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舍人衷 本章:第473章

    也不是没人看出这种体制的弊端,但最终还是这么做了,或许是现实的无奈妥协,也可能是相信……

    得到封地的群雄豪杰,就能为自己,为楚国而战了吧?

    “这要让夏公知道了,定要将这些县公打得一个不剩,虽然名同而意异,可不如此,便无以显公爵之贵也。”

    所以今日项梁要对抗东进的秦军,亦要学他老父亲当年的套路,一番召集,各地大小领主才能陆续带着自己的手下来加入……

    一时间,群雄讨黑的剧本已成。

    “眼下已来了十七路。”

    郦商是陈留公,离此比较近,来的也早,便一个个数给兄长听,而郦食其听到其名,一般都能报出事迹,这便是他卖给黑夫的“情报”。

    “固陵公周文。”

    郦食其道:“项燕军中视日,参加过十五年前的那一战,此人是极少数打过大仗的人,他也项梁的左膀右臂罢?”

    “正是,周文今任裨将军。”

    “还有下城父公余樊君,他是最先投降项籍的一批人,有莫敖龙且,还有个跑去赵国的陈胜……”

    “横阳公傅宽,魏人也,极其骁勇。”

    “取虑公郑布,起兵迎项籍,围攻郯地者。”

    “下邳公项缠,项梁季弟。”

    “雍丘公项舍,此乃相县公项襄之子,黄口孺子也。”

    郦商很讨厌这个邻居,最初项舍才是陈留公,但又觉得陈留轻侠难制,上禀项羽,遂与郦商交换,正中他下怀,但越发看不起项舍。

    “丰公雍齿,下邑公王陵,这都是丰沛一带的人物,皆县侠也,并没有出众事迹,但都响应项梁号召来了。”

    郦食其评价道:“若不来,恐怕就要被攻打了,形势虽然已定,但县公们皆粗鄙之人,不一定能懂,而且……”

    “每个县公,都有人质被扣留在彭城!此范增之策也!”

    郦商咬牙切齿,他儿子郦寄,便是人质,否则他也不至于如此畏首畏尾。

    “这才十七,还有最后一位没到……”

    郦食其露出了笑:“沛公吕泽。”

    “吾弟,你且与我打赌,吕泽,还敢来此拜谒项梁么?”

    郦商摇头:“不敢来,外头都在传言,说吕泽暗通黑夫,他若来,解释不清的话,岂不是要被拿下祭旗?满族皆诛?”

    郦商自打来的那天起,就听从河东来的人说起过,据说黑夫在鸿门宴上,别人不问,却指名道姓问了吕泽,还有其手下一个叫樊哙的人……

    但若不来,吕泽的两个兄弟在彭城做人质,恐怕就要遭难了。

    “兄长,此事是真是假?吕泽当真投了秦?这千里迢迢,如何办到?莫非是沛人萧何、曹参为他引荐,我听说这两人都身居高位。”

    “我哪知晓……”

    郦食其嘟囔着,摄政的一些做法,好似信手拈来,又好像深谋远虑,聪慧如他,也完全看不明白。

    他只知道,黑夫在那场鸿门宴上挖了坑,只是不明白摄政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公作甚,就算炸开,也影响甚微啊,郦食其只能见机行事了……

    当然,前提是吕泽有胆来此。

    就在这时,外面却一阵骚动,郦商出去一问,回来后懊恼地说道:

    “是我输了……”

    “沛公吕泽,已至大梁!”

    第0972章

    吕泽

    “兄长为何只将吕泽卸去县公之职,却留了他性命?”

    宾客和诸位县公散去后,项伯有些不解地询问项梁。

    项梁若有所思:“此人,暂时杀不得。”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吕泽,吕泽将近四旬的年纪,却因为是少年白,生得满头白发,被人称为“赛李信”。

    他不但擅长车骑,还使得一手好弓,五十步内箭无虚发,又为人豪爽,秦时是沛县响当当的大侠,又在响应项籍的举事中,手刃了沛县令,沛地众人对他心服口服,推举为沛公,实至名归。

    但今日一见,项梁才发觉,不止如此。

    面对举报和指责,吕泽一一驳辩,有理有据,他一口咬定自己与黑夫素不相识,定是黑贼谣言欲离间楚国。

    此外便是交游甚广,还有不少县公,比如横阳公傅宽、下邑公王陵闻讯赶到,站出来为其说项,愿以性命担保吕泽。

    而当项梁质问他:“即便数月前鸿门宴上黑夫是故意挑拨,但为何彭城索要沛县萧何、曹参家眷,彼辈却迟迟不到?”

