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亓弋海同深 本章:第28章

    亓弋一边发消息一边说:“有。他脸上那个烫伤,是毕舟来做的。”

    见众人都没敢出声,海同深碰了碰亓弋,问:“能说吗?”

    亓弋放了手机,说:“哦,没什么。就是当年我已经到了DK身边,但还没能得到完全的信任,DK想看看我能不能立住,有一段时间放任手底下的人各种给我使绊子,后来癞子想使坏被我发现,我就还了他一壶开水。这件事我当时就跟联络人说过,回来之后也跟调查组都讲得很清楚了。他被我烫伤之后老实了一阵,后来也没再听到他的事,只是偶尔碰上他都躲着我走,我也没去打听。关于他身上背着命案的事情,我是回来之后听调查组说的。另外,在我身份暴露到被救出来之间有三天的空白期,这期间癞子出现过。”

    卧底身份暴露之后遭遇空白期,这是最可怕的事情。即便是谢潇苒这样的技术类警员也能明白,那所谓的空白意味着面临极度的危险和非人的折磨。当年绿萼为警方立了多少功,放在DK集团那边就是相应程度的罪,毒贩们从来不讲人性,那三天的空白期,是孤立无援,也是在绝望之中等待死神的降临。

    众人的思绪被海同深一阵无法压制的咳嗽打断。坐在海同深旁边的郑畅连忙给他拍背,而宗彬斌也接了水递过去。

    海同深咳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连连摆手,足过了五分钟他才缓过劲来。而亓弋也在这时开了口:“没那么严重,你们不用这么紧张。那段时间我是见过癞子,但我又把他给打了。潇潇,那名死者的肋骨和左小腿是不是都断过?”

    谢潇苒点头:“是,都有骨折愈合线。”

    “那应该就是癞子没错了。”亓弋说。

    郑畅默默向亓弋竖了大拇指。

    海同深终于把呼吸调整好,他又喝了口水,说:“目前与梅花同时出现的李汌、唐临和疑似王星耀的死者,这三人都与亓支有关,加上梅花的指代意象,现在基本可以确认,凶手是在有意挑选死者。这比无差别杀人的连环案件要相对好一些,不容易造成恐慌,但我们还是要尽快抓住凶手,因为我们不知道凶手到底还要杀多少人。”

    “我有个问题啊。”宋宇涛有些小心翼翼,“那个……刚才我看了照片,这次的梅花,好像是有三瓣都是偏绿的。之前潇潇说过,这种梅花是只有五瓣,对吧?”

    “啧!”宗彬斌直接把桌上放着的抽纸包扔了过去,“你给我闭嘴!”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刚才突然想到了。哎呀就当我没说过!翻篇!赶紧翻篇!”宋宇涛说着就抽出一张纸巾,盖在了自己嘴上,“我不说了!”

    “行了。”海同深说,“别管梅花染了几瓣,也别管死的是不是都是罪大恶极的人,咱们的任务是破案抓凶手。潇潇继续说,你那边还有什么发现?”

    谢潇苒:“尸体没有什么发现,现场痕检也没有太多线索,但是梁老师说他比对出了一组指纹。之前我们根据亓支提供的线索,去了唐临的住处,在那里提取了不少指纹,除去唐临自己的指纹之外,还有两枚没有找到主人,梁老师今早刚刚得出的结论,这两枚未知指纹之中有一枚是属于最新这名死者的。”

    “我去,这是绕圈子呢?”郑畅看向亓弋,“王星耀跟唐临还认识?”

    亓弋摇头:“我不知道。我跟他们俩都不熟。”

    “指纹能证明两个死者有联系,这个先记下。”海同深坐在椅子上滑到白板旁,提笔在两名死者之间连了线,而后又滑了回来,“潇潇你现在有几件事要盯。第一是最新这名死者的DNA比对,等云曲那边传来数据之后看能不能确认死者就是王星耀;第二是委托刑科所做的人像识别,看什么时候能出结果;第三是两个案件编织袋的材料分析。”

    “没问题。”谢潇苒应声。

    郑畅见二人说完,立刻接着说道:“昨天交通队发来的监控视频我看了,黑色别克商务车,还是那名司机,在潇潇估计的抛尸时间内,换了个车牌,出现在了监控之中。”

    “是好消息。”宗彬斌点头,“对,还有一点,现在尸块少一部分,而抛尸地点离平潞只有八公里,这车又是从平潞开过来的,会不会是扔在平潞那边了?”

