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墨成不由得暗暗感叹。
沈宗庭在这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薄情。没想到,竟然会爱一个女孩到如此地步,如此长情,如此情深。
就连他,都?间接地沾了光。前四年孟佳期虽不在港城,但因着她的关?系,沈宗庭可?谓是对他和?叶酩照拂有加。
他不光要敬沈宗庭,也?要敬孟佳期。
“孟小姐,也?敬您一杯。”商墨成向孟佳期举起酒杯,转而看到她手上的蓝宝石戒指,越发恭敬。“您随意喝就成。”
孟佳期礼貌一笑,抿了一口果酒。
不少?人也?注意到了孟佳期手上的蓝宝石戒指,意识到这两人好事将近,话?题也?大多?围绕着这他们两位展开。
酒液入喉,大家也?越玩越开。
“沈三,和?我们说说你和?孟小姐当初相爱的经历呗。”
“切切,这问题,问得又大又宽的,让人家怎么回答,一口气告诉你啊?不如让我来问!”
“我来我来!我要问一个。沈公子,你和?期期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啊?感觉怎么样?”
这个问题一出口,引起一片注意。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到二人身上,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
要不咋说八卦是人类的本质呢?更何?况是一对俊男靓女的八卦?
在这亮晶晶的目光里,孟佳期率先红了脸。
沈宗庭瞅了身旁女孩儿一眼,唇角微微上翘。
“好了,大家。我家期期脸皮薄,这种尺度的就别问了,来问点别的。”他淡定自若,一句话?中风度尽显。
孟佳期听他这般回答,倒先诧异了。她十分?记得,沈宗庭对性毫无耻感,或许在他看来,人对性的需求,就像人对吃饭、睡觉的需求一样,光明正大,不可?忽视。所以?,他并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不可?讨论的。
但,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是为了照顾她薄薄的脸皮,对她是万分?尊重。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暖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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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宗庭,是真的很把她放在心?里呀。不愿意她有一丝一毫的难受。
“既然荤的不给问,我问个素的了。”梁风忻笑笑,“那请问沈先生,在你的记忆里,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咱们孟小姐的?”
沈宗庭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
听到这个问题,孟佳期也?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沈宗庭,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个问题,她也?没有答案。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
惊喜
在座的人都知道。沈宗庭一颗心早已冰冷又坚硬。
痞浪的外在,
不?过是他用来包裹冰冷坚硬内心的一点糖衣。那些年,喜欢他的女孩子如过江之鲫,源源不?绝,
勾引色.诱兼有之。
偏偏他一个也不感兴趣,看着如穿入花丛的浪子,实则漫不?经心,
兴味萧索。说白了,难亲近得很。
“可以说吗?”沈宗庭低声?,将手伸过去?,握住孟佳期纤弱的小手。
桌上?的人纷纷起哄。
“哟,
我?们沈三什么时候变成妻管严啦?这都要听准夫人的意见?”
“这一把狗粮,真是撒得太妙了。”
“孟小姐快点头?,我?们也想?听,太想?听了。”
十指相扣,
孟佳期甜到了心里,
低头?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
轻声?。“你说,
就连我?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快说快说。”梁风忻不?住地催促。
沈宗庭缓缓扫视一圈,朗声?,嗓音缓慢又清晰。“我?和期期能走到今天,
很不?容易,
我?让她受了很多委屈。很长一段时间里,
我?都处在一个爱她而不?自知?的阶段。”
前面这段话是向桌上?的大家说的,
后面那半句,是向着孟佳期说的。
“如今回想?起来,
大概是我?带你去?夜游马场的那晚。那晚,你在我?车上?睡着,
我?琢磨了好?一会,你会什么时候醒。你没有醒,我?也睡过去?了。那时,你睡在我?身边,我?感到安宁和寂静。这是我?前二十六年的人生里,十分罕见的情?绪。”
“...你站在一间马厩前,我?提着一盏马灯,马灯照着你的影子。那时,我?想?吻你。”
沈宗庭目光温柔,嗓音低沉中带着缱绻。
听他这番话,桌上?众人都愣怔住了,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有幸见到沈宗庭私底下这一面,柔软的,没有棱角的,袒露内心的。
原来他在心爱之人面前,是样?的吗?
矜贵淡漠的他,也会情?不?自禁地说出“我?想?吻你”这样?缱绻的情?话?
