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点儿没忍耐住,要将自己心?迹完全地剖白?,将自己和?盘托出,捧到她面前。他不能对她说,她被沈宗庭带走的那?一晚他几乎一宿未入眠。
天亮之后,他动用了一切的关系,去找沈宗庭的资料。那?是一个漫长?、艰辛、繁琐的过程。沈家?一向低调,只是商业版图千丝万缕,严正淮先是发现?沈家?的家?族资产管理办公室持有瑞纳士集团的大份额股票,继而发现?沈家?的投资遍布奢侈品行业,再进而,捋出几个关键人物,旁敲侧击地问,才?大致弄懂沈宗庭的身份。
找到身份之后,严正淮忽然放心?了。以?沈宗庭的身份,孟佳期不可能和?他有长?长?久久的以?后,眼?下的爱情不过是空中楼阁。
他其实很?羡慕那?个男人。他羡慕那?个男人,拥有孟佳期的爱。她爱那?个男人爱得激烈、坚定、爱得百折不挠。
同时他在赌。他赌佳期和?另一个男人的未来虚无缥缈。
他想,没关系,佳期年轻时可以?热烈地爱着一个人,他不在乎。他只在乎结果,他愿意当站在终点等她的那?个人。
就如那?首诗所说。
「我是你路上最后一个过客最后一个春天最后一场雪最后一次的求生战争」*
没关系,他可以?等。
这时,忽然天阴落雨。春日的柔风变得狂野,将树叶、楼顶飘扬的旗帜吹得飒飒作响。远处,校园里的升旗手在落旗,地上的灰尘、落叶被卷起。一同被卷起的,还有孟佳期的长?发。
下雨时,他们正处在灌木丛小径当中,四周全然无遮蔽,就这么暴露在天空之下。严正淮顾忌着孟佳期,没有跑太快,他们花了差不多三分钟,才?跑到旧天文楼的廊檐下,找到一个避雨处。
急速的奔跑让孟佳期微微喘气,因睡眠不足而苍白?的脸泛起两缕红晕,胸脯一起一伏。
雨水的冲刷洗掉她脸上一层粉底,露出清透的脸颊,她头发湿如海藻,脸色疲倦中带着一点颓废,倒像是风浪中升出海面,诱人的塞壬。
严正淮递给她一张纸巾。“擦擦脸。”
这时,他目光落在她身上,霎时连呼吸都顿了一瞬。
方?才?雨势太急,将她衬衫全部打湿。这件衬衫湿了之后,反而很?透,湿透的衬衫料下,她黑色蕾丝的轮廓若隐若现?,中间锋利的一褶,勾人。
这一刻,就好?像潘多拉魔盒忽然在他眼?前打开?,从来都被女孩刻意掩藏的、收束的性魅力,在这一刻,无边地向他涌过来。
严正淮心?砰砰跳着,理智收束住了他的目光。他不敢多看,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不由分说地,想把西装披到她身上。
“披着。”
就在这时,旁边有人将他挤开?,给孟佳期披上了另一件外套。那?人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
“披我这件。”
不由分说地,男人的衣服像天罗地网,猛地落在孟佳期身上,将她玲珑有致的身躯裹起,她鼻尖是凛冽的冬日松木香,好?像置身于冬日松林之中,这气味她是熟悉的。
是沈宗庭。
严正淮和?他的外套,已?经被沈宗庭毫不客气地挤到一边。此时,他双手隔着外套握住孟佳期纤弱单薄的肩膀,高大身躯落下的阴影,几乎完全将她罩住。
孟佳期怔然抬头,似是不敢相?信,会在此时和?沈宗庭相?遇。
他握住她双肩的手似乎在颤抖,带得她的身躯也在颤抖。麻意从天灵盖直窜到尾椎骨。眼?前的男人乌发完全湿透,便也更显出他过分硬朗、英俊的轮廓。
头顶白?炽灯大亮,顶光打下,男人脸上被一片阴霾所笼罩。
