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玄之衍不会吵架,气得眼睛发红。
卫风手腕一翻,掌心便?多了柄长剑,他冷冷盯着这?群人,“舌头无用我可以帮你们割下来?。”
那?瘦高个还没来?及讥笑出声,雪白的剑光便?从他眼前划过。
“啊啊啊——”
一声惨叫过后,血色的长条滚进?了土里。
站在旁边的弟子愣了一下才发现那?是条舌头,登时吓得后退了一大步,“卫风!”
那?瘦高个已经痛得跪在了地?上打滚。
卫风的视线扫过神色惊惧的众人,语气阴沉道:“凭你们也配喊我师父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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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顾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准备回清平峰,他抬眼看向来?人,“你说谁?”
“你徒弟,卫风!”沈庾信脸色焦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往外拽,“快些快些!他疯了,冲进?了炼丹房附近的养剑室,一连割了好几个筑基弟子的舌头!好在有两位长老路过拦住没出人命,长老们正收到消息往那?边赶——哎,江长老!”
江顾速度极快,转眼就到了养剑室。
宽敞空旷的院子里满地?狼藉,七八个筑基弟子倒在地?上鬼哭狼嚎,鲜血从指缝间溢了出来?,还有几个被挑了手筋脚筋,浑身沾满了泥草在地?上嘶吼翻滚,十分地?凄惨。
而罪魁祸首正死死握着剑站在院子中?央背对着他,身上的弟子服早就破破烂烂,遍体鳞伤,显然也没讨到多少好处。
卫风目光凶狠的望着面前的两名长老,不耐烦道:“我说了是他们挑衅在先!”
“可分明是你先闯进?的养剑室!又动手伤人在先!”一名长老道:“还不把剑放下!”
“你们休想再将我关进?戒律堂,”卫风笑道:“不就是交灵石吗,我再挑断几个脚筋,给你们灵石不用找了!”
“卫风!”另一名长老怒斥道:“你竟还不知悔改!”
“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我还想让我改?”卫风狞笑道:“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就没点?新?鲜词吗?”
“我们冤枉你?”那?长老已经快被气疯,“人证物证俱在谁都冤枉不了你,你还是去?戒律堂认罪吧!”
“现在就把剑放下,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另一名长老眼底闪过了不耐,手腕一动就准备出手。
卫风握紧了手中?的剑准备硬碰硬,“行?啊,就是我干的,我还要一个个全把他们杀了,有本事你就来?杀了我!”
“卫风。”一道冷淡的声音忽然从他背后响起。
卫风猛地?转头,愕然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江顾,脸上的凶狠和狰狞瞬间消失无踪,他被血糊住的眼睛缓缓地?眨了两下,“师父?”
“把剑放下。”江顾道。
卫风急切地?辩解:“可是师父,明明是他们——”
“把剑放下。”江顾声音冷了下来?。
卫风站在血泊中?怔怔地?望着他,脸上满是震惊和委屈,但片刻过后,还是红着眼睛松了手。
长剑哐啷一声,重重砸在了地?上。
阳华云海(三十一)
偌大的养剑室中狼藉一片,
院子外?聚集了许多弟子围观,哀嚎打滚的弟子被?几个心善的医修扶了起来止血,众人在看见那些被削下来的舌头时面露惊恐,又看见了他们被卫风挑断的手筋和?脚筋,
又开始对着浑身是血的卫风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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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卫风干的?这些可都?是筑基院快离峰的弟子,
他不才?是个炼气吗?”有人表示质疑。
“没呢,前段时间不知道怎么筑基了,
早进筑基院了。”有人语气发酸,
十?分地不屑,
“他上好的丹药那么多,
肯定随随便便就嗑丹药磕上去了。”
“嘶,以前也没觉得卫风这么狠啊,他脾气还挺好的,怎么好端端就对同?门动手了呢?”有弟子道:“会不会别有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卫风在宗内一贯嚣张跋扈,
从前不过是修为低没本事闹腾罢了,
现在有江家人给他撑腰,他还怕什么呀?照我看,
他这次肯定又没事,
说不定连灵石都?不用交。”一个长着大嘴的弟子嗤道。
“诶?麻阳生,
你上次没挨揍是不是得?找上啊?”有人笑道。
“去去去。”麻阳生那双吊梢眼眯了起来,看向卫风的目光满是嫉妒,“他不就摊上了个好师父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次就算是江长老也?没法包庇他了。”
被?割掉舌头的瘦高子捂着嘴呜呜地叫唤,
在被?医修掰开手时发出了声惨叫。
旁边的弟子看得?头皮发麻,“这不是邢祝吗?上回卫风就是揍的他吧,
怎么这回还有他。”
“卫风肯定是故意的。”麻阳生那张大嘴开开合合,“他本就和?邢祝有仇,这回肯定是寻仇。”
“你别胡说!”玄之衍被?柳献扶着站起来,正巧听见他说这话,转身怒道:“是他们不敬师长在先!”