人人都说沈宗庭凉薄无情?。只不?过,他只是对外人凉薄罢了。
他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孟佳期。
这一刻,桌上?的客人们深刻地意识到,这些话其实只是他想?讲给她听。他们只是有幸在场,得以听闻,得以见到沈宗庭私下里的模样?。
沈宗庭话音落下,桌上?沉寂了许久。众人不?约而同地举杯,抿了一口。
因为处在金字塔顶尖,所以他们什么都不?缺,换女人像换衣服一样?容易,大把年轻漂亮的女孩愿意排着队,给他们当小三小四小五,诱惑太多,乱花渐欲迷人眼。
而这,也是沈宗庭和他们不?一样?的地方,大抵别的女人在他眼中都不?具备女性特征。他比谁都专情?。
“我?来问个问题。沈先生和孟小姐之间,谁追的谁呀?”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儿紧接着问。
谁追的谁。
这个问题,很明显。孟佳期认为,是她先追的沈宗庭。她先爱上?的他。
她刚想?回答,谁知?沈宗庭先她一步,定声?。
“是我?追她。”
大家纷纷将目光投过来,脸上?的表情?,惊羡中带着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高高在上?的沈先生,也会有追女孩子那天?
“小叔爷,是你先追的...小叔婆?你居然会追人?”
“我?们家期期很难追,我?的情?敌很多,个个都是青年才俊,都很喜欢他,我?压力很大。”沈宗庭淡淡说着,瞅了一眼一旁的孟佳期。
??
情?敌很多?个个都是青年才俊?他压力很大?
梁风忻听了,差点儿连眼珠子都要出来了。这听起来像是在说玩笑?话,是沈宗庭这种傲气不?可一世的人能说出来的话么?
怎么牵扯上?和孟小姐有关的事,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完全就不?是她们认识的沈宗庭。
“小叔爷,您在感情?里也会有不?自信的时候么?有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一个刚成年的小辈问道。
“...当然有。”沈宗庭承认得干脆利落,惹起满桌大笑?。
“孟小姐,看来沈三连命都舍得给你。你可要好?好?治治他了,都不?知?道他以前嚣张成什么样?子,就好?像全世界没一个他在乎的人了。”
“就是,这叫什么?有了铠甲也有软肋啊。”
孟佳期想?起,去?年情?人节那天,沈宗庭还?因为严正淮和她一起过情?人节,进了她屋子的缘故,和严正淮打了一架。
那时候沈宗庭还?怪可怜的,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在她屋外站了多久,天寒地冻,只怕当时沈宗庭的心比檐下的积雪还?要冷。
-
宴会结束后,沈宗庭携着孟佳期上?了车,让司机把车向东边开,去?马场。
“当时是什么感受?”孟佳期偎在他怀里,忽然问。“就是去?年情?人节那天,当时我?和严正淮在试着接触,那时...”
从她口中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沈宗庭下颌线绷紧,整个人成了一座山,掩藏在夜幕之中,叫人读不?懂他所思所想?。
“那时,我?看着他进了你屋子,以为他做了所有我?对你做过的事。”
沈宗庭说着,眸色深浓,忽然发了狠,手指掐过她后颈,将她的唇摁到他唇边,吻下去?。
攻城略地一般的吻,好?像要攫取尽她口腔内每一丝空气,舔吮过她口腔里每一寸皮肤。
他的手有力地按住她后脑勺,狠狠地加深了这个吻。在他唇下,她细微地瑟缩,颤栗,似乎灵魂都一并交割给他。
直到她眼睫泛泪,喘息微微,他才放开,修长手指替她擦拭唇边水痕。
“期期,你永远只能是我?的。”
饶是得到了她整个人,她的心,他的占有欲还?是强到发指。
“我?是你的。”她低低地回应着,轻柔的嗓音带上?几丝柔媚。“我?一直都是你的。我?和他...只牵过手。一直以来,我?也只把他当成一个学长,对他尊敬有加。”,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宗庭在她红润的面颊上?啄吻一口,手指强势地扣进她指间,把她抱在腿上?。
“真的?”他挑起一边浓黑的眉,眉间聚集的山势颇有压迫感。
“真的。”她信誓旦旦,就差发誓了。
“那期期解释下,情?人节第二天,我?和他打架,事后你把他叫进了屋子里,给他包扎。我?怎么没有这待遇?我?也会疼的,这里疼。”他说着,手指了指胸口,肋骨下方。
他语气淡淡,带着几分控诉。甚至叫她分辨不?清,他到底是单纯的“吃醋”,还?是吃醋、控诉和警告兼有之?
孟佳期哪里想?到他还?记得这茬?
沈宗庭这个大醋王。
“你还?说,你下手比他黑多了。他眼镜都被你打破了一边,淤青也比你重。再怎么说,都是你不?对,他还?是我?的客人,被你平白无故打了,他比你更需要照顾。”
孟佳期说着,声?音渐渐转低下去?。她已经想?不?起,当初把严正淮叫进她屋里,单独给他敷冰块,除了告知?严正淮,她对他没感觉,是不?是也存了要气一气沈宗庭的意思?
