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从客厅传来的尖锐呼喊声划破沉默的空气:
“佑安哥,我不想你走!”
不情不愿的陈佑安被陈母推进客厅,只见陈湘媛高高站在凳子上,前面的灯上挂着一根打了结的麻绳套。
她素净的小脸上眼泪横流,陈湘媛近乎哀求般望向陈佑安,声音颤抖不堪:
“你要是抛下我和妈去了香港,我就上吊给你看!”
陈母立马慌了神,赶忙用手肘拱了拱陈佑安,示意他出声安抚。
“佑安啊,你快拦住湘媛呀!她要是上吊了可就是一尸两命啊!”
陈佑安当初觉得这个远方表妹有多惹人怜爱,如今就觉得她有多烦人。
他不耐烦道:“成天要死要活的,真晦气。真想死的话,也没人拦着你。”
说完,陈佑安连一个关心的眼神都没有留下,转身离开这个嘈杂的客厅。
任由陈湘媛在身后发疯般又哭又闹,他独自一人走出大院,看到不少街坊邻居围在门口。
陈佑安刚想侧身挤出人群,一个大婶拦住他问道:
“小陈,你家吵吵嚷嚷的,发生什么了啊?”
陈佑安嘴上随便应付对方,他的视线飘忽不定,最后落在陈家大院门口那两棵四季桂上。
因常年无人照顾,枝头绽放的桂花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点嫩黄。
垂眸看到地上的残桂,陈佑安心中再次泛起苦涩的涟漪。
为了陈湘媛这种无理取闹的女人,他错过了黄盈桂那么单纯热烈的爱。
但现在,陈佑安脑海中只有一个坚定无比的念头。
这次,他一定会竭尽全力挽回黄盈桂!
封闭的船舱内弥漫着呕吐物和汽油的臭味,黄盈桂掩着鼻子,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是她第一次坐船远航,倒是没有体会到黄婶婶说的晕船。
不过周围的人倒是吐得直不起腰,全程埋头进塑料袋里。
“呜——”
汽船的鸣笛声再次响起,船舱内的广播循环播放着提示:
“请各位乘客携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将入境香港的签证单拿在手上,以便工作人员检查,谢谢配合……”
窗外的天还没亮,海岸线上隐约露出一抹日光,为墨蓝的海浪镀上一层橘金色光。
虽然黄盈桂从小住在临海的深川,但从海上俯瞰波光粼粼的海,景色竟和平时看的大不相同。
顺着涌动的人群缓慢走下船梯,黄盈桂将签证单递给工作人员。
检查身份信息无误后,工作人员对她温和一笑:
“祝您探亲愉快。”
来自他乡的寒暄令人心中一暖,黄盈桂接过证件,回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双脚离开晃动汽船,真真切切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时,一种不真实感在黄盈桂胸口油然而生。
她真的来到香港了。
黄盈桂刚走出几步路,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叫喊声:
“盈桂!我们在这里!出口处!”
她放眼望去,却没看到来人。口岸外人头攒动,外围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轿车。
旁人行色匆匆,好几次把黄盈桂撞了个踉跄。
黄盈桂正想拦下刚才撞到她的行人问出口方向,没想到对方气势汹汹:
“会不会看路啊!堵在道上干什么?”
扑面而来的口水喷了黄盈桂一脸,她有些厌恶地擦着脸。
还没等黄盈桂开口道歉,面前的路人早已不见身影。
早有听闻香港人都性急,比深川人还相信“时间就是金钱”。
她这回可算是见识到了。
黄盈桂只好放弃问路,顺着最多的人流慢慢走着。
“盈桂!这里!”
呼喊的声音越来越近,黄盈桂感到胸腔的心快速砰砰跳着,满脸激动地四处张望。
她的目光掠过一张张陌生的人脸,最终停留在黄母和哥哥黄明辉的脸上。
相比起记忆中家人的样貌,黄母眼尾多了细纹,而哥哥则是退了稚气、蓄起了长发。
“妈!哥!”
差点连手头的行李都顺手丢下,黄盈桂猛地冲上前,像个小孩一样扑进黄母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