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马车靠路边停下,这里荒无人烟,连个鸟都极少飞过。
陈天支起了一个火堆,给众人取暖。
沈安安知晓萧渊给她派的有暗卫,只是这么多日都从不曾见过,她招呼庆丰去马车里拿些吃食分给那些人。
“皇子妃不用管他们,他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有自已的生存技能,不被允许出现在人前。”
萧渊给沈安安的都是可以以一当十的精锐。
闻言,沈安安也不再理会,从离开水路,她就换了繁琐的衣裙,穿上了利落的束身锦衣,外面一件大氅将整个人身子都罩住,抵挡寒风。
“按照我们得到的消息,这伙匪寇出现的时机和做事的狠辣都十分符合顾谭这个人,但我们对顾谭并不了解,所以只有抓住这个山匪的头目,才能进行下一步确认。”
李怀言分析道。
沈安安颔首接话说,“整个天水城对他们最为熟悉的就只有和他们数次打交道的当地官府,但是敌是友尚不知,还不能打草惊蛇。”
李怀言,“所以我们这次从峡谷过尽量声势浩大些,先和那些人交交手,试试水,若顾谭身后有人撑腰,那么一定会有所破绽。”
毕竟是落草为寇的山匪,还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只要一交手就立即会知晓。
沈安安点点头,眉梢却微微皱着,“我总觉得,事情有些太容易了。”
那么轻易查到顾谭的行踪,又那么顺利得知了天水城山匪,寻来了峡谷。
李怀言道,“若是他身后空无一人,以萧渊的手段势力把人翻出来轻而易举,不足为奇,反之,我们就当慎重几分。”
就在这时,陈天突兀的声音响起,“带上我,给我一把刀,我也可以杀人。”
没有人理会他,他就把目光投向了庆丰,“庆丰大哥,你给我一把刀,我一定可以帮到你们,我要亲手杀了那些禽兽。”
庆丰看了沈安安一眼,点点头,“好,马车上有,待会儿给你拿。”
陈天特别高兴,连连点头道谢。
沈安安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众人又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继续赶路。
沈安安乘坐的马车十分奢华,又有庆丰,李怀言几人守着,光是排场就十分扎眼,不说马车后还拉着一车的箱子。
靠近峡谷,李怀言出声说道,“都小心着些,近些日子天水城不太平,一定要护好东西和夫人。”
沈安安坐在马车中,听着外面无比空寂的风声,眉头微微蹙了蹙。
没有动静?
是那些山匪谨慎,还是早察觉了什么?
正想着,耳畔突然响起了刀剑碰撞发出的激烈厮杀声,阵阵嗡鸣,颇为刺耳。
沈安安不看,都能料想到是何等的惨烈!
“怎么回事?”她掀开车帘往前看去,就见不远处的峡谷中,两伙人正打成一团。
那群衣着鲜亮的人护着运送货物的马车,显然已经不敌,节节败退。
为首那人的身姿沈安安瞧着很是熟悉,那个挑剔至极的申氏家主,申允白。
李怀言一看这场景,唇角挑了挑,“申家不是有人脉有势力吗?怎么也被挟制在这峡谷内,挣扎求生了。”
沈安安一行人都没有动,看着以申允白为首的人和山匪激烈厮杀。
那边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只是腾不出手来管,山匪的攻势愈发凶猛,申允白那些养尊处优的打手显然不是对手。
“庆丰。”沈安安轻声开口,“依你看,那些山匪功夫是什么路数?”
“不好说。”庆丰眉头紧锁,“他们对战起来的招数毫无章法,但却粗暴有效,瞧着确实像是身经百战,慢慢磨砺出来的。”
单就表面来看,确实没有任何问题,可主子教过,任何事都不能只看表面,尤其是关乎皇子妃安危,庆丰更加的谨慎。
这边慢慢悠悠的停下观看,那边申允白已经有些撑不住了,月白色锦袍划开了几道口子,整个人都十分狼狈。
而对面的山匪却是越攻越猛,申允白的人慢慢倒下,他回头看向了沈安安。
“姑娘就眼睁睁看着吗?”
沈安安挑眉,“申家主在江南盘亘已久,有人脉有势力,想来援兵很快就到,应该不用我帮忙才是。”
尤其李怀言,如今还对他当时嫌弃的眼神耿耿于怀,“是啊,申家主如此孤傲,不屑与我们同路,我们怎好硬贴上去呢。”
说话间,申允白后腰被击中,在地上滚落了几圈才堪堪躲过一人的尖刀。
他苦笑了下,站起身快速朝沈安安马车靠近,“是在下的不是,姑娘就是看在我搭各位一程的份上,也不能袖手旁观吧。”
“我给你银子了。”沈安安十分理直气壮。
她给银子了,他也要了。
当日在船上,她和李怀言屡次示好,想他行个方便,他都拒绝的干脆。
与其此时,几个山匪也持着刀朝沈安安这扑了过来。
庆丰眉峰一冷,护在了马车旁,沈安安探头看着申允白和那几人交手,问庆丰道。
“可能估量出来这些人的实力?”
