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望天挠头,但也逃避不了,只能讪笑着亲自把老娘扶进门去,说:“我去找成阳回家,您先把饭做好,你儿我的肚子都快要饿扁了。”
到底是亲生的,看王瑾一脸可怜的说饿了,王老夫人暂时放过了他。
老太太冲门外的秦瑶母女客气的点点头,转身便回院准备去了。
王瑾目送老娘去了后院厨房,长舒一口气,转出门准备去找‘儿子’。
一抬眼,嘿,母女两居然还没走。
“你不回家吃饭?”王瑾惊奇问道。
秦瑶摆摆手,“不着急,还不饿。”
王瑾懂了,“等我请你吃饭是吧?也行,再等些时日,等我把丹洲的事办完回来,一定好酒好菜请你和刘兄过来,我亲自给你们夫妻俩赔个罪,过往恩怨就让它散了,可行?”
秦瑶诧异的看他一眼,在她这里,拿钱办事,恩怨已经抵消掉了。
不过看在他还有心赔罪的份上,她就好心给他提个醒吧。
“丹洲危险,我建议大人你可以找个帮手,应该会安全许多,至少保证能活着回来。”秦瑶微笑道。
她一听到王瑾提到丹洲二字,心下便已明白过来,丰王的案子最后派给了谁。
以王瑾在紫荆府的表现,可见‘除王’王瑾是专业的。
但齐王和丰王不同,齐王养的杀手实力很一般,她一个人就能干掉三十个。
但如果阿旺算是丰王那批死士中的天花板,那么余下的死士实力同样不可小觑。
王瑾这次要是不找一个帮手,能活着回来的概率可能只有百分之零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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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我回来啦
但王瑾显然是误会了秦瑶的意思。
他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激动望着她,“你要帮我吗?”
秦瑶噎了一下,才摇头,“你想多了。”
王瑾倒也不是很失望,啧道:“算了,我也请不起你。”
上次扔出去的银子已经把他家底掏空了,这次再请她一回儿,只怕他下半辈子都得继续给她当牛做马来还债。
不过她反复提到要他去找人帮忙,是已有人选?
王瑾抬了抬下巴,示意秦瑶边走边说。
他一边搜索着要仗剑走天涯的儿子,一边谨慎压低声音问:“你想我去找谁?”
他猜,她可能会让他去长公主府。
然而,秦瑶的推荐却出乎意料。
秦瑶眼睛看着前方,脸稍微偏向身侧,闲谈一般的口吻,“你可以去找圣后。”
王瑾猛的一震,眼睛瞪大看向秦瑶,像是在确定她是不是开玩笑。
但显然,她是认真的在给他建议。
王瑾:“秦瑶,我建议你下次不要再建议了。”
找圣后?
开什么玩笑!
他只是一个小小巡按御史,敢找到圣后面前,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他还想多活两年呢。
秦瑶看他那怂样,耸了耸肩,“那你随便吧,万一你回不来,看在咱们往日的情分上,我在京的时候,可以帮你照顾你老娘。”
王瑾咬牙:“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秦瑶指了指前方刘府大门,“我到家了,有空过来坐坐哈。”
“哦,忘了。”秦瑶不好意思的看他一眼,“大人可能回不来了,那下辈子吧。”
眼看着母女俩手牵手进了家门,王瑾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秦瑶这嘴是淬了毒吧?
是吧是吧是吧!
前方巷口跑过来一个半大小子,书箱叫书童拉着,自己手里抡着一根棍,一蹦一跳看起来特别快乐。
王瑾抬眼一看,立马喝住:“王成阳!”
拿棍的小子被吓一跳,赶忙停下看过来,对上王瑾那双燃起熊熊怒火的眸子,不可置信的唤了声:“爹?”
“吧嗒”一声,手中棍掉在地上,王成阳赶紧站直了身子,抬起手躬身行大礼。
王瑾大步走过来,一把揪住了小子的后衣领,提溜着往家去。
一边走一边骂:“你小子怎么不跑?上次教你的遁术看来是一点也没记住啊!明知道要挨揍了这都不跑,还停下跟我行礼,这叫什么?这就是挑衅!我看你是真欠揍了!”
.......
大郎二郎三郎都已经下学回来了,三兄弟正在大厅的大大八仙桌上写功课。
虽然现在孩子们都有自己的房间,但他们似乎还是习惯在一张大桌上一起学习,可能是这样比较有学习的氛围?