在这张她过分思念、过分熟悉又过分英俊的脸上,她看到了太多情绪。阴翳的、强烈的占有欲,浓重的深切的痛苦。
嗡嗡地,外界明明有雨声,她已?经听不到了。世界被一种单调的白?噪音替代,“啪嗒”两滴泪珠,落到黑色羊绒外套的襟前。
她哽咽着问,“沈宗庭,你怎么才?来啊。”
赔罪(二更)
你怎么才来啊。
她等了他好久,
这是她二十年的生命里,有史以来最漫长的一天。明明理智已经要转身离开,情感总是冲动地要为他留一个口子,
等着他来找。
“是我来迟了。”沈宗庭手指轻轻刮着她细腻苍白的脸,沙哑着嗓音说。
他没有说,
他被老爷子滞留了多久,
差点被扔出的花瓶砸破脑袋。他没有说,
他在医院消毒水味的走廊疯了似地找她,一路从医院找到学校宿舍,
再从学校宿舍找到餐厅。
他没有说,他早就到了,他默默地看她和另一个男人用餐,
只是隐在黑暗里。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寒意交织着暖意从脚底心?泛上来,
孟佳混沌中想起,这儿?并?不只有她和沈宗庭两个人。
严正淮还在。对,她是来和严正淮吃饭的。
她不自觉地挣扎,
后?退,
将?沈宗庭的手拂下来。
“你和你学长,吃完饭了?”沈宗庭克制地吞咽两下喉咙,
试图重新让理智掌控身体。
她说过,
这是她正常的社交,他就算再想干预,
也只能强自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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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旁观。
“嗯。”孟佳期点头。
“佳期,擦一擦。”这时,
一旁的严正淮借机上前,
将?一包纸巾递给?孟佳期。
自沈宗庭出?现,严正淮好似进入了严阵以待的状态。他不明白,
为什么离孟佳期最近的是他,最先给?她披上西装的也是他,但最后?还是被沈宗庭得了先?
严正淮自问,是不是那一刻,他怕被孟佳期拒绝,犹豫着就慢了一步?
不光是他严阵以待,沈宗庭也身体僵硬,紧绷。他手指滑到口袋里去,没找到纸巾,只找到了糖果——少爷如沈宗庭,是从来都不用亲自带纸巾的。
“谢谢你。”孟佳期歉意地一笑,接过严正淮的纸巾,在脸上擦了起来。纸巾很快吸了雨水,被润湿。
她唇上的豆沙色口红褪去,露出?底下粉白的唇色。
沈宗庭在口袋里一阵掏摸,把糖果掏出?来,是她最喜欢的夹心?软糖。
“要低血糖了?”他看着她粉白的唇。
孟佳期摇头。
“佳期,你嗓子肿了,少吃糖,还是吃川贝生梨枇杷膏对嗓子最好。”这时,严正淮温和的嗓音适时响起。方才在雨中,他帮她提拎着袋子,至于佳期送给?他的果篮,已经让陈叔带回迈巴赫上放着了。
“嗓子...肿了?”沈宗庭目光落在她修长白皙的颈项上。
三个人,两男一女?,站成?一个以孟佳期为核心?的三角。沈宗庭脸色微变,不自觉重复了一句“肿.了”?
方才是他太急切,竟然都没有发现,她嗓音比平时更?要沙哑一些,带着轻柔的磁性,如羽毛轻拂心?田。
他低头看了看手指,脑中控制不住地出?现昨夜情状。她失焦、圆睁的美目似还在眼前,明明她那时候脆弱得让人生怜,他却那样粗暴,以至于伤害到她。
“沈先生,她现在在你身边,你连她喉咙肿了都不知道?”严正淮到底看不下去,声音中微带愠意。
他想,如果佳期是在他身边,那她就是他捧在手心?里都怕摔着了的宝贝,不会注意不到她身体一丝一毫的异样。
“...”
