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刘三郎刘四娘刘季 本章:第335章

    一觉从天昏睡到天昏。

    睁开眼时,刘季还是懵的。

    不过往窗棂看,屋外已经露出一点清晨的微光。

    这会儿必是早晨无疑。

    他揉了揉眼睛,又从软塌上坐起来伸个懒腰,深吸一口清冷空气,顿觉神清气爽。

    屋内炭盆已经熄灭,但室内保温尚可,并不觉得冷。

    刘季快速穿好衣裳下榻,一边捡起桌边的铁钳准备查看炭盆里是否还有余火,一边朝屋内床榻方向,一如平常询问:

    “老师,今天早上想吃什么?”

    师徒两共住一屋,柔软宽大的床榻就被老头霸占,刘季只能缩去窗边那张午休的小榻上睡。

    地方小,他人又大个,每次起来都要爬到大床上再留恋一下他的大床。

    没听见床上有回应,刘季耸了耸肩,只当老头懒得搭理自己。

    灰盆里还有两小块儿炭火,刘季感觉往里加木炭,又吹了吹,眼看着火势起来,一把丢了铁签,笑着朝大床仆来。

    然而,来到床边,却见往日早就醒来的老头此时双眼紧闭,平躺在被褥里,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无由来一股寒气朝刘季袭来,已经重燃火盆的屋子,居然冷得他狠狠打个寒颤。

    “老师?”

    刘季探出手,戳戳老头肩膀,邦邦硬。

    刘季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赶紧缩回手。

    顿了片刻,不敢置信的弯腰在老头耳边大声喊:“起床啦!”

    然而,老头再也没有突然跳起来给他一爆栗。

    刘季有片刻的怔楞。

    看看床上睡颜安详的老人,又看看床边小几上似乎还有余温的小酒壶,愕然低喃:“死了?”

    那倒也算是没有一丝痛苦的走了。

    屋外传来敲门声。

    被刘季一声吼惊醒的秦瑶披着棉外套来到门外,问刘季抽的什么疯。

    屋门很快被打开,刘季伸出手,把她拉进去,带到床边。

    手一指床上老人,说:“老师死了。”

    语气平静,神情如常,就像是跟她说别人家谁谁死了一般。

    秦瑶迟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刘季说的是什么,忙去探床上之人的鼻息、脉搏。

    什么反馈也没有。

    “他走了。”

    秦瑶拧着眉,有点不敢相信。

    夫妇两这边太过安静,家中众人似有感应,全都赶了过来。

    一家八口,整整齐齐站在床前,注视着床上一脸安详的老人,面面相觑。

    没有人嚎啕大哭。

    只是一股淡淡的伤感愈发浓烈,紧紧缠绕在心间,让人心里闷闷的。

    最后还是殷乐当先反应过来,说:“我去通知刘肥,这几天不开店了。”

    阿旺也紧接着问:“要买棺材和孝服吧?我看人家好像是这么做的。”

    秦瑶和刘季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你会办丧事吗?”

    然后夫妇两齐刷刷摇头。

    完全没经验啊!

    762

    大哥,小弟来晚了

    一代大儒公良缭于睡梦中去世。

    享年六十六岁。

    但直到将老人的丧礼搭建起来,秦瑶一家八口还处在一种人还活着,只是身体已经进棺材的错觉。

    悲伤?

    悲伤不起来一点。

    忙倒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阿旺紧急拿钱去找掮客,买一口最好的现成棺材,前往城郊寻找墓地。

    刘季忙着给老师换寿服、写挽联,刻碑文,记录下他生平事。

    秦瑶寻到王瑾家中,向老夫人询问丧礼诸事,严谨记录下来,以供参考。

    殷乐刘肥将布庄白布扫荡一空,带着家里四个孩子紧急赶制丧服。

    因为全家人都觉得,公良缭一生有那么多学生,那么多的仰慕者,葬礼办起来后,肯定会有许多人前来吊唁。

    所以这葬礼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

    吃喝宴席、丧服香烛纸钱,都得准备充足。

    然而,灵堂搭起来之后,却不见任何一位学生登门。

    倒是左邻右舍,哪怕方才震惊知晓,刘季居然是大儒公良缭的弟子,却也都积极过来帮忙。

    他们只知这家人为老师送终尽孝,才不管什么朝堂政变。

    丁老爷携带全家前来吊唁,看到披麻戴孝,跪在灵前抱碑篆刻的刘季,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顺变。”

