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也消了肿,缝线的地方只余下些许淡淡的红色,似乎再过几日就能拆线。
他随手披上外袍走到陆书瑾身边,见她脸色不大好,问道:“怎么了?”
问完还不等她回话,他自己先咦了一声,往前一步身体一倾,头朝着陆书瑾靠近。
对于突然拉近的距离,陆书瑾顿时心中一慌,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却见萧矜歪了歪头,眸子盯着她的耳垂道:“这是什么?你为何在耳垂穿孔?”
陆书瑾把头偏过去,与他拉开一步的距离,说道:“蒋宿说他的小舅立功提成了允判,负责下月初神女祭的事,由于还缺人手,蒋宿便喊我去帮忙。”
“哦”萧矜面色如常,笑了笑说:“我知道此事,找你,倒也合适,这是个积德的好事,蒋宿去年就被选中了,什么都不用做只站在上面游城就行。”
“嗯。”陆书瑾应了一声,指了指桌上的书转移话题道:“我在外面买了话本。”
“给我?”萧矜疑惑地拿起来,翻开看看,说道:“为何突然给我买话本?”
“前几日我听你说你现在看得话本晦涩难懂,你又出不了门,我便……给你买了别的。”陆书瑾耳根有些红,强作镇定道:“但都是些正经话本。”
萧矜盯着她看,看着她耳朵一点点地变红,笑着说:“正经话本我可不爱看。”
“应当是好看的,店家说这三本卖得最好。”陆书瑾劝说。
萧矜将话本放下,忽而从柜上取下了那本他一直捧着读的《俏寡妇的二三事》,随手扔给了陆书瑾。
她下意识接在怀中,只觉得接了个烫手山芋,上回不小心从里面瞥到了两句话又浮现在脑中,让她登时闹了个大红脸,说话都不大利索了,“我、我不是要跟你交换,我不想看这个……”
“你翻开看看。”萧矜说。
陆书瑾刚想拒绝,但见萧矜眼角带着笑,并不像是那种捉弄的表情。
她将信将疑,随手将书翻开,一看才发现这上面的内容与当初吴成运翻开的完全不同。
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拓印的字体,俱是古语,一眼扫过去陆书瑾还找出了几个不认识的字,隐约看懂的字也只明白这上面记载的内容是关于水患的,她一下懵了,没想到这本艳情话本里面竟是这些东西。
萧矜看她的反应,才没忍住笑出声,说:“这本书的前半部分收录了古代伟人提出的治理水患的方法和实践,以及相应的后果和结论,后半部分则是农事和土地的管理策论,古语甚多且错综复杂,所以不大好懂。”
难怪萧矜会说这书晦涩难懂,其实这根本就不是话本,只不过包了个俏寡妇的封皮而已。
她恍然大悟,明白了这也是萧矜的伪装之一,上次吴成运翻开的那本,其实就是萧矜故意设下的圈套。
看她愣着脸盯着书一动不动,萧矜没忍住揪了一把她的脸颊,说道:“你的这话本我就收下了,礼尚往来,你去桌子上看看我给你的礼物。”
陆书瑾放下书揉了揉脸,疑惑地去了自己桌前,就见桌上摆着垒放在一起的三个扁平的红木锦盒,她上前打开最上头的一个,发现里面竟是用料极为上乘的布。
她将布拿出来一展,叠得整齐的衣袍就松散开来,是一件织锦的杏色长衣,衣领和袖边都点缀这银丝纹样,盘扣打了漂亮的结,触手柔然而沉甸,一看就是昂贵的东西。
她眼睛猛地一亮,下意识将手抬起来怕这件做工精致用料金贵的衣裳掉在地上,粗略一瞧,似乎也是贴合自己的身高尺寸的。
盒子里还有一件雪白的内褂和裤子,似乎是一套的。
“萧矜,”陆书瑾冲那头问:“这是给我买的吗?”