沈宗庭说不出?话。他清楚地知道,是他弄伤的她,所以更?说不出?话。
孟佳期脸完全?红透。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和两个男人在同一个屋檐下躲雨也就算了,竟然还围绕着她的喉咙展开了话题?
是她该没脸见人的。竟然是因为那样的原因才肿了,只怕是轻微发炎。
她羞窘的语气?中带着薄怒,声音冷冷的,想结束这个话题。
“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用大费周章。”她拂开沈宗庭欲捧住她脸颊细看的手指。
沈宗庭沉默着,严正淮望着孟佳期,见她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沈宗庭的手指上,男人手指修长,中指和无?名指并?在一起,显得硬而?有力。
严正淮忽然联想到什么,脸上血色都消失了一层。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那样对佳期?
但是,严正淮知道自己丝毫没有置喙的余地。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孟佳期和沈宗庭之间的事。佳期她有她的分寸,她并?不想让一个外人介入到这件事里。
他只能装不知道,装作她就是换季感冒。
这时,雨差不多停了。
严正淮看了看腕上的鹦鹉螺腕表。时间不早了,他接下来还有行程。
“佳期,”他把袋子递回到孟佳期手上。“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记得下次请我吃饭,我随时有空,我等你。”
“好,下次见。”孟佳期不知道严正淮心?中所想,对他点点头。
“别忘了,我等你。”严正淮又重复了一遍。
他说,“我等你”,似乎不仅仅是在等她请他吃饭,还在等别的什么。
他等孟佳期这个人。他会在终点等她,不管她眼前爱着谁,和谁在一起,以后?她会属于他。
沈宗庭眯着眼睛,将?这一句“我等你”,异常清晰地听入耳中。
下颌线绷紧又绷紧,咬肌紧张又紧张。这一句话激起了沈宗庭隐忍的深深怒意,心?内如潮如沸。
孟佳期目送着严正淮跨过地上的小溪流,走向不远处的迈巴赫。
一旁旁,另一辆和迈巴赫相并?列的,赫然是沈宗庭那辆单数字车牌的黑色双R轿车。
“走吧,跟我回去。”沈宗庭胸膛起伏两下,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大掌悄无?声息地搭上孟佳期纤腰。他要握着她,揽着她,嗅闻她的清香,确定?她还在他身边,没有跟另一个男人走。
“回去?跟你回哪里?”孟佳期嗓音僵硬。
最初见到他的喜悦如落潮一般退去,他们之间,被潮水掩盖的疮痍露了出?来。
“回酒店。”沈宗庭低声。他原本想说回加道,但想起摆在沈鹤录书桌上,她的那份个人生平,他犹豫了。
第一次,他忽然发现,原来他还是不够强大,原来他还要更?强大一些,才能完完全?全?隔绝他的家族对她的干扰和影响。
“我回宿舍就好。”孟佳期淡淡地说。
“不行,你跟我回去。”沈宗庭猛地拽紧了她的手。现在,他不能放她走。今天他找了快一天才找到她,要在这时候放她走,他连灵魂都要裂成?几块。
不由分说地,他一把抱起了她,以公主抱的姿势,轻轻巧巧。
突如其来的悬空感让孟佳期小小叫了一声。
“你...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抱你上车。地上积水多,你不想弄湿脚吧。”沈宗庭淡声。
他就是有这样的温柔和体贴。
他的温柔炸弹一出?,孟佳期心?里很是酸楚。
“我要回宿舍。”她闷声重复。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放你回去。”他声音平静地重复这个事实。
眼下这情状,沈宗庭根本不会放她走,她再怎么吵着要回宿舍也是徒劳。
她松了劲,闷闷地说:“别以为这样,我就不找你算账了。”
“等回到去,你怎么处置我都行,我全?交代。”沈宗庭缓缓道。
他语气?轻松,孟佳期此刻被迫窝在他怀里,便没有发现,一向波澜不惊的沈宗庭,脸色难得有一丝沉重。
双R轿车内,礼叔坐在副驾驶,看沈宗庭怀里抱着孟佳期走过来。
礼叔将?一切都看在眼底。
在没找到孟小姐之前,沈宗庭失魂落魄,好像三魂七魄丢了两魄。等找到了孟小姐,他似乎才回魂,才有了生机和活力,犹如《三体》中的脱水人,重新复生。
他在心?内叹气?。也不知道这个孟小姐给?沈宗庭下了什么蛊?
