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你见过有哪个小情人敢对金主说这种话?”
被她忤逆他也从不生气,脾气好?得很。
孟佳期说不出话,鼻子一酸。有时?候她也知道自己过分,煞风景。选择了当金丝雀就应该羽毛温顺,偏偏她没长出温驯的羽毛,还时?不时?想啄人一口,揭开过去的伤疤,非弄得两个人都鲜血淋漓才好?。
沈宗庭在这点?上是极好?的。他有足够的宠溺和包容,从不和她计较。
孟佳期不说话,沈宗庭揽住她,将她的脑袋靠在他脖颈和肩窝形成?的三角处,大掌放在她脑袋上,托住她的后?脑勺。
他知道,他的期期是有爪子的小猫咪、有刺的小刺猬,有尖刺的玫瑰花。他爱极了她身上的尖刺和傲骨。即便那尖刺和傲骨也扎伤他,可就是有尖刺和傲骨的她,才是真的她。
爱一个人,就要爱她全部的。
孟佳期换了个话题,没话找话似的,将她打?算和学姐创办服装设计工作?室的计划和沈宗庭说了。
在她看来,这话题不过是她拿来消遣,和沈宗庭意思意思谈一谈。
沈宗庭却格外认真,询问了她和学姐的股权架构、分成?、认缴和出资份额,最后?轻轻弹她脑袋。
“什么和学姐创业,我看,你学姐找你当打?工仔呢。”
“学姐有钱,她出大头。”孟佳期平静地?说。沈宗庭说的情况她不是不知道。
“早说,你想创业,我给你投资。”沈宗庭笑?,又对她说,“既然决定创业,还是不要合作?了。人的关系一旦掺杂上金钱利益,就会变得脆弱虚伪。你不想和你学姐闹掰吧?”
孟佳期说不出话,反问:“那我们的关系呢,也脆弱虚伪?”
沈宗庭撩起眼皮看她,伸手捂住她嘴。“期期,再?这样说下去,我要惩罚你了。”
他说的“惩罚”,另有意味。
第二天,果真有投资人找上门来,想投资孟佳期开工作?室。孟佳期暗想,以前?都知道是创业者找投资人,没想到了这儿?,就成?了投资人抢破头颅要投资她了。
点?子不是最关键的,专业也不是,运行的规则不是,什么都不是。唯独资源才是。孟佳期知道得很清楚,投资人不是冲着?她来的,是冲着?她背后?的沈宗庭。灵醒的投资人早就知道,如何利用对她的投资,作?为一块敲门砖,攀附上沈宗庭。
此外,沈宗庭还带着?她去了几场饭局。后?面才知道,饭局上有律政署的司长和代理?律师,正式就杨诚抄袭她所绘人物一事将杨诚告上法?庭。
沈宗庭拿着?她创作?的“Gentleman”,细细看了一回,勾着?唇角问:“这个人看着?...有点?熟悉,原型是谁?”
孟佳期一把抢过来,不给他看。“反正不是你。”
沈宗庭闷闷地?笑?起来。是他不是他,难道他还没有眼睛分辨?这让他心理?好?受不少,其实期期对他,并没有她表现得那么绝情,是不是?
在解决工作?问题之余,孟佳期着?手忙碌两件事。一件是沈宗庭的西装,另一件则是梁风忻的时?装走秀。
本次服装走秀,梁风忻在找一个兼具清冷仙气和妩媚妖气的少女,来演绎她的最新作?品“坠落少女”。想来想去,那种无可比拟的、少女堕入红尘的气质也只有孟佳期身上可见三四分。
再?加上妆造和台步的塑造,就是五六分了。面对梁风忻的请求,孟佳期自然答应。
在训练台步、组建工作?室之余,孟佳期极其认真地?完成?沈宗庭那套西装。
处理?衣片,缝制后?身的刀背缝、后?中缝、缝制前?身,做口袋,敷牵条,做门禁、缝合前?、后?衣身,做袖子...孟佳期用她灵巧的手,一道道工序做下去,差不多把这套西装做好?了。
这套西装做好?后?,陈湘湘是第一个得见的。
“真好?看啊,期期。”陈湘湘表情带了一点?迷醉,去抚摸那柔软而昂贵的面料,欣赏它简单大气的剪裁。
“我觉得此刻我要像Daisy那样大哭,因为我也好?伤心,我以前?从未见过这么...这么漂亮的衬衫,噢不西装...”
