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思是不想露面,又或是......
“不是什么路都配本少爷亲自走——”
周围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闻人衡也包含在其中,心道这柳家少主嚣张跋扈...传言果然说得不错,甚至比传言中的更加过分,自幼没见过这等狂妄之人,他实在应付不来,但凡有几分根骨之人这时候合该反驳回去,可一想到自己的妹妹,他强忍了下来
“柳少主说的是,地上积雪,莫要弄脏了衣袍,来人!开门,我亲自带路。”态度温和有礼,却似有若无的带着点不痛快。
下人手忙脚乱地打开大门,里头本应是迎接的人纷纷跪倒在地,夏承安尴尬的很,重新爬回了车厢,做着口型,对柳涵指指点点。
柳涵一不留神笑出了声,刻意没有降低音量,就是为了让他们听个清楚,“闻人衡是吧,你父亲从前是我柳家的弟子,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他儿子都这么大了。”
这理所当然地被理解为了嗤笑,闻人衡不卑不亢,“劳少主惦念,在下年岁应该比您大。”
“哦?是吗,你修为如何?”
“自是比不得柳少主,堪堪金丹中期。”
这回轮到柳涵吃瘪了,吹了声口哨,两只飞禽开始尖利地吼叫,带路的闻人衡用灵力堵住双耳,脚上加快速度,用上了身法,只求快些摆脱这位瘟神。
“柳少主,委屈您暂时住在这儿了,院子里的吓人您随意驱使,在下先行告退。”
柳涵本想说些什么讽刺的话刺激刺激他,来不及开口这人就溜之大吉了,他晃了晃夏承安的手以示不满。
“行了,就住几天,看看他们想做什么,他们总至于对你出手吧。”
他与之前的嚣张判若两人,耷拉着脑袋叹气道:“谁知道,我爹娘又不在,我这个柳家少主的名头不好用,他们指不定提前谋划了什么,想让我葬身于此,你不仅不关心,还吵着要来凑热闹,哎!”
夏承安甩开他的手,自己进了院子,“师兄我就先睡了,房间有的是,你想挑哪间都行。”
“你干嘛!我要跟你睡!”
“你警戒点比较好,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对你虎视眈眈。”
柳涵拖着他往正房走,口是心非,“你很怕?那正好,本少爷护着你,你安心睡。”
夏承安喝了口桌上准备的热茶,毫无波澜地夸道:“闻人衡挺厉害的,金丹中期,跟师兄你一样唉。”最后咬着中音像在强调给谁听一样。
“他一百五十九岁了。”柳涵说得一本正经。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夏承安放下茶杯,正视他,都精准到年份了,难不成不是乱说的?
“所以本少爷比他厉害!”
“你怎么知道的?”他被挑起了好奇心,茶杯递到了柳涵嘴边上,“年龄能看得出来?”
“哼,不告诉你,你先说我和他谁厉害。”
“肯定是你厉害啊。”
柳涵蹬鼻子上脸,“本少爷累了,不想说。”
“师兄,你瞎猜的吧,一百五十九,这么精准?”
“激将法对我没用,这世间法器无数,能推测出他人年龄的不是没有,让你多看书,头疼总比没脑子强。”
夏承安漫不经心地收回手,“我是头疼,睡觉去了,师兄你自便。”
“这么早就睡......那我出去看看。”
“知己知彼。”
“本少爷知道!”
