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侯欣慰的捋了捋胡子,颇有一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王大人,这次多亏你相助!小弟我记在心里了!”
长兴侯走上前,表达心里的感激。
苏姨娘这次生产,多少也有些风险的,得亏王院正针灸医术高明缩短了产程。
王院正慢悠悠的收拾药箱,答道:“咱俩这关系,客套话你就甭说了!不过,那三十个烧猪头你务必要兑现——”
前些日子长兴侯为了说服他,吹的天花乱坠,许诺准备三十个烧猪头做诊金。
长兴侯哈哈大笑,把身后的陈鹤宇拉出来,得意洋洋的说:“烧猪头你大可不必担心,正主儿在这里,叫他跟你说能不能兑现?!”
王院正一愣,手里拿着的针灸包也忘了放,指着那个俊美青年问:“他会做烧猪头?”
陈鹤宇赶紧躲开他手中的利器,笑着拱拱手,“王大人,那烧猪头是我店里的厨子烧的,不知道您喜欢辣味还是酱烧?”
“喔,好小子,年少有为!”
王院正了然,烧猪头有了保障心情大好,对长兴侯说道:“侯爷安心,小夫人身体底子挺好,孕期保养得当,此次生产并无大碍,按我开的方子休养调理几个月就可大好。”
“小公子就更不用说了,八斤一两的胖小子...
...有你的体格风范!”
长兴侯嘿嘿一笑,嘴上谦虚,实际上却暗暗的挺了挺胸脯子。
他翘着嘴角吩咐陈鹤宇,“老五!你送王大人出门吧,明日叫黄豆先去包几个烧猪头送到王家。”
不是他不留客,是知道王院正几十年来从来不夜不归宿的规矩。
但是陈鹤宇并不知道啊,他忙伸手接过药箱拎着,笑眯眯的劝说道:“王大人,劳您辛苦了!不过这大半夜的,坊门都关了,不如在前院客房凑合歇息一会儿吧。”
长兴侯摸着胡子咧了咧嘴,心下一晒,臭小子你能留住他就见鬼了!
陈鹤宇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明日早晨,叫小厮去一间面馆取些酒饭来,我陪您用饭。”
“也好。”
王院正艰难的作出决定。
长兴侯一听,瞪着大眼睛心里直叫窝草...
...
王院正本来是要拒绝的,他夫人家规严正,一宿不回家后果很严重。
但是听到早饭可以吃到“一间面馆”的酒饭,他纠结了两秒钟改变了主意。
“多要一份。”他扶住陈鹤宇的手,一本正经的厚着脸皮吩咐,“我食量大。”
最好多一盒能让他带回家。
春节期间,一间面馆一座难求,夫人已经好久没吃那里的卤肉了。
陈鹤宇笑道:“管够。”
自家还有三四个娃要生,必须把这位妇科圣手服侍的妥妥帖帖。
“还有,明日务必不能再叫那小子送我,颠的老夫骨头疼。”
明日早晨要吃“一间面馆”的饭食,颠的吐了不划算。
陈鹤宇心里已经笑破肚皮,面上却微笑着,“那必须不让他送。”
等他安顿好王院正去客房歇息,再回到落桐居已经丑时,梅端还在等着他。
“六弟真是可爱,刚生下来就肥嘟嘟的。”
“嗯,养的太好了些。”
陈鹤宇掀开被子钻进去,家里的男孩都随了长兴侯老爹,甭管长相的怎么样,块头儿都不小。
他搂住自已的小娘子,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将来你有了身孕,还是要少吃多动,头一胎孩子太大不好生养...
....姨娘今日多亏了有王院正。”
梅端觉得心里好笑,舒服的把脸埋进他的肩窝,嘀咕着,“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刚才王院正听说我是面馆的老板,一高兴给我写了好几个妇人养生良方,说是可以食补几个月备孕...
...明日早晨我去送他的时候,你跟着过去悄悄让他诊个脉息,再稍微调整一下药方。”
说罢,陈鹤宇阖着眼皮沉沉睡去。
这一天精神高度紧张,实在是困倦极了。
送王院正去客房的路上,他原是想请教几个温和的避孕药方来着,谁知道老爷子两眼一瞪,直说他胡闹。
“你以为想怀孕就能怀上的?子女同父母是要看缘分的...
...”
“十七八岁的女子正是好生养的时候,调养好身体受孕,孕期按时诊脉,饮食当心些...
...大可不必庸人自扰。”
“老夫先给你开几个食补方子,吃几个月有孕后,再叫我来诊脉吧!”
