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霍染因 本章:第165章

    他朝后看去,坐在后边的是经侦的副队长。

    经侦负责的事情,当然经侦开口说明。

    经侦副队长接话:“我们调查了陈家树公司的财务文件,发现财务文件有做过的痕迹。”

    “做过?”周局反问。

    “进出项不太对,有明显的修改平账的痕迹。”经侦副队长用通俗的话解释,“而且根据我们对陈家树公司财务的盘问,财务在今年一月份的时候对过往账目进行了一次大的返工,明面上的说法是对过往账目进行复核。”

    一月份。

    纪询敏锐地抓住这个关键的时间点。

    “一月份的时候,正是霍队和纪询在KTV撞见陈家和吸毒的时间。”袁越又接上话,“之后陈家和就匆匆出国,我想陈家树就是在那时候嗅到风险,于是飞快让财务修改了过往账簿。”

    “时间很巧妙啊。”周局沉思,“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陈家树这些犯罪情况,陈家和恐怕参与其中,知道的一清二楚,陈家和我们抓到了,突破了吗?”

    “一直在突破。”袁越沉声说,“不过陈家和嘴硬且狡猾,他是在偷渡的时候被抓,知道走私的事情跑不掉,就供认了陈家树走私药品的事情。但等问到绑架和器官贩卖的死后,就一问三不知,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还一直喊冤。”

    他拿遥控器打开投影仪。

    投影仪上,出现陈家和在询问室里的画面。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投影仪上,包括角落的纪询。

    纪询审视着出现在屏幕中的陈家和。

    前后数次见面,陈家和始终没有表现出非常值得人刮目相看的特质来,就纪询个人的观点,这不过是个有所有纨绔子弟的通病的人而已——出事之前胆大包天,出事之后哪哪不顶。

    这种印象,也和现在陈家和展现出来的模样十分相衬。

    只见画面里头的陈家和,双目通红,大喊大叫,脑袋上的一头黄发,也在他的喊叫声中蓬起落下,几乎是一头枯草。而与他夸张的面部表情相对应的,是他的双手双脚。

    询问室里的椅子都有固定扣,陈家和的双手双脚都被固定住,这个年轻黄毛开始的时候倒是想挥动下手脚配合声音,但是努力挥动了几下,动作弧度越来越小,估计是被痛到了吧。

    与其说这是老谋深算,狡猾如狐的表现,纪询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色厉内荏,虚张声势的模样。

    如果陈家和知道陈家树的犯罪事实……真难以想象他能在警局预审的突破中守口如瓶。

    他暗暗想道。

    然而无论如何,综合所有线索来看,陈家和就是他们现在手中握有的一条大鱼。

    陈家和不开口,警方就只能集思广益地想出让陈家和开口的办法。

    接下去的会议内容,全围绕这方面展开。

    纪询听了一会之后,渐渐心不在焉,神游天外。

    *

    会议在二十分钟后结束,霍染因和其余人一同走出会议室,又站在门口同袁越说了两句话,接着叫了声“纪询”,没听见熟悉的回答,才意识到纪询还没有从会议室里走出来。

    他掉头回去。

    刚进门,就听见簌簌的轻响,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一眼就看见纪询拖了张椅子坐在凤尾竹旁边,揪着凤尾竹的叶子,撕成一缕一缕的。

    “……”

    霍染因走过去,把长得好好的凤尾竹从纪询手中救出来。

    “在想什么?”他问。

    “案子。”纪询给了霍染因一个不出意料的回答。

    从昨天晚上一直到今天,除了中途休息的几个小时之外,一串事情连着一串事情,过多的线索在纪询脑海中像是巨型章鱼一口气打结了一百条触手,每条触手都张牙舞爪的奔着自己的真相去。

    四舍五入,一百种可能的真相正在纪询脑海中头脑风暴。

    他按着巨大章鱼,拿着剪刀,咔嚓咔嚓修剪不听话的触手。

    “陈家树的案子查到现在,线索其实不少。撇开目前在局里的陈家和不说,如果陈家树没有死,他身边的曹正宾没有跑,只要抓了这两人,这个案子现在甚至可以做最后的突破……”

    “但是陈家树死了,曹正宾也跑了。”霍染因沉声说,“我们手里只有还不开口的陈家和。”

    “对。死得真要命啊。”纪询呢喃着,突然抛给霍染因一个问题,“你觉得陈家和会开口吗?”