柳涵一身淡蓝色长袍,阔袖上绣着柳家独有的标记,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辉,艳丽的脸上染成几分清冷之色,他正双手环胸靠在柱子上,嘴唇紧抿,目光灼灼地望着某处。
这幕看傻了院前的少女,下意识地摈住因一路跑来而发出的喘息,闷地胸腔发疼,满脸通红。
猜猜
你今晚给本少爷等着
亮眼的紫色立在布满雪的青砖上,柳涵瞎了才看不到,他淡淡一撇,继续观察院子四周。初步看了一下,没有法阵、结界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陈设简单,风水依照的是柳家独创的布局,灵气通畅。
那女子在那儿愣了一会儿,约莫是没人理她,不想自讨没趣就走掉了,柳涵回屋时夏承安睡得很熟了,这十来天把他累坏了。
那个闻人衡打的什么主意他不清楚,但肯定没好事儿。
他修炼时分出了一丝神识留意外界,是夜,外头时不时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人都脚步声、谈笑声,听起来愈发诡异,这冰天雪地的,谁会在这个时间待在外头。
夏承安被吵醒,朦朦胧胧地扯了扯他的衣摆,“外面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出去看看,你自己注意点。”柳涵利落起身,声音大得外面都能听到。说话的同时用灵力隔空写下:“若有人特意将我引开,你将计就计。”
夏承安颔首,假意懒懒道:“知道了,那我睡了,好困......”
“嗯,你睡吧。”
门打开,冷风灌入,不消片刻,门重新关上。
黑暗中,房内鸦雀无声。
夏承安心脏扑通直跳,同时还要伪装出睡觉时绵长的呼吸。
脚步落地的声音轻响,“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女子娇俏的嗓音钻进他耳中,忐忑不安的心稍稍好受了些,他长舒口气,“姑娘,有什么事不能明日白天说,非得大半夜找上门来扰人清静?”
她很是把自己当回事,上来便质问道:“你和他什么关系,我们闻人家是没其他厢房了吗,你们为何挤在一间?”
“我们闻人家?”又是女子,能将自己包含在其中的,是闻人家的小姐?
女子所处的位置看不大清,夏承安随口应道:“他是我师兄,住一起安全。”
“一张榻?”
他不答反问:“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有什么问题吗?我记得我们关上门了,碍着姑娘什么事了?”
“碍着我什么事了?”那女子来回踱步,“这话本小...我听着就不乐意了,你们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榻上算怎么回事,我问问都不行了?”
“这种私事,姑娘怕是不便多问。”
搞出那么大动静,就是为了问这个?她一定有其他目的。
“你是他师弟?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与柳家比如何?”
“姑娘为何不自报姓名。”夏承安慢慢坐起身,紧盯着黑暗中的轮廓,“我什么也不是,天衍宗区区一个内门弟子罢了,现在这番皆是沾了柳师兄的光。”
“天衍宗也是三大宗门之一,你是内门弟子怎么能是区区?这么说来,柳家的确很厉害喽?”
“我说过了我是承了师兄的恩惠,当然,柳家是大陆四世家之一,财力雄厚,权势滔天,法器丹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就看我,一个他身后的跟班而已,吃穿用度都不比那些大家公子差,柳家可想而知。”
“这么厉害?”
“超乎想象,姑娘想问的只是这些?”
对面沉吟一阵,问道:“那你告诉我,外面是什么样的?”
“你指的是...”
“你们来的地方。”
原来如此,这大小姐一年到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到个外人就按耐不住了,不惜夜闯客房,问的还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天衍宗山清水秀,人间仙境,柳家富丽堂皇,单单是一扇门上的花纹就有上千道工序。”
那女子似乎不太敢相信,“难道比我家好看吗,这常宁城中,没有一家能比得过的我闻人府,就是那城主的府邸都不及这儿分毫。”群⑦.零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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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闻人府算不上什么,你若有机会出去见识见识便知道我为何这么说了。”
正常时间柳涵还没回来,是在门口偷听?
女子羞恼,“我就是因为出不去才来问你的,要是出得去问你干嘛!”
“这就是你来的目的?”
“不然呢,我有自知之明,我连你都打不过,更别提你师兄了。”
“我...”
门外陡然传来脚步声令她声音一颤,“我先走了,明天你会见到我的。”他不知使了什么术法,划落气息便消失在了空气中仿佛未曾来过一般。
柳涵推门而入,行色匆匆,面色不善,“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耍我,在院子外面放了个留声的法器,就是为了把我引开,有没有人来过?”