    海同深:“我昨天已经跟那边联系了,如果有消息他们会通知我。”

    海同深拿出手机正准备查看,却见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是打给他私人号码的。他私人号码常年静音,昨晚手表忘记充电又没戴着,所以错过了。他点开微信,果然,在电话没有打通之后,那人发了两条消息。

    晏阑:

    晏阑:

    海同深打字:

    晏阑:

    海同深锁了屏幕,看向谢潇苒说:“平潞发现尸块,马上就送到。”

    “好!”谢潇苒有些跃跃欲试。

    “听见尸块就兴奋是吧?”海同深笑了一下,“一会儿还有你高兴的。”

    “什么好事?”谢潇苒期待地看向海同深。

    海同深只留给她一个不可说的表情,接着说起了案子:“宗哥辛苦一下,联系孟中南再做一下那辆车的延展追踪。”

    “没问题。”宗彬斌回答。

    亓弋坐的位置正好能透过窗户看到市局大门,就在此时,他说:“潇潇,让你高兴的来了。”

    “嗯?”谢潇苒抬头,顺着亓弋手指的方向向外看去,接着就咧开嘴笑了起来,“海支亓支我出去一下啊!”

    几人都抬起眼看向窗外,一辆“霁A”牌照的车停到了院中,从车上下来一个长得很周正的帅哥,看发型和身板就知道是同行。紧接着,谢潇苒就扑到那人身上,那人轻轻拍了拍谢潇苒的后腰,动作温柔又亲昵。谢潇苒松开他,俩人耳语了几句,而后男人从后备箱拎了个物证箱出来,锁好车之后跟谢潇苒一起走进了办公楼。

    “这这这……这什么情况?”

    郑畅还没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直到谢潇苒带着人进了会议室,他仍是目光呆滞的。

    那人进了会议室,大方自然地自我介绍道:“各位领导,我是平潞市局刑侦支队队员庞广龙。昨天晚上市局接到海支的消息后就派人去搜查,今天凌晨在高速路旁发现了疑似与你们案件相关的尸块,我们领导就让我给你们送来。”

    海同深点头:“尸块交给潇潇。你再自我介绍一遍,我们刚才可都看见了。”

    “啊……哦!”庞广龙很快领悟到了,于是说,“我是潇潇男朋友。”

    “原来是你。”宗彬斌起身,挨个给他介绍了屋里的人。众人互相打过招呼之后,谢潇苒就带着他和尸块一起回了解剖室。

    宋宇涛有些幸灾乐祸地拍了拍郑畅的肩膀:“小畅畅,下次记得做背调。”

    见郑畅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海同深伸出手,敲了敲郑畅面前的桌子,说:“打开你微信。”

    “干什么?”

    “让你开你就开,我说话不管用了是吗?”

    “哦……”郑畅颓然地调出微信界面。海同深找到了谢潇苒的微信,点进个人信息界面,而后又把自己手机里庞广龙的微信个人信息调出来,一起摆放在郑畅面前。

    「pang蟹的庞」,头像是一只螃蟹,在画面右边。

    「螃xie的谢」,头像同样是一只螃蟹,在画面左边。

    分开来看都不明显,但合在一起,就再明显不过了。

    郑畅欲哭无泪:“你早知道却不告诉我!头儿,你不爱我了吗?”

    “就没爱过,别瞎说啊!”海同深连忙打断,“我之前真没发现,我跟庞广龙八百年都说不上一句话,我也不会没事看他微信。”

    宗彬斌笑道:“行了畅畅,允许你丧一会儿,别影响工作啊。”

    “我知道!”郑畅拿起桌上的水杯咕咚咕咚灌了一大杯水,而后呼出一口气,说,“人家郎才女貌,我是正人君子,放心,很快就过去了!”

    第四十二章

    临近中午时,谢潇苒完成了解剖,海同深放她和庞广龙出去吃饭,之后以给大家买午饭的名义独自出了门。亓弋想了想,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我没事,就是想消化一下。”海同深对跟来的亓弋说。

    “我也没事,就是想陪你溜达溜达。”

    海同深问:“怕我难受?”

