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也似乎在竭尽全力地说话,连支起上半身的力气都难为维持,慢慢地向下滑去。
在被子里蜷成一团的临也不仅是发烧,大概是哪里疼得厉害吧。
静雄上前追问道。
〈哪里
疼〉
对方却摇摇头。
“够了……谢谢你。”
礼貌的回答在静雄耳里是放弃了的意思。
“我在问你哪里疼啊!给我清楚地说出来啊!”
静雄的怒吼并没有让临也回过头来,他努力压抑住想要把对方揪起来问个明白的冲动,只是紧紧握住拳头。
不知该说些什么的不安与焦躁在心里一层层扩散开。
“……你这混蛋,想用临终和死亡这些东西来威胁我吗?”
心脏似乎被狠狠地捅了一刀。
(……这家伙……会死!?)
第48章
守着还没醒来的临也,不安在心底累积起来,无线漫长的午前时光终于过去了。
遮光窗帘被束起在一边,午后的明媚阳光洒进卧室落在床上。
然而临也的状况却不容乐观。苍白的面容依然沉浸在昏睡里,时而醒来却也意识不清,也不开口说话。
他的嘴唇再次因干渴变色,但不再接受进水。
“……这样下去真的情况不妙啊……”
从早上开始便守在床边的静雄此刻身处于高度焦躁的情绪中。
大声呼喊临也,对方不回应也罢,现在连摇晃他的肩膀也不见苏醒。
临也脸色蜡白,亢奋地发出急促而细小的呼吸声,细密的汗水布满他的前额,他的高烧已经退去,但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生命的火焰正在逐渐熄灭的不祥感。
静雄所能做的照料已是极限,这种时候不尽快找医生确诊的话,临也恐怕就真的危险了。
越来越浓烈的不安驱使静雄急忙喊来客服,对方很快出现在房间门口,一如先前那般恭敬地向静雄行礼:
“请问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吗?”
静雄急忙大跨步上前向他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知道我被监禁在这儿不能外出,所以拜托了,快叫医生来!”
听闻此言服务生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他有些狼狈地摇摇头鞠躬:
“……那个…非常抱歉……外部人员是不被允许进入这里的……”
“……你说什么!”
静雄猛地抓过那个男人的衣领,震怒令他的嘴唇不住地颤抖。
在这里的数天间,他忍耐的已经够多了,这种耐心几乎濒临界限。
“人都快要死了!你这混蛋也想当帮凶吗!”
被怒吼的服务生发出悲鸣:
“请、请不要乱发脾气!”
沉默了一阵,静雄松开了手。
眼前这个男人只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而已,虽然谈不上做的正确,但也不至于是那些俄罗斯人的同伙。在这种时候,自己更不能感情用事。
“……去告诉那群俄罗斯人,不想让必须保证存活的俘虏死掉的话,就赶快把医生给喊来!”
服务生像是被猛兽捕获的猎物般脸色发白浑身战栗。
“明、明白了!”
随后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静雄的房间。
静雄满腹怒火无处发泄,一脚踹在旁边的扶椅上。相当有分量的皮革椅子被轻松踢飞到墙上,壁饰的盘子落下来砸得粉碎。
“这鬼地方还怎么呆下去!”
很快房间的门铃就响了,以为是盼望着的医生来了的静雄飞跑去打开门,走进客厅的却是以银边框眼镜的男人为首的俄罗斯人。
“你们……!医生在哪?!”
银边框眼镜的男人微笑着端详静雄的表情,经过麻醉药的事件,他对静雄的态度……不,是眼神改变了。
对方明显心情极好地用看待实验体的目光盯着静雄,随后呵呵一笑。
“啊啊,医生吗,请别忘了,我们可是医药公司的人哦。”
第49章
“真不敢相信,就是你们把临也弄成这样的,怎么可能再让你们来治疗他!”