“刚跑。”
他一步一步绕着床塌一圈,有些诧异道:“怎么回事?屋子里怎么没有灵力留下的痕迹。”
夏承安透过门缝探头看向外面,“不知道,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你把门关好,有点冷。”
“看清他长什么样了吗?我就知道闻人家没安好心!”柳涵骂骂咧咧地躺回床上。
夏承安理了理方才的对话,“没看清,你刚刚走的时候应该把灯点起来,后面才不显突兀,我不可能跟她说着说着起来点灯吧。不过没关系,我猜她可能是闻人家的哪位小姐,没什么坏心。”
“等等,我差点忘了闻人家是那种功法...”
“什么功法?”
“他们以隐藏自身灵力,潜行为主。当年有人觊觎他们家的功法,为求庇护,就归顺了柳家,常年隐居在常宁城内不问世事。一般跟踪类的任务都由他们接受完成。”
“怪不得没留下痕迹。”
“你刚说什么,没坏心?你知道她干了些什么嘛。”
“我感觉那名女子跟闻人家本身的目的关系不大,她就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什么问题?”
夏承安扯唇,“问我们为什么睡一块儿。”
柳涵鼓着腮帮子沉默了几秒,才觉得荒唐,“就问了这?”
“她挺好奇这个镇子之外的事,闻人家出不了这个镇子吗?”
“不清楚,这是他们内宅之事,我们柳家向来不过,那么多小世家,要是一个个管,我得忙到什么地步。”
他只身前往极寒之地的事迟早会暴露,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在临行前杀鸡儆猴,警告一下那些躁动的世家,“安分守己就好,希望他们家不要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别愧对了他们父辈一番苦心。”
“她说明日会再见的,到时候就知道了。”
夏承安缩进他怀里,嘴唇在冰凉的脖颈处吻吮着,“好冰,你都看到院外是个法器了,怎么不快点回来。”
“那个法器被放在阵法之中,我得先把法阵解开再拿法器,吵死了,吵得我头都疼,你给我揉揉,那女的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大半夜的不睡觉搞这种死动静。”
柳涵撅着嘴也往他怀里钻,他无奈伸手,替他按摩太阳穴,“真是辛苦你了,这么点时间能解开她的阵法。”
“她就是个半吊子,修为筑基上下把,阵法学得三分像,不成气候。”
“睡觉,明天等着看好戏。”
这一夜过得不容易,清晨的太阳刚刚照进屋里,侍从就在传话来了。
“柳少主,我们家主请问,您是否有兴趣游览一下常宁城?”
柳涵起床气重,差点没把门砸了,为夏承安险险拦住,“师兄师兄,别别别,这不是好机会吗,别冲动。”高声道:“你去告诉你们家主,一个时辰后亲自来接。”
“......是。”
闻人衡如约候在院前。等人走近了,他没有多看两人,目光始终朝下,极其规矩的鞠了一躬,“多些柳少主赏光,在下...”直起身时还是被少年出众的容貌震惊了,到嘴的话忘了一半。
柳涵不甚在意地向他投来一眼,指了指身后几匹高大的灵兽,似马非马,神情很是不屑,“闻人衡,你就让本少爷骑着个?”
闻人衡笑容一滞,敏锐地觉察到夏承安对灵兽好奇,为了给自己解围,主动解释道:“柳少主有所不知,我看这位小兄弟没见过鳞铁韵驹,它身上天生有一层重甲,能够地域严寒,自由行走于冰霜之上,在常宁城作为坐骑,再合适不过了。”
夏承安松开柳涵牵着他的手,回以一礼,“闻人家主,敢问这灵兽从何而来?我从未在其他地界看到过这种样子的坐骑。”
“是家中祖辈在极寒之地捕捉驯化而来。”闻人衡说得波澜不惊,但在场的其他人都知道在极寒之地想要捕捉到一只灵兽有多难。
夏承安大声赞扬:“想不到这世间能有此等灵兽能在寒冰上奔跑,当真是好坐骑!”