卫风动手,他自然不能干看着,但?暴怒中的卫风他根本拽不住,只能在旁边帮忙,还被?赶来的那两个长老出手伤了,这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
麻阳生看见他自然又是一阵奚落,玄之衍却无心同?他争辩,赶忙去看卫风。
卫风众目睽睽之下扔了剑,倔强的望着面前的江顾,眼眶通红蓄满了泪,但?好像赌气一样就是不肯掉。
他身后那两个长老见到江顾,手中的剑便收了起来,面面相?觑互看了两眼,毕竟江顾上次可是直接吞了戒律堂一位长老的元神,就是因为那人想要对卫风搜魂。
不过他们现在倒也?不惧,其中一个留着羊角胡的长老讪讪笑道:“江长老,你看这个事情……毕竟是卫风私伤同?门在先,人证物证俱在——”
“卫风,你自己说。”江顾直接忽略了他,看向了面前的卫风。
卫风使?劲咬了咬牙,努力压下鼻腔中的酸涩,“师父,是他们侮辱挑衅在前,尽说些?大逆不道的话,我才?动的手。”
“你们看,我就说是卫风先动的手,他自己都?承认了。”麻阳生在旁边嘟囔出声,被?玄之衍狠狠瞪了一眼。
那羊角胡长老姓庞名召,闻言快要压不住嘴角的笑意,捋了捋胡子道:“江长老,你看这确实是卫风的错。”
“说的什么话?”江顾没搭理他,继续问卫风。
庞召脸上露出了几分不满,却还是顺着他的话道:“对啊卫风,你这些?师兄们说了什么话,竟让你下此狠手,丝毫不顾忌同?门情谊!”
他话音未落,沈庾信解拂雪还有阮克己众多长老终于姗姗来迟,还有数十?个刑律堂的长老,闻言齐齐看向了卫风。
“他们——”卫风猛地攥紧了拳头,目光扫过在场的众多弟子和?长老,想起邢祝那些?人口中的污言秽语,手背青筋暴起。
他决计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那些?话来,哪怕只是让江顾听见,他都?觉得?是对师父的亵渎,更何况这么多人在场听着,以后指不定要怎么传出去。
流言蜚语三人成虎,他怎么被?人说都?无所谓,但?他师父光风霁月,绝不能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
倒在旁边被?割了舌头的邢祝目光怨毒地盯着卫风,见他语塞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他们说我坏话,造谣我嗑丹药筑基!”卫风咬牙道:“我气不过,就让他们看看我是不是嗑药嗑出来的修为!”
“胡闹!简直是胡闹!”庞召气得?胡子直发抖,大约是因为被?割了舌头的也?有他的一名弟子,他声音无比洪亮,“解宗主?,你听听他——简直是无法无天!蛇蝎心肠!”
柳献在旁边扶着玄之衍,见状急忙出声,“不是的,分明是邢祝他们说——”
玄之衍猛地拽了他一把。
柳献焦急又不解地回头看他,玄之衍对着他摇了摇头。
见卫风不辩解,庞召底气更甚,“同?门不过是说他两句,他便要割了旁人的舌头,这、这往后还得?了!?”