庆丰颔首,“被申家耗的差不多了,若是对申家,铁定是碾压式,但对上我们的人,还不够看。”
“伤亡呢?”沈安安十分关心这个,萧渊把人给了她,她可不能随意嚯嚯,最好一个不差的带回去。
比起自已损失,她可以泯灭良知,让申家先做这个磨刀石。
第180章借宿
庆丰扫了一眼战场,说,“受不受伤不好说,但于性命应是无碍的。”
沈安安点头,“那行,既如此就动手吧。”
庆丰领命,瞬间加入了战局,有了他的加入,又有五六道人影同时出现,短短一刻钟就扭转了局面。
陈天也提着刀冲了进去,不过都是跟在庆丰后面收割,遇上拼功夫的时候就开始跑。
李怀言动都没动,突然对沈安安说,“当初在京城,你救萧渊时,是不是也如此满腹小心思?”
沈安安斜了李怀言一眼,没有言语。
对萧渊,那时她就是单纯的不想救!
申允白有了喘息之机,艰难的挪动着步子朝沈安安的马车走去。
虽然狼狈,但清冷孤傲却是半分不减,“今日有劳姑娘了。”
他声音极弱。
“申家主不必客气,您家财万贯,有人脉又有势力,日后记着这份恩情,能稍加给予方便就可。”
沈安安说的真诚。
申允白扯扯唇角,却是笑的有些牵强,“姑娘放心,若是有可以帮忙的,在下定然不再推辞。”
沈安安笑了笑,其实该说谢谢的是她才是,若非申家当了这出头鸟,今日她们和这些山匪势必要缠斗一番,绝不会赢的如此轻易。
另一边,庆丰和那些人的决斗也渐渐结束,他绑了领头之人拎到了沈安安面前。
申允白的货物都保住了,他这会儿被丫鬟扶着去了马车旁包扎伤口上药。
要说他挑剔,如此极端条件下不也忍了,沈安安觉得,他就是挥霍无度。
申家的人就在一旁,这时候问什么也不方便,沈安安就干脆让庆丰把那人敲晕,扔去了后面车架上拉走。
而其余人,则是在申允白的命令下都被了结了性命。
“这些人作恶多端,死不足惜。”申允白对沈安安说道。
有人愿意做这造孽事,沈安安自然乐的双手不沾泥,点头附和了几句。
申家的人快速把战场打扫干净。
“山匪数目不小,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以免等他们援兵过来,都是麻烦。”
沈安安抬头眺望了眼高山,问,“数目不小是多少?”
“最差也有三五百。”申允白拧着眉说,“若非如此,当地官府也不会对他们束手无策了。”
李怀言有些咂舌,“一个山头的人数,都快赶上县衙官差的几倍了。”
申允白,“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在此地如此猖狂,又十分记仇,怕是我们这次算是彻底得罪了他们,日后在天水城当小心些。”
沈安安斜睨着申允白,“这话你方才为何不说?”
申允白那张脸上罕见的浮现一抹尴尬,“为了活命,将姑娘拖下水,着实有愧,不过若是有用的上的地方,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这话,他方才若是说,沈安安更不会救他,虽然有违君子之道,但出门在外,尤其是对生意人来说,利益和命才是最重要的。
“如此说来我和申家主,在这天水城可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申家主可别过河拆桥才好。”沈安安意味不明的说道。
申允白微微一笑,“姑娘放心,我虽是商贾,却也并非没有心肠之人。”
一切都收拾妥当,便要继续启程往城中行去,申允白的马车被损毁的不能用了,他身上又带着伤,丫鬟便忍不住说道,“姑娘,我家主子伤口等着上药,可否借您马车一用。”
沈安安还没有开口,庆丰就已经冷声拒绝,“马车狭窄,我家夫人还要用,不方便。”
开玩笑,要是被他家小心眼主子知晓皇子妃和别的男人共乘一辆马车,还不把他给抽筋扒皮。
丫鬟和申允白都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成想沈安安竟然已经有了家室。
申允白拱手说,“丫鬟唐突,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沈安安笑笑,没有言语,放下车帘歪在了车壁上。
不过一刻钟,马车就再次平缓的行驶起来,她没有关注那位申家主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反正是和她无关。
只要跟着他们,这一路就能少很多麻烦。
天色将晚之际,一行人顺利进了天水城,比之沿途的街景更加萧瑟,如今不过天色昏沉,街道上就已经没有一个行人。
只有零星几个官差三五成队的走过,沈安安有种入了一座死城般的不安。
各家都门户禁闭,想寻一间客栈很不容易,庆丰连续敲了好几家都没有半丝动静,就像没有人居住一般。
申允白的丫鬟走到沈安安的马车旁,福身一礼后说道,“我家主子在城中有一座宅院,若是夫人不嫌弃,可以一起暂时过去歇歇脚。”
沈安安挑了挑眉。
她扫了眼申家的残兵败将,立即答应了下来,“如此,就多谢申家主了。”
明面上,她毕竟是为了帮申家才和匪寇结怨,如今天水城不太平,自然抱紧了申家才是对的选择。
李怀言对此没什么意见。
依申家如今的状况,就算起了冲突也不是他们对手,所以他也不担心对方有什么坏心。
否则也不会被匪寇逼的毫无还手之力。
庆丰却是耷拉着一张脸,低声对李怀言说,“李国公,你是不是忘了主子的交代?”