    “……我觉得陈家和直到现在也不开口这点,反而令人诧异。”霍染因眉头微拧。

    显然对于陈家和这个人,他的态度和纪询一样,既不觉得对方硬骨头,也不觉得对方聪明,一个靠着陈家树的寄生虫——寄生虫突然表现出了强硬姿态,当然令人奇怪。

    “虽然不知道这条路为什么走不通,但既然走不通,就换个方向想想。”纪询说。

    他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将脑袋里属于陈家和的那条触手给捡到。

    分析案子就是如此,收集了越多的线索,排除了越多的弯路,剩下的隐藏起来的通往真理的路,就逐步清晰起来……

    纪询脑袋后仰,脖子搭在椅背上,脸藏在凤尾竹的叶片下。

    窗户开着。

    一只蓝黑翅膀的大蝴蝶,乘着阳光,翩翩飞进来,落在叶片上。

    霍染因一时屏息。

    叶片之上是栖息的蝴蝶,叶片之下是闭目的纪询,光线如水,先闪亮蝴蝶颤动的翅尖,又照出叶片的油绿,再一条一条,疏漏于纪询饱满的额,挺毅的鼻,这张时常被他亲近描摹的脸上。

    寻常摆设眨眼之间变成框中之画。

    霍染因的指尖碰到手机,在他想要将眼前这幕定格之际,纪询忽然睁眼。

    一双沉沉的眼睛,像将所有光源都吸入般幽深,它穿过叶片,擦开蝶翼,投射到霍染因身上,带着看透人心的明利。

    接着,纪询一挺身,叶片颤动,蝴蝶腾飞,太阳的光斑照在蝶翼的磷闪上,他却立于两者之外。

    光照不到他身上,一道暗影,自他脸颊斜画而下。

    “我知道下一步怎么走了。”纪询轻轻地,阴郁说。

    看透接下去的破案方向明明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纪询为什么不开心?霍染因想,但心不在焉。

    他的眼前,静止的画转为活泛。

    框中之画变成眼前之景。

    这景这人,活色生香。

    第二二五章

    斗鱼。

    “我们去陈家树的办公室。”纪询一步跨出角落,对霍染因说话的同时,打电话联络袁越。

    电话很快接通,袁越正好带人在路上,他们准备前往陈家树的母亲,孙太太那边。

    正好。

    纪询简单和袁越约了在陈家树的办公室见面后,就挂了电话。

    这时他已经上了霍染因的车子,霍染因一轰油门,车辆如箭,离弦疾驰!

    陈家树的药厂坐落郊区,距离市区有点位置,车程四十分钟,等车子开到了这里,太阳西斜,放出瑞光千条,红彤彤的光线洒在无人冷寂的水泥路上,宛如未褪的血光。

    他们很快穿行过这里,进了陈家树的办公室。

    袁越已经到了,他接了纪询的电话后,没有去找孙太太,方向盘一转直接带着整车人到了这里。纪询一步入内,一双双眼睛立刻胶着在他身上,仿佛他是个行走的密码人,多看他两眼,必能解出点谜题来。

    “你发现了什么?”袁越问。

    “不急,让我看看。”纪询简单回答,目光很快地在室内转了一圈。

    陈家树办公室的风格,就像他们刚进来时候路过的那块广场,带着血色的宽阔。

    这里有整套的红木家具,大柜子,大书桌,大沙发,一些健身器材,一尊关公雕像,以及镶嵌墙体内部的大型鱼缸。

    纪询没有再看别的东西。

    他抬手一指鱼缸,简单直接:“拆开,我们要找的东西在里头。”

    错愕像闪电一样在一支的人脸上传递。

    他们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出口,但现场反而安静得落针可闻,众人像雕像般安静了那么一两秒钟,随后,最靠近鱼缸的两个刑警站起来,带着点犹疑来到鱼缸前:

    “袁队?”