“对,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怎么了?”卫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混账样子,“一个个的少在这里假惺惺了,不过是割了他们的舌头挑了手筋脚筋,若是下次还有人嚼舌根嚼到我跟前,我就直接割了他们的脑袋!”
“岂有此理!”一名脾气暴烈的刑律堂长老对他怒目而斥,扬起手中的鞭子便要朝着卫风脸上抽去。
卫风不是第一次挨他鞭子,下意识地就要抬手去挡,谁知那鞭子刚扬到半空中就被?一股无形的灵力禁锢在了原地,他反应过来之后,半是诧异半是惊喜地望向江顾。
“江顾!”那名叫陆康的长老虎目圆睁,怒喝道:“事已至此,你还要包庇自己的徒弟吗!”
江顾站在原地,神色淡淡道:“那也?轮不到你来教训他。”
陆康冷不丁被?他一噎,但?想起江顾凶名在外?,他也?不敢再贸然动手,只看向了解拂雪,“解宗主?,您向来中正宽厚,您说此事该如?何解决?”
江顾摆明了要护短,大有谁敢动卫风一下就要开打的架势,偏偏他在修真界是出了名的记仇和?难缠,又有江家做后盾,就算庞召陆康等人恨得?牙痒痒,也?不敢真跟他动手。
毕竟江顾想找他们麻烦已经很?久了。
解拂雪也?头疼,无奈笑道:“江长老,此事确实是卫风动手在先,伤了同?门,按照宗门律例,他该去戒律堂受三百笞刑,而后去云池禁闭自省一年?。”
庞召和?陆康对视一眼,对这个刑罚勉强满意。
“哼,这回没办法用灵石逃脱了吧。”看热闹的麻阳生等人更加幸灾乐祸。
宗内不少人都?看不惯卫风只要闯祸就用灵石摆平的做法,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财大气粗,却又不可避免地羡慕他能够肆意妄为。
这回可算是出了口恶气。
卫风梗着脖子怒道:“不就是——”
他话没说完,江顾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卫风顿时偃旗息鼓收了声,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江顾。
“解宗主?言之有理。”江顾不紧不慢地开口,“那侮辱同?门又该如?何处罚?”
解拂雪干笑道:“侮辱同?门自该道歉,刑律堂禁闭半月。”
江顾扫了一眼那七八个没了舌头的弟子,“倘若他们不道歉呢?”,尽在晋江文学城
解拂雪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
这些?人连话都?没法说,遑论道歉了。
“口舌妄言,滋事挑衅,辱我阳华宗风气,坏我弟子道心,其用心险恶难以昭述。”江顾冷下脸来,“且事已至此还不知悔改,此等心术不正之人当废其灵根逐出宗门。”
他说完不止解拂雪,庞召和?陆康等人也?傻了眼,庞召忙道:“江长老不可妄言,阳华宗可从来没这些?规矩。”
“这难道不是各大宗门家族统一的规矩么?”江顾微微蹙眉,“江家向来如?此,原来阳华宗是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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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饶是解拂雪也?不敢承认阳华宗比江家的话语权还要大,江顾这是摆明了要仗势欺人,他们……还真就只能受着。
若是哪日传到江家耳朵里,对方动动手指就能将他们给按死。
“解宗主?,行刑吧。”江顾淡淡地扫了那些?弟子一眼,“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那些?弟子连头都?不敢抬,瑟瑟发抖蜷缩在角落里,毕竟江顾开口就是废灵根逐出宗门,卫风受鞭笞跟这些?比起来简直就是毛毛雨。
这是明晃晃的偏心和?歹毒的报复!
偏偏在场的长老谁都?不敢多辩驳一句,哪怕心里已经恨得?滴血,面上却还是笑脸相?对。
解拂雪干笑道:“江长老,这便言重了,弟子们年?纪都?还小,卫风也?是年?轻气盛,两边都?是一时冲动,再说卫风这孩子打小身子骨就弱,三百鞭笞下来也?要吃大苦头,这些?弟子也?眼看要离峰……小孩子间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不如?两边各退一步,您看如?何?”