第二日起来,正好是二月二十日,大理寺休沐。
陈鹤宇一大早就去客房陪着王院正吃饭,人是为自家的事来的,当然是他这个做儿子的招待到底。
黄豆等坊门一开就撒丫子往面馆跑,很快取来了些酒菜吃食。
李娘子每日晚间把食材备好,寅时就把肉卤上了,正月高峰期过后,她们也会卖些早饭。
这样虽然是辛苦些,但是店里生意火,大家有钱赚,忙碌着也快活。
能享用到“一间面馆”的招牌美食,还不用顾虑价格,更不用跟别人挤着排号,王院正吃的心满意足。
暗暗下定决心要成为陈五郎家的专用妇科大夫,以保证能长久享用这种待遇。
因此,饭后他给梅端诊脉的时候,就更加细致入微。
最后,王院正带着陈鹤宇给的一摞优惠券,以及一提盒烧猪头回到府中。
他还没来得及洗漱,就看到一脸审视的夫人站在门口“迎接”他。
“老爷,您昨晚去哪里啦?”
嘶,夫人怎么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王院正赶紧扯出个笑脸,“我去给长兴侯府的小夫人接生,这事你不是早知道——”
“平日里忙的腿脚不沾地的人,一个破落侯府的姨娘生孩子,也值当你忙一宿?是不是去哪里,吃肉喝酒听小曲儿混了一宿?”
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那个长兴侯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出了名的纨绔!
听说老了也不端庄,还喜欢打扮的油头粉面的去花茶坊听小娘子唱戏。
她的手帕交是上京城服装名店霓裳阁的老板娘,就曾经说过,无论上京城时兴什么款式的新衣裳,长兴侯都会去做几件。
如果你不知道上京城现在流行的男装款式,去看看长兴侯身上穿什么就知道了。
第217章
扩店
王院正连连摆手,老夫老妻了,怎么能这么不相信他?
“没,没有,是去给产妇施针、开了个催产药方!他家那姨娘四十多岁了...
...还好一切顺利。”
夫人当然不信长兴侯会对一个四十多岁的姨娘这么长情。
她走近几步,嗅了嗅王院正的胡子,果然闻到了一股浓郁酒肉香气。
还说没有去吃香的喝辣的?
她气的银牙咬碎,黑着脸一指门口,“老爷,今晚你就睡在书房吧!”
王院正一听,赶紧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抬袖擦擦额头,讨好的说:“夫人,夫人哪,你看,我带了些什么菜回来?”
在夫人怀疑的目光里,他缓缓打开食盒,满是皱纹的脸笑成一朵菊花,“是一间面馆的烧猪头啊。”
夫人凑过去一看,“还真是——”
从夫人惊喜又惊讶的目光里,王院正看得出自已今晚不用睡书房了。
翌日午间,院正夫人直奔有一间面馆去花销那些优惠券。
哎,往后老头子应该多接一些这样的客人啦。
话分两头说,陈鹤宇送走王院正以后,直接奔往“一间面馆”。
每逢休沐他都要来待上半天,查查账,看一看店里的经营情况。
时间还早,店里只有后厨在忙着出早餐,大部分食客都懒得起这么早出来吃,都是叫家里下人来买回去的,因此有不少小厮随从在门口排队。
也有些不差钱的豪客,直接定一个月的早餐,店里会花心思按照菜肉果蔬汤粥的比例,搭配好以后送过去,省的他们自取的麻烦。
这些都是陈胜按照日常经营的情况,想出一些新点子满足需求,再拿出来方案跟陈鹤宇商量是否可行。
陈鹤宇结合自家店铺的情况,再根据现代的就餐经营给出指正,最终确定下来。
如今面馆经营上了正轨,已经是他主要的经济来源。
最近发愁的是如何扩大店面,眼下的铺面面积不足以支持目前的客流量了。
想到这,陈鹤宇就又想起梅子涵那个不靠谱的,拿走他十两银子去隔壁喝甜水。
开始几天还过来跟黄豆抢着烧火,厚着脸皮蹭几顿吃食,慢慢就不来了。
眼下都过了一个多月了,甜水铺子的事还没下文。
陈鹤宇恨恨的想,这纨绔孩子就是不中用。
当初梅子涵是连逛勾栏院都比不过原身的人,也怪自已太相信他。
“指望梅子涵算是不行了,还是得咱自已想办法,走,去隔壁看看!”他无奈的拍了陈胜肩头一下:“傻杵着做什么?还不走!”
