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北继续找。”他一字一顿地下了指令,看着下属喏喏退下,他狠狠咬紧了后牙。
失去了他的身份线索,想要凭着一幅画像寻人便如同大海捞针,即使是耳目遍布整个大周朝的锦衣卫也无从下手。
青年的眉眼再无温润的遮掩,狠戾而危险,但忆起少年,又忍不住化为一丝无奈纵容的笑意,让他面上的神色有些怪异。
墨书就是在这时叩了门请示,在内里的人说了进来后,不小心瞄到了他尚未来得及收回的表情,眼皮不受控制地恐惧一跳。
“大少爷,老太爷请您去外书房一趟。”他克制着对他的畏惧,躬身说道。
秋明良沉默了片刻,一根手指将湖笔的笔杆一挑,湖笔准确地落进了洗笔池中,他也整了整衣襟起身,淡淡道:“知道了。”
他一路从文竹居走出来,在府中穿行而过,往外书房而去。
路上的下人碰见他,无不是战战兢兢地退避行礼,连头都不敢抬,他也不以为意,面上始终挂着一抹轻佻的笑意,走进了外书房。
偏房的茶室内,室内没有下人伺候,一位面容严肃持重的老人端坐在太师椅上,持茶壶的手看见来人顿了顿。
秋明良弯了眉眼,如教养良好的世家公子一般行了一个晚辈礼,“孙儿见过祖父。”
秋老太爷没让他起身也没让他坐下,威严沉重的目光直直望着他,虽然老人已离开朝堂多年,但昔日九卿之一、四品大员的威压不减分毫。
秋明良在长辈这样直白的审视目光下,眉眼不动,依旧是一副温和浅笑的模样。
“你将俞家的姑娘接到了京城。”秋老太爷盯着他陈述了一个事实。
“回祖父,是的。”他微微点了点头,像极了乖觉聆听长辈教导的小辈。
“你又想干什么?”秋老太爷却全然没被他的表象欺骗,他在他幼时便教导他,几乎可以说是整个秋府中最了解他的人。他曾亲眼目睹,他对直接下手害死了他姨娘的俞氏的丫鬟所做的一切,或者说整个秋府都见过那血腥残忍的一幕,以至于过了十年依旧让这府中之人沉浸在他所造成的阴霾中,对他惧怕不已。因此对于他亲自前往杭州府接来俞氏的亲侄女,又对她关怀有加,头一个不相信他真心的就是秋老太爷。
“我警告你,莫要动些花花肠子。”秋老太爷握着手边椅子把手上的兽头,已有些浑浊的双目锐利如锋,语气沉沉,“别忘了,你妹妹也姓秋,她的亲事还未曾订下。”
听到秋老太爷提起同母的亲妹妹秋漪涵,秋明良的表情才有了一丝变化,眉眼间浮现一股寒戾之气,唇角也带了几分冷笑。
“祖父的教诲孙儿知晓了,孙儿定好生遵循。”他咬字清晰地说完,又是一礼,转身便出了茶室。
秋老太爷的目光随着他远去的背影逐渐深沉,这些年,他一直用漪涵的婚事压着秋明良不让他对俞氏太过分,但他又愿意吗?!用亲孙女威胁亲孙子!
可他有何办法,俞家蒸蒸日上,俞相作为三朝元老深得圣心、地位稳固,他秋明良行事可以不顾俞家的报复,但他不行!长子不争气,次子资质平庸,秋家阖府上下都要靠他一人撑着。
老人清瘦的背脊仿佛被重重压弯,瞬间便苍老了十岁。
秋明良方走出外书房,便见到墨书从府门方向匆匆朝他行来,见到他远远便行了一礼,低声禀道:“大少爷,俞府三姑娘过府来拜访大夫人,如今正在大夫人院中。”
“知道了。”他神色阴冷地应了一声,足下顿了顿,换了个方向,朝俞氏的院子而去。
越是靠近俞氏的院子,见到他的下人表情越是惶惶。
当他迈进院子的垂花门里,院子中洒扫的两个婆子吓得当场就扔了手中的扫帚,飞奔着跑去正房禀报。
上一次他走进大夫人的院子,便让她们经历了宛如噩梦般的一切,亲眼看着夫人「馆里Q;身边的大丫鬟被压在夫人院子中,活生生从身上一片片将肉剜掉,却一直到了最后一片肉掉下来才咽气。
那一日,她们头一回知晓一个人身子里的血能有如此多,将整个院子的地都染成了黑红色,从那之后那个院子便再没住过人。以至于在十年后,再次见到他踏足大夫人的院子,她们的耳边依旧回荡起了那个大丫鬟凄厉又撕心裂肺的不绝惨叫。
秋明良耳力极佳,还未走至正房,便听到了里面那个女人近乎歇斯底里的失声尖叫:“让他来!他来!我才不怕他!”