答案是很明显的,但她就是忍不住想再确认一下。
“是啊,穿上试试。”萧矜有些懒意的声音传过来:“不合身再拿去改。”
陆书瑾脱了外袍,将这件颜色纯粹的杏色长衣套在身上,腰间的暗扣是用来束腰带的,她不会系就随手打了个结,低头看去时,桌上的烛光照在衣上,散发出温和的光泽,一丝一线都显得极为华贵,漂亮极了。
陆书瑾纵观这十来年,收到的最好的衣裳就是那年姨母送的鹅黄长裙,不过后来她跪了一下午后,那衣裙她就再也没有穿过。
这杏色的长衣比鹅黄色要浅淡许多,有一种不张扬不晃眼的朝气,衣料也比那件鹅黄衣裙好上百倍,陆书瑾穿在身上只觉得又暖和又舒服,毫无察觉间,她的眉眼俱是欢喜的笑意。
“合身吗?”萧矜站在屏风边问。
陆书瑾抬头冲他道:“合身!”
就一身衣裳,竟然能高兴成这样。
萧矜在心中腹诽着,不自觉间自己也跟着笑,冲她招手,“过来。”
陆书瑾走过去,萧矜就拽着她的腰带将她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然后解开她随手打的结,将腰带上的暗扣与衣裳的暗扣合上,正了正腰带说道:“这几件衣裳算是给你这几日照料我的谢礼,都是从季朔廷的嫂子娘家店里拿的,花不了多少银子,日后再给你添。”
她眸光盈盈,是不加掩饰的开心。
萧矜心里很不是滋味,也不知道陆书瑾以前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不管是给银子功名还是受人欺负都荣辱不惊的人,怎么得了一身衣裳后就如此喜形于色,欢喜得不行。
他用手挤了挤陆书瑾的脸颊,说道:“往年那些可怜日子都过去了,日后跟着哥哥混,定不会再叫你受委屈。”
第39章
陆书瑾走的时候萧矜还在睡觉。
陆书瑾在十岁之前是不知道过年添新衣的。
后来十岁那年,
姨母给她指派了一个丫鬟,正赶上过年的时候,那丫鬟问她新衣在何处,拿出来晒晒太阳,
大年初一好穿。
陆书瑾说我没有新衣。
丫鬟大为惊讶,
此后陆书瑾才知道,
大家过年都是要买新衣服穿的,
再贫穷的人家,也会买了布料给孩子做一身新衣裳。
但陆书瑾没有爹娘,
她从未在新年时收到一身漂亮的新衣裳。或许四岁以前有,
但是她不记得了。
所以当她看到三个装了新衣裳的盒子摆在桌上时,心中的喜悦是很难抑制的,
那是她这么多年来收到的最好,
也是她一直盼望的礼物。
尽管她收到的是三身男装。
衣裳的尺寸稍大了些,但因为是冬衣,
所以往里面添两件衣裳之后也算合适,
陆书瑾在萧矜的催促下将三件外衣都试了试。
除却第一件的杏色衣袍,下面的两件一个是海棠一样的颜色,赤红鲜艳,
袍摆走了一圈金丝线所绣的云纹,看起来喜庆又庄重,仿佛是什么大场合所穿的衣裳。最后一件则是黑白两色,
雪白的长袍上绣了傲然的竹影,
色彩纯粹而纹样简洁。
昂贵的东西,总归有昂贵的道理。
陆书瑾爱极了这三套新衣,
本想叠放起来好好爱护,
但又怕叠起来衣裳会有折痕,
便学着萧矜的样子将外衣挂在床边。
她高兴得不行,但萧矜却是不大满意的。
衣裳换了,鞋子也得换,发带也得换,还要配几个玉佩,发簪,如此才能彻底让陆书瑾改头换面。
但这些东西若是喊季朔廷去买,他又唠叨个不停,萧矜想着反正过两日要拆线,他自个出去买。
他坐回去,将没写完的信收了个尾,待墨迹干了之后折起来,塞进信封中,盯着看了会儿。
他尚在犹豫。
萧矜的确有想将陆书瑾留在身边的想法,这是一个需要慎重考虑的决定,他爹那边倒不算难办,更重要的是他必须征求陆书瑾的意愿才行,若是陆书瑾不愿意他也没辙,但萧矜暂时开不了这个口。
总不能就给陆书瑾买了几套衣服,管了几顿膳食,张口就要把人拐回家吧?
