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费很贵,陈婉给的钱估计也只能勉强覆盖。
我白天照顾奶奶,等她睡着了就去旁边的饭店打工。
挣的那点散钱,刚好够我吃饭和买点生活用品。
我没有租房,晚上睡在医院的座椅上。
冬天能结冰,幸好医院有暖气。
有时好心的护士经过会给我一条毯子。
手术日期越来越近,好像生活开始有一点点亮光。
我跟奶奶说:
[这钱都是资助的,不用担心。]
[等你出院了,我们租个小房子,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她抬起遍布皱纹的手,很轻地摩挲我的脸:
[我们南南瘦了。]
[等奶奶回去给你做红烧排骨,你最爱吃了……]
我连忙点头应着。
有时我觉得自己幸运极了。
只需要接近他,监视他,再离开他,就能破除眼前所有困境。
偏偏那人并不难对付,甚至有点乖。
他会恨我吗?
我自嘲地摇摇头。
成年后,他会继承所有林家的财产,成为名副其实的掌舵人。
我和他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能过一段时间他连我这个人都忘了,更遑论恨呢。
我收拾心绪,准备开启新的人生。
20
第一阶段的手术很顺利。
我欢天喜地开始找房子。
旧一点的没关系,但是要近超市和公园。
老人家就爱逛这些地方。
我把后面的手续费都交了,又多找了一份兼职。
奶奶醒过一阵,说我又瘦了。
我说等她的红烧排骨,多吃几顿就胖回来了。
可是,她似乎有些生气我不懂得照顾自己,竟然不回来了。
第二阶段手术,失败。
那个医生说出的结果和他的蓝眼睛一样冰冷。
他公事公办地宣告死亡后,礼貌地请我节哀。
太可笑了。
我整整二十年的隐忍、算计和挣扎在此刻都成了笑话。
血液凝成了冰,化作泪铺了满面。
就像一个被困沙漠的旅人,为了生存杀了自己相依为命的同伴,终于逃离沙漠奔向绿洲,却发现一切都是海市蜃楼。
沙漠的边缘,还是沙漠。
21
如果我没有感受过希望,也许这一刻并不难熬。
但也是曾经的那些[好],让我痛苦过后,还是下意识想再追一下,再感受一下。
再熬过这一阵,万一,万一我还能过得好呢……
我留了一部分钱,剩下的退了回去。
用得少一些,似乎能自欺欺人地减少一些愧疚感。
我还是去打工,只要能赚钱什么都干。
但一个人的时候,时间就会变得像沼泽一样沉重和绵长。
我渴望重新将自己融入人海,让人来人往冲刷笼罩的孤寂。
我做清洁工,服务员,后厨帮工,快递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