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喊住了顾珩。
在听见我喊他名字的那刻,他抬起头,眼底隐隐约约有微弱的光。
有件事情,我尝试和他解释过很多次,可他不肯相信。
但我还想郑重地再说一次,最后一次。
「顾珩,你十八岁生日那晚,我用奖学金给你庆生,找了一家评分很高的饭店。」
「后面的事情非我所为,我也喝了那杯饮料。我那时确实喜欢你,但也不至于用那种手段。」
「再后来,回到别墅,发生的一切都是你在主导,不是我逼迫你的。」
「醒来后你很生气,我也寒心。我不明白,朝夕相处这么久,你怎么连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相信呢?」
说完这番话后,我转身离开。
只见他站在原地,脊背微弯,眼底一片惨红。
离开的时候,又是一场雨,无声无息而来。
路过拐角时,我看见他依旧站在原地。
发梢沾了水,上衣被打湿大半。
他望向了我,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都没出口。
檐下的水珠落地,嘀嗒一声轻响,像极了眼泪坠下的声音。
日子还和往常一样过。
我卖了高中的课本和笔记,赚了点钱。
又在各个兼职里辗转。
脱离顾家后,虽然依旧很忙,却令我莫名安心。
我是在为自己忙碌,不是为旁的人。
那天说开之后,我把顾珩联系方式全部删了。
我想,事已至此,没必要再联系了。
可那之后不久,顾珩时常会出现在我的楼下。
他大多数时间一言不发,目送着我离开。
夜里做完家教后,会来接我回去。
我们之间没有交流。
我当没有看见,他也没有说话,只站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将我送回家。
到楼下后,他便停住脚步。
眼看着我上了楼梯,进了屋,又过了一会,他才独自回家。
这天回去路上,我终于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了他。
「顾珩。」
他微微一怔,两步走到我的面前停下。
我告诉他:「不用再送我回家了。」
他抿了抿唇:「夜里不安全。」
「可现在回去走的是大路,何况还有亮着灯。」
「你知道,最不安全的那次,是哪一次吗?」
他茫然地看着我。
很显然,他一无所知。
「是你担心白若曦误会我们的关系,让我晚上十点多走五公里路回家的那次。」
「那天我小腹疼得要命,身上没带钱,也没带手机,只能走着回去。」
「有一段路没有路灯。我走过去的时候,被一个醉汉拖进小巷,他想对我动手。」
「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真正惊恐的时候连哭都哭不出来。我拼死挣扎,他用酒瓶砸我脑袋,我用尽全力踹开他后拔腿就跑。」
「我跑了很久很久,一口气也不敢喘,一直跑到了别墅门口,肩膀和后背都有血。」
正值夏天,我穿着方领短袖。
轻轻往下一拉,肩膀那道蜿蜒的伤疤便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那天的伤疤。」
「后背也有,更大,也更深。」
他眼底的愕然逐渐转为痛苦与内疚,身形微微一晃,整个人被笼罩在阴影里,看着分外消沉。
他说:「浅夏……我……我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笑了笑,仰头望着他:「你当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