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霍染因 本章:第164章

    只有道从喉咙溢出的声音,艰难自被子的缝隙里挤出,姗姗应了声:“……嗯。”

    一个不错的早晨礼物。

    纪询蹭蹭手指,心满意足。

    虽然纪询不想打扰霍染因的睡眠,但清晨的宁静还是很快被霍染因响起的手机给打破。

    纪询眼睁睁看着,刚刚才像猫一样卷起来的霍染因倏地掀开被子,接起电话:“……”

    但接了电话的霍染因没有立刻说话,他眯着眼睛,先咽了口唾沫,接着又抓过纪询的手,按了按自己的脖颈,接着才说,声音又冷又清,没带出半点刚刚睡醒的困倦:“什么事?”

    “……”

    纪询多顺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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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了郑学军坠亡事件的当事人之一?”霍染因的声音微微提高了,纪询的注意力也一下被吸引过去,“问出当时打架斗殴的幕后主使者了没有?”

    打电话过来的是谭鸣九。

    谭鸣九的声音非常恼火:“没有,他们只知道带着自己去的大哥的名字,至于大哥上面还有没有大哥,打架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约那时间那地点打,一概不知。艹,他脑袋长在那边是当个摆设的吗?”

    纪询能够理解谭鸣九的暴躁。

    勤勤恳恳辛辛苦苦查到现在,查得曙光近在眼前,结果案子一闪腰,告诉你这不是成功的光芒,这是海市蜃楼的幻景……一脚踏空,从云端到地狱,搁谁谁难受。

    “再顺着他供出的大哥名字查。”霍染因沉声道,“只要线索不断,找出人来只是时间问题。”

    “道理是这个道理……唉,找到这个人,意义真不大。还没李小雏回忆的内容多,可李小雏也没能给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说多了都是泪,谭鸣九的心酸溢出电话。

    电话结束了,睡意也飞散到九霄云外。

    霍染因看了眼时间:“点个外卖吧,早上想吃什么?”

    纪询沉思片刻,突然说:“我们之前忽略了一点。”

    “哪点?”

    “李小雏。”

    “?”

    “李小雏是个写故事的。”纪询自言自语,忽地翻身起来,快步走到书房里头,开了电脑。

    李小雏是个绘本画家,不算很红,但也不怎么冷门,她的绘本内容能在网络上直接搜到,纪询先在网络上找李小雏的成名之作,非常快速的翻了一遍后,放弃;接着又找她的其他作品,一连翻了三四五六本,终于停下。

    他面前电脑的网页上,停留着一本名为《鲤小雏的日子》的绘本作品,这是李小雏的出道作。

    这个绘本故事的主线很散,大体是在讲小鲤鱼的小溪旅游之路,路上鲤鱼看到了什么风景,碰到了什么动物等等。

    这些风景动物大多泛泛,有时甚至只出现了一两个格子。

    不过其中有个黑煤球,出现的次数不少,占的篇幅也大。

    它出现的第一面,就将一朵小雏菊交给小鲤鱼,说:“很适合你啊。”

    小鲤鱼接过雏菊,戴在头上,那个饱受读者喜爱的卡通形象“戴雏菊的小鲤鱼”便诞生了。

    接着,作者用了大量的笔墨描绘了黑煤球和小鲤鱼成为朋友的过程,又到黑煤球说:“周一的时候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可是约定好的那天,小鲤鱼一直一直等,从天亮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黑煤球都没有出现。黑煤球从此再也没有出现。

    “看这个故事,你想到了什么?”纪询问霍染因。

    “郑学军。”霍染因说。

    “毫无疑问。”纪询,“作家分两类。一类只讲故事,一类总讲生活;后者比前者多很多很多,因为故事属于表达,表达基于人性,总是无可避免的反应出作家的经历、想法、性格、喜好……我想李小雏就是后者。她不能免俗地将自己的经历创作成故事,我们又从这个基于过去的故事里窥见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纪询的眼睛闪闪发亮。

    “小鲤鱼是李小雏,黑煤球是郑学军,李小雏和郑学军有过一次约定。故事里他们约定的时间在周一,1996年4月1日,正好是周一,这点细节要么不写,写了就没有必要虚构,所以我倾向,在现实中的1996年4月1日,也就是郑学军坠楼那一天,他和李小雏是有一个约会的。”

    听到这里,霍染因飞快地联络起了谭鸣九刚才的那通电话。

    结合这个小小的细节,那通充满了谭鸣九抱怨和抓狂的电话里一个至关重要的细节。

    “谭鸣九说‘当事者是约了时间和地点打架’——这也是一个提前确定的事件。”

    “对。”纪询接上,“谭鸣九以为自己找的人没有任何意义,但实际上正是这个人所给出的‘约定’条件,让我们找到了破冰的关键:约会与打架这两件事情,既然都是提前规划的,为什么还会发生时间上的冲突?”

