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特就像恢复了平常,语气温和"那你们都早点休息。"
脚步声逐渐离去,两人同时松一口气。
Chapter·29
耻辱
弗德总算是离开了,但两只怪物仍然趴在玻璃上,用那双诡异的绿色眼睛凝视着他们。
卢卡刚落下的心脏,一下子又提到嗓子眼,原本最让人安心的家,如今却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转头看到身边淡定自如的朴生,卢卡心中只觉得不解,面对这样的怪物竟然也能这么冷静……
紧接着,朴生走过去一把拉开窗,两只怪物没了玻璃吸附,直溜溜的掉了下去,不一会就听到肉体砸在地面的声音。
朴生嫌弃的拍了拍手,扭头就看到嘴巴大的能塞下一个苹果的卢卡,正经的解释道"两只低级人鱼而已,赶走就好,开枪的话会惊动到弗特先生。"
"哦…这,这样啊"卢卡似懂非懂。
"那我就回去休息了卢卡先生,你父亲的事明天再聊吧。"
眼见朴生转身就要离开,卢卡慌了,他赶忙叫住"等一下猎手先生!我,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失礼,但今天实在发生太多事了,我有些害怕,不知道今晚可不可以和猎人先生同房一夜?"
朴生背影一僵,拧着脑袋,笑容生硬道"不好意思卢卡先生,这让我有些为难。"
受到拒绝的卢卡有些窘迫"是有什么不方便吗?"
朴生干笑两声"没有,只是不习惯而已。"
"那我可以睡在隔壁间。"
朴生不好再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同意了,一进房间,朴生就做贼心虚的拿出钥匙锁上门,如果卢卡想长夜畅谈,他就可以假装睡着什么都听不见。
原因无他,看着霸占他床的两只怪物,下颚紧了紧,后槽牙都要磨碎了。
海神眨眼间就站在了朴生眼前,目光阴森"你竟敢用那种东西对付吾!"
朴生冷冰冰的直视着他,勾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怎么?你还想再试一次?"
"可恶的人类!"海神愤怒至极,伸手就要去掐男人的脖子,手尖剛触碰到那苍白的皮肤,手臂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连根从肩胛骨中扯出,断肢在空中飞了两圈,砸在墙上缓缓滑落,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
朴生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鲜血,撩起眼皮,淡淡的看了眼海神身后的以撒。
以撒盯着海神,一字一句"你在做什么?"
海神不语,盯着空荡的手臂。
朴生感受到空气一阵阴冷,只见四周聚集出一滴滴黑色液体,液体在海神空荡的地方凝聚成一条手臂的形状,动了动。
五根手指灵活自如,海神头也没拧,只一刹那,以撒的大腿就被液体横面砍下。
以撒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断面处迅速愈合成肉包。
海神缓缓扭头,居临高下"吾就算是要做什么,你又能怎样?"
以撒"他不能死。"
海神抬脚踩在那肉包上"愚蠢的东西,你当吾不知道吗?吾不过是在教训这个叛逆的信徒。"
"我不是愚蠢的东西,他也不是你的信徒,他是我的东西。"
海神"他是吾的。"
"是我的。"
"是吾的。"
兩人的话像咒语般环绕朴生耳底,他攥紧双拳,心中只有无尽的愤怒和无助。
两只怪物就像在争夺一块肥肉,或许不是因为这块肥肉有多好吃,而是肥肉被敌对的彼此惦记着,所以才去掠夺和争抢,"它们"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与胜利。
女人,金钱,权力,这些都是掠夺者眼里的战利品,朴生习惯俯视别人,他自命不凡,就算面对整个国度地位最高的国王,他也觉得对方不过如此,他就是这么高傲的人。
可接连出现的两只畜生却一次又一次地碾碎他的自尊,他却还要为了维持表面的光鲜靓丽而选择妥协和隐忍,甚至揣测对方的心思,说尽那些卑贱又讨好的话。
这是耻辱,他不喜欢看别人的脸色,他只喜欢别人看他的脸色,猜测他的喜好。
朴生捏了捏疲惫的眼角"行了,你们都给我小声点,要是吵到隔壁那位,我要你们好看。"
说完,朴生不管他们听没听懂,自顾自吹灭烛灯,瞬间一片黑暗,他掠过两只怪物,爬上床,被子一拉,彻底没动静了。
黑暗中,两双绿眼睛一眨一眨的,人鱼拥有着非常强的感知力,他们都能感受到男人复杂的心情,但有限的知识与感情让两只怪物都无法理解这是什么心情,他们只能片面的知道这是不高兴。
人类的感情总是非常复杂又难懂,因为在怪物的世界里,高兴和不高兴本身就是片面的,他们有固定的思维逻辑,很难理解一团情绪的交杂,此刻他们在男人身上读到的东西就像是一团纠缠不清的乱线。
海神俯身强行将唇瓣贴在男人嘴上,粗暴的蹂躏着那两片嫩肉。
朴生被突如其来的一吻吓得又羞又恼,他挣扎着想将对方推开,而海神就像早有预料般一把扯住朴生的头发,强迫他仰头迎合。
唾液交缠,朴生心里受到的伤害不是一星半点,因为对方首先是一只怪物,其次还是个男人。
朴生绷紧的神经"啪"一声,崩断了,表情因为肌肉的失控而变得扭曲。
以撒全程观望,一眨不眨的盯着男人的反应,十分好奇。
在因为窒息而强迫咽下对方的唾液后,海神终于松开手,放过他。
朴生猛的坐起身,目光从恍惚变成阴鸷,他一遍遍努力的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可愤怒与理智就像握着神经的两端,极限拉扯着。
他觉得自己就成神经病了。
Chapter·30
爆发
不管朴生怎么控制自己的愤怒,脑海中都会闪过那些淫乱不堪的画面,一直提醒着朴生,他被染上了污点,洗也洗不清,擦也擦不掉……
以撒试图去理解对方的情绪,可随着那团乱线越来越乱,越来越大,以撒一头雾水"你在想什么?"