萧矜想了想,便将信先放入柜中,压在了书本之下。
还是再等等吧,反正此事并不着急。
夜色渐深,萧矜桌前的灯仍在亮着。
他很少有如此正经的时候,这张桌子搬到舍房之后他几乎没用过。但眼下齐家和刘家作为盗洗官银的从犯,杨家作为协从方,这中间零零散散的关系牵扯以及账目须得好好算清楚才行。
叶洵为何这么着急把陆书瑾抓去,就是因为当初合伙盗取官银的时候,这几家定是暗中做了什么约定,并有一种相互制衡的把柄,一旦其中有人反水,其他人就会被牵扯进去,反水的那方会成为众矢之的被联手对付。
但萧矜目前还没有找到这个把柄。
当然这几家的联合,也不仅仅是为了贪污官银那么简单,他们做的事远不止这些。
萧矜为了理清思绪,将所想到的东西全部写在了纸上,思考累了,他起身将纸递进烛台,火苗开始吞噬这满满都是字的纸,瞬间消失不见。
忽而一声小小的痛呼传来,并不明显,但在如此寂静的房间里,还是一下子就让萧矜给捕捉到了,他微微偏头。
陆书瑾老早就睡了,许是因为心情好,她睡得很深,翻身的时候不曾想压到了耳朵,刚穿的耳孔还未张好,坚硬的茶叶梗被压得狠狠忘耳朵上戳了一下,剧烈的疼痛顿时将她从睡梦中扯出来,她一睁眼发现房中还亮着光。
耳朵上传来湿润的感觉,她赶忙坐起身用手一摸,接着微弱的灯光一瞧,指尖上都是血,陆书瑾没忍住一声低呼。
她披上外衣下床,摸出一块绢布去擦耳垂的血,轻轻一碰就传来钻心的疼痛,按了按拿下来一看,绢布上被血染了一小块,血流得似乎不少。
她颇感头痛,第一次给耳朵穿孔,并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应对。
正烦着时,旁边忽而传来轻敲屏风的声音,陆书瑾下意识抬头看去,就见萧矜站在不远处,懒散地倚着屏风,身影拢在昏暗的光线里,语气有几分不大明显的轻柔:“怎么了?睡不着?”
她轻轻摇头,这么一晃,耳垂上的血珠就落了下来,在白嫩的耳垂上极为明显,滴落在她的肩膀。
萧矜看见了,登时明白她是怎么个情况,牵着嘴角笑了下,“过来我瞧瞧。”
陆书瑾将外衣系好,绕到另一边,就见萧矜站在象牙灯罩前点灯,光一亮起,视线也变得清晰。
萧矜拿出两个小瓷瓶,指了下软塌,“坐过去。”
她闻言听话地坐下,随后萧矜也跟着坐在边上。陆书瑾将整个身子都撇向另一边,将滴血的耳垂对着他。
萧矜凑近,就见那个耳洞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流血,当中卡着的茶叶梗似乎也因为外力歪了,撕扯了耳孔才造成这个原因。他用手轻轻捏住陆书瑾的耳骨,将茶叶梗拔了出来。
疼痛是一刹那出现的,陆书瑾没有防备,身子抖了一下,本能地闪躲,如此落在萧矜手中的耳朵就被扯了一下,虽然力道不重,但瞬间就染上了红色。
萧矜用手按住她的后脖颈,道:“别乱动。”
他的指头落在后颈骨上,瞬间传来一阵酥麻,陆书瑾僵住了身体不敢再动,看起来有些紧张。
萧矜也不知道她紧张个什么劲儿,笑了一下,将两个瓷瓶都打开倒在碟中,药粉和药膏混在一起,他用食指勾了些许,先把流出来的血用湿布擦干净,然后迅速地将药膏抹上去,虽然力气轻柔,但还是让那个陆书瑾痛得皱眉。
“怎么能用这玩意卡着耳孔呢?”萧矜撵着茶叶梗小声说。
陆书瑾回头看一眼,上面已经被血浸透了,她道:“若不戴着东西,明一早这耳孔约莫就长住了。”
萧矜盯着她的耳垂,原本是想看看还会不会有血珠冒出来,但恍然间就走了神,在心中疑惑,这小子的耳朵怎么看起来这么秀气?跟个姑娘家家似的。
转念一想,陆书瑾好像不仅仅是只有耳垂秀气,这人的鼻子眼睛嘴巴,似乎都透着一股秀气,难怪会被春风楼的小香玉说与小倌相像。
萧矜经常进春风楼,见过不少小倌,他们有的会穿罗裙带珠钗,用温软尖细的嗓音说话,身上一股子浓重的香味儿,看起来跟女子无差。
陆书瑾从本质上就不同,她是个文人,身上没有香味,只有书卷气息。
正想着,视线中的耳朵一动,陆书瑾转头看他的眼睛,打断他的思绪,“怎么了?”