那申允白可是个男子,让皇子妃借宿他府中,被主子知道,还不把天捅个窟窿???
李怀言斜了他一眼,“如今他不是不在吗,况且这只是权宜之计,难不成你让你家皇子妃今夜住在马车上?”
“只是借宿,又不是一个院子,一间房,况且不是还有我们看着,你怎么那么死脑筋呢。”
“……”
马车跟着申家的队伍往前走去,庆丰虽然觉得李怀言说的有理,但还是觉得很有必要向主子禀报一声。
——
以防万一,沈安安吩咐庆丰带两个暗卫把马车中抓的那个活口带去了旁的地方审问。
申允白的宅子在天水城很偏僻的地段,但十分宽敞,三进三出的宅院,红墙高瓦,奴仆成群。
沈安安被墨香搀扶着下车的时候,申家的家丁正在往府里推马车搬货物。
大木箱子被封的严严实实,看不出里面都装了什么,但就家丁吃力程度来看,应该是很重的东西。
申允白回头朝她看来,“我让下头的人备了院子,夫人可带着朋友先去沐浴休息下。”
“有劳申家主。”沈安安淡淡一笑,便跟在丫鬟身后往府中走去。
她的院子被安排在内院,而李怀言和庆丰则被安排在外院,但距离她的院子很近,只隔着几堵墙。
院子里有几个丫鬟,都十分懂规矩,除了侍奉梳洗外一个字都不说不问。
沈安安更衣梳妆后在软榻上坐下,丫鬟轻声说,“我家主子请姑娘和外院两位公子去前院用膳。”
第181章思念
沈安安便又起身,在丫鬟的带领下往外走去。
“你家主子一直都住在这里吗?”她沿路观赏着宅院景色,漫不经心的问。
丫鬟摇摇头,“不是,这里只是主子众多宅院中的一座,供行商落脚的,主子的家在南洲城。”
南洲城?那不是她让忠叔去查探皇帝所宠那江南女子的老家地界?
沈安安抬眸看向那丫鬟,面上不动声色,“你家主子老家是南洲城的?”
“也不是。”丫鬟礼貌笑着,“是后来做生意才去那里定居的。”
但老家哪里,丫鬟抿着唇没有说。
沈安安点头,“可南洲城在江南并不富庶,你家主子为何会选择在那落脚呢。”
她说的漫不经心,似乎只是好奇,丫鬟垂下头淡淡一笑,就不再接话了。
“前面绕过亭子就到了,天黑路滑,姑娘慢着些。”她说话柔声细语,让人听着很舒服。
又走了一段路,才在丫鬟的带领下到了宴会厅,此时就沈安安一个人,其余人都还没有过来。
“姑娘稍等,我家主子应是在小佛堂上香。”
沈安安眉梢挑了挑,。
小佛堂不只有家中有长辈的才会设立小佛堂吃斋念佛,祈求长寿,年纪轻轻设立佛堂的还是第一回听说,倒是新鲜。
“好。”她没有多问,在屋子里坐了下来。
申允白是生意人,许是生意人讲究这些,信奉鬼神也说的通。
丫鬟小厮来来往往,把饭菜摆上桌,沈安安扫了一眼,和在船上时申允白吃的那些有异曲同工之妙。
正思索着,李怀言和庆丰走了进来,微微行了个礼后,直接在沈安安身侧坐下。
庆丰本是不愿意坐的,但被李怀言拉着。
“出门在外,不拘礼节,莫让人察觉出什么。”沈安安开口,他才僵硬的坐下。
这时,换了一身锦袍的申允白也出现了,沐浴更衣后去掉了狼狈,又成了谦谦如玉的佳公子。
“时间匆忙,厨房来不及大肆操办,委屈各位将就一二了。”
李怀言和他客气了几句。
申允白从沈安安身侧走过,她闻到了很浓的香火味,是那种寺庙火炉中供奉的香火。
沈安安淡笑着说,“听丫鬟说申家主去了小佛堂,不曾想申家主如此年轻,竟也如此信奉鬼神之说。”
申允白面色微顿,笑笑,“姑娘误会了,不是奉神,而是逝世的亲人。”
奉牌位?
沈安安抬眸看了申允白一眼,只觉得这个人处处都透着神秘和不同寻常。
哪家会把牌位放在一个不经常来的宅院里?
不过自已是来做客的,沈安安没有在继续说下去,申允白十分有风度的说了几句场面话,招呼几人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