    赛场刺杀,外加丰王死于城外这一件件事的发生,早已经让京城百姓看明白了皇上皇后的意思。

    这个时候,也就是他这样无关紧要的八品小官才敢冒险前来吊唁。

    刘季专心刻碑,头也不抬的说:“丁老爷你去吃席吧,味道挺好的,我这边忙完了就来。”

    丁老爷:“......好。”

    “哦,对了。”刘季突然抬头告诉他,“吃完别走,晚上还有戏班子过来唱戏。”

    丁老爷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还请了戏班子?”

    葬礼是这样办的吗?

    这还怎么让人悲伤得起来嘛!

    带着一脑袋的问号,除了邻里之外,唯一前来吊唁的宾客丁老爷一家,开启了在公良缭丧礼上吃喝玩乐的一天。

    半夜,唱戏的都唱累了,喧闹的院里这才稍微安静下来。

    平地一声雷,卢晓凤不知道从哪里钻进灵堂,“扑通”往大哥身旁蒲团上一跪:“大哥,小弟来晚了!”

    刘季惊喜回头,“凤弟,你怎么来了?”

    不等卢晓凤回答,一把将手中石碑往他怀里一塞,“你先帮大哥抱一会儿!”

    话音未落,人便急急奔向后院茅房。

    可憋死他了!

    还留在堂上的卢晓凤目瞪口呆,倒、倒也不用这么不客气吧?

    宾客都已散去,说好轮流守夜,所以家中众人也都回房休息去了。

    挂满白幡的灵堂,一口巨大的金丝楠木棺材置在堂中,棺盖还未盖上,公良缭身着一身暗红寿服,正安详的躺在里面。

    卢晓凤略微倾身,就能看到一点衣角。

    棺材正前方,纸扎的白花环绕,另有彩衣童男童女一对,金山银山好几墥。

    如此情景之下,四周昏暗的光线,若有似无的寒风吹来,都能把卢晓凤惊出一身冷汗。

    可偏偏怀中石碑沉得他起不来身,只好在灵堂前跪着,暗暗祈祷——公良先生,你我平生无仇无怨,您可千万别找我麻烦啊!

    突然,一道黑影从头顶上放罩下来。

    卢晓凤眼睛睁大,缓缓回头,就见到一身着白衣,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身后,弓身狐疑的打量自己。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凑上来,把他吓得“啊!”一声惨叫。

    秦瑶:“......”

    等着面前这个俊朗小年轻停下惨叫后,秦瑶抱臂质问:

    “你谁啊?你怎么在我家?刘季呢?”

    卢晓凤眨巴眨巴大眼,会说人话哎!

    “我大哥上茅房去了,由我暂时顶替一会儿,我是我大哥小弟卢晓凤,等等,您莫非是......大嫂?”卢晓凤眼睛唰的一亮,激动问。

    秦瑶看着这个满眼都透出清澈的愚蠢的年轻人,啧的点了点头,“不愧是刘季兄弟,卢晓凤是吧,我知道你。”

    秦瑶伸出手,握住他的手上下摇了摇,“幸会幸会。”

    卢晓凤一整个受宠若惊状态,大嫂握了他的手哎!

    秦瑶拿起灵前烛台,把棺材四周的已经快燃尽的莲花灯重新更换。

    一边忙一边问卢晓凤:“已经宵禁了,你怎么进来的?”