庞召也?起声附和?,“对啊,江长老,这些?弟子修行至此属实不易,咱们医修医术高明,舌头自然可以再长出来,届时一定让他们去清平峰亲自道歉,卫风这孩子是个明事理的……”
许多长老见状也?都?纷纷劝和?,你一言我一语搭台阶下,笑得?也?是一团和?气,甚至对着臭脸的卫风好好夸奖了一通,夸得?卫风一脸懵。
这些?人竟然从恨不得?扒他层皮变成了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和?蔼可亲的长辈,尤其是之前蹦跶得?最欢的那个庞召,这会儿竟然也?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而这不过江顾短短几句话的功夫。
他震惊又崇拜地看向江顾。
他第一次犯了错有人护着他,理所当然地偏袒他,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
这是卫风从未有过的体?验,他有些?新奇,但?更多的是从心底涌上来的喜悦和?酸软,哪怕他现在遍体?鳞伤浑身发冷,但?却感觉像被?江顾暖融融的灵力包裹住了全身,密不透风地保护了起来,任凭外?界恶语利箭,都?再伤不了他分毫。
就像上天派来拯救他的仙人。
江顾脸上寒霜未退,敷衍地对解拂雪点了点头,而后将红着眼睛快要哭出来的卫风拎到了剑上,化作流光飞向了清平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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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风刚落地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江顾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的胳膊,卫风顿时鼻子一酸,扑上去一把抱住了他。
“……”江顾的胳膊僵在了半空,微微皱起了眉,“松手。”
卫风将脸埋在他肩膀上好一会儿都?没动,然后才?有点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望着他,“谢谢师父来救我。”
江顾面无表情道:“跪下。”
卫风愣住,茫然无措地看着他,但?还是听话地跪在了他面前。
“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江顾垂眸看着他。
卫风满腔酸软和?欢欣顿时又化成了委屈,这里没有外?人,他便振振有词道:“师父,弟子没错!邢祝那些?混账出言无状肖想于您,还揣测我们之间的师徒情谊,满口污言秽语,就算他舌头再长出来,我也?见他一次割他一次!”
江顾对这个原因倒是不意外?。
他自小便因为这张脸受过诸多烦扰,最开始学会的就是易容换貌之术,但?随着他实力渐强,外?貌便成了最微不足道的特质,对手只会因为他的实力而恐惧。
但?也?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碎自寻死路。
“所以这就是你出手不考虑后果的理由?”江顾冷淡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这阳华宗上下多少人在盯着你,今日若不是沈庾信提前告诉我,待我知道消息赶过去,你少说也?要被?扒层皮,甚至被?关进那笼箱中再搜两遍魂。”
卫风眼底的愤愤霎时散去,他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我……没想这么多。”
“你没想这么多?”江顾被?他气笑,“难道你脖子上顶着的是夜明珠吗?”
卫风那颗脑袋顿时垂得?更低了,讷讷道:“对不起师父,我错了。”
“鲁莽出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江顾冷声斥道:“简直愚不可及!”
卫风被?他训得?一个哆嗦,直挺挺跪在地上硬是没敢抬头出声。
“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起来。”江顾冷冷丢下一句话,便拂袖离开。
卫风垂着头跪了许久,才?吸了吸鼻子,抬起手悄悄用手背抹了把眼睛。
阳华云海(三十二)
扩建的洞府铺满了大理石,
跪在上面?硌得?膝盖生?疼,风从大殿门口灌进来吹得?人?透心凉,虽然江顾说他想明白就能起?来,但卫风不敢擅作主张,
忍着疼一直跪到了第二天清晨。
江顾从房中出来时,
便见卫风还挺着腰背笔直跪在原地,大概是听见?了脚步声,
他急忙抬起?头来,
熬得?通红的眼睛小心翼翼又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声音沙哑地喊:“师父。
”
江顾沉默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