    这时候吕泽的说辞就有些苍白了:“已派人押送,南赴彭城,然半道竟为泽盗所劫……”

    “汝家名满梁、楚,你昔县公的忠诚,经历过背叛和流亡的项梁,一点都不信任。

    “比如吕泽,便会如此!”

    “那为何不杀了,以儆效尤?”项伯还是不太明白。

    项梁摇头:“就像张良暗暗对我说得,投鼠忌器也。吕泽交游甚广,今日为其求情的众人,傅宽、王陵,皆其朋友,我又闻,占据宛朐的魏令陈豨、靳歙二人,亦与吕泽是过命交情,若悍然杀之,彼辈必心生不满,是杀一吕泽,又多四吕泽也!”

    所以比起处死,软禁更合适些,而且留着吕泽,还能引蛇出洞……

    “以此之众,如何与黑夫敌?”项伯有些悲观。

    “形势已是如此,非一日之寒也。”项梁叹息道:

    “数月前,籍儿在西河的决断是对的,当时是应该与黑夫决一死战,而不是后退。”

    一退,诸侯心就散了,各归其国,再难捏成一个拳头,与黑夫为敌,这也导致河东遭到突袭,魏军主力大半覆灭,六国恐怕难逃被各个击破的下场。

    若再往前看,项羽也犯了很多错,他就不该按照心里的执念,西入秦地,而应该立刻对南阳发动进攻,断黑夫退路,占据先手。反观黑夫,大概在入武关之际,便立刻让江东偷袭淮南了吧?

    这就是二人的差距。

    再再往前,到王贲死时,楚国就应该及时调整战略,不再以诛秦复仇为主要目标,而是维持天下均势,让楚能长存于世……

    只可惜,他那侄儿,战术一流,战略上,却一塌糊涂,还固执,不愿意听人劝。

    比如两个月前,当项籍将江东兵驱逐出淮南后,楚国中枢对未来如何用兵有过一场争议。

    当时项梁提出北上进攻胶东,拔掉这颗钉子,伺机取得齐地商贾们的船舶,让楚国多一条退路。

    但长辈想着退路,年轻人却只想着如何战得英勇,项籍深感江东、淮南如芒刺在背,随时可能再度袭击淮南,竟提出,要去进攻衡山,用攻打黑夫老家的举动,吸引南方兵团与他会战。

    “黑夫可不是你。”

    项梁与侄儿大吵一架,但他的态度无济于事,衡山、江东带给楚国的威胁更大,中枢大多数人支持项籍,要在中原大战前,解决后患!

    但两个月过去了,据项梁所知,这场西征并未取得太大战果。听说衡山避而不战,放弃邾县遁逃江南,江东也对此置之不理,越兵反而在东海郡频繁出没,滋扰县邑。

    更让人担忧的是,项籍的大军,在深入衡山郡后,已经连续十天没有传回消息了,淮南前往衡山的路,也为舟师及丹阳兵所断。

    “以籍儿之能,纵战不利,也不可能覆没罢。”

    项梁只能将项籍的西征,说成史诗大捷,连克邾县、安陆,烧了黑夫老家,以此振奋人心。

    但虚幻的大捷越是张扬,他心里就越没底,现在任何谋略都无济于事,项梁只能做那根撑住楚国存亡的大梁,站在中原,能撑一时是一时。

    然后,带着对侄儿的信心,希望他真的能创造点奇迹……

    抚着在塞北被冻掉的耳朵,项梁如是想道:

    “籍儿觉得,我辜负了他,竟提出北结匈奴这种计策,丢了项氏的脸面。”

    “但我深信,籍儿不会辜负楚国,辜负项氏先祖……”

    形势虽然不妙,但远未到胜负已定的程度,楚国不能放弃希望。

    “黑夫在河南仅有东门豹一军,而河东韩信有太原李左车、上党张耳、河内司马卯牵制,亦难以轻易突破太行。”

    “如此看来,大战三月后才会开始,在这之前,我且先将诸县公中有异心者,一一软禁起来,收其部曲。”

    项梁这是要搞集权了,虽然有点晚……

    他安排项伯道:“将吕泽软禁,记在那些提出要探望他的人,再派人暗暗偷听。”

    “今日为吕泽求情的二人,横阳公傅宽、下邑公王陵、张良三人,要仔细盯着,我怀疑,营中已有黑夫间谍,须得仔细查探。如今吕泽被捕,谍必乘机拜访三人,以鼓动其不满之心,你要派人看紧了!”

