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真做过这种事。
背书,我不是背不出来,父母脑子好使,我自然也不差。可背过书后,那一天的所见所闻,都变得没什么意思,兴致缺缺上车,兴致缺缺下车。
为什么要这样呢?
本来高高兴兴去玩,吃小点心,看我妈遛狗,给哈哈喂零食,跟它滚成一团。到底为什么,非要在临走时考我如今一句都想不起的课文,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可我爸偏偏就要这么扫我的兴。与他而言,考问孩子的资格,是专属严父的权利。
过了很久,大概十四五岁,进入青春期后,我才终于给我父亲的严厉与死板找到准确的形容。
爹味重。
我父亲蒋颂是一个爹味很重的男人,控制欲极强。家族企业庞大,他一把手做惯了,凡事都要过问两句。
可他对自己的妻子并不这样,捧在手心里,眷恋多于干涉,却只对我这个儿子这样。
不知道父子是否总要经历这个过程?可事实就是,慢慢的慢慢的,我们的关系逐渐变得一般了。
现在已经想不起来被他要求背了什么,却仍对《五猖会》记忆尤深,最清楚记得那句话:
“我至今一想起,还诧异我父亲何以要在那时候叫我来背书。”
大人总是扫兴的,万幸也是大幸,我还有妈妈在。
妈妈对我很好,我爸的变化正与我妈有关。
从前看过他们的结婚证,我知道我爸三十多岁才头婚。及等我读高中,虽然外表看不出来,可他的年龄到底是有五十岁了。
五十岁的男人,普遍的观点是到了阳痿的阶段。
再加上我读高中,尤其是我爸五十岁生日之后,他的情绪比之从前,的确要更不稳定些,导致我自己也一直是这么顺理成章地认为,同他吵架后,没少在日记本里用这一点咕咕亲爹。
这种事情有点点像我读研时负责茶歇。
高校与商务会议的茶歇有一套例行标准,比如选择食物时,首要的条件就是不掉渣不流汤,入口尽量不需要发出声音,味道也不能太大。水果的选择上,要尽量避开容易氧化变色的品种。
但当你死到临头,比如——毕业答辩,而院校为了提高学术质量,逐年抬高延毕率的时候,这些标准就要反过来。
我们那一届普遍胆子大,答辩前考虑到凡文章种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遂串通导员与学弟学妹,在论坛打探之后,放心地把小番茄与甜瓜换成了带籽的西瓜,将应季的柑橘换成了橙果,瓜子直接撤掉,只上需要剥皮的干果。
答辩当日从早到晚待在会议厅里,老师们忙着剥干果皮水果皮,一盘利尿的西瓜结束就要轮换着去洗手间,手里一忙耳朵就顾不上,态度也就不那么挑剔。
我提这件事的原因,是为说明逻辑的相似:
因为老师会通过听说读写挑刺,所以当我不想他们深究我的课题时,我就需要用一些东西来阻止他们听说读写。
同样的,因为我父亲到了阳痿的年纪,而我不阳痿,所以我在任何事都比不过他的时候,就会拿这件事来攻击他。
人通过观察来寻求自我认知,会去有意寻找能够验证自己假设的证据,而忽略不利于自己假设的证据。
确证的逻辑一环套着一环,我从来以为我父亲易怒阴沉是因为年纪与生理,所以在听到父母做爱的动静时,才那么尴尬。
这种时不时就尴尬一下的情绪,在我搬到楼下后得到了缓解,而在我二十岁那年穿越、看到十七八岁的我妈跟我爸接吻,再次出现。
真的很尴尬,无法描述具体的感觉,就是你不敢仔细去想,自己原来是由这么年轻的两个人做爱生出来的。
穿越之后我没立刻见到妈妈,是过了几天,算是偶遇。
一家人一起吃了顿饭,饭后我爸有事,我陪妈妈逛街。吃下午茶的时候,我安顿好哈哈——我妈养的那条比格犬,拿出新买的塔罗,兴致勃勃说给她占卜。
——为了显示区分,十八岁的妈妈我就直接以名字来称呼了。
我妈妈,也就是雁稚回,问我:“可以算算我以后的另一半吗?”
