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鹤宇咧开嘴,“谢谢四哥,今天晚上我在前院摆两桌,叫几个兄弟喝酒,你也来。”
这次不仅是长兴侯,就是他都不想低调了。
一定要放肆的大醉一场,庆祝这得来不易的功名。
门外传来越来越大的锣鼓声,是报喜人来了。
长兴侯已经赶到前院,亲自吩咐账房给报喜人打赏。
邻里亲戚得到消息后,纷纷送了贺礼过来。
都知道长兴侯府是大户,陈鹤宇本身的名头又响亮,因此中举的消息传来,街上抢着来报喜的来了一波又一波,都得了侯府的赏钱,满意而去。
侯府门口的街上人群鼎沸,这架势完全看不出陈鹤宇是考了倒数第二名,倒像中了解元一样热闹。
等人群慢慢散去,长兴侯悄悄问李管家几个名字,得知刘起云是最后一名,而林轩捡漏中了解元,他眼光发直,像中邪一样呆住了。
李管家吓坏了,也不知道侯爷这是赔了多少钱,竟然气成这样。
要让赵老夫人知道,他陪着侯爷下注,还不得把他一家子打断腿发卖了?
他不敢声张,轻轻摇着侯爷的袖口,低声说:“我的侯爷唉,您快回魂儿唉——”
长兴侯心里的算盘子打的啪啪响,一把推开李管家。
“回你娘的魂儿!快叫人去开祠堂,老子要开堂祭祖!老五就是我的福星财神爷哎——”
第240章
同僚
李管家一听大喜,侯爷果然是侯爷!
不管谁中状元,咱都能赚大钱!
要不说人家能掌管这么大一个家族呢,就是会高瞻远瞩!
他嘴里答应着,一溜烟儿跑去打扫祠堂,准备祭祖。
陈鹤宇过来找老爹商议请客的事,正看到李管家一溜烟儿跑掉,奇怪的问道:“爹,老李怎么了?跑的跟个兔子似的。”
“没事儿,我叫他开祠堂祭祖,今天必须把你中举的好消息告诉祖宗。”
长兴侯笑眯眯的,两只手搓了搓,语重心长的说:“老五,你往后就是正经科考的官身,可不能再胡闹,要顾虑自已的名声。”
“知道啦。爹,刘起云此番中举是幸事,您别心疼下注的一千两银子——”
“呸!你说哪里的话?老子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没有刘起云的帮忙,你还考院试呢,乡试的门都进不去!如今你中了举人,他是你的大恩人!”
长兴侯傲娇的瞪了儿子一眼,心想这个见识短浅的臭小子,也太小看你爹了!
等过几天,老子把赌注的钱拿回来,吓死你小子。
两日后,大理寺休沐。
神情寂寥的秦风坐在北苑的大梧桐树下。
听说陈五今天要大摆宴席庆祝,他特意随着王爷送了一份贺礼。
自从牢狱里被陈五捞出来之后,他就把他当成自家兄弟。
兄弟有了喜事,还没找自已喝顿酒...
...
他心情不佳的望着院子里的一个角落。
那只胖犬躺的舒舒服服,丝毫不知世间忧愁为何事,正吐着舌头哈气,觉察到秦风看它,还扭过头来汪汪两声。
仿佛是嘲笑他像妇人一般多愁善感?
秦风皱了皱鼻子,算了,他不和一只狗计较!
好歹是自已一手养大的,还能架锅吃狗肉不成?
胖犬大侠忽然警惕的支棱着耳朵,起身冲着大门口狂叫两声。
门吱嘎一声开了,是陈鹤宇笑嘻嘻的走进来。
秦风赶紧低下头揪地上的野草,嘴里嘀咕着,“王彪这厮什么事都懒得做!草都长这么长了,也没见来锄掉!”
陈鹤宇走过去,一把拉住秦风的胳膊,“风,我叫了几个兄弟喝酒,你也一起去。”
秦风低着头,无声的笑着应了,“哎!”
