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冷天,主子还在病中,若是再受了寒,他定将那群不长眼的下人都杀了!
而此刻墨谪清却在做一个极其可怕的噩梦,有多可怕呢?比如——自己被一年后的乌玄珏肢解全过程这样子。
墨影帝只能疯狂狡辩……啊不,解释。
然而没有用,自己还是一点点被砍下了四肢。
张萧言走到墨谪清面前时,他正猛然惊醒,下意识就掐住了面前人的脖子,眸色通红,看到是自己的亲信,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开了手。
“主子,我去请了郎中来。”
“嗯。”墨谪清重新闭上眼睛,声音是遮掩不住的疲惫。
郎中给墨谪清开了两副药吩咐给墨谪清喝下去便离开了。张萧言送完郎中重新返回的时候,墨谪清已经重新睡下了。
烛光昏黄闪烁,张萧言的面容也被照的忽明忽暗,他漆黑的眸子瞧着床上那张熟睡的面容。
今日他若是没有离开,主子是不是就不会落水……
是自己不够谨慎,才害得主子造次横祸,可今日这事明明是冲着乌玄珏去的,他若不是使把戏,落水的又怎么会是主子?!
张萧言衣袖下的拳头紧紧攥住,转身退了出去。
——
墨谪清落水感染风寒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朝堂,而当事人却因为抱病,难得的没有来上早朝。
也难得的,让群臣没有那么重的压迫感了。
乌彻溟本以为,墨谪清病了,这朝堂总该轮到他把持了,可没想到自己的党羽却开始接二连三的出事。
不是今天户部的人贪污被刑部的人带走,就是明天工部的人被查出建造宫殿的材料以次充好。
而除了这么多事,竟然都是人已经被带去刑部了才传入他的耳朵。
试问如今朝堂之上,除了墨谪清,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他莫非认为那日将他推下水的是自己?
想到这里,乌彻溟气的牙痒痒,怒气冲冲就赶到了墨谪清的府上。
“墨谪清!你今天必须将事情给我说清楚!”乌彻溟此刻竟是一点王爷架子也不要了,脚下生风一般就要去踹墨谪清的卧房门。
好在张萧言及时出现,阻挡在了乌彻溟的面前。
“不是说让王爷在前厅稍事等候吗?如此贸然闯进我家大人卧房中怕是不妥吧。”张萧言语气平静却透露出威胁之意。
乌彻溟咬牙切齿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低贱的下人不配同我说话,让墨谪清出来!”
张萧言闻言,手已经落在了腰间的佩剑之上。
乌彻溟看见,更加恼怒:“怎么?你还想对本王动手不成?!”
张萧言抬眼看着他,没有说话,可乌彻溟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那又如何四个字。
眼看二人剑拔弩张就要打起来了,墨谪清房间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第10章
为你我消业
“萧言,不得无礼。”墨谪清将门打开,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白色狐裘,领子毛茸茸的,将他苍白的脸包裹起来,只是他的声音听着还是十分虚弱。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台阶下剑拔弩张的张萧言,垂眸问:“摄政王如此气势汹汹闯我府邸,所为何事?”
乌彻溟抬手指着墨谪清的面门道:“你这个卑鄙小人,有什么事非得背后下脏手!现在装什么清高?”
墨谪清心里其实也很是纳闷,他没找乌彻溟算给他下药的账就罢了,这厮怎么还反过来来找他的事?
“好意思说别人,使唤人给我下那下作的情药,你又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好人?说不定……推我下水,也是王爷您的手笔。”墨谪清挑眉,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再说,你无凭无据,何故攀咬我?”
乌彻溟气的险些背过去,指着墨谪清的手都在发抖:“你……你!”
“我承认,下药的事是我不对,可你落水之事,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你敢承认我的人不是你动的吗!!”
墨谪清皱眉,乌彻溟这种蠢人不像是会在这种事上撒谎的,可是自己也没有动他的人啊?
“不是我,我不屑于这么做。”墨谪清道,“如果我想,也用不着背地里动手,一句话的事儿而已……”
原主在朝堂上指鹿为马,做这些事情也用不着这些阴私手段。
想来这样做的人,是希望让他们两个人斗起来,互相攀咬,好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朝堂之上,谁还有这样的本事……
墨谪清用脚指头想了想,应该是现在已经开始暗戳戳谋权的小皇帝在背后兴风作浪了。
墨谪清语气冷静,让乌彻溟听了也不由得冷静了几分,可他很快又起了疑心道:“这朝堂上,除了你还有谁有这般本事?!”