陈胜一个趔趄,指指他背后,“五叔,梅大爷来了——”
果然不能背后说人!
陈鹤宇讶然,一转身果然见梅子涵站在门口。
他眯着眼,摆出一副愤恨的样子来,“陈五,我竟不知你是这样的人!”
竟然像个妇人一样背后嚼舌根子!
陈鹤宇干笑一声,赶紧扬起灿烂笑脸,“大舅哥,您来啦,快请坐~”
“哼!我特意等你休沐的日子过来的...
...若不是祖父拘着我读书,不得空闲,我早把这事儿办成了!”
梅子涵今日心里有底气,也不跟陈鹤宇客气,大摇大摆的坐下来,斜睨着陈鹤宇,慢慢从袖筒里抽出一张纸。
陈鹤宇接过来一看,竟然是隔壁甜水铺子的租赁协议,为期三年,足金已付。
干得漂亮!
他心里一喜,压低声音问道:“你哪里来的钱?”
这小子去喝茶的钱,还是从他这里讨的呢。
梅子涵笑嘻嘻问他,“少废话,你就说这趟活儿值不值一百两银子吧?”
“值!太值了!不过你得跟我去趟牙行,重新更改一下租赁协议,我来租。”陈鹤宇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买不了,租三年也行。
倘若三年后他的面馆还在挣钱,再买个大铺面开分店又何妨?
到时候他可以挑更好的地段,做更好的装潢!
“怎么拿下的?”他继续追问。
梅子涵笑的有些奸猾,“谁家还没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呢?”
“你可别整那些为非作歹的手段,老子不要的。”
陈鹤宇冷静下来,把手里的那张纸扔给他。
他是很想赚钱不错,但是欺男霸女的事决不能干。
“哎,看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梅子涵急了,站起身拉着他,要去甜水铺子求证,“真是他家老太太同意的!你看指印签名都是她!”
“那跟她儿子又有何干系?”陈鹤宇好奇的问。
梅子涵翻着白眼,一脸愤愤的说:“我托了几个兄弟日夜盯着,发现只有大儿子在家。后来才打听到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一直想要分家产还债,老太太死活不同意,小儿子被人家打断一条腿,就赌气不回家了。”
“这件事成了老太太的心病,我先把她小儿子找到,说通了以后,再一起去找老太太软磨硬泡...
...”
“她把这铺子卖与我,我帮忙在附近找个小点儿的铺面租下来,自已有做甜水的手艺去哪里卖不行?何必浪费这么大地方?”
“这样她还可以拿些现银去给小儿子还债,免得那小子狗腿再断一根,一举两得...
...”
“不过,她坚持说这是先夫留下的唯一产业,不想卖掉,我就跟她商量着租三年。那天怕她反悔,我来不及去大理寺找你,立刻跟她签字画押,交了十两银子定金,抢先把事情定了下来。”
梅子涵越说越气愤,使劲推了陈鹤宇一把,“老子费这么大力气,你竟然还不相信我?”
“嘿嘿,是我没听清,我错了!”陈鹤宇赶紧赔礼道歉。
这事闹得,纨绔怎么能不相信纨绔呢。
他心花怒放的说:“你要是事事肯这么用心,哪有做不成的事?祖父也不必担心了!走吧,叫上店家老太太,现在就去牙行办手续!”
梅子涵往后面一躺靠在椅背上,慵懒的说道:“急什么...
...你舅哥我还没吃饭呢。”
“黄豆,麻溜儿的给你舅爷端饭来!上好菜!”
梅子涵直起身,摸摸鼻子,“帮我打听消息的几个弟兄也跟着来了...
...”
陈鹤宇往屋外探了探头,没看到人影。
“他们没钱,兜里比脸还干净...
...光坐着不吃饭,耽误你生意,我让他们在门口等着!”
陈鹤宇又好气又好笑,我谢谢您的体贴。
“叫他们进来一起吃吧,记在我账上。”
梅子涵帮他解决了一件大事,值得庆祝。
“这还差不多!打探消息也需要花费成本的!你说请客的?别反悔,哈哈!”
梅子涵站起来一溜烟跑出去叫人,今天来“一间面馆”吃饭不付钱、不排队,在弟兄们面前太有面子了!
不过几息,梅子涵领着七八个瘪着肚皮的闲汉模样的人进来,坐了满满一张圆桌。
“先来七八个烧猪头!再给他们各上一份下酒菜,一碗火锅面,再来一壶果子酒。”梅子涵摆出一副大爷样子来,满不在乎的随手指了一圈,“今天老子请客,你们吃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