    “你不难受吗?”亓弋反问。

    海同深长叹一声,说:“是,我很难受。从知道你是绿萼之后我就很难受。暴露身份之后三天的空白期,还有之前那十年的走钢丝般的生活,都让我难受,让我不敢去想象。”

    “其实还好。”亓弋劝道,“反正都过去了,你也不用去猜想。”

    “但我还是想知道,当年你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海同深说,“那些日子是你亲身经历过的,如果我连听你讲述的勇气都没有,那我真的不配站在你身边。”

    安静地走了一段路,亓弋斟酌着用词,用尽量平和的词汇讲述起来:“我在医院醒来时距离我暴露身份已经过去半年了,那会儿我所有的信息来源只有廖厅。他说那年收网行动时,有一名毒贩被平潞禁毒支队的警察失手打死,他们不知道现场还埋着别的毒贩,也就是戴冰。听见枪声的戴冰躲过追击逃窜离境,在边境线上受了伤,被人救走。那时候廖厅告诉我,是戴冰暴露了我的存在,但从哪里泄密的他也不知道。后来我一边养伤,一边接受问询和调查。卧底期间的事情都要事无巨细地交代清楚,我伤得很重,每天问话时间不能太长,而要交代的事情非常多,所以等我被调查组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已经又过了一年了。前年四月我出院,出院之后是复健和心理评估。我必须

    通过一年共十次的心理评估才能重新返岗。结果到前年十一期间,廖厅找我谈话,他告诉我戴冰能顺利从平潞逃脱,是金志浩的手笔。当时临近收网,有些消息必须要公开,金志浩级别又高,他看到了绿萼这个代号,于是告诉了戴冰。戴冰用‘卧底绿萼’四个字在DK那里赚回了一条命。之后T设了一个局,我就暴露了。”

    海同深问:“什么局?”

    “一个死局。”亓弋抿了下嘴,接着说道,“当时云曲警局内部有DK的人,他们能知道警方的动态。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付熙,付熙决定将计就计。他假装不知道警局有问题,照样布置收网行动,另一边却单独申请了军警合作,准备在行动当天调动军方的人按照我传回的消息收网。但是T做了三个假消息,分别交给了他怀疑的人,我、杨予然和另外一个人。杨予然知道我是卧底——当然这也是他牺牲之后我从廖厅那里知道的。杨予然把消息送到我手上,我发现两个消息是相悖的,当时就意识到这是个圈套,所以我没传消息回来。但是我不传消息,警方没有动作,就证明T怀疑的这三个人中至少有两个人有问题。因为只有拿到相悖消息的人才会察觉到圈套。如果警方按照

    其中任何一个人拿到的消息布置,那就是只有那一个人有问题。”

    海同深:“那其实……可以用明面上要参与收网行动的那拨人演场戏的。”

    “但是那边有DK的线人,如果那边一动,线人传信回去,DK手下的武装组织会立刻反扑,那有危险的就不是一个人,而是数十甚至上百人。毒贩们恨缉毒警,看见警察不是怕,而是要拼命的。”亓弋语气平静地叙述道,“大部队动了,证明没有卧底,DK就会杀警察。按照假消息行动,或者按兵不动,就证明有卧底,T就要杀卧底。更何况戴冰带回的消息是从警局中高层传出来的,可信度很高。那段时间T对于身边人频繁折戟早就有了怀疑,所以我说,这是个死局。”

    一边是大批警员的性命,一边是两名卧底的安危,哪边都很重要。这就像那个著名的电车难题,五个人的命是命,一个人的命也是命,怎么救?又怎么选?“权衡利弊……付熙放弃你了?”海同深问。

    “也没完全放弃吧。最终他还是救了我,只不过晚了三天而已。”

    海同深揪着心:“你……到底都伤到哪了?”

    “左胳膊粉碎性骨折,左腿腓骨、右腿腓骨和胫骨开放性骨折。肋骨断了四根,胸口这枪把胸骨柄打穿了。脑挫伤,脾切了,开放性气胸,还有——”

    “别说了。”海同深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他紧紧攥着亓弋的手腕,“活着就好。你还活着就好。”

    亓弋反手回握了海同深,道:“我恢复得挺好的。”

    “嗯。”海同深给了很轻的回应。

    亓弋轻轻摩挲着海同深的手背,转了话题:“潇潇挺厉害的,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尸检完成得这么好。”

    海同深知道亓弋的好意,也就顺着他的话说:“毕竟人家是专业法医,术业有专攻,这没毛病。对了,你没见过苏行吧?她师兄。那孩子才神呢,苏行大学的时候来我这儿跟着方主任见习,那会儿他也就大二吧,按方主任的话说,大二见习就是扯,一帮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见着尸体还害怕呢,这见习纯粹是形式主义。可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个假期正好赶上一起杀人案,方主任带他出现场,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孩儿,见到尸体特别冷静,眉头都没皱,还通过死者身上的痕迹提出了作案工具,最后我们抓人的时候还真就找到了,跟他说的一模一样。知道方主任手底下为什么留不住实习生吗?见过好的了,再看别的就都入不了眼。”

    “那方主任怎么没去争取一下?”