朴生发白的五指死死掐着胳膊,声音颤抖"夠了…我说夠了!你们两个恶心的畜生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说到后面声音都变得歇斯底里。
海神脸上的得意一顿,因为男人竟然朝他扑来,一拳打在他脸上。
这一拳,不痛不痒…
人鱼的神经非常钝感,肉体的疼痛对他们而言并不强烈,但这不代表他可以容忍信徒的忤逆,海神愠恼的一尾巴抽在男人腰侧,皮肤瞬间肉绽。
疼痛让朴生更加愤怒,张口死死咬住海神的尾巴,牙齿嵌入肉中,浓郁的铁锈夹杂着鱼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可在悬殊的力量面前,他反抗非常单薄。
突然,怪物们像是发现什么,脑袋一拧,齐刷刷盯着木门,紧接着朴生也闻到了股陌生的味道。
一道脚步声突然响起,它渐行渐近,停下来时,卢卡的房间被敲响了。
"叩叩叩。"
朴生跳下床,几步窜至门前,耳朵贴在门面,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卢卡打开了门。倦意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一把沧桑的女声"请小主人睡前享用一杯牛乳吧。"
"牛乳?是父亲让你来的?"
"是的。"
"我知道了,牛乳我拿进去喝,你走吧。"
"主人有吩咐,让我必须看着您喝完,主人说您从小就不爱喝牛乳,怕您会偷偷倒掉。"
卢卡笑了两声"行,我现在喝,你告诉父亲我没有偷偷倒掉。"
"好的,那我去给克利斯先生送牛乳了。"
"行,刚听动静克利斯应该还没睡。"
"嗯,祝您好梦。"
走廊上再次回荡起脚步声,那双脚停在了他门前,朴生面容一僵。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克利斯先生,我来给您送牛乳了。"
朴生无声地缓缓退后,抬手把头发搓的凌乱,指尖滑动着解开衬衣扣子,退下的衬衣随手扔到床边,他裸露着上身大步走去,一把将门打开。
抱着胳膊依偎在门框上,挡住身后的房间,沉声问道"什么事。"
那是一名中年女仆,手里端着一个金托盘,玻璃杯里装着热腾腾的牛乳,散发着醇厚的香气。
女仆看着朴生俊美逼人的面容,愣了愣,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恭恭敬敬地将盘子抬过胸前"这是主人给先生准备的热牛乳,请享用。"
朴生没有接,反倒是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耳钉,女仆悄悄抬眼,盯着那削瘦苍白的下巴,谁知男人意勾辰一笑,语气冰冷。
"我不喜欢喝牛乳,拿走吧。"
女仆脸色一僵,头更低了点"请先生还是喝了吧,不然主人会怪罪我的。"
"一个奴仆受罚,关我什么事?牛乳拿走,别来烦我。"
女仆急了,赶忙跪下"求求您了,您就看在主人的一片关心上,喝了吧。"
朴生冷哼一声"你说是弗特先生给我的,有什么证据?要我看是你这个奴仆不老实!说,这牛乳里面是不是加了东西!"
女仆冷汗直流,这克利斯先生怎么性情大变,她赶忙将盘子放在地上,额头扣地"不是的克利斯先生!您误会了!我…
"
听到动静的卢卡推门而出"怎么回事?"
"卢卡大人!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您快告诉克利斯先生这只是一场误会!我在比利亚家族做了这么多年!是绝对不会害卢卡大人的!"
卢卡目光转向朴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又误会了什么?"
朴生一脸无辜地耸耸肩,俯视着地上的女仆"对啊,到底误会了什么?我只是不喜欢喝牛乳,让你拿走而已,你说我误会你什么了?"