让沈宗庭忘却了他自身,忘却了身份,忘却了数十年以来坚守的原则。他算是为了她,彻彻底底地破戒了。
短时期内,沈宗庭是陷进去出?不来了。礼叔琢磨着,这对沈宗庭而?言,未必算坏事。
这时,钱司机已经绕到车门右侧,给?两人开门。待两人上车后?,礼叔礼貌地和孟小姐打?过招呼,自动按下车窗内的按钮,把隔板落下了。
听着隔板缓缓下落的声音,孟佳期有些懵。这样就相当于,为她和沈宗庭在车内隔出?了私密的空间...
“外套脱了。”他低声命令她,从中岛台最底下取出?干净的浴巾,想为她擦一擦。
她还在犹豫,沈宗庭却不由分说地扯掉了她身上他那件西装外套。
被外套所掩藏的春色终于再度展露出?来。
她被雨水淋湿后?近乎半透明的真丝衬衫,轻薄透软的蕾丝胸衣的轮廓,被蕾丝所裹束的,她纤细到不盈一握的腰肢。
沈宗庭脑中热血嗡嗡上涌。
她怎么可以穿这一套衣服?真丝衬衫配草木绿包臀裙,他说过,不让她穿去见她学长的。那些本只独属于他的美景,她的妖娆、她的艳丽、她的绽放,也一并?被那个男人看到了,不是吗?
几乎克制隐忍了一路的凶欲,在此刻再度爆发。
他掐住她腰肢,将?她抵在松软的皮革靠背上,凶狠地攫住了她的双唇。
这一吻来势汹汹,猝不及防,带着汹涌的怒意、醋意,他似乎要将?所有的情绪倾斜到她身上,要她满满地承接住。
孟佳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懵了,红唇被她毫不费力地掐开,吮吸。
“你干什么?”她被他吻得脊背发热,被他紧紧拥在怀中的躯干不断颤抖,快感好似沿着脊节螺旋上升,几乎要将?她吞噬。
余光里,孟佳期瞥到车窗正露出?最上那丝缝隙,像一道口子。车窗外,车水马龙,霓虹灯光和发光的广告招牌漫漶成?一片,那是一抹抹刺激的色素,让她瞬间意识到现在是在哪里。
是在大街上。
“会...有人看到的。”她囔囔低语,被他吻得气?息不匀,手指无?力地抓住他肩膀,恨不得在他肩膀上抓住血珠。
“看到就看到。”沈宗庭顿了一瞬,继续跟过去,擒住了那两片红唇,想要肆意地发泄。
他们不知道的是,车窗外,迈巴赫和双R轿车擦身而?过,严正淮正出?神?地望着窗外,在那丝露出?的缝隙里,瞥见她被他按在身下热吻。
心?中好像被钝刀子一刀一刀割开,太阳穴突突突直跳。在他的视角里,女?孩完全?处于被动的地位,男人手掌放在她颈侧,大拇指顶住她的下颌线,让她被迫扬起脖颈。她修长的、肤光致致的脖颈完全?被暴露出?来,被男人握住,摩挲。,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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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她受伤的咽喉。
...
车内。
“沈宗庭...你够了...”孟佳期简直要低泣着哭出?声。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暴虐能一次次超出?她的底线,超出?她生理所能承受的,让她心?中的弦完全?崩断。在一次次的崩断中,她也体会到灵魂都发抖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泪流。
沈宗庭停下,眼睛发黯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