    “争取不过来。”海同深叹道,“人家是法医大神带出来的徒弟,咱这儿庙小装不下。要不是他自己不想去省厅上班,刑科所都留不住他。这次谢潇苒过来帮忙,还是我私下联系的他。谢潇苒这么年轻就能进刑科所,还能得到他的推荐,那肯定是很厉害的了。”

    亓弋有些意外:“那天,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刚在浴室调侃完你就没心情想正事了?要那样的话我也别当这个支队长了。”

    亓弋垂眸笑了笑,问:“那你现在能给我解释一下,那天那句‘仅止于此’是什么意思吗?”

    海同深坦然回答:“看不懂你,怕抓不住。那时候不知道你的身份,只觉得你大概在市局待不久,也怕影响你。其实不是说给你听的,是我自己心里不坦荡,在给自己提醒罢了。”

    “你想的倒挺多。”亓弋说。

    “习惯了。以前是怕别人说我背靠大树好乘凉,怕在外给我爸惹事,所以什么都得想在前面。每句话说出口之前都得掂量,这么说对不对,会不会有人多想,会不会照顾不到别人的情绪。后来就习惯成本能了,这样也挺好的,让周围人舒服,我自己也能舒服。”海同深自嘲地笑了笑,“我这性格说穿了就是没性格,挺无趣的。”

    “我喜欢。”亓弋脱口而出。

    海同深站定脚步,问:“这句话是同事之间的恭维呢,还是你对我的表白呢?”

    “你随意理解。”亓弋挪开目光,揉了揉发红的耳朵。

    二人已经走到了拉面店内,反正也是要等的,海同深干脆跟亓弋一起先在店里吃了。况沐亲自来上菜,海同深跟她寒暄了几句,又让她去给其他同事准备外卖。

    等况沐离开,海同深看着亓弋面前的碗,撇了撇嘴:“你怎么每次都吃一样的?这么好吃吗?”

    亓弋说:“以前经常吃,不过咱们这边很少有这个口味,那天第一次来看见有就点了,做得挺正宗的。”

    “这是缅甸菜啊?我都不知道。”海同深看向亓弋,“介意吗?”

    亓弋摇头,把碗往海同深面前推了推。海同深挑了几根放到自己勺子里,米线入口,酸辣直接扑来。

    “吃这一口我都觉得自己到东南亚了。”海同深连忙喝了口水。

    亓弋把碗挪回到自己面前:“确实很多人吃不惯,不用勉强。我其实就是懒得挑,每次都吃一样的省事。”

    “也对,留下时间干正事要紧。”

    二人快速吃完之后就拎了外卖回会议室,没过一会儿谢潇苒就跑了进来:“抱歉,我拿点儿资料。”

    “不是吃饭去了吗?”郑畅问。

    “吃着呢,想起件事来。你们吃完别着急啊,多给我点儿时间。”

    “忙你的,等你结论的时候我们也不闲着。”宗彬斌说,“你慢点儿跑,吃着饭呢别剧烈运动,小心阑尾炎。”

    “我阑尾早切了。”谢潇苒嘿嘿一笑,“找到了!走了哈,你们慢慢吃。”

    “这孩子。”宋宇涛笑笑,“还是年轻啊。”

    宗彬斌:“年轻就该这样。年轻的时候要是都没朝气,到咱这岁数哪还有心力啊。”

    “二位大哥。”海同深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打断道,“40多岁并不老好吗?你们俩现在是加起来80多岁,不是一个人80多岁,别弄得这么老气横秋的好不好?”

    宋宇涛:“对!我们还年轻!大斌都还没结婚呢,那肯定不老!”

    “你滚蛋!”宗彬斌笑骂道。

    几人陆续吃完了午饭,收拾利落之后,海同深站起身走到白板旁,说:“来,等结果的时候也别闲着,咱们把现在的情况从头梳理一遍,从张聪案开始。张聪案遗留的问题有李汌嘴里的梅花和抓捕现场暗中观察的人是谁。司机案的疑点是司机的身份和开车过程中是不是真的有人指挥,如果是,指挥的那个人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作息的?是不是真的就在我们附近观察?还有就是,司机是怎么被注射丙泊酚的?唐临案的疑点是为什么身体和头颅分开扔在不同的地方,凶手抛尸的行为矛盾如何解释,还有抛尸的那名司机到底是谁。”

    郑畅补充:“还有那个查看过绿化养护公告的IP地址,是真的在市局,还是由于运营商的问题飘到了市局。”

    “对。”海同深表示同意,接着说道,“然后就是最新的这个案子,死者的指纹出现在唐临家里。如果死者就是癞子王星耀,那么他的死会不会是别人在跟亓支打招呼?抛尸人把能确认死亡原因的尸块单独抛弃,这个行为有没有什么含义?”