然后是少女惊慌担忧的甜软声音:“姑母,姑母您怎么了?”
秋明良就在这时走了进去,坐在美人榻边上的少女有些惶惶地朝他看来,她似乎被骤然变得不安凄厉的姑姑给吓到了,一双黑眸湿润得快要滴水,盈盈怯怯地望着他。
“你这孽子!你还有脸来见我!”俞氏一脸狰狞地抬起头,一张风韵犹存的美艳脸庞瞬间扭曲,她手臂一挥,茶几上的茶杯便朝着秋明良飞去。
“啪!”
秋明良没有躲避,那只茶杯碎裂在他脚边,温热的茶水将他的朱紫色飞鱼服袍角溅湿了一片深色痕迹。
“表哥,姑母她……”少女慌张地抱住俞氏的胳膊,伸手抚着她起伏不定的后背,满脸不知所措。
青年似是无奈地低叹了一声,脸上不见被恶劣对待的怒意,只有几缕淡淡的难过和委屈,温声道:“母亲,当年儿子年轻气盛,处置背主下人的方式是极端了些。可,您的那个丫鬟真的不是什么良仆,您被她骗了啊!”
“你胡说甚么!分明是你——是你——”俞氏抖着手举起一根手指对着他看起来温润无害的脸,双目圆瞪,目眦欲裂,却一个字都无法吐出来。
“没想到已经十年了,母亲为了一个下人,依然对儿子耿耿于怀到不乐意见儿子的地步。”他又淡淡叹了一声,声线幽幽,那双柳叶眼垂下,俊秀的面上是得不到家人认可的失落,很能让人心疼。
“本是听闻表妹在母亲这,想过来打个招呼的。既然母亲依旧不愿见我,儿子便先走一步,气大伤肝,母亲千万保重身体。”他双眼孺慕地最后看了一眼美人榻上捂着心口的妇人,恭敬地施了一礼,转身缓步朝外行去。
情深意短
“表哥!”少女甜糯的声线抬高了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疾走后的气息不匀。
秋明良转身,少女一只小手微微攥着心口的衣襟,发髻因为快步走动而散落了些许贴在细白无暇的面上,垂在颊侧的流苏耳坠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在她脸上曳出几道柔光。
“抱歉,吓到表妹了罢。”他顿步停下来等她追上,歉然道。
少女摇了摇头表示无碍,和他一同并肩往前走。
“十年前我曾处理了一个做了恶事的下人,她是母亲身边的丫鬟,估计是我的手段过激了,母亲这些年一直未曾原谅我。”他率先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些懊悔,似乎对年少的自己莽撞行事十分不认同。
少女轻轻应了一声之后,沉默了片刻,在两人一语未发地走了一段路后,她突然开口:“表哥,你姨娘的事,是姑母……”
青年停下了脚步,他的背影仿佛顿了片刻,才转过头,望着少女忐忑不安的眉眼,和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温声道:“你怎也听信了这等无稽的谣言。我姨娘的过世只是个意外,与母亲无关。母亲一向贤惠端庄,怎会做出这等事呢?”他薄薄的唇角随着柳叶眼弯了弯,似是觉得这些空穴来风的流言可笑极了。
少女听了他的话,长长呼出一口气,一直吊着的肩膀都放松了下来,眉眼也随着他弯了弯。盈盈的杏核眼对上青年宛若含着无尽情深的浅灰色眸子,他勾着唇打趣道:“放心了?”