萧矜敛了眼眸,起身找出先前季朔廷带来的一罐茶,随手捏出一点,挑了其中一个较为笔直的茶叶梗,说:“你若不想耳孔长住,就暂且用这个吧,明日再换。”
陆书瑾点点头,歪着头配合,萧矜俯身过去,轻浅的呼吸落在她的耳朵脖子上,痒痒的,让她很不适应,强忍着瑟缩肩膀的欲望。
萧矜动作很快,一下就将茶叶梗穿在耳孔里,顺道给另一个耳孔也擦了擦药膏,换了新的茶梗,这才让她去睡觉。
他熄了房中的灯,只留下一盏小烛照明,两人各自回了床上睡觉。
第二日晚上下学回舍房,陆书瑾就得到了一对银制的小细杆,像是萧矜找人特制的,她从没见过这种东西,看到的第一眼时还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然后这对银制的细杆就代替茶叶梗戴在了耳孔上。
耳朵上多了一对东西,被光照还会闪一下,陆书瑾为了掩饰,便将平时都束起的发给放下来,一半绾成发包,一半垂下来遮住了耳朵。
头两日,萧矜见她不穿自己送的新衣,试探着问了两句才发现陆书瑾打算将衣裳留到大年初一再穿,她甚至说出了一个准确的日期,显然是经过认真考虑和安排的。
但在萧矜的强烈要求下,她只好换上了那件杏色的衣袍。
杏色是浅淡但又很富有朝气的颜色,陆书瑾将雪白内褂的扣子扣到最上头的一颗,半遮细嫩的脖颈,杏色的衣袍套在外面,垂下来的乌黑长发散在上乘的衣料上。她系了一根白色的发带,长缨坠在肩头,腰带束着纤细的腰身,袍摆落在小腿靠下的位置,只露出一双黑色的锦靴来。
陆书瑾身上有一股沉稳的劲儿,从头到脚都换了一身之后,乍然一瞧,还以为她是哪个富裕世家养出来的小公子。
萧矜将她细细看了好几遍,越看越觉得满意,领着陆书瑾去了学堂。
他刚拆了线本应该再躺两天,但他连着旷学好几日了,也没在城中鬼混,便不宜再躺下去,带着伤去了学堂。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学堂,陆书瑾这一身行头与之前天差地别,这一亮相顿时惊了学堂里的人,纷纷惊讶地盯着她看,她纵使来之前有过心理准备,但盯着那么多的目光也忍不住羞赧,快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萧矜落在后面,他一出现,学堂登时又热闹起来,纷纷喊着萧哥朝他涌来,不出一会儿那后头就围满了人,逮着他大肆吹捧赞扬火烧齐家猪场的事,三言两语间将他捧成个大英雄。
萧矜笑着应下,对别人的谄媚欣然接受,俨然一副尾巴翘上天的得意模样。
陆书瑾收回视线,摸出书本来看,没多久蒋宿就来了,他清楚陆书瑾手上没多少银钱,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抠门得很,必不可能买如此做工精细用料上乘的衣裳,当即明白是萧矜送的,高兴地逮着她一顿问。
问完心里又不平衡,跑去找萧矜讨东西去了。
早课便在吵吵闹闹中渡过,陆书瑾合上书刚想休息一下,就有人在门口唤她,往门外指了指,“有人寻你。”
她在学府之中并无其他朋友,先前有一个吴成运也因之前发生的事再没来过学府,她想不到在这学堂之中谁还会来找她。
陆书瑾疑惑地起身,正好与进学堂的季朔廷迎面碰上,季朔廷将她打量一番,笑弯了眼睛,“小状元,这衣裳可还合身满意?”