    从刚才起宗彬斌就盯着白板思考,直到这时,他才再一次开口:“你们说,抓张聪时对面楼里观察的那个人,会不会也是在李汌嘴里放梅花的人?会不会还是分尸的人?你们想啊,就算DK那边的人真的手眼通天,那也是远在国境线外,远程指挥的人越多越容易出乱子。这几年咱们严打了这么多次,毒贩抓了一拨又一拨,除了这几个有目的地犯案以外,没有一个人吐露出跟那边有联系的。是我们真的一次都没抓住过DK的手下?还是说,那边并没有在咱们这儿放那么多人?”

    “宗哥这个分析有道理欸!”郑畅立刻附和,“人越多暴露的危险就越大。而且能培养一个不在犯罪现场留下痕迹的人就已经很难了,可是现在我们在抓捕现场对面那个房间没有发现,在李汌家里没有发现,在唐临和最新这个疑似王星耀的尸体上也没有发现,如果说潜入李汌家的和观察交易的还有负责抛尸和杀人的都是不同的人,那这个团伙就太恐怖了,人均六边形战士?这都快达到特种兵的水准了吧?有这么一个团伙从缅北入境,经过重重关卡潜伏在本市,可能吗?而且要是有这么多牛人,那边会舍得放手让他们做这种事?”

    “如果这些都是同一个人做的,那也就意味着我们要面对的,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海同深转向亓弋,“你有想法吗?”

    亓弋摇头:“我不认识这样的人,在缅北那些年也没见过这样的人。不过郑畅说得对,如果他们手上真的有这样的人,是绝对舍不得放手的,也绝对不会用来做这种擦屁股扫尾的小事。但……还有一种可能,是利益关系。”

    “雇佣兵吗?”郑畅问。

    亓弋:“不一定是雇佣兵,也有可能是收钱办事,各取所需。”

    “我也只是提出一个想法,不一定对。”宗彬斌说,“不过这个在咱们这儿替DK办事的,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团伙,都是很危险的存在。亓支尤其要小心,既然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你,你一定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亓弋点头。

    他们刚分析到这里,谢潇苒就走了进来。宋宇涛看向她,问:“你刚才跑进来拿什么资料?”

    “梅花花瓣染色。”谢潇苒说,“刚才我跟胖哥吃饭的时候他提醒我了。我把梅花花瓣的分析结果发回刑科所让实验室的老师帮我做一个深度分析,看到底是用什么染色的。”

    “胖哥?他也不胖啊!”郑畅表示不解。

    “嗯,他小时候胖过。大概就……年画娃娃那种?我看过照片。”

    郑畅没忍住笑了一下,说:“果然胖子都是潜力股。”

    “还有,编织袋的初步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那个编织袋是聚丙烯纤维材质,细丝编织,四粗线缝底,用的是比较好的那种工艺,断裂强力超过800N,而且还内衬覆膜,这个在编织袋之中算是中高品质的了。这种材质和断裂强度一般都是尺寸比较大的编织袋用得多,装大米、化肥或者是建筑垃圾。而抛尸用的这种小尺寸市面上并不多,刚才我跟师兄通了电话,他提醒我说,有一些化学实验室会购买这种相对小一些尺寸的,用来装废弃的瓶子之类的。”

    “化学实验室?那儿的不都是黄袋子吗?”郑畅问。

    谢潇苒:“都有。有用黄色有害垃圾袋的,也有用这种编织袋的。而且有些废品不一定是有害垃圾,像那种刻度不清的烧杯、断掉的搅拌棒之类的不属于有害垃圾,也不属于生活垃圾,就会单独放在袋子里,方便统一回收。有些实验室确实会购入这种编织袋当作回收袋用,因为这个袋子防酸碱,一般不会被腐蚀。”

    宋宇涛听后缓缓点头:“这还真是个方向。之前不是分析说凶手有可能在生活的环境中能随时接触到不同大小的编织袋吗?那会儿我就只想着化肥厂和装修公司了,这么看,实验室也有可能。”

    谢潇苒接着说:“还有,平潞那边也在调查那辆黑色别克,如果有发现的话会直接联系海支。”

    海同深轻轻点了下头,说:“我知道了。你说说最后那个尸块什么情况吧。”

    “大腿两处断面与其余尸块断面状态一致,通过DNA比对已确定这一截尸块属于死者,同时死亡原因也已经确认,是利器刺伤股动脉,失血过多导致的失血性休克死亡。伤口图在这里。”谢潇苒把拍好的照片投到屏幕上。

    “辛苦。”海同深转头,见亓弋在无意识地摩挲手腕,就碰了碰他,“想什么呢?”