孟佳期笑?笑?,退后?一步欣赏着?这件衣裳,这真是件精妙无比的衣服。
“你知道它为什么这么漂亮吗?因为——因为它一看就是出自一个心念着?心上人的女孩子之手。”
“它被你注入了爱意,所以才显得好?漂亮好?漂亮。”陈湘湘补充。
“也许吧。”
所以说,她觉得她以后?再?也做不出这样漂亮的衣裳了。因为她好?像不会那样浓烈地?、浓烈地?爱一个人了。
衣服做好?后?,她把衣服交给礼叔,让礼叔送去洗衣房清洗。
等她再?度见到这件西装时?,是在加道55号二楼的衣橱里。它被妥帖地?清洗熨烫,等着?男主人上身。
沈宗庭看到这套西装,浅银灰的色泽像冬天的海,剪裁锋利,完美犹如一件艺术品。它只是挂在那里,静静地?连一丝风都无法?拂起,却令他心口酸胀,心涩难言。
为什么它有这么大的冲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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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不缺的就是衣服了。他妈妈的爱好?之一就是剪裁制衣,给他置办了很多很多衣服,一年四季都不重样。妈妈去世后?,礼叔捡起了这一块,将他的衣服收束得井井有条,每年定时?淘汰掉一批。
可是,孟佳期送他的这套,却独一无二。
因为它是少女真心,是少女用心为心上人制作?的,所以从一开始就无可匹敌。于是他不免想起以前?的期期——
多好?啊。那时?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期期,因为他送了她一匹小银马,青涩的少女忐忑不安地?收下礼物,心心念念着?,给他一个能够相匹配的回礼。
于是她省吃俭用,磨破脚踝去找一匹好?布料,为他量身裁衣,一布一尺,满满的少女心事。
沈宗庭隐隐意识到,好?迟好?迟。
他对她的爱,觉察得太迟。以至于想像呵护幼苗一样呵护这株爱意时?,却发现它好?像已经半死不活了。
“这衣服真好?看。”就连礼叔也这么说。
孟佳期周六过来那晚,天上月正圆。
她在卧室里洗完澡,沈宗庭也洗好?了,站在浴室门口等她。
“衣服做好?了,怎么不当面送。”这还是她送完衣服后?,第一次和他见面。沈宗庭压抑着?内心澎湃的心潮,闲聊似的问。
胸腔下,他心跳不争气地?加速。
“要给礼叔熨烫过,才好?上身。”孟佳期将浴袍的系带紧了紧,定声。其实是她不知道怎么当面送给他。
一件衣服,跨越了两个时?期,跨越了两个她,像一份不得不被她舍弃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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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不要看看效果?”沈宗庭问。
她当然说“好?”。
于是他们下到二楼,沈宗庭把礼叔搭配好?的衬衫、领带、鞋子一并拿到里间,窸窸窣窣地?换掉。
孟佳期抱着?胳膊等。
她形容不出看到他穿这套西装的感觉,逼人的性张力,宽肩劲腰,颀长的骨架,很欲,五官硬朗而周正,接近浅白?的布料更显他风流。
那一刻,孟佳期觉得,穿上这套西装,沈宗庭就算是她不认识的陌生人,光冲着?他的脸和身材,她是愿意和他发生点?什么的。就是这样,他只是上身这套衣服,用他的黑眸看着?她,就令人幻想耳鬓厮磨,勾起人对缱绻情欲的幻想。
她在他身周转了一圈,顺手替他拍了拍肩膀上不平整的地?方。
“好?看。”她歪着?头,像小动?物盯着?他左看右看,花瓣一样的唇微微张着?,弯着?,黑白?分明的双眸很湿润,像泛着?水泽的某种小动?物。
她双眸熠熠,看着?他时?,好?像有光。
一瞬间,沈宗庭好?像有一种错觉,那个很爱很爱他的期期好?像又回来了。如果不是那么爱他,她不会连下笔画Gentleman都依稀带着?他的影子。
如果不是爱他,她如何做得出连礼叔都称赞的西装?
眼下,她仍在轻轻为他理?着?衣服,纤细素白?的小手时?而拍一拍西装背后?缝隙,时?而理?一理?他的衣襟,她动?作?轻柔,目光专注,眸光里有他的倒影。
一瞬间,沈宗庭忽然有些恍然。
他好?像看到了好?几年后?,在岁月琐碎平常的日子里,细水长流地?,他去找成?叔他们开会,安排家族办公室的事务,在他出门前?,期期也会这样,用手温柔地?替他理?衣服。
是什么在发痛?
是心脏吗?