    “把它弄出来。”袁越沉声道。

    大型玻璃鱼缸本来就沉,加上了水和鱼沉上加沉,但等众人费劲地将鱼缸从墙里弄出来,叫躺在鱼缸底下的一本牛皮笔记本映入眼帘之后,满头的热汗变成了冷汗,有人失声喊了出来:

    “你……你怎么办到的,真的找到了!”

    纪询和其他人一样,盯着那静静躺在鱼缸底下的笔记本。

    他没有说话,只在心里轻轻反驳:

    不是我找到……

    是孟负山。

    是一直潜伏在陈家树身边的孟负山,将东西放在这里的。

    孟负山明白,只要我来到这里,看见了鱼缸,就一定能够知道,东西放在鱼缸里。

    袁越上前一步,将牛皮本抓在手里,他顿了会儿,翻开本子。

    这本子洁白的内页,像是具有非凡的粘性,隔空将一双双目光粘向自己。但当所有人看向里头记录的时候,纪询的目光却转向被众人放在地上的鱼缸。

    透明的玻璃里,鱼儿什么也不知道,依着还晃荡的水,悠然游泳,带着纪询游回过去,游到孟负山来他家借住的那个寒假。

    孟负山来到纪询家里的最初几天,纪语并不在家。那时纪语正初三,课业繁重,刚放寒假就去参加了个校外封闭补习,要在里头呆一周的功夫。

    刚好是她刚走,他们就到。

    这一周生活里,他父母对孟负山接受良好,非常稀罕。这主要是因为孟负山十分勤快,虽然他父母屡屡告诉孟负山做客不用动手,但孟负山依然沿袭着公安大学的习惯,上午六点早早起床,扫地拖地擦个窗户再把被子叠成豆腐块,等他父母醒来,面对的就是窗明几净的家里,不免心花怒放。

    等孟负山住进来第三天,父母就动了他的屋子,把他屋子里一米八的大床,换成了两张一米二的小床,他一张,孟负山一张,孟负山就以这样自然的姿态,堂而皇之的成为他家庭的一小份子。

    一转眼,孟负山来到他家有一周,纪语也自补习班回来,见到孟负山。

    孟负山向纪语打了声招呼,他带着固有的冷淡。这种冷淡有时像针,会刺伤出现在孟负山身边,又不了解孟负山的人。

    但纪语没有被刺伤。

    妹妹总是这样……这样的快乐,容易满足。

    她带笑挥手,脆生生说:“孟大哥好,我老听哥哥提起你,现在终于见到啦!”

    这次见面以后,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孟负山和纪语的交集有限,大多是在饭桌上说上一两句话,他们关系不深,但孟负山并不讨厌纪语,就纪询的观察,那时孟负山已经挺喜欢纪语的了——如哥哥喜欢妹妹的喜欢。

    只是冷淡的人的喜欢,是冰下流水,看不分明而已。

    事情的变化是在后来的一天。

    那时已经过了年,在正月,他的父母收拾包袱挥挥手,丢下他们回老家去了。

    屋子里就只剩下他,孟负山,和妹妹。

    应该是初四吧。妹妹出门找同学玩,那天她穿了一条牙白色的裙子,正面素雅无花,背面腰际却有个大大的蝴蝶结,伴着妹妹轻盈的步伐一颤一颤。

    他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妹妹送出门,可等到晚上,妹妹回来,白裙子却沾上了泥与灰,还有一个没有完全拍掉的脚印。

    但与妹妹的一身狼狈相比,她的眼睛却熠熠生辉,脸上更带着满足与振奋混合的神情。

    纪询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反应。

    当时他看见妹妹的样子,脑袋“嗡”了一声,站起来骂:“死丫头你胆子肥了,敢出门打架了!”

    妹妹被吓了一跳。

    但妹妹根本不怕他,立刻振振有词回嘴说:“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骂我!”

    纪询气死了:“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不就是你为你同学出头和她弟打了一架吗?”

    “你怎么知道?”妹妹震惊,“哥哥,你跟踪我吗?”