太平坊郭六郎茶坊是新近开业的花茶坊,里面的小娘子个个能弹会唱,名头很盛。
跟大理寺所在的大街仅隔两个路口,附近街区衙门林立,达官贵人们散值后来这里歇息放松很是方便。
秦风跟着陈鹤宇一路前行,心里有些忐忑。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来青楼,消费。
以前抓捕犯人不算数。
以前跟弟兄们瞎混的时候,也听过些荤话,知道些男女之事。
但是毕竟没有亲自体验过,心中难免没底。
这狗官不是要带大家聚众嫖妓吧……
陈鹤宇跟大堂的龟公打个招呼,带着秦风进了一间包房。
里面赫然坐着大理寺的几位同僚,孙录事、王彪、李兴、隔壁部门的章录事、辛主簿等等,竟然还有白发苍苍的老方大人!
大家都穿着便服,一个个兴奋的小脸放光。
虽然大华朝民风开放,但混勾栏瓦舍到底也不是什么长脸的事。
难得玉树临风,风光霁月的陈大人这么知情识趣,包下场子请大家吃(玩)饭(乐)。
在家里的婆娘们面前说的理直气壮,毕竟是同僚中举请客的大事,他们不好不来。
陈鹤宇坐到主位,打个呼哨把老鸨子叫进来,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不羁,指着众位兄弟们说:“酒菜挑着好的上,其余的咳咳,让他们自已选,都记在我账上,今天不醉不休——”
众人嗷了一嗓子欢呼起来,纷纷称赞陈大人真够意思。
老鸨子上下打量他几眼,目光如刀。
在风月场上混迹了几十年,她一眼看出做东的这位爷衣袍布料考究,不是一般庸俗富户,油水颇丰。
“我们这的姑娘们妩媚温柔,各个儿嗓子婉转如莺蹄,都弹得一手好琵琶,包管叫你们酥了骨头...
...”
众同僚一脸期待。
“这位小郎君,您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老鸨子殷勤的给陈鹤宇倒上一盏茶,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只要他说一声来几个年轻漂亮的,立刻就把楼里最会刮男人钱的小蹄子们叫出来。
“你们这里年纪最大的姑娘是谁?”
老鸨子...
...
众同僚...
...
“呃,年纪最大的是夏香香。”
老鸨子有些踌躇,心想她的年龄都可以当你娘了。
“就叫她来唱几个曲儿,曲目越风骚越好,我兄弟们爱听。”
陈鹤宇摸出一锭银子递给她,“速速准备酒菜,我们等着哪。”
点年纪最大的,还只点一个。
众同僚脸色灰白,心里咒骂着白特么来了,互相使眼色看谁能忍不住提醒陈大人一句:来都来了,是吧?
老鸨子脸色一僵,不死心的问道:“众位大爷就点这一个?”
“嘶,她一个人唱,我们的耳朵不能一起听?”
陈鹤宇不解,这种事还得1v1?
“呃,我是说,总得有个端茶倒水的不是?”
老鸨子脸色僵硬,你们这么多人出来玩,只是纯洁的听唱曲儿不成?
陈鹤宇转头数了一下男人们的数量,开口道:“嗯,是少了些。”
精神颓败的男人们立刻支棱起来,看着陈鹤宇的双眼放光。
“还有岁数大的话,再来两个吧。”
众同僚...
...
陈五你特么的让我们说什么好?
老鸨子先有些晦气,后来想明白了眼前一亮。
世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往日岁数大的花娘都是白坐着卖不上价。
没想到这位爷独好儿这一口,一下子推销出去好几个,妙啊。
有钱人哪能没点儿特殊癖好?
“好咧,马上就给您备齐!”
老鸨兴高采烈地走了。
北苑的几个同僚不好说什么,毕竟都不愿意冠以好色的名声,传到赵山宗耳朵里。
章录事第一个不干了,把手里的茶盏一扔,戏谑的问道:“好你个陈老五,不诚心请客不是?弟兄们眼巴巴的跟着你来玩,你你你——”
陈鹤宇无奈的笑笑,答道:“我做东的先点了饭菜曲目,大家吃饱喝足后爱干啥干啥,兄弟还能拦着不成?”
他自已不喜欢这种场所,架不住人家喜欢呀。
要不是章录事他们挤兑起哄,非要来这里庆祝,他肯定是不会来的。
人与人相处的原则是学会求同存异,他不会不识相的去讲大道理、妄图改变别人的生活习惯。
更何况,勾栏瓦舍本就是官府允许的存在。
他即便是看不惯,还能给人家铲平不成。
章录事一品就明白了其中关窍,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陈鹤宇问:“你后院那个学的一手好御夫术,听说你不仅不来勾栏院,连妾室屋里都不去了?”