孟佳期的手原本拂在他衣领上,将衣领上一个褶皱缓缓拉开。靠得近,她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冷调香,带着?雪松木的气息,一如既往地?好?闻。
指尖忽然被他攥住。他低下眸,看着?她。
孟佳期忽然觉得心脏发紧。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起来。她葱白?的指尖,被他一一啃噬,含弄。
孟佳期怔住。今晚的氛围,似乎格外不一样。像是身体里藏着?一个蠢蠢欲动?的春天。桃花粉红,山茶花雪白?,梨花如雪。春天香气袭人,有猫一声一声地?叫,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他吻得她手指发痒,那痒意好?似也传到心尖,再?从心尖蔓延至全身。
不知何时?,她颤抖的红唇被沈宗庭吻住,吮吸。耳边回响着?他的心跳声,沉缓有力,她能感受到,他身体里的春天也在被唤醒,强烈地?唤醒。
她被吻着?,贴到衣柜上去。推拉门式样的复古桃花心木衣橱被他们推得移向一边。于是她跌到衣物上,跌到他一打?打?的衬衫上,亚麻布的、法?兰绒的、丝绸的...它们成?了他们的床。
沈宗庭从狂乱、迷醉的吻里清醒过来,抬起她下巴,细细盯着?女孩的脸,在他吻的摧残下,她成?了一朵瑟瑟生怜的小白?花,香肩颤抖着?,红唇发肿,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带着?楚楚可怜的意味,不知道是恳求他停下来,还是恳求他继续。
他想,期期一定还爱他。如果不是爱,她不会做西装给他。他忽然升起强烈的、眩晕的幸福感,迫切地?想要得到什么,或许是得到她——于是他按住她浴袍的末端,盯着?她失焦的美眸,哑声。
“期期,明天不要下床了。”
她不知道说她说了“好?”还是“不好?”,又或者什么都没说。月华如缎,代替她的浴袍成?了她的遮蔽。
他爱她
泪眼中的月亮大而模糊,
银色的,有绿的光棱。窗子上面垂下一枝藤花,挡住了一半。也许是玫瑰,
也许不是。*也不知怎的孟佳期脑中忽然冒出张爱玲的《倾城之恋》,里头?的好多句子,
她原先读不懂,
但经此一劫,
好像又都懂了。
反正也是Sex
Partner。她是这么想,可沈宗庭好像不是。他细细地吮吻过她,
充分地帮她预热——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疼,很疼。明明他已经足够怜香惜玉,
为什么她还?是会疼?
灵魂和身体在冰与火的两重天里割裂。灵魂成了冰,
身体?里是他渡进来?的火,是他的凶悍。小时候她读不懂白流苏,不知道白流苏为什么只是和范柳原躺在沙滩上?互相拍蚊子,
拍着拍着白流苏就生气了。
现在想来?,
是因为范柳原玩世不恭,白流苏既要和他暧昧,
又要提防着?不能和他上?床——她的身体?成了她吊住范柳原的单薄筹码。
她和沈宗庭呢?也是白流苏和范柳原这样?吗?其实不是。但起码她曾经的目的和白流苏的目的,
都是一样?的。白流苏希望嫁给范柳原,她曾经希望嫁给沈宗庭。
可是最?后?有一座城的倾倒和覆灭来?成全白流苏。如愿以偿地,
白流苏等到了范柳原那句“结婚”。
可是,可是,
却?不会再有同一座城的覆灭来?成全她了。身体?里疼痛拉扯得越来?越剧烈,
她雪白纤嫩的足弓被他提起,他大掌滚烫。孟佳期浑身发软无力承受,
被他一把攥住指尖,止不住地吮吻。
“期期,我好爱你,好爱你。”
动情处,耳心传来?男人低哑酥麻的嗓音,让她颤了又颤,耳心发酥。
她零星地想到别处。例如范柳原说,男人喜欢把女人教坏,又喜欢去感化坏女人,让她变成好女人。
白流苏对此的回应是,男人喜欢女人冰清玉洁又富于挑逗性。
沈宗庭难道也是这样?么?喜欢女人冰清玉洁,但又富于挑逗性?
想着?想着?,她眼泪流得更凶。她想过要从一而终的、她想把第一次留给此生和她共白头?的男人。沈宗庭明明是她爱的,可是他却?不能同她共白头?。
她零星地想,为什么他会是“不婚主义?”呢?