她这才红了双颊,娇嗔地瞪了他一眼,精致如画的眉眼间是少女心事被看穿的窘迫,又带了被心上人宽慰的暗自窃喜。
秋明良的薄唇勾得更高,带笑的面容脉脉含情,温雅多情,只是那双细长的柳叶眼中却并无一丝柔情,仅剩残酷又凉薄如刀锋般的色泽。
余光中距他半臂远的少女抬起了双手,好像以为他看不见般,如小松鼠似的揉着双颊,两只白玉般的小拳头在细软的面颊上一动一动的,妄图让她颊上的绯红褪下。
接着,她放下了双手,轻轻唤了他一声。
“表哥。”
“嗯?”他侧过头,浅笑温润,柔柔的目光笼着少女。
少女的神色一本正经,只不过面上两团显眼的红痕有些可笑,她睁着又大又亮的黑眸,语气十分自信地道:“我找到一项可以胜过表哥的事了,这回表哥你铁定会输。”
“何事?”未曾想她还真的没放弃,青年纵容地顺着她的话问道。
少女绷着脸,唇角紧抿,尽量让自己忍着羞窘,这倒让秋明良有些好奇起来。
“表哥可看好了。”她抬起两只手,一手伸出一根食指分别竖在面颊两侧指着自己的耳朵。
随即,他眼睁睁看着少女那细嫩软薄,白得吹弹可破的两只耳朵轻微动了动,就像是他幼年时在农庄上的猪圈里,曾看到的小乳猪扇动着耳朵拍打自己的脸。
“我的耳朵能自己动,表哥不行吧?”
少女已放下了双手,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却忍不住得意与兴奋,朝青年看去。
秋明良对上她亮闪闪的黑眸,再加上方才他脑中的联想,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祖父的压制、姨娘的过世,在这一刹那,似乎都离他很远很远。
“表哥!”看着他捂着嘴撇过头,双肩压抑地颤抖,少女脸颊鼓了鼓,更像那圆滚滚的动物了。
抬眸看了她一眼的秋明良又憋不住咳了两声,才强忍着笑意道:“……表妹,你这样犯规了罢?”
少女略有些郁闷地瞅了他一眼,接着低叹了一声,轻声道:“表哥天资聪颖,大概穷尽一辈子都寻不到一个能与你比肩之人。”
秋明良眉眼动了动,深藏于内心的孤寂感猝不及防被她触碰,就见到她弯起了圆圆的杏眸,笑得柔和又绚烂,“但人就是因为各不相同,相处起来才会有意思罢。”
初夏温淡的日光漫漫地洒在她身上,为她周身都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宛如文人笔下越卷而出的神女。少女秀美如诗般的脸上被晕出令人熏熏然的温度,浅笑莹然的眉眼让他再次不期然地想起了少年笑起来毫无保留的模样。
彼时的秋明良还不知,这一幕在他的记忆中留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已记不得他姨娘的模样时,少女此刻的笑靥在他脑中却如被炭笔描摹般清晰。
“今日我接到了圣上的旨意,明日我便要出发去往鲁北公干了。”青年望着她柔婉的黑眸,浅色眸光中的锋锐已在不知觉中软化,浸成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海汪洋。
“你且安心等着,待我回京便上俞府提亲。”
他一直以为,女子在或端庄温柔或美艳明丽的外表下,要么如同他姨娘那样只会如菟丝花般攀附或是如他嫡母那样如毒蛇般恶毒,未曾想到还有她这样柔而不弱如藤蔓般坚韧的女子。
他自小就是个恩怨与爱恨格外分明的人。她是那个女人的侄女,却也算是帮了他一回,在太子遇刺时。
他南下杭州是因着私事离京的,明面上他是没有带着属下来的,不到万不得已他的人不能现身,若是太子真的遇上生命危险,那他的人便不得不现身了。多亏了她先一步救了太子,才没让他的真实目的暴露在各方人马的眼下。
将来他替姨娘报了仇,她嫁了他,即使她的父母、俞家都没了,他也不会亏待她的。
他想。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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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作正妻
一辆带着俞府徽记的马车在俞府门前停下,门房知道是今日去拜访大姑奶奶的三姑娘回来了,忙打开了门。
青黛被桃香扶着下了马车,抬起头正对上送她回府的青年脉脉的视线,她也牵起唇角,微微笑了笑。
回到了她自己的院子后,她才疲倦地靠在软枕上轻呼出一口气。
和秋明良那样危险又精明的人虚与委蛇,真的太累了。
她抬手捏了捏眉心,习惯性地打开系统查看,这一看她的倦意全消,只想跳起来蹦两下。
秋明良的“不输男儿”任务终于完成了!