此言一出,众人更起哄起来,纷纷要他承认惧内怕老婆的名号。
第241章
分钱
当夜,秋山留在郭六郎茶坊等着给众人付账。
醉醺醺的陈鹤宇先行一步离开,由秀水拖回侯府。
他本来都有些昏昏欲睡,被站在二门等着的长兴侯兜头泼了半盆井水。
清醒了。
他用袖子擦了一把湿淋淋的脸,赶紧小声儿解释说:“爹,我只是去应酬。”
“谁问你那个!快跟我进来。”
长兴侯从不会管儿子们喝花酒,只要有分寸别闹出事就行。
陈鹤宇一头雾水的跟着老爹进了书房。
见他四处打量后,小心翼翼的把门掩好,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就冒出来“贼眉鼠眼”四个字,忍不住嘿嘿笑起来。
“你猜到爹发财了,也为我高兴是吧?”
长兴侯见他笑的止不住,也咧开大嘴笑起来。
赌博下注赚了钱虽然开心,到底是不光彩的,他无人可分享,憋得实在难受。
现在有了一个与自已同心的儿子,两个人无话不说,可以分享秘密,真是呜呼快哉!
陈鹤宇看他曲解了自已的意思,笑的眼泪都要飚出来,趴在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的。
长兴侯看他这样,估摸出来不是好事了。
恼恨的揍了他脑袋一下,“别笑了!快看看老子赢的银票再笑吧!”
哼,包管你小子高兴的笑岔了气。
赢了?银票?
陈鹤宇猛然抬起头,诧异的望着老爹,结结巴巴的问:“刘起云中举了呀?”
“是呀,我买了刘起云落榜,还买了刘起云孙山,买了林轩解元啊。”
长兴侯把手里的一摞银票轻轻抚过,崭新的纸张发出好听的清脆的声音,看花了陈鹤宇的眼睛。
“谁规定只能买一注?”
“老子今天就教会你,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每注一千两,我下注三笔。刘起云落榜亏了一千两;刘起云孙山一比一百,赚了九万九千两。林轩解元一比五,赚了四千两。哈哈哈哈哈,老子厉害不厉害?”
陈鹤宇觉得自已的脑袋比中举那天还要懵,心眼儿都不够使了,下意识的问道:“您这是赚了多少?”
“嘶,你不是号称最喜欢算学题吗?这点儿都算不清了?”
长兴侯拿银票啪啪啪拍了几下儿子的肩膀,得意之情无法抑制,“傻小子,一共是十万零两千啊。”
窝草!
陈鹤宇立刻清醒了,他又种辣椒又养兔子再加上开饭馆,辛辛苦苦一年还赚不到两万两。
老爹这是什么黄金狗屎运?!
“刘起云之下就是林轩,您买他解元还可以理解。不过,您怎么这么不看好刘起云?既买他落榜,又买他倒数第一?”
这是笃定了他不行啊?
“首先是因为赔率大。”
长兴侯得意的挑挑眉,“其次是,历来大考之时,越是名头大的人越容易出事故。”
“你们年轻人还是经验少,只考虑以刘起云的才华不是解元,也是榜上有名。怎么可能吊在榜尾、又怎么可能落榜?”
“岂不知,名声太盛也是负累?他前路走的太坦然,此次乡试直接奔着小三元、大三元去的,背地里嫉妒的人有多少?”
“他父亲刚直不阿,为官多年就没有政敌?”
“连中三元已是极为不易,连中六元那就是泼天大事,到时候连圣上都会青眼相加,觉得是本朝祥瑞之兆。如果我与刘家不和,也会先提防刘起云...
...趁他还未成气候做些手脚,总比将来做大了好对付。”
长兴侯叹了口气,“所以,谁知道他刘家是碍了谁的眼?”
陈鹤宇恍然大悟,喃喃道:“碰上心狠手辣的,目的就不是让他落榜那么简单,怕是要...
...亏了刘起云命大!”
“扯远了!我知道你们是好兄弟,但是这牵涉他家隐私,除非他出口相求,否则你不可贸然出手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