    亓弋调整了一下呼吸,道:“我见过这种死法。”

    第四十三章

    那是亓弋到DK身边卧底的第四年,那时DK手下有一个马仔阿林。有将近半年的时间,阿林手下每个月的出货量都远远超过其他人。在毒贩那里,能出货就能挣钱,能挣钱就能得到上层青睐,能靠近上层,就意味着有更多钱拿,能接触更多的人、事、物,能呼风唤雨,也能告别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亡命生活。阿林的迅速崛起,自然引起了别人的眼红,不用指使,就已经有很多人去调查他,去给他使绊子。从故意挑衅,到横插一杠抢生意,最终发展成了小团体的械斗。DK是不管这些的,他根本不在意手底下的人会不会打架,他也根本不会在意卖几包毒品这种小事——到了他那种级别,过手就是几百上千万,几千几万的小打小闹不值得他多看一眼。他做的都是投资

    ,房地产、股票、文物走私、暗网抽成、虚拟货币等等,这些才是他的主业。之后他再拿着“主业”挣来的钱反哺实验室,找人研究更高纯度的毒品。DK不管,他的子女也不管,毕舟来和塞耶提也不会过问,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阿林引起的这次纠纷,会从小团体械斗升级成DK手下两拨人的对垒。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时,终于惊动了DK,于是,DK让毕舟来出面去调停。

    亓弋还记得那天天气特别热,哪怕是坐在空调屋子里,也能感觉到外面的热浪在拍打窗户。事态升级,最开始的缘由反倒无关轻重了。那时努珀还在DK手下,阿林则是拜在努珀门下的,另一边与之对垒的是冬萨。

    毕舟来出面调停,既然已经约好了时间地点,本该双方等他才是,结果冬萨提前到达,努珀却到得比毕舟来还要晚。“塞耶来,这努珀实在是不懂事,你别生气。”冬萨亲自给毕舟来倒了茶,“这是我特意让人从中国买来的,武夷山大红袍。”

    毕舟来瞥了一眼,说道:“中国人有句话,叫‘酒满敬人,茶满欺人’。”

    冬萨的手倏地一抖,茶杯掉落,滚烫的茶泼在了他的裤脚上。烫,他却不敢出声。

    “挺好的茶,可惜了。”毕舟来招了招手,跟着来的人立刻递了水过来。他接过水喝了一口,才道:“坐着吧,再倒一杯。”

    冬萨于是只好忍着腿上的烧灼感,坐到椅子上又倒了一杯茶。毕舟来仍然没有喝这杯茶,茶香在屋内慢慢散开,直到已经看不见杯子里升腾出来的热气,努珀才姗姗来迟。

    没有解释,努珀直接拉开椅子坐下,说:“抱歉,我来晚了。”但他的语气却没有丝毫歉意。

    毕舟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拿起那杯已经放凉的茶,端到了自己嘴边。然而,下一秒,整杯茶直接泼向了努珀的脸。

    猝不及防被茶水浇了一脸,努珀几乎是下意识地拍案而起:“毕舟来!”

    毕舟来没有任何表示,跟随而来的手下却先拔了枪。意识到眼前的情况之后,努珀强压心中的不满,咬牙又坐了下来。

    “天气热,降降火。”毕舟来仍旧是平静的语气,但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个在DK身边的年轻的中国人太神秘了,没有人知道这人的喜好,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脾气。以前数次见面不过是点头之交,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他出来做事。足够年轻,也足够狠,确实是个不能惹的人物,冬萨吞了吞口水,他想开口说话,却又怕惹怒了眼前人。

    毕舟来靠在椅子上,双臂环抱,静静地看着努珀。一分钟,两分钟……就这样过了五分钟,努珀终于坚持不住,他站起来向毕舟来鞠了一躬:“对不起塞耶来,是我错了。”

    “嗯。”毕舟来拿出一张湿巾递给努珀,“擦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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