    纪询缓上一口气,他的神色变得奇异:

    “弄懂了这个答案,我们也就找出了郑学望为郑学军报仇,杀害陈家树的最大动机……”

    第二二三章

    双胞胎。

    当天下午,纪询在询警局的询问室里见到郑学望。

    一对一,郑学望对着他。

    不太符合警方的规定,不过这也不是一场正式的询问,警方还要寻找更多的资料来巩固郑学望的罪名,才能结案并移交检察机关,走司法路线。

    只是郑学望的动机,郑学望的手法,在纪询这里都有了明确的答案。

    这个关于陈家树的案子,也就随之在纪询心中结了案。

    正式开口之前,纪询先观察郑学望。

    因为重大嫌疑而暂时被扣押在警局的医生昨天似乎没有休息好,头发微乱,神色疲惫,纪询没有开口,他就先开口,叹了口气,貌似诚恳:“警官,我承认我利用了自己职业的特性,做了一些违规的事情,对这些事情,我已经认识到了错误并且深刻反省。但人真的不是我杀的。警方在我这边浪费时间是没有意义的,我认为杀了陈家树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偷走我真正医疗记录的那个人。”

    医疗记录。

    郑学望在别墅时就提到过这个,他造假了陈家树病历的同时,手里也有一份真的病历。

    只是当然,真的病历无影无踪,死无对证。

    “你有一个双胞胎弟弟。”纪询随意抛了个话头。

    他不太在意自己以什么话为开头,这次会面并不是双方的博弈,而是一场“我已经找到真相”的通知。

    “嗯,是啊,他叫学军。”郑学望平平回答。

    “我在你家里看过你们的照片,你和你弟弟长相酷似,身材仿佛,一眼看去像是同一个人。”

    郑学望笑了笑:“我和学军是同卵双胞胎,基因一致,所以会比异卵双胞胎看上去更相似些。”

    “我听说双胞胎有一些别的兄弟姐妹没有的东西,比如心电感应,你们有吗?”

    “从科学的角度来讲,这是无稽之谈;从我和他现实中的情况来讲,至少我自己,也没有碰到过类似的事情。”

    “所以你们只是像寻常的双胞胎一样,偶尔互换一下身份喽?”纪询说。

    但这次,郑学望没有回答纪询的问题。疲惫医生的疲惫,似乎只在表面,他时时刻刻冷静地思量着任何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人的任何一句话。

    “警官,你在诱供,这违规了吧。”

    “我只是借了个地方和你聊聊天而已。”纪询耸耸肩,“这甚至谈不上一次询问,我们的对话也根本不会被记录,哪来的‘诱供’?……不过,说实话,郑学望,当年该死的实在不是郑学军,而是你啊。”

    郑学望居然还非常冷静。他不紧不慢回答:

    “警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弟弟的死亡,我确实很难过。但命运……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冷酷。诚然作为一个在亿万精子中胜利同类而得以和卵子结合,并成功降生的我们,天生就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站立于其他生物之巅的自豪感……但这种自豪是脆弱的,正如生命是脆弱的,非常脆弱。地球上,每一秒,都有人去世。”

    “我希望我弟弟能够长命百岁,但非常不幸……20年前的那一秒钟,我弟弟死去了。”

    “真感人。”纪询笑了笑,“你怀念你弟弟吗?”

    郑学望居然没有回答。

    纪询自己接下去:“当然怀念,否则也不会二十年如一日的和李小雏保持联络,缅怀弟弟了吧。警方已经联络过李小雏,据其回忆,郑学军坠楼当日,他们有一场约会。明明已经事先约定过,郑学军却失约去参与打架,是因为这起打架是临时决定的吗?很遗憾,这起打架也不是临时决定的。之所以两个事先的约定会相撞,只要换个角度思考,一切都迎刃而解……”

    “因为当日该去废弃工厂的,根本不是郑学军,而是你,郑学望。”纪询一字一句。

    “……”

    “我们常说两面派,两面派,用以嘲讽人在不同的人面前表现出的不同态度,郑学望,你在医院时候对领导对同事的态度,无可指摘,在他们眼里,你不说完美无缺,至少年轻有为;可是在那些护士口中,你的形象就有待商榷了。毕竟戏做久了,也会累,也要有个宣泄的出口,一如你的少年时期。”