“期期乖,不哭。”
沈宗庭俯下身,指尖替她抹去眼角泪水,嗓音低哑到极致。
疼痛让她咬住舌尖,想着?《倾城之恋》。她想起第一次来?到加道55号时,那时她说去沈宗庭的房间里看月亮。
她也如愿以偿地去他房里看月亮了。她看到了他的德文《悉达多》,似乎更懂得他了。
沈宗庭说“我要你懂得我”,她想她是懂得的。那时两人都心怀默契,彼此知道有一天会上?床,只是不知道哪一天。
到底哪一天呢?那时她想,是她很愿意的,很爱他的那天。
等到它真正发生,却?有一半的事与愿违。她是愿意,可这种愿意,和很爱他的愿意又不一样?。
沈宗庭额角汗珠低落,带着?灼人的温度,滴落到她锁骨。滚烫的不止是汗珠,还?有别的。
接下来?五天她果真没下床。准确地说,是没走出这栋房子。
一半的时间用来?昏睡,另一半的时间醒着?被他攥住脚踝抬起,在睡和醒的边界,他把饭抬到小桌子上?给她。
似乎是沈宗庭忍了太?久,所以一爆发,恨不得全部倾泻下来?,要她满满地承接住。孟佳期在疼痛羞愧之余,更感没脸见人。她依稀记得最?后?一刻她才被他抱上?五楼房间里的。那时,月影投在粉白墙壁上?,映出上?下相叠的人影,体?型差距悬殊。分明,她已经不算娇小玲珑那一挂,但在他怀里就?显得格外地小?
她月白的浴袍和他的浅白色西装,交错着?杂乱地掉在二楼的衣橱旁,他忍冬纹路的领带上?压着?她的绑带蕾丝。
仆欧们收拾的时候,铁定?会看到。她和沈宗庭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怕是都知道了。这让孟佳期觉得丢人。床单布草被他们弄得湿漉漉,一天要换好几张。她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水分,也从来?没有过如此缺“水”。
沈宗庭还?很坏,每每他吃饱餮足,就?倒水给她,手拿着?马克杯送到她唇边。
“期期来?喝水。”他嗓音沙哑到极致,杯子体?贴地为她倾斜,让杯口位置对准她的唇。“乖,宝贝缺什么就?多补一点儿。”
她也是真口渴,咕嘟咕嘟喝水喝得也多。她就?着?他的手喝水,不说话时模样?乖巧得让人心疼。
每每这时,他止不住地亲吻她,吻一吻她散乱的、濡湿的鬓发,吻吻她圆润的、被他逗弄成玉红色的耳珠。心里的爱意满得简直要溢出来?。
第五天清晨,在无休止的放纵里,沈宗庭强烈的渴切总算消下去一点。
他照例把早餐端上?来?给她。鱼蛋烩饭,烤吐司和烟熏鲱鱼,她很饿,能把它们统统扫光。
这几天,肚子总是填不饱。好像里头?有一个无底洞。明明她也没有出多大的气力,几乎都是他在动,怎么她会这么累?
看到她胃口好,沈宗庭心情也好。他就?在旁边看她用小银勺一勺一勺地把烩饭全部吃下去。经历了身体?的水乳交融,他似乎更爱她了。目光贪婪又满足地描摹过她,描摹过她柔软蜷曲如海藻的长发,白中透红的脸颊,湿漉漉的双眸,笼在月白睡裙下曼妙又妖娆的曲线。,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一处,那一处。从她发际线平整细密的头?顶,到她不盈一握的纤细,到她可爱的,会蜷缩起来?绷得紧紧的脚趾,都是他的,任由他轻怜蜜爱。
孟佳期试图无视沈宗庭的视线,向窗外瞅了一眼。巨大的拱形窗外,蓝天白云,云朵柔软如棉花糖。
原本后?花园里只有山茶花,裁在盆栽里,小小的一株,非常精致,如今却?多了玫瑰。荆棘之上?,玫瑰花蕾已经全然地绽开,妖娆无格。
看山茶花和玫瑰交相辉映,孟佳期不觉一怔。
为什么这里会有玫瑰花?
其实第一晚结束后?她是月中的,他不得不采取别的方式来?纾解,像欺负她似的,用了她纤细柔嫩的双足和小手。半哄半强迫地让她攥紧,个中滋味也快美难言。
孟佳期记得她曾听一个仆欧议论?过,后?花园只会种女主人喜欢的花。
山茶花是沈宗庭母亲喜欢的,而玫瑰,却?是她喜欢的。
为什么会种玫瑰?难道是因为她吗?
她很快掐断这念头?,并告诉自己“这不可能”。就?像她不可能成为这幢古老豪宅的女主人一样?。
只是Sex
Partner而已。等这段关系结束后?,她仍不知归于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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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干嘛?”察觉到他过于明显的视线,孟佳期脸红,斜睨他一眼。实在是他目光的存在感太?过强烈。他的视线又让她想起某些羞窘到爆炸的时刻,他罔顾她的哭叫和推拒,贪婪地描摹她的嫩红,手指点上?去拨弄。
“你好看。”沈宗庭哑着?嗓子说,克制地摸一摸她的长发,目光落在被她扫空的碗里。“还?要不要再来?点儿?怕喂不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