我一听也来劲了,飞快地洗了一把就示意她摸。
雁稚回小心翼翼摸了三张牌——
分别是倒吊人,皇帝与魔法师。
我看清牌后就是一愣,还真是……挺准。
雁稚回拨弄着这三张牌,一脸懵地看着我:“平桨,它们是什么意思?”
我心说背后嘀咕亲爹这可真是大不敬啊,咳了一声,指着“THE
?
EMPEROR”开口:
“这张皇帝牌,就是说,您未来的配偶,年龄会比你大一些,也更成熟一些,或许稍微有点高冷……?看着不太好相处这样。但有一张倒吊,他应该还是会经常换位思考的。”
我斟酌着补充,观察我妈的反应:
“皇帝牌主打一个事业能力强,但控制欲也强。这个人也许不会很主动,而且有点倔。你不主动就很难找,不过有了这张魔法牌……”
放下皇帝牌,我拿起“THE
?
MAGI”,向她示意这张牌面上的圣杯、权杖以及金币:
“这就意味着,只要您发挥主观能动性,主动那么一点点,情况就会非常顺利。”
Omg,雁平桨,你真是个天才。我在心里疯狂地表扬自己。
这不就暗暗地推波助澜了吗?什么“分手”、“没有关系”,这不就来帮你们创造关系了吗?
雁稚回显然和我想到了同一个人,她琢磨了片刻,问我:“长得怎么样呢?”
我一脸“明知故问”的表情,我妈就笑,眼睛弯起来,真是特别之亲和温柔。
她道:“说说呀…”
我把牌收起来,措辞片刻,道:“我觉得,长相不差,您说呢?”
我妈笑着回应:“啊……那肯定是非常非常非常好看呀。”
妈妈温柔,妈妈年纪小,妈妈还不知道她会有我这么个孩子。
我看着她不免懊悔,想起与安知眉分手后,和妈妈也大吵过一架。
我单方面感到愤怒,因为母亲瞒着我为安知眉写了推荐信,还给她引荐院长,帮安知眉申请了更好、更远的学校。
我总想着妈妈理所应当要做我妈妈,故而可以毫不顾忌地跟她生气,要她体谅。
可那天在专柜试首饰时,我跟十七八岁的妈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知道她原本想生个女孩子,她期望自己的小孩能长得像她的丈夫蒋颂,会很聪明,很乖。
偏偏我做了她的儿子。在我彻底从青少年长开成男人之前,长相初看时都更像她。
我聪明,却不特别听话,会站在她假设的反面跟我父亲吵架、对着干,我甚至曾经在日记上诅咒我父亲中年阳痿。
我几乎是我母亲少女时代为数不多遗憾的集合。
那种理所应当的情绪,在知道她不曾告知我的事后变得很艰难。
……狗日的,我当初怎么能诅咒我爸阳痿?
他不行了,我妈要怎么办?
她这么年轻,她要怎么办呢?
————————
这里需要对照if线找妈妈剧情才能看懂!