墨谪清并不打算供出乌玄珏,毕竟自己就算是说了,对方也不一定会相信,反而会让乌玄珏更加恨他。
思索片刻,他又开口道:“听说太后身边的楼公公,是个有本事的。”
墨谪清在心中为楼青默哀三分钟,大家同为反派,楼公公可千万别怪他。
至于楼青服侍的太后娘娘章华音,并非当今皇帝的生母,而是先帝纳入宫中冲喜的皇后续弦,十六岁刚嫁入皇宫没两天,皇帝就撒手人寰了。
如今快十年过去了,这太后的岁数,还没他的大,不过才二十五六岁罢了,却是个心机深沉的主儿,靠着母族扶持,也在一步步壮大,妄想和墨谪清抗衡。
太后章华音心思毒辣,得罪她的人都不得好死,更别提手底下的鹰犬楼青,替他杀了不少人,有宫中秘闻道……楼青是章华音养的男宠。
而章华音想做的,是自己登上皇位,第二个武皇。
乌彻溟思索良久,觉得墨谪清说的有几分道理,墨谪清若是想要针对他,自然用不着如此大动干戈,一定是太后想害他!
若是他和墨谪清大动干戈,自己必然失败,而他若是非要拼个鱼死网破,墨谪清也会元气大伤,到时候可不就是他章华音一家独大!
好深沉的心机!
眼看乌彻溟的这里,已经完成了逻辑自洽,墨谪清也懒得同他多说,本来生病了身体就弱,站在这里这会子已经累了,理都没理他,转身就回了屋中,留下乌彻溟在风中凌乱。
张萧言看着他,冷哼了一声,也进去了。
乌彻溟虽然是摄政王,我有野心,可到底城府不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
屋内,墨谪清坐在床头掩唇轻咳着,张萧言连忙端了水递过去。
看着他喝完,张萧言这才开口道:“摄政王此举冒昧,主子您要不要……”
“不必。”墨谪清并不想参与这些烂事,脱的越干净越好,早日脱身才是正经的。
说起乌彻溟,他想起了那天自己好像从摄政王府带回两个舞姬来,说是要赐给下人,他这两天生病,竟然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若是她俩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违背了自己的初衷!
毕竟他当时那样说,是为了给那两个姑娘解围的!
墨谪清连忙道:“从王府带回来的两个姑娘呢?”
张萧言似乎没想到主子还能够想起那两个女人,愣怔了一下道:“已经安置在府中厢房了,命人好生招待着。”
“将她二人卖身契放了,每人再给二十两银子,遣散出府吧。”墨谪清道。
张萧言更有些意料之外,主子将人带了回来,却又将人放了,没杀了,也没赐给下人,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看他不说话,墨谪清知道自己这样做只怕会引人怀疑。
他沉沉叹了口气道:“萧言啊,这次落水,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我的手上沾了太多恶业,说不定哪天就不得好死了。”
“主子!”张萧言打断了他,“要死也是属下替您去死,您定然是要长命百岁的。”
看他这么着急,墨谪清不由的轻轻笑了笑:“我的意思是,合该讲道理一些,那些无辜之人,我也不屑再杀了,也算……为你我消业吧。”
你我……
张萧言看着面前的主子,竟然将他也说了进去,说要,为他消业。
就算是主子随口说的,他的心也为之颤抖,觉得自己在主子的心里,好像也有着一席之地。
“去办事吧,萧言。”墨谪清道。
“是。”
殊不知此时此刻,窗外正站着一个偷听的人,将二人的对话一句不落的听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王寐抚了抚脸上的面具,没想到他墨谪清也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会有这般的忏悔?
他最是信任张萧言,对他说的……会是真心话吗?
“吱呀——”窗户被他推开。
他就倚靠在窗框上,用胳膊支着脑袋,看着床边坐着的墨谪清。
对方只觉得一股冷风吹了过来,偏过头去一看,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恶鬼面具。
“王寐?”墨谪清下意识戒备。
“怎么样,丞相大人,有没有想我?”王寐还颇为风骚的冲他招了招手,随后翻身跳进了房间。
第11章
南风馆
“怎么又是你?”墨谪清一看到这个王寐就莫名的心慌,总觉得他是一个多余出来的,本不该出现的人,
可是这个人却三番四次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王寐道:“墨相您不想我,我可是十分牵挂您呢。”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想害你?”
“你不是摄政王的人。”墨谪清反问,“他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会知道?”
王寐却轻慢的笑了:“摄政王的人?我可从未说过自己是他的人吧。”
“在下只不过是一个想要你命的江湖中人,你不过最近觉得你颇为有趣,所以……我暂时改变主意了。”
墨谪清嘴角微抽,冷笑一声道:“你的意思是我还得谢谢你?”
“不客气。”王寐理所当然的接受了。
墨谪清一时语塞,说到底,他怎么感觉王寐这心性像个孩童一般?
“若是你闲得够呛,本相不介意将你送进宫中阉了伺候皇上。”墨谪清冷声道。
王寐步步逼近,语气中充满了笑意:“这就大可不必了,如果墨相愿意,我倒是可以留下来伺候你。”
“滚。”墨谪清毫不客气。
当然了,王寐也没见将他这不轻不重的训斥放在心上,走到了墨谪清的面前说:“墨相这幅容貌,可比南风馆中那些,有过之而无不及,伺候您……我倒是不亏。”
南风馆?那不就是古代的青楼吗?只不过那里面伺候人的都是些男人罢了,王寐竟然将他比作娼妓,墨谪清抬手毫不犹豫的在他的脸上甩了一个巴掌。
只不过他在病中,手上没什么力气,对方又带着厚厚的面具,只堪堪将对方的脸打得偏过去一些。
“放肆!”