秦瑶不懂,但尊重。
摁住了想要去找哥哥们宣布自己入学喜讯的四娘,带她回房间将书放好,洗手洗脸,把脸上脖子上的热汗擦干净。
四娘要留在屋里收拾她的神力书箱,秦瑶来到二进院这看了看。
除了正在洗菜的殷乐,居然还在厨房里看到了阿旺熟练颠锅的身影。
秦瑶环视一圈,没找到刘季的身影,所以,阿旺自己先回来了?
“刘季呢?”秦瑶走进厨房,疑惑问。
阿旺专注着锅里的菜,头也没回的答,“大老爷好着呢,见他成功进了国师府,确定他没性命之忧后我便回来了。”
毕竟他还得接大郎三兄弟下学,还要为这一大家子准备晚饭。
要不然就凭殷乐那一手普普通通的厨艺,如何能让夫人吃满意?
夫人吃不满意,她就不想让别人满意,到时候还不是他一个人承担所有。
秦瑶没走,饶有兴致的在后面岛台前坐下来,询问白日国师府里发生的事。
阿旺一点也没有添油加醋,实事求是,将刘季今天在国师府门前的嚣张行径陈诉了一遍。
手里的锅铲从头到尾没停下来过,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盛出盘,再由自觉打下手的殷乐端到前面饭厅里去。
秦瑶瞅着阿旺忙碌的背影,狐疑地皱起眉,“阿旺,我怎么觉得你怨气很大?你没事吧?”
阿旺把灶孔里的剩余柴火抽出来埋灰里,拎起大锅到水缸边,一边涮锅一边硬邦邦说:“我没事。”
秦瑶挑眉,还说没事?
一向情绪稳定的人,居然带了情绪。
秦瑶来到他身后,语气笃定:“你肯定有事。”
阿旺:“好吧,是大老爷,他时常让我感到丢脸。”
今日入国师府后尤甚!
秦瑶一噎,额......倒也不用这么直白。
一开口就不吐不快了,阿旺把洗干净的锅放回灶上,拿起抹布一边擦拭灶台一边说:
“国师府养了只金孔雀夫人知道吗?”
秦瑶:“嗯呢,见过。”
阿旺把抹布啪的一甩,嘴角抽搐已达成冷笑,“他把外套脱了拿在手上对金孔雀翩翩起舞,直到金孔雀开屏才罢休。”
秦瑶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并且自己还在现场的话,她已忍不住脚趾抠地。
“真是为难你了。”
“还有。”阿旺换了条干抹布将灶上水渍擦干,紧接着道:“丫鬟拿来喂猪的果子他直接吃了,吃到一半发现不对,及时丢进了猪槽里,然后又顺手拿了一个递给国师......”
当时他以为自家大老爷死定了,也已做好了冒险现身救他的准备。
万万没想到,他家大老爷看气氛不对,一把拿回国师手里的果子,自己三两口吃得干干净净。
还强撑着说:“啊,真香~”
秦瑶一手扶额,一手拍拍阿旺手臂,歉疚道:
“自己从钱箱里支二两精神损失费,就当是小小补偿。”
阿旺眼睛忽的一亮,“当真?”
秦瑶点了点头,便见阿旺身上的怨气瞬间消散,整个人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厨房已收拾干净,二人转到前边饭厅,正摆碗筷时,阿旺忽然定住。
他耳尖动了动,如临大敌般严肃道:“大老爷回来了。”
下一秒,一辆窗上嵌着七彩琉璃的超豪华马车停在了家门口。
刘季从车厢钻出,张开手臂兴奋大喊:
“娘子我回来啦!”
听着周围邻居们迅速聚集起来的议论声,秦瑶只觉眼前一黑。
家里有一个显眼包,看来她在宽正坊内是低调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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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你得靠自己
刘季挥挥手,让送自己来的国师府车夫撤。
三两句话打发了好奇围上前来的邻居们,砰一下关上了家中大门。
他抹了把额头上冒出来的热汗,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轻咳两声,这才迈步朝饭厅走来。
不过还没走到饭厅就装不下去了,冲秦瑶嘿的一笑,激动道:
“娘子,你看我威风吧?你是不知道,司空见现在被我拿捏得死死的,我现在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上天他不敢入地!”