蒋颂最daddy的地方在于,少女时代的稚回背着他测自己未来的伴侣,从塔罗牌里抽出了一张皇帝
命中注定的爹地^^
好嗑……抱歉,刚才又嗑到了,但现在我不禁又开始嗑,如果我不嗑爸爸妈妈,那我的未来该何去何从?……抱歉我又开始嗑了…到底有什么好嗑的…抱歉,我…真的很对不起,我又嗑到了……抱歉……
想了想爬上来再打个补丁↓
蒋颂的个人魅力是无法与他爹味重、年纪大了力不从心这些“缺憾”分割开的。人的性张力来源于自身庸俗的那部分,蒋颂对于自己状态的纠结和坦然,恰恰是稚回爱他的条件之一。
我本人来说,不觉得爹味重是缺点(仅限二次元纸片人),可能因为我有恋老癖吧所以只要蒋颂不从手机里爬出来怎么样我都会觉得很色
第85章
|
0085
《宾周》5:春夜
我父母结婚早,感情好,我跟着沾光。因为安知眉对我妈很感兴趣……不,是非常感兴趣,难得跟在我旁边问,就是问我妈的事情。
那种……喜欢的女孩子做自己跟屁虫的感觉,啊,真是舒坦得不得了。
社科学院离安知眉的学院挺远,我读大一时刚十七岁,没成年,做很多事都不方便。等第二年从宿舍搬进褐石园走读,刷了我爸的副卡买车,才真正觉得自由起来。
大二的那个春天很有意思,值得拎出来单独讲讲。
我在家住时,第二天出门通常会早一点。我爸现在比从前更多空闲时间,常亲自送我妈上班。一家三口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挺正常的,但我不太喜欢。
大概人刚长大的时候,都希望离父母远一些,我也是这样。
出门时犹豫片刻,我还是上楼了一趟,打算走前跟爸妈打声招呼。
上楼时狗和猫都跟在我后面,比我还没耐心。小萍不理猫,但猫自顾自跟它扭打在一起,几种花色的猫毛狗毛乱飞,像一块发出闷闷扑棱声的脏抹布。
卧室门半掩着,我父亲蒋颂刚换好衬衫,在对着房间一角的镜子打领带。具体描述不出来,总之看着心情不错。
我扭头准备离开,就听到房间里我爸突然开口,应该是妈妈正在衣帽间换衣服,他在跟她讲话:“稚回?……就左手边那条裙子吧,很漂亮。”
人爱犯贱,偏偏让我听到了,立刻把手里的包往上掂了掂,拉长声音也跟着说了一句:“稚~回~”
母亲在衣帽间笑出了声,我正想跟着笑两声,就听见我爸声音一停,随即朝着门口的方向喝了一声:“快走!”
我当即敛笑,扫开堵在身后的猫狗,马不停蹄地走了。
仲春多雨,安知眉近来忙,频频拒绝和我出去吃晚饭,也不说原因。
?
周五下午我母亲有堂公共课,我腆着脸和安知眉坐在一起听,三节课上完,人都快要睡懵了。
揉了揉脸到前面跟我妈说话,几句话后再扭头,安知眉已经不见了。
我打电话给她,那头有些吵,安知眉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嗯……好似都一般咁?…为食猫唔肯走。”
我清了清嗓子,听见她说话,轻声细语的:“我今晚有事诶,要委屈你自己吃晚饭了。”
“我去陪你吧?”我问。
安知眉那边环境终于安静下来,她走得急,声音也带着喘:“你先去吃饭,等晚点再过来,好不好?”
天色完全转黑,我才知道安知眉近来都在做什么。
教室里安静,她轻手轻脚关紧门窗,骑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我看到她把手指压在下唇上,目光还专心落在墙角,紧紧盯着。
“嘘。”她轻声道。
“所以你最近不和我一起吃晚饭,就是为了捉猫?”我靠在桌边问。
“对呀,”她紧张地盯着墙角的管洞:“里面有只小猫,躲在这儿一直不肯出来。我喂它快一周了,总得救出来吧?”