静雄咬牙切齿地拒绝,银边框眼镜的男人面对自己强硬的态度,脸上令人不快的笑容却更深了。
“虽然对平和岛君为何这样庇护折原的心理很感兴趣……但比起精神思想,果然还是你超凡脱俗的力量更让我刻骨铭心啊,因此才没有归咎你不履行契约的责任而依然放任你在这里,如果你忘了这一点我可是会很困扰的呀。”
男人用轻描淡写的平稳语调陈述着的话语让静雄全身的内脏都如遭到电击般劈啪作响疼痛难忍。
静雄从孩童时期便为自己那无法抑制的怪力而苦恼。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只对自己的力量表示出兴趣。
曾经在面对被依附的赤目军团————那把人称罪歌的妖刀搞的鬼————听新罗说过那些被操纵的人们会执着于自己的力量,现在静雄能从这个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与之相似的疯狂而狂妄的气息。
(……真不爽啊……揍翻你……)
“你弄错了什么吧?如果我不在这儿临也连饭都不肯吃。就是为了不让他死你们才把我卷进这种麻烦里的吧。
……所以,不想看着他死的话就快叫医生。”
“呵呵,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呢。听清楚了,平和岛男人用略带威胁的语气嘲讽地开口:
“我说过我是专家,当然也持有医生执照。
我知道拷问人体的什么部位能够医治,同样也知道伤害哪里会有死亡风险。
为什么这个男人经过拷问而没有死呢,就是因为有我在管理调节他的身体状况啊。
……总之让我先诊疗吧。”
话已到此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即使静雄依然无法彻底信任对方的医术也知道这种时候争辩也毫无意义,只能随着那些俄罗斯人进入临也的房间。
银边框眼镜的男人看了看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直流的临也微微皱起眉头,他没有碰还未醒来的临也,自言自语道:
“……哦呀,昨天晚上应该没有让他受严重的伤才对,但却出现了类似循环性休克的症状,难道是脏器出血引起的吗……”
听到男人口中确实类似于医生诊断的用词,站在床边的静雄抬起头来质问:
“循环性……?脏器出血?说得明白点啊。”
低头看着临也的银边框眼镜的男人瞥了瞥静雄:
“就是怀疑是哪里的内脏发生了大出血的病症啊……这种情况相当危险,这样下去会死的。”
“……什!那快点治疗啊!”
静雄的怒吼破口而出。
“在病人面前请不要大声说话……虽然这个男人根本听不见。”
男人轻轻耸了耸肩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嘛,既然快死了也是没办法的。”
“没办法!?死掉的话着急的是你们吧!”
明明是为了不让临也死掉才找了自己来,然而俄罗斯人的脸上却浮起冰冷的笑容。
“真遗憾,情况已经改变了。”
第50章
“……情况改变了?”
静雄不明所以地喃喃重复道。
俄罗斯男人的语气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是冰冷而憎恶。
直到昨天表现出的那种轻蔑感此时已被生生的恨意取代,即使此刻他的嘴角依然带笑,但向临也投去的视线却如刀刃般锐利。
“彻底被这个男人耍了,真没想到,他居然……”
他像是无法遏制溢出的愤怒,狠狠捏紧被子的一角,仿佛不这样就会忍不住去掐住沉睡在床上的临也的脖子。
“喂……临也对你们做了什么吗?”
静雄一头雾水,但紧张与疑惑正不断加剧他的不安。
其实俄罗斯人寻找的东西变得怎样都与他无关,但临也如果继续这样一再作死,那恐怕自己也没有同情的余地了。
自己到现在还不曾深入地了解过这次事件的背后,然而这回,他们看起来似乎真的打算对濒死的临也见死不救。
只有看临也在自己的面前死去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的。
银边框眼镜的男人面向静雄点了点头。
“这个折原是个怎样的恶人,想必你比我们更清楚……我们这边也是受害者啊。
好吧,我就告诉你吧。
我们的医药公司长期为国家谋求利益,好不容易得知一样追寻多年的物品流入东京的情报。
于是我们向与我国关系颇深的新宿情报屋折原临也打探详细消息,并花了大价钱从他那儿买来情报……”
————男人是这样说的。
他们来到日本后与临也接触买取关于那件物品的情报,但最重要的物品本身却哪里都找不到。
临也虽然知道这件物品,却说不知其确切的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