没想?到,沈宗庭还?真被她气到了。
“他都要把你抢走了,我?下手能不?黑?要不?是想?到你会更心疼他,他的两只镜片都保不?住。”沈宗庭面无表情?道。
老实说,和他在一起之后,孟佳期极少见到他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刻。他对她的紧张、在乎,占有,在这一刻再度展露无疑。
这让她一颗心忽然变得很软很软,像陷在棉花糖里,快要一整个儿融化掉。
这一刻,她对沈宗庭的喜欢是真的,对严正淮的歉疚也是真的。除却愧疚之外,再无别的情?感。
她主动吻上?他,方才被他咬破的地方还?有丝丝疼痛。
“放宽心,谁都不?能把我?从你身边抢走。”
就这么静静地偎靠在一起,车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如今已是港城四月。春回大地,道路两旁樱花盛开,美不?胜收,被路灯一映,粉白的花瓣透明如玉。
空气里的花香沁人心脾。
临近马场,孟佳期想?起沈宗庭那番话。他说,最?早喜欢上?她是在带她来夜游马场的那晚,他觉得,有她在身边就很好?。
在过去?,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横冲直撞,百折不?挠,一次次撞南墙,撞到头?破血流,终于换来了沈宗庭的一次回眸。
她以为,要等她爱上?他很久很久,他才开始对她动心。
原来不?是这样?。,尽在晋江文学城
原来早在她爱他之前,他就开始爱她了。
“期期,等久了吗?早就说了要带你回来看小马,如今总算实现了。”沈宗庭伸手揽过她腰肢。
许是她的吻、她真实存在的、被他紧紧拥握在怀中的躯体慰藉到了他。他似乎将和严正淮相关的事抛到了脑后,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稳定平和。
他喝了一点果酒,酒香与?他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混合,磊落稳重的眉眼里,带上?几分吸血鬼般的俊美,在车顶灯的照耀下,如古罗马硬币上?颓废又勾人的贵族。
“不?久。”
“很快就能见到你的小银马了。”沈宗庭在她细腻如瓷的额间印上?一个吻。
重新迈进那长长的马厩,她听到马儿们咀嚼夜草的声?音,细微的窸窣声?,马蹄踩在地板上?的声?音。砖块和木头?的气味混合着粪便、血液和奶水的味道。
这味道本能地有些膻,莫名让她联想?到女人的子宫。
同七年前一样?,沈宗庭取来马灯,他提着马灯,将它举高。
霎时,微弱的灯光盈满整个长长的马厩。
孟佳期抬眸望去?。眼前的一幕,让她连呼吸都发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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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一片马厩,又长又宽,恍若看不?见尽头?。每一间单独的马房里,都住着一匹小马。
这里住着上?千匹小马。
每一匹小马,竟然都是银白色的。马灯的光线照在小马的毛皮上?,闪闪发光的银色毛皮,就像冬日的粼粼海面,有种灰暗的迷人。
眼前景象壮阔,在这里竟然找不?到一匹其他颜色的马。
可是在孟佳期的印象里,四年前,分明这里的银色小马还?没有这么多,这里只有一匹小银马,那就是她的beauty。其余都是黑色、红棕色的马。
马厩里,放置在一旁的马鞍锃亮无一丝划痕,全新。好?似等待着女主人回来骑它们。
“怎么这里多了这么多银色的小马?”
孟佳期一匹匹望过去?,有些眼花缭乱,简直分不?清,哪一匹是她的“beauty”。
又或许,这儿所有的小马,都是她的“beauty”。
“喜欢吗?它们都是你的小马。你有很多很多小马,想?什么时候骑都可以。”
沈宗庭说着,垂眸看到她的眼睛里。似乎想?要在她惊异的、惊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丝欢欣的、愉悦的痕迹。
“喜欢,很喜欢。”她说着,鼻子一阵酸涩,几乎要掉下泪来。
她没想?到,仅仅只因为当年,她很喜欢很喜欢小银马,所以沈宗庭买下了这些小马,要等她回来吗?
好?像要将她前十几年缺失的爱,以物质的形式,全部补偿给她。
她要星星,他会为她摘星星,她要月亮,他就给她摘月亮。只要他能做到,他必定为她做到。
“喜欢怎么还?哭了?”他温热手背轻轻拭去?她颊边泪水。
“我?不?知?道...我?只是,太久没有被人这样?爱过了。我?很惊喜,真的。你怎么想?到,要给我?买这么多小马?钱叔和礼叔都说,你在港城为我?准备了一个大惊喜...原来就是这个。”
“你为什么会给我?买这么多小马?”泪眼朦胧里,她仰着脸,看他。
她的问题,似乎也将他带到过去?的时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