    卢晓凤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说:“那个、我是钻狗洞进来的。”

    怕秦瑶想象不到,卢晓凤特意强调,“就是你们宽正坊的牌楼东侧那面墙,墙下有一辆独轮车,把车挪开,下面就有个狗洞,爬进来就能直接进宽正坊了!”

    他厉害吧~

    京城里的狗洞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秦瑶无言以对。

    莲花灯全部换完时,刘季终于回来了。

    “娘子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刘季惊喜问。

    秦瑶放下手中烛台,答道:“睡不着,明早就出殡了,多陪老头一会儿。”

    这几日秦瑶的辛苦刘季看在眼里,怕她太累了,劝道:

    “这里有我和凤弟呢,没事,娘子你歇息去吧,早上我叫你。”

    秦瑶摆摆手,自己找了个蒲团,跟着两人一起跪坐在灵堂前,取出纸钱,一张张搓开,放进盆里烧。

    卢晓凤兴致勃勃,“我也来我也来!”

    三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提明日出殡会不会有人过来送葬的事。

    因为大概率是没有。

    卢晓凤原本也打算今晚陪大哥守完最后一晚就走。

    但现在他决定——乔装成大哥大嫂家的家丁,一起为公良缭出殡。

    天渐渐亮了。

    秦瑶请来的法师们从客院过来,开始最后的封棺仪式。

    一直都挺好的刘季,在棺盖要合上的那一刻,突然意识到以后再也看不到老师了,“嗷”一嗓子哭了出来。

    卢晓凤看大哥哭,他也忍不住哭,两人扑在棺材上,不让封棺。

    法师们又是劝又是拉,那场面,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本来都好好的大郎兄妹四个,也呜呜开始哭。

    到了最后,整个院里全是哭声,路人一听就知道是死了人,纷纷停下注目,感慨这家子孙乃是至纯至孝之人。

    哭声不停,直至封棺抬出。

    763

    出殡

    公良缭无儿无女。

    一生收了三名亲传弟子。

    而今只有刘季一人。

    他捧灵位在前开道,其子女家人在后扶灵。

    邻居们跟着送出了坊市,便都停下了。

    送葬队伍一下子便冷清下来,只有秦瑶一家,以及请来的抬棺人。

    还有一个化作家丁打扮,哭得比刘季还大声的卢晓凤。

    灵幡上的挽联写着死者的姓名和其送葬子孙的姓名。

    旁人一看便知死者为谁。

    一行人抬棺行至主街道,往日喧闹的街道一点声音都没有。

    许多双眼睛注视着送葬的秦瑶一行人。

    有默默拭泪者、有哀声嘘唏者、还有看了一眼便转头躲开的。

    街道两旁满满的人,却无一人敢上前相送。

    刘季原本是哭着,眼下心一点点的冷了,再也哭不出来,满腔悲愤。

    本就哭红的眼睛,此刻斗鸡一样瞪起来,怒视着那些要看却不敢上前的学子们。

    可趋利避害乃人之本性,人人皆有自己的苦处。

    瞪着瞪着,刘季长长叹息一声,再也不看他们。

    他自走他的道!

    突然,前路被一辆挂满白花的马车堵住。

    车门打开,是一身丧服的齐仙官。

    他走下马来,与震惊的刘季对视一眼,默不作声,走到大郎身前,要走了大郎手中白幡。

    “走吧。”齐仙官低声道。

    许久未见,刘季发觉,齐仙官好像变得不太熟悉了。

    “你不是逃到庄子上去了吗?”刘季满含怨气的问。

    师兄弟俩,一边走一边目不斜视的开始了低声交流。

    齐仙官道:“曾祖父的安排我不能忤逆,但现在我已决定不管他们了。”

    “老师说,希望我能更肆意些,那便如他所愿,从今往后,我只做个从心之人。”

    此时,秦瑶当先看到了城门下一身素衣站着的司空见,轻声提醒师兄弟二人:

    “有个老头不想见的人来了。”

    齐仙官二话不说,挥手示意赶着马车走在一旁的石头等人,别让闲杂人等靠近,扰了老师的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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