    “这点事情还需要跟踪才能确认吗?”因为生气,纪询的语速都变快了,“你手背有擦伤,擦伤上贴的创可贴是限量联动版,买来收藏的,平时不用。现在出现在你手上,不可能是受伤以后在外头药店随便买到的,只能是特意从家里带出去的——这证明你对今天会受伤有所预料;你裙子上有半个灰脚印,脚印能够看出属于未成年男性——和你发生争端的人的基础信息也有了;再考虑到你今天是出去和同学见面,这点你应该没有撒谎,因为我听到你出门前打的电话,你的同学不太希望你过去,说自己今天必须呆在家里,但你执意要去。家里,未成年男性,只能是哥哥或者弟弟;生了男孩再生女孩的家庭多数疼女儿的,生了女孩再生男孩的家庭则多数有偏向——总之,这种推理很简单。”

    “哥哥我错了。”妹妹惭愧低头,一半佩服一半讨好,“我不应该用‘跟踪’这种低级字眼来形容我聪明的哥哥……”

    “那你知道错了吗?”纪询板着脸。

    “我没错。”妹妹鼓起脸来。

    “你打架没错?”

    “这不是打架,这是见义勇为。”

    “你三脚猫的功夫,见什么义,勇什么为?”纪询反问,“有事找警察!”

    “你之前教我防身术的时候说过我很厉害!”妹妹指出,“再说这种家庭矛盾警察也不好办!”

    “骗你的。”纪询冷酷无情,“你,菜。”

    这话让妹妹直接炸成河豚,可纪询也炸,这导致兄妹两直接在屋子里闹了起来,他们先吵,吵得不过瘾,纪询又抓起书架上扫灰的鸡毛掸子威胁妹妹。

    妹妹不受他的威胁。

    她脚底抹油,飞速抓住了旁边的孟负山,大喊着“孟哥救我”,并用孟负山的身体为盾牌,以此和纪询躲猫猫转圈圈。

    孟负山因此被无辜卷入了。

    这场闹剧最终以纪询绕过孟负山的屏障,用鸡毛掸子打了纪语好几下,又被孟负山夺走武器警告瞪视为结局。

    妹妹气哭了,冲回屋子里,将门甩得震天响。

    纪询觉得这次给了妹妹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了,足以让她明白,专业的事情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士,于是十五分钟后,他带着伤药敲妹妹的门。

    然而屋子里的女孩依然生气,大喊道:“我最讨厌臭哥哥!”

    纪询踢踢孟负山。

    孟负山:“……是我。”

    大喊的声音半道夭折,纪语吸吸鼻子,抽抽噎噎:“不好意思孟哥,不是骂你,我就开门。”

    纪询将伤药全塞进孟负山手里,自己潜走。

    孟负山抽下嘴角,捧着伤药,被开门的纪语接了进去。

    后来,纪询出来喝水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朝纪语的房间斜了眼,自半开的房门里,看见孟负山和纪语在窗户下对坐说话。

    女孩子的房间里,颜色清新。

    他们坐在米色的长毛地毯上,后边是春天嫩芽般的窗帘。

    孟负山背后垫着个圆圆的煎蛋靠枕,他依然冷淡,还是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但他微微垂着头,动作细致的拿着棉签沾了红药水,涂在纪语破皮的伤口上,他居然还听见孟负山问:

    “痛不痛?”

    纪语此时不哭了,但还委屈着,鼻头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她扯着孟负山的袖子说话,声音很小,纪询只看见妹妹的唇瓣在动,没听见说了什么。

    以后学个唇语吧。纪询喝着水想。应该挺有用的。

    他端着哥哥的架子,没停留太久,余光扫见的最后一幕,是孟负山抬起手来,触着妹妹毛茸茸的顶发,揉了揉。

    这次事情以后,寒假也没几天了,在他和孟负山要返校的时候,孟负山带回了一条鱼。

    一条珍珠色的斗鱼。

    斗鱼装在四四方方鱼缸里,鱼缸底部铺了一层细沙,水面则铺了一片绿萝叶片。

    叶片嫩绿,像是刚刚自枝头摘下来那样新鲜。

    小鱼缸里的斗鱼很精神,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小小的空间里倏忽来去,但也有些时候,它会游出水面,扑腾到叶片上边,像两栖动物那样,懒洋洋趴上面休息。

    这时它白色的长尾巴,垂下来,像朵未开的花。

    小宠物还挺招人,但似乎不是孟负山的风格,纪询问:“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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