    “少年时期,你在父母老师面前是乖巧的孩子和优秀的学生。人总有虚荣总好面子,因为虚荣和面子而不愿毁掉良好形象理所当然。但是,当久了乖孩子,一天天的什么出格事情都不能做,多累啊。正好你有个双胞胎的弟弟,又更好,你弟弟是个不怎么上进的野孩子。于是,在你偶有想要放松想要叛逆的时间里,你只要做件很简单的事情:说服弟弟,让他把身份暂时借你。”

    “荒谬。”郑学望盯着双手,他的目光似乎也像双手一样,被固定住了,“双胞胎长得再像,不熟悉的外人分辨不出来,家人还分辨不出来吗?”

    “恐怕不是分辨不出来,而是根本不想分辨吧。”纪询说,“人总是趋向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他们相信你是一件精美的、有远大前程的玉器,你的外表上就不能见一丝瑕疵;至于你弟弟,一个破烂瓦罐上的裂纹,多一道、少一道,又怎么样呢?我想你早就深谙这种道理,因为在你的学生时代,永远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吧……父母的偏爱,老师的嘉许,同学的羡慕,亲戚邻居的另眼相看。和你弟弟截然不同的生活环境。”

    “……”

    郑学望没有说话,或许他已经无言以对。

    “1996年的4月1日,本该你去的一场约架,由本该和李小雏约会的弟弟,替你去了。也许是这一天你有了什么突发情况,也许你只是临时后悔,不想去了……最后,郑学军代替郑学望去了一场没有回头路的约架,郑学军代替郑学望,永远地跌落在了废弃工厂的地砖上,躺在了医院苍白的病床上。”

    “该死的,是你啊。”纪询轻轻重复自己说过的话,“郑学望,你让你的血缘兄弟,顶替了你的死亡名额。”

    保留在相片里的骨灰,每年四月一日的通信,堆放在家里一盒盒的积木,恐怕正是具现化的愧疚,一天天在吞噬他的良心。

    他杀害陈家树的动机,如此浓烈。

    郑学望抬起头,黑眼珠盯着纪询。

    肉眼看不见的面具自他脸上轻轻剥离,脱离了面具,脸还是那张脸,人却仿佛不是过去的人。

    接着,郑学望居然露出了一点微笑。

    非常古怪的微笑。

    这微笑保持了一段时间,接着才有声音从他嘴里漏出来,仿佛一下子,音画不同步了。

    “你说得对,我应该替学军报仇。我们是兄弟,源自同一父体,共生同一母体,甚至拥有完全一样的基因。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们更加亲密。我们也由此诞生了血缘亲情。警官,你觉得是血缘诞生了亲情,还是亲情羁绊着血缘?”

    不对。

    郑学望的反应有点奇怪。

    纪询面上没有变化,心里却拧了一下。

    是虚张声势,故布疑阵吗?

    有这个可能性,但是……

    “不管是怎么样都好。”

    纪询没有获得足够的思考时间,郑学望很快又说话了。

    “你刚才说的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郑学望稳坐泰山,冲纪询笑笑,“我确实有杀害陈家树的动机,但动机只是动机,除非你找到我杀人的铁证。否则案子上交到检察院,也会被打回来让你们继续调查。我说的对吧?警官。”

    “很正确。”纪询回以一笑,“看来你有恃无恐。”

    郑学望依然没有承认自己杀了陈家树,可他似乎也没有否认自己杀了陈家树。

    他把难题抛回给警察,面带冷笑,看好戏般。

    该说的都说完了,再留下来,似乎也没有任何意义。

    纪询站起来,离开询问室。

    刚刚出来,他的肩膀就被锤了一下,谭鸣九连蹦带跳跑到纪询面前,一胳膊伸来,狠狠勒住他,又兴奋又恼火:“老纪,给我们一线工作人员一点活路吧,我记得你之前也没这么帅吧?感情这三年你不是在家里放空,是闭关修炼去了?”

    “你不懂。”纪询敷衍,“这是1+1>2。”

    谭鸣九不懂,霍染因懂了。

    霍染因目光一滑,滑到了窗户外头,此地无银三百两。

    谭鸣九又转脸冲单向玻璃里的郑学望厌恶一哼:“这孙子,狐狸尾巴已经藏不住了!现在还能得意,再过几天,就把他从头到尾揪死了!”