    项伯领命,又道:“子房就不必了罢,他与我是至交,兄长也说了,今日为吕泽求情,是为了全局考虑,而非为吕泽也,弟可以用性命担保,子房绝不会对项氏不利。”

    “这是自然。”项梁笑着,心里却不太信任弟弟的看法:

    “张良此番受我邀约前来,事关颍川向背,吾弟,籍儿在处置韩国上,犯了许多错,如今你我须得加以补救,设法让张子房,让韩国,继续站在楚国这边,死心塌地!”

    ……

    而陈留公郦商处,郦食其在听他说完白天那场好戏后,也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兄长要去探望吕泽?”

    郦食其嗤之以鼻:“愚蠢,吕泽已被监视,我去作甚,自投罗网么?”

    郦商挠了挠头:“那是去拜访傅宽、王陵?彼辈是吕泽好友,定会对吕泽被卸去兵权愤愤不平,弟与他们相识,可以为兄长引荐。”

    郦食其还是摇头:“不行,这两人公然为吕泽求情,此时过去,太显眼了,好似生怕别人不知我乃秦谍。”

    郦商奇了:“那兄长欲去拜会谁人?”

    郦食其摸着花白的胡须,笑道:“我要去拜会一个与你一样,今日袖手旁观的聪明人!”

    “泗水郡出了名的大侠,先投彭越,又复归楚的墙头草。”

    “丰公,雍齿!”

    第0973章

    你有张良计

    丰公雍齿是沛县丰邑人,是本乡著名乡豪,家产丰厚,为人任侠。当乱世到来之际,泗水郡各县纷纷起兵自保,听闻吕泽在沛县杀县令,自立为沛公,雍齿也不甘示弱,在丰邑扯旗。

    此地虽名为乡,但人口却足以成县,雍齿手下有一千多号丰县子弟,恰逢彭越攻昌邑县,雍齿往投之,抱上大腿。靠着彭越做靠山,他抵挡住了沛县吕泽的吞并,二人与占据下邑的王陵一起,在丰沛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但随着楚国日益强盛,而彭越受限于齐鲁,雍齿这墙头草开始随风而动,在楚人游说下,又复投了楚国,被任命为丰公,此番项梁召集淮北县公齐聚大梁,因为儿子在彭城做人质,雍齿只好也来了。

    作为豪侠,雍齿素来喜欢交接朋友,此番十八路县公汇合,便结识了不少各地实力派,其中就有陈留的郦商,陈留距大梁近,承担大军一部分粮秣,众人都希望和郦商搞好关系。

    所以当郦商来拜访时,雍齿少不得亲自相迎,让手下的门客审食其安排几个附近掳来的民女布置宴会。

    郦商并非独自前来,还带来了其兄,魏大夫郦食其,郦食其在这就不装儒士,自称“高阳酒徒”,其博广众闻的谈吐,以及怎么喝都不醉的豪爽,都让雍齿印象深刻,觉得很对胃口。

    自从那日后,郦食其就成了雍齿营中的常客,到了第三天后,二人已亲近到可以屏退众人,说些悄悄话的地步……

    “丰沛出人才啊。”

    这日雍齿要劝酒,郦食其却止住了他,因为这老酒鬼有个习惯,那就是谈大事绝不饮酒,因为酒后的话,第二天对方容易反悔。

    见他忽生感慨,雍齿莫名其妙,郦食其却道:

    “丰公在丰沛,应该听过,‘沛县三杰’的说法罢?”

    雍齿看了外头一眼,点了点头。

    “据说是那一位的说法……”

    作为敌人,某黑的名,在楚国是不能随便提的,遂用“那一位”来代替。

    “昔日沛县主吏掾萧何。”

    当年黑夫过沛的事,在当地引起的轰动还是很大的。

    “狱掾曹参,还有丰邑的无赖儿,泗水亭长刘季,皆被那一位征募到胶东为吏,是为三杰,不过……”

    雍齿面露轻蔑之色:“我听说,萧何如今在咸阳是九卿了,曹参也掌控一郡军权,麾下有两三万人,这二人确实是这数百年来,沛县出身的人中,官做得最大的,当得起人杰之称,可刘季算什么?”

    他说着呸了一口:“不过一海东戍卒罢了,也敢称‘杰’?”