“你怎么发现它的,咱们平时也不来这儿啊。”
“我室友说的,她应该也是哪天路过,听到声音才发现。”
春日天气回暖,学校里的女孩子们都穿起裙子来,安知眉也一样。她穿了条藕色的荷褶半裙,骑在椅子上的时候,比刚才露出了一些大腿处的皮肤,两条细腿有一搭没一搭晃着,袜口松松系在脚腕上两三寸的位置。
我转开目光,其实内心很愿意多看几眼,但因为自己是个正直的男人,实在没好意思相看。
能控制不看,但控制不了心里乱想。
我已经忘了今晚过来是为了看她抓猫,盯着角落的光线没有说话,而安知眉用下巴抵着椅背,完全没在意我,也在等小猫出来。
“有听到吗?”她眼睛一亮:“小猫爪子的声音,在扒拉水泥地面。”
我笑了笑,没说话,平静地看着她,手放在大腿,把自己往阴影里缩。
刚才还是看多了,导致身体有点反应。不是合适的场合,被她发现了,总归不大好。
安知眉抬脸看向我,似乎误解了我的反应。
她看起来相当自信:“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今晚肯定可以抓到。”
安知眉又俯身去听墙角:“我们肯定想的一样。抓猫…不难的……它这么乖……”
老教学楼没有监控,只每天保安来巡查。教室内设施比较旧,也许是谁在宿舍养了小猫,弃养后丢到这里。
个世界好唔正常,反而正常。安知眉天天晚上来这儿,真就只是为了这只猫。
她此时的专注真是不近人情,我反问她,同时听出我自己的声音已经有点哑了:
“我们怎么就想的一样了?你想的什么,打算怎么抓?”
我靠在椅背上望她的腰,低声补充:“从猫尾巴拎出来么……”
安知眉抬眼,用一种可以形容为狡黠的眼神望着我。那眼神有点轻蔑,看得我手指发痒。
只很短的时间,她很快又低下头,专心守株待猫。
说到做到,我们等了大半个小时,大概是温过的羊奶太香,小猫忍不住,一点一点探出头来。
是一只奶牛猫,有齐刘海一样的猫纹。
我以为至少也有两三个月大,没想到探出来的脑袋这么小,看起来最多不过一个月,一不小心就会没命。
安知眉反应很快,见它大半身体都露出来,立刻上手捏住了猫后颈,把小猫提了起来。
猫尖叫着扑挠,声音一下子吵起来。家里的小猫咪待人相当温顺,时间一长,我有些不习惯凶猫。
“它好吵。”我皱了下眉:“你……这样,先放下,我来。”
“你噉搞法又唔系一样呀……”平时实在少见她说粤语,应该是真的有点慌,不敢松手也不敢用力,由着小猫在扑腾间勾掉自己肩头的蝴蝶结。
“!诶……”
蝴蝶结散了,安知眉被吓了一跳,差点将猫脱手。我及时伸手,从她手上把猫接了过来。
“好小。”
我用指腹沾了点儿羊奶,挠了挠它的脸,终于让猫安静下来,展着爪子抱着我的手乱啃。
“一个月大的话,也可以开食了,”我琢磨片刻,看向安知眉。
福至心灵,安知眉立刻从包里拿出自己的饭盒,里面是一块鸡胸肉,还热着。我撕了一点儿,试探着递到猫的跟前,也不十分确定它吃不吃。
所幸猫虽然凶,但是不挑,开食也不困难。几乎是我才把撕成细条的鸡肉喂给它,就开始吃了。
到这一步,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你先拿着它,让它继续吃,我瞧瞧那个蝴蝶结,说不定可以重新黏好。”
我把猫递给安知眉,跟她要了消毒湿巾擦手,从兜里摸出打火机,把掉在地上的蝴蝶结捡起来。
短短的绸带打了活结,有点儿松,不过很快就能折好,我用火机烧软胶,俯身帮安知眉黏回胸口的肩带。
“别动啊……”我低声提醒她:“这东西有点烫,我怕把你弄疼了。”
安知眉僵着身体,站在那儿纹丝不动,抱着猫,声音也像从齿缝挤出来的。
“雁平桨,你、你好变态……”
我莫名其妙,退开一点,有些无奈地笑着看她:“哈…我怎么又变态了?”
才说完,我就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安知眉怎么又比我多想那么多,难道做爱这种事,她比我还想?
我们待在教室的角落,没有监控,哪怕有人过来,也看不清。我去碰安知眉的腰,她躲得很快,退开,仰起脸看我。
“不要紧,”我轻声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