"我,我…
"女仆没想到对方不但不认账,还反咬她一口。
卢卡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比起朴生说的话,他更加相信女仆,但朴生是他请来的贵客,而且嘛…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卢卡和稀泥,不重不轻地训斥女仆两句,就将其赶走了,转头笑着打发朴生,让他别当回事。
朴生当然不屑于刁难一个人老珠黄的女仆,他不过是给让这背后的指使之人一点小小的警告罢了。
至于那牛乳里面到底有没有加东西,他也不确定,毕竟谁知道这是试探,还是另有所图。
朴生依偎在门框上,含笑关心"卢卡先生,你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没,没有…
"卢卡的视线落在朴生身上,讪讪挠了挠脸"现在天也挺冷的了,猎手先生还是多穿一点吧,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朴生微微点头,转身回到房间,门关上的一刹那,如释重负,他用力搓了搓冻麻的胳膊,迅速抓起床上的衬衣往身上套。
以撒"那个女人,在说谎,她不是这里的女仆。"
朴生挑眉"那卢卡怎么可能不知道,你难道比他更了解这里?"
海神鄙睨"因为他也在说谎,你们人类都爱说谎。"
朴生假装没听懂他的指桑骂槐,厚着脸皮继续问"你说卢卡也在说谎,是说他知道这个女仆不是这里的?"
看着男人疑惑的眼神,海神勾唇一笑,吐出两个字"你猜。"
"……
"面对这样顽劣且毫无新意的调戏,朴生懒得理他,转头问以撒"是吗?"
以撒点点头"他知道女仆不是这里的。"
朴生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耳钉,看来这位卢卡先生,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单纯啊…
余光看着一脸邀功的以撒,命令道"弯腰。"
以撒摇摇尾巴弯下腰,朴生抬手摸了摸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灰色的头发竟意外的柔软。
有点像一只大型犬……
朴生脑海中莫名弹出两个字,鱼狗?
贱民虽然说话不利索,但绝对是满肚子的坏水,自从另一条畜生出现后,贱民似乎变得乖顺了很多…
朴生揪着那一头乱毛"真是条贱狗。"
回应他的是条湿答答的舌头,舌头舔过那干燥的嘴唇,朴生瞬间被恶心的不行,对上以撒戏谑的眼神,忍住没给他一巴掌。
海神站在一旁鄙夷的看着以撒像条讨骨头的贱狗,这种东西竟然是他的一部分?
然而在朴生看不到的角度,以撒冲海神挑衅一笑,露出八颗白深深的大牙,满是讽刺。
海神瞬间大怒,心中发誓一定会在祭祀典礼前吞噬掉这个恶心的东西,到时他的实力将会重回巅峰,就可以离开地穴,占领陸地。
成为真正的神明!
到时候所有人类都将成为吾的信徒,而猎人一定会为冒犯吾而付出代价的!吾一定要狠狠惩罚这个不听话的信徒!到时候就知道求着吾放过他了。
这样想着,海神忍不住勾唇淺笑,也懒得和以撒计较了。
Chapter·31
公主
第二天早上
为了清理昨晚血腥的战场,以撒將残肢断腿尽数吃掉,锋利的牙齿能轻易咬碎骨头,发出嘎吱嘎吱的噪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朴生看着以撒吃得津津有味,心里有些膈应,这一幕都不能用诡异来形容了,任谁能毫无压力的品尝自己的血肉?
揉了揉发青的眼底,他一晚上睡不安稳,总感觉浑身有蛇在爬,结果睁眼就看到两只怪物的尾巴一左一右,分别缠着他两条腿……
简直是噩梦……
朴生走下楼,疲惫的坐在餐桌前,打了个哈欠后,眼角扫见走来的卢卡,发现对方也顶着两圈乌青,看来昨晚没睡好的不止他一个。
"卢卡先生,你看起来似乎有点没睡好。"
卢卡懊恼的揉了揉肩"是啊…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一起来就浑身痛的不行。"
朴生挑眉"那牛乳有问题?"
卢卡一愣,但不等他开口,朴生又道"我觉得昨晚那个女仆有问题,你说呢卢卡先生?"
"我,我…不知道。"
朴生无形的步步逼问"那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叫…
"
"卢卡先生不知道她叫什么?可她不是在这里很多年了吗?"朴生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砸在卢卡脸上。
卢卡"克利斯先生想多了,女仆确实在这里很多年了,她应该是叫迪希尔,好像是10年前在奴隶集市买的,刚才一时没想起来,毕竟谁会去记一个女仆的名字。"
朴生盯着卢卡的脸,卢卡浑身不自在"我脸上有什么吗?"
朴生眯眼一笑"没有。"
一道脚步声打断两人的交谈,正是弗特,而今天的弗特先生脸色极为阴沉,似乎有什么事惹怒了他。
弗特开口的第一句说是"昨晚让女仆给你们的牛乳,你们都沒喝,为什么?"
朴生眉梢一挑,都没喝?是指卢卡也沒喝吗?那昨晚的对话是怎么回事?
事情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朴生一脸愧疚"十分抱歉弗特先生,我知道这很失礼,但我确实不喜欢牛乳的味道,请见谅。"
"哦,这样啊…
那卢卡呢?"弗特眼视前方,脑袋拧向卢卡,有种说不上的鬼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