她微微抿唇,知道萧矜前段时间根本出不了学府,这衣裳是季朔廷买了送进来的,便道:“多谢季少爷,很合身。”
季朔廷一摆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客气什么,萧矜平日给你的银子,你该花就得花,不必攒着,有什么短缺的直接提,他保准给你买,这小子打七岁起就念叨着要个弟弟妹妹,这么多年也算是圆了心愿了。”
陆书瑾又想起萧矜偷摸给他爹写信,想让他爹收自己当干儿子的事,显然这个想法他也没瞒着季朔廷。
正想着,季朔廷将脸一侧,看向旁处站着的人,说道:“那个是你之前的朋友?”
陆书瑾也跟着看去,发现一旁的树下竟然站着好些日子不见的人,吃了一惊道:“梁春堰?”
“就是他寻你,快去吧。”季朔廷说了一句,随后走进了学堂之中。
进去的时候,正看见萧矜伸着脖子往外张望,他笑嘻嘻地走过去,“看什么,恨不得把脖子拉成鸭脖?”
萧矜疑惑:“谁找他?”
“甲字堂的‘小美人儿’。”季朔廷往他旁边一坐,说道:“先前被刘全打得躺了许久,这伤好了没几日就找来了。”
萧矜自然知道他说的小美人是谁,梁春堰模样阴柔,在海舟学府是出了名的,丁字堂这些人私底下就不三不四地叫他“梁美人”。
“他找陆书瑾干什么?”萧矜问。
“我上哪知道去?你操心那么多干嘛?别人还不能有个朋友啊?”季朔廷瞥他一眼,说:“他们二人都是寒门学子,比跟我们更有话聊。”
“我就问问。”萧矜收回了视线,又像是不大赞同地说:“陆书瑾跟我也很有话聊。”
另一头,陆书瑾心中也奇怪,她与梁春堰虽然之前都在同一个甲字堂之中,但两人一点交集都没有,上回见他还是他被刘全打得不省人事被抬走,这好些日子过去了,瞧着伤是完全能好了,就是没想到梁春堰会来找她。
她站在梁春堰面前,隔了三四步远的距离,问道:“是你找我?”
先前在甲字堂,陆书瑾是一句话都没跟梁春堰说过的,但却对他印象很深,主要就是因为梁春堰长得漂亮。
他肤色白皙容貌精致,有一种很明显的阴柔,加之左眼下有一颗乌黑的小痣,使得他整张脸都有几分难以形容的美丽,若非是他身量够高,声音并不尖细,还真以为是个女子。
梁春堰看着陆书瑾,忽而冲她躬身颔首,作揖道:“本该早点来谢陆公子,但前些日子因为些许事情耽搁了,致谢来迟,还望陆公子见谅。”
陆书瑾纳闷道:“你谢我什么?”
“先前在百里池多亏陆公子出手相救,否则我还真不知道当日能不能活下来。”梁春堰冲她露出个笑容,看起来有几分腼腆,“我本想备上一份薄礼,但这段时日瞧病治伤,盘缠已然用光,这才空着手来,实在抱歉。”
陆书瑾想起当日的事,摆手道:“不必谢我,当日不是我救得你,是萧矜。”
说起来她心里还有些愧疚,因为当时她到百里池的时候,正看见刘全找梁春堰的麻烦,但由于她算计刘全必须要等到萧矜到场,所以他们对梁春堰动手的时候,她无能为力只得躲在树后看着,没想到梁春堰伤好了之后会特意来谢她。
梁春堰目光诚恳,“当日你能站出来喊停刘全的暴行,对我来说已是莫大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