他们这般忽略柳大少爷,一去以来地闲聊,柳涵竟什么都没说,出奇安静地抱胸站在旁边,闻人衡心念一动,看来这二人关系比他想的要特别。
他保持着先前的淡定从容,避免太过亲切,“昨日还未来得及问公子姓名。”
“无需客气,叫我夏承安就行,我是柳少主的师弟,此次陪同师兄前来历练,这几日劳烦你们多多关照了。”
他装,夏承安也装,说罢回头招呼柳涵,“师兄,来试试。”
柳涵轻轻一蹬就上去了,递给他一只手,“你是不是不会,没事,上来吧,本少爷带你。”
闻人衡:“柳少主两人共骑一匹,是不是太挤了些,夏公子可以与我一起。”
“这…”
“没必要,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柳涵意有所指。
“唉!”
他将摇摆不定的夏承安强行拉到自己身前,“坐稳了。”
闻人衡山见状,更加确信两人关系不一般,自觉退到一边,“柳少主满意就好。”
“哥哥!”少女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她身着红色裘氅骑着灵兽跑来,“等等我,我也想去!”
夏承安立刻听出了,他就是昨日夜里闯进来的那名女子,手肘戳了戳柳涵的腰腹,做了个口型。
几人齐齐回头,少女巴掌大的小脸曾在兜帽之下,肤白胜雪,近看未施粉黛,微笑时脸颊上的梨涡显现,煞是好看。
两人的视线就此对上。她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水光粼粼,独独注视柳涵一人,似是少女怀春,含羞带怯。
而柳涵就是个睁眼瞎,手掌伸进夏承安衣服里,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摸来摸去。
“哥哥这两位是…”
闻人衡摆出长辈的姿态,训斥道:“不懂规矩!你面前的便是柳家少主,还不快行礼!”
少女诚惶诚恐,翻身下地,走到柳涵坐骑侧面,“见过柳少主,前几日哥哥就提到您要来了,我一时给忘了,您不会怪我吧?”
好久的样子,这姑娘没有她哥演技好。
夏承安在心中替柳涵作答:我当然不会了,我这人最是怜香惜玉,妹妹快请起。
奈何柳涵不解风情,想起昨天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整出来个破阵法浪费他时间。
“嗯哼。”
“多谢柳少主…”话说一半才意识到柳涵压根没说原谅她,“嗯哼”是什么意思?让她怎么回答?
闻人衡扶起他妹妹,“柳少主,夏公子,这位是家妹,闻人揽意,妹妹年少无知,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柳少主……”
夏承安见不得女孩子受委屈,给他使眼色,柳涵虽不情愿,微皱着眉头,但好歹说了句完整的话,“行了,本少爷不是什么小肚鸡肠之人,快点带路吧,你们这儿天黑的早,再这么耗下去别说参观了,能出大门就不错了。”
闻人揽意自告奋勇,“我带少主参观吧,哥哥公务繁忙,平时不怎么出门,路都会记错。”
“揽意!”闻人衡快被自家妹妹蠢死了,让她按计划行事,她倒好,净给自己惹事。
“哥哥!”闻人揽意甩开袖子,想发怒,又在柳涵在场,愤愤跺脚。
这话正合夏承安的意,闻人衡长得就一副精明样,相反,他妹妹就比他好说话多了,稍微是个套就会往里钻,闻人衡不跟在他们身边欺负岂不是方便了他行事。
“闻人家主,让揽意妹妹带我们也是一样的,府中有很多事物等着你去处理吧,你不必跟着我们一起虚度光阴。”
闻人揽意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柳涵垂眸,两人异口同声:“谁是你妹妹啊?”
夏承安此时骑虎难下,尬笑两声,自行打脸,“哈哈哈,闻人家主,要不你还是留下吧,我一个人可能照顾不了他们……”
“夏公子言之有理,我妹妹比我更熟悉常宁城,让她带你们参观更显诚意。”闻人衡边说边撤退,“在下去看看传送阵的状况,揽意,照顾好柳少主和夏公子。”
他妹妹不是个省心的,柳家少主也不是个省心的,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他临走前深深地看了夏承安一眼,夏公子保重!
柳涵冷笑,“你刚才叫谁妹妹呢?”
“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