
周怀明如此心狠手辣不念旧情,
师父……真的会是这样的人么?
卫风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
师父说得没?有错,周怀明对他?做的那些事?情死?不足惜,
他?不该有半分?犹豫,但是那日雷劫师父元神上的墨玉镯他?看得清清楚楚,师父身?上那股暗香和?血的味道?也都同‘周怀明’一模一样……
可师父又和?周怀明半分?都不像,师父对他?疼爱有加,半点伤都不舍得让他?受,可周怀明对他?从来不会手下留情,他?受的那些最严重的伤全都来自周怀明,师父更不可能对他?说出让他?做续弦当?炉鼎这种近乎调戏的话——
卫风忍不住想江顾说这话的情形,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这简直是荒唐!
再说江顾连道?侣都没?有,那‘周怀明’说的续弦肯定都是些胡扯的谎话!
“师父肯定没?有道?侣。”他?咬牙切齿道?。
在他?手底下乖巧趴着的乌拓被揉得炸毛,嗷呜了一声连滚带爬扑到了玄之衍怀里。
玄之衍心痛地?看着它被揉乱的猫毛,温柔地?给它捋顺,痛斥卫风,“你瞎嘀咕什么呢,毛都快被你揉秃了!”,尽在晋江文学城
卫风生无可恋的躺在榻上朝他?摆了摆手。
玄之衍抱着乌拓道?:“什么意思??你真把乌拓给我了?我这回?可是真心实意想给你送回?来的,是你自己不要的啊。”
卫风翻了个身?趴在了榻上,冲他?指了指门口。
玄之衍会意,顿时眉开?眼笑,喜滋滋地?抱着乌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