    “先去找王桂玉。”霍染因接话,提起了郑学望的母亲,“她是郑学望郑学军最亲近的人,上回的话也不尽不实,现在局面对郑学望不利,再去问问她,也许她就绷不住了。”

    “得嘞。”谭鸣九一声花腔,“我办事,您放心。”

    然而霍染因不是对谭鸣九说的。他冷酷地拨开谭鸣九,对纪询说:“走,一起去。”

    “嗯哼。”纪询。

    “???”谭鸣九。

    “刚刚袁队跟我借人,你和文漾漾跟着一支查陈家树的事情,正好之前我休假的时候你们也在查这件事。”霍染因淡淡对谭鸣九吩咐。

    “行吧……”谭鸣九倒没什么意见,办什么案子不是办。

    “现在陈家树的案子查到哪里了?”纪询插嘴。

    “已经带着经侦的人去陈家树的公司了。”霍染因说,“把陈家树药厂公司里的电脑、档期全部封存带走,正逐笔逐页地调查;法医处则在采样分析现场血迹毛发;之前对医院进行的调查此时也应该能够串联起来……这么大的案子,应该还能查出很多很多东西。”

    没错,这么大的案子。

    纪询不做声想。

    走私,绑架,买卖器官。

    纪语的心脏……

    当年,纪语的心脏,是从陈家树手里买来的吗?献出心脏的,又会是谁?

    他高矮胖瘦,年轻老幼,是男,是女?

    第二二四章

    祝谎言一周年快乐=w=

    但在真正离开警局前往王桂玉那里前,上面传来指示,陈家树的案子碰见难点,一支二支前往二楼会议室开会。

    局长相召,肯定紧着局长的安排来。

    何况郑学望如今是砧板上的肉,跑是跑不掉的,但也没那么好下锅,一切都是水磨的功夫,急哄哄的,也出不了结果。

    二楼的会议室挺大,中间一个红木椭圆桌子,周局坐在主位上,袁越和霍染因坐在周局下边左右手。纪询……说实话纪询有点犯难。

    虽然一回生二回熟,日常时刻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二支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了,但这种由局长主持的比较正式的会议,这么说吧,他似乎不应该出现更不应该落座。

    但他又想第一时间倾听一线调查出来的线索。

    所以如个小尾巴般跟霍染因进来之后,纪询非常有自知之明的走到角落,站在摆在角落的凤尾竹旁边,当个称职的壁花。

    他做壁花还是有点醒目的。

    周局瞪了他一眼,但没说话,也没让他出去,只一拍桌子:“开会。”

    袁越先开口:“我先对陈家树案件的调查做个简单汇报:法医处已经检查出遗留在现场的血液毛发中的DNA,一共有五种,其中两种是女性,这两样DNA已经和警局内留存的DNA比对成功,确认属于失踪人口。”

    “其余三种呢?”霍染因问。

    “其余三种DNA确认属于男性,但警局中并没有找到相应数据,和昨晚抓获的船只人员DNA对照,也并不吻合。目前我们正在分析现场的脚印与指纹,以及其余现场遗落,看能不能找到相应线索。”

    “至于比对出来的两位失踪女性,都是宁市人,都失踪了一年以上。”袁越继续补充,“考虑到失踪时间的漫长,这种犯罪行为又是更换器官,陈家树必然有一个养着这些失踪人口的地方——昨天找到的废弃工厂更像是一个临时的手术室——但陈家树是做走私的,这个地方恐怕不好找……”

    岂止不好找。

    他们最怕的,是这个地方压根不在国境内。

    因为这样做的好处简直显而易见,把人困在国外,首先避免了国内警方的追查,其次大大降低了受害者逃跑或联络家属的可能性,怎么想,怎么划算。

    纪询的立正站直只持续了短短时间。

    很快他向后一靠,往旁一歪,靠在了凤尾竹与窗台的夹角上,一阵簌簌声响之后,凤尾竹挺住了。

    袁越继续汇报:“目前没有找到失踪者的尸体,我们并没有通知亲属。但是从昨天的情况看,失踪者恐怕凶多吉少……”

    这也许是最棘手的问题之一。

    等待是煎熬痛苦的,可不等待,连守候煎熬痛苦带来的渺远希望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问题拿出来了,可还是被轻轻带过了。

    谁也没法给出选择。

    有时候做什么选择,都不会是正确的选择。

    “除了法医处得出的结论以外,我们目前已经封锁了陈家树的公司,将公司、包括家中的硬盘、文件都带回局里,由经侦处的同事帮忙调查陈家树的出入账目。”袁越说到这里,暂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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