    对这个昔日跟着自己混过,后来又跑出去投王陵、张耳,最终混入体制的刘小弟,雍齿从来就没看得起过。

    “不然。”

    郦食其却摇头道:“据我在河东时听到的传闻,说是公子扶苏已死,在海东起兵的扶苏,只是假扶苏,是刘季扶持的傀儡,而那刘季,才是两辽的实际控制者……”

    他笑道:“如此看来,这刘季虽未称王,但也算一方诸侯了,三杰之名,他确实当得起。”

    “这刘季,也真是善于钻营。”

    雍齿不免有些郁闷,郦食其又道:“除了三杰外,丰沛还有三侠。便是沛公吕泽、下邑公王陵、还有丰公你了。三侠不如三杰,但也各占一县,拥兵数千,只是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

    郦食其笑道:“这几日见了丰公,只觉得以君之才,当不应拘束于小小乡县才对,我倒是觉得,那所谓三杰,能力也不见得比三侠强,为何彼辈却能入于朝堂,成为封疆大吏,甚至一方诸侯?”

    “为何?”

    郦食其开始讲故事了,关于大秦丞相李斯,在老鼠身上得出的感悟。

    “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选对了,便扶摇直上,选错了,便碾压成泥。”

    “仓中之鼠因为选对了地方,自此衣食无忧,不惧生人,好比三杰。而厕中之鼠选错了地方,难免骨瘦如柴,食人之秽,惧怕生人,好比三侠……”

    雍齿听得认真,但到了后面不免生气,拍案道:“你这老酒徒,敢嘲笑乃公是鼠?”

    “难道不是?”

    郦食其收起嬉皮笑脸,转而严肃地说道:“吕泽在沛县也算说一不二,如今却为项梁所拘,朝不保夕,吕泽虽曾是丰公之敌,但今日见其下场,可有兔死狐悲之感?而楚国能否抵挡住秦军进攻,也犹未可知,夜深人静时,雍齿难道就没有惴惴不安过么?”

    “你想说什么?”雍齿明白了,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

    郦食其凑上前去:“楚国必亡,项氏不足以与谋也,能一天下者,唯有摄政夏公!”

    “郦食其,你想叛楚!?”

    郦食其不以为然:“我乃魏人,从未效忠于楚,何谈叛楚?倒是丰公,身为楚人,投靠彭越,是为叛楚,已做齐令,又复投楚,是为叛齐。”

    “住口!”

    雍齿声音急切而短促,同时拔出剑来,却没有往郦食其身上招呼,而是走到门前,拉开一个小缝,见没人才松了口气,回头怒道:

    “你到底是奉谁人之命,要来游说我?”

    郦食其不紧不慢起身,朝雍齿长长作揖,开始了正式的自我介绍:

    “我代大秦摄政本人,敬问沛县的第四杰,丰公安好!”

    缄默持续了很久,最后是利剑缓缓入鞘的声音,以及雍齿坐下后,压抑着激动的低语:

    “大秦摄政,也知世间有雍齿耶?”

    ……

    同样二人处于一室的,还有项梁与来自韩国的客人张良……

    “南阳方向,有都尉共尉将兵居叶县,开春北上占昆阳、舞阳、应县,与韩信(公孙信)隔汝水对峙……咳咳。”

    自从“光复”韩国,安定下来后,一辈子跑来跑去,刚强了半生的张良,却忽然变得多病起来。

    “河南方向,又有东门豹麾下都尉陈婴,临轘辕关,此乃为洛阳通往许、郑捷径要冲。关处鄂岭坂,在太室山与少室山之间,道路险隘,乃韩国门户,韩都尉王喜守之,时常告急。”

    两面夹击下,开春以来,颍川基本上一日三警,也幸好韩国东北边的荥阳,东南方的上蔡,尚且在楚国控制之下,否则颍川将被团团包围。

    但即便如此,张良也很清楚,以韩国一郡的实力,能征的兵顶多两万,倘若秦军大举进攻,韩将旦夕覆灭。

    更麻烦的是,韩国现在不止有外患,内部的问题也一直搁置并未解决。

    自先王韩成死后,韩人再未立王,却被楚国安排了一个“摄政”,项籍让他信任的郑昌坐镇阳翟,操控韩国军政大权。

    先前项籍归淮南,数万大军从颍川过,郑昌下令在韩地大肆征粮,优先提供楚军衣食,搞得民间怨声载道,而楚军军纪很差,但郑昌却一味偏袒。

    就算当年一起跟张良搞复国的“同志”,也对这种暧昧不明的状态表示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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