“这一切啊,全是托了娘子你的福呀!”这句话完全发自刘季内心。
要不是娘子武功高强,哪里镇得住司空见那家伙。
“当当当!”刘季来到饭厅,四个迎上来的孩子全部扒拉到一边去,直直走向秦瑶,摊开手掌,献宝似的露出一只钱袋。
被扒拉开的大郎兄妹四人对视一眼,又看看眼里只有阿娘的阿爹,无奈叹气。
看这样子,阿爹这辈子都逃不出阿娘的手掌心咯。
“什么东西?”秦瑶狐疑问。
刘季得意的抛给她一个媚眼,“银子啊,整整一百两呢。”
刘季把钱袋塞到秦瑶手上,期待的示意她快打开看看,不错眼的盯着她的脸,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惊喜的表情。
秦瑶把钱袋打开,里面安静躺着两颗大银锭,一颗五十两整,胖嘟嘟的银元宝,好不喜人。
“怎么来的这么多银子?”秦瑶一边将银元宝拿出来把玩一边不敢相信的瞅了刘季一眼。
她大约猜到了是哪里来的银子,阿旺先前已经将刘季在国师府的事迹告诉她。
但真看到刘季拿回来一百两银子,和听阿旺描述,那根本就是两种不同体感。
刘季见秦瑶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赶紧解释,这是他在国师府当家丁的月例。
“一百两一个月?”秦瑶不可置信,“国师也答应了?”
刘季嘚瑟的点头,立马把自己和国师府谈的各种条件全部告诉了秦瑶。
吐沫横飞的说完,往饭桌前一坐,得意的一甩头,“怎么样?大老爷我厉害吧?”
小小国师府,直接拿捏!
司空见是傻的吧?这是全家人的共同想法。
车接车送,贵宾待遇,给派一位随从随时听候调遣,一个月还给一百两的月例。
这要不是亲眼所见,说出去都没人敢信!
二郎惊了,头一次发现他爹还是有些真本事的,秉承着好学的优良传统,挪到刘季跟前,诚心问道:
“阿爹,你可否将你这份本事传授给我?”
大郎三郎四娘也围上来,四娘奉茶,三郎捶腿,大郎捏肩,打算一同学习。
阿爹这招厉害啊,空手套白狼已运用到极致,要是能学到阿爹一两成功力,以后在这京都城里再也不怕会饿死了。
刘季美滋滋,享受着孩子们的奉承,施施然道:“其实啊,这不算什么本事,不过是借了你们阿娘的威名罢了。”
他这可是实话,奈何四个孩子根本不信。
四娘:“阿爹你是不是不想教我们?”
二郎也恼了,他难得放低身段虚心向自己最看不起的某人求教,他居然不识好歹的说这也不算什么本事?
“阿爹你不想教就直说。”二郎挥手,示意兄弟姐妹都散了,不要伺候这个抠门鬼。
“哎哎哎?”刘季震惊,抬手试图挽留,一个也没能留下。
秦瑶发话,“先吃饭,再不吃菜都要凉了。”
美滋滋掂了掂掌中两颗银元宝,就准备收入囊中。
“娘子!”刘季突然急急喊了一声。
秦瑶不悦看过去,刘季一怂,但还是鼓起勇气伸出四根手指头,小小声提醒:
“你六,我四,所以......”
秦瑶啧了一声,但还是在刘季期期艾艾的目光下,匀了一块儿银元宝给他。
“找我十两。”
刘季刚以为娘子大方要多给自己十两银,就听见了这找零的话,暗暗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从身上钱袋里凑了十两碎银递给她。
六十两整入手,秦瑶满意的一笑,收入囊中,坐下道:“开饭!”
许是有了银子的加成,这一顿饭,一家人吃得非常舒爽。
饭毕,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按照宽正坊邻居们的生活作息,这会儿洗漱干净,便准备上床睡了。
但秦瑶家的院子却还是灯火通明。
大郎二郎三郎继续在八仙桌上写没写完的功课。
他们算是插班进去的,落下了别人许多课程,范夫子特意给三人安排了抄书的功课,以便他们熟悉先前没学过的课程。
三郎很想哭,几千个大字呢,他都不知道要抄写到何年何月,哭丧着一张脸,左右张望,时不时看看两个哥哥的进度。
结果发现大哥二哥已经抄写完大半,而自己还没写到五分之一,一时间情绪激动,没绷住,“哇”一声哭了。
正在带着女儿胡乱弹琴的刘季,被这哇的一声惊得一激灵。
父女两抬头一看,三郎仰头冲天,哭得崩溃,哭一声还不忘低头写一笔,又可怜又好笑。
前院里,正给殷乐加练的秦瑶和阿旺闻声看过去,啧啧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