王寐用舌尖抵了抵腮帮子上的软肉,戴着面具墨谪清并不能看出他如今的神情。
只是下一刻,他的手腕便被扼住了,他想抬起另一只手,也是同样的结果。
不知是他力气变小了还是怎么回事,王寐的手犹如铁钳,令他挣脱不开。
“放开!”墨谪清声音恼怒,病中苍白的脸颊都染上了一些红,气的。
王寐却不听他的,干脆一只手将他的两条胳膊都摁着,另一只手直接扛起他的腰,从窗户中跳了出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墨谪清知道自己现在打不过王寐,也就没有过分挣扎,只能随机应变了。
“屋里闷得慌,墨相心情难免烦躁,带你出来转转。”王寐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绑架,明晃晃的绑架,赤裸裸的威胁。
墨谪清此刻心中只有一句话:我要告到中央!
哦对了,忘记了,他现在就是中央……
“绑架朝廷命官,可是死罪。”墨谪清冷然恐吓。
对方却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道:“这个世界上能治我罪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眼前的景物不断变换,不知道穿过了几条巷子,王寐终于将他放了下来。
冬季寒冷,墨谪清虽披着狐裘,却仍然感觉一阵阵凉风钻进身体里,不免又缩紧了一些。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墨谪清故作淡定的问道。
“说了带你出来透风,顺便杀几个人。”王寐抬头,朝着不远处大路上的一个小楼指了指。
墨谪清一抬头,就看到小楼上的三个大字——南风馆。
王寐居然真带他来这种地方。
这时,王寐的声音又从他的耳边传了过来:“我也想看看,到底是南风馆的美男子们秀气,还是墨相……更胜一筹。”
“有病。”墨谪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不去。”
“这可就由不得你了。”王寐笑着拉起墨谪清的手,带着他走了进去。
又是杀人,墨谪清感觉自己自从穿越过来,就没有哪一天能够逃避杀人这件事,再这样下去,他会麻木的吧,会越来越不把人命当回事吧。
将人一踏入南风馆,立刻就有一位穿着浅绿色长袍,面容俊秀却略显年长的男子围了上来道:“二位公子,可有熟悉的哥儿?”
王寐轻笑着说:“白景云白公子便可。”
白景云的名字,墨谪清听过。
因为剧中也有他的戏份,他是罪臣之子,被罚为官妓,短短几年成为南风馆的魁首,据说是全京城最好看的男子,哪怕沦落风尘,也有不少人为他折腰。
而且虽然剧中不允许出现bl情节,但是仍然隐晦的描写过,白景云好像对乌玄珏有点意思。
原著好像还写过曾经二人深夜于宫殿之中嬉笑打闹,交颈而眠。
“白公子……此刻只怕是还在歇息。”那男子眼珠子一转,谄媚的笑着说。
王寐懂得他的意思,从腰间取出一个钱袋子,随手丢给了那人,那男人掂量了一番连忙道:“奴这就去请白公子。”
他点点头,带着墨谪清便上了二楼。
身后传来墨谪清的声音道:“瞧你不过弱冠之年,小小年纪就出来狎妓,当真是不学好。”
“那我不狎妓,莫非调戏墨相这样的清白人?”王寐回眸瞥了他一眼。
“闭嘴。”墨谪清简直火大。
同他这样的人,说不通。
不消片刻,白景云就进了二人所在的包厢,这南风馆魁首果真不同寻常,此人生的极其温柔,看着不像是流落风尘之人,而像是大户人家教养极好的公子,浑身透露着儒雅谦和的温柔之态。
他进去就冲着王寐露出一抹温柔的笑,但在看到墨谪清的那一刻,明显愣了一下,笑容都淡了几分。
不过他仍然维持着礼貌,恭敬问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墨谪清赶在王寐之前发话道:“墨令”
他可不想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然明天墨谪清不仅好男色,还到南风馆狎妓的事情,可就传的满城风雨了……
“墨公子。”白景云打了招呼,就坐在了王寐的身旁,墨谪清的对面。
“白公子近来可还安好?”王寐丝毫没有对待墨谪清那样的轻慢,语气多了许多温柔认真。
“都好,主……”白景云说到一半突然卡了一下才继续道,“主要是过于思念公子。”
他心跳漏了一拍,好险,差点就叫成主子了。
“爷这不是就来了吗?”王寐闻言爽朗笑笑说,“去给我们准备些酒菜来,再去找两个弹曲儿的。”
“是。”白景云起身暂且走了出去。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白景云紧紧咬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墨谪清,他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第1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