系统也如她所料,升了一级!
她首先点开了系统商城,目前她的剩余天数已有八百多天了,迫在眉睫的是她父亲俞大老爷的事,她由衷地期望这回解锁的新商品里能有可以帮得上忙的东西。
大概是她运气不错,这次更新的商品里还真有一个看起来有用的物件。
她将手指移到那名为“免死金牌”的商品上,商品简介和价格立马就显示出来了。
商品简介:当朝免死金牌,注意使用方式哦。兑换点数:888。
虽然简介写得简洁明了到让人觉得不靠谱的地步,兑换点数又高得离谱,但这是她能在目前的系统商城里找到的最适合的商品了。
只是她现在的点数只有三百八十六点,距离兑换“免死金牌”还差了五百多点,青黛咬了咬唇,先看了一眼秋明良的第四个小任务:
情根深种。
简介:爱恨交织,是这世间最复杂深刻的情感。
奖励:剩余天数340,点数200,经验120。
奖励很丰厚,但她一点也不想和心思深沉又对俞家绝对没有好意的秋明良上演一出爱恨交织的戏码,他怕是在恨她的时候就直接一手将她掐死了。想起青年温润的表皮都盖不住的阴寒眼神,她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秋明良全然辜负了给他起名的祖父的期望,既不明也不良。
青黛将手指往下滑,将满怀希望的目光落到了系统升级后多出来的大任务上:
谪仙王爷的下堂妻。
看到这个名字她呼吸一滞,一腔希望被敲得七零八落。「馆里Q;
自从在宫中偶然碰上了曾在卫渊书房见过一面的定王之后,她特意去了解了一番这位清贵的王爷。乾元帝的兄弟们在先帝在位时便七七八八死了不少,而在身为太子的乾元帝登基几年后,整个大周朝能称得上王爷的,便只有定王姜绍钧这位与乾元帝一母同胞的弟弟了。
她继续往下看,是姜绍钧的第一个小任务。
嫁作正妻。
简介:使出一切手段嫁给他吧!
奖励:剩余天数260,点数180,经验100。
青黛看完之后忍不住扶额哀叹了一声,她还未曾明了姜绍钧到底有没有认出她。只是她没有选择,她现在已经是俞家三姑娘的身份了,也无法去完成卫渊和杨巍剩下的任务,又不想再和秋明良有所牵扯,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了。
她首先想到的是皇后许给她的承诺,随即又被自己否决,这个承诺她想留到有朝一日被逼到绝境,家人亲友有性命之危时再用。
她寻来俞府中土生土长的京城仆妇问了些话,又独自坐在屋中思索了一个时辰,看了一眼窗外将晚的天色,让桃香为她换上一身家常衣裳,起身出了院门。
她带着桃香走到了俞老太爷书房门外,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叩了叩门。
“何人?”屋内伺候笔墨的小厮提声问道。
“祖父,是孙女阿黛。”
“进来罢。”紧接着是老人沉稳端严的声音。
青黛示意桃香在门外的廊下候她,暗暗握了握手心,自己一个人迈过门槛走了进屋。
家具古朴简约的室内墨香浓郁,正中的檀木桌案后端坐着一位眼神清明、身材精瘦的老者,正抬起头来看向她。
青黛对俞老太爷福了福身,一脸郑重地低声道:“祖父,孙女有话想单独对您说。”
俞老太爷握着羊毫笔的手腕顿了顿,看了一眼一旁伺候的小厮,那小厮很机灵地退了出去,顺带关上了门,同门外的桃香一左一右守在廊下。
待门扉合上,青黛便对着俞老太爷直直跪了下去,眼睑微微垂着,一字一句地道:“不孝孙女俞黛,给祖父请罪。”话毕,她两手覆在额前,结结实实磕了个头。
俞老太爷愣了愣,花白的眉毛蹙起,沉声问道:“你这是作何?你有何罪?”
少女抬起了头,一双黑瞳明亮,“孙女知晓祖父祖母正为我寻一户妥当的人家说亲。但孙女任性,”她顿了顿,神情变得坚毅倔强。
“孙女想嫁给定王!”
她的话让这位历经三朝、几经风雨的老人眉眼动了动,看着下首秀美的少女,缓缓问道:“为何?”她才来京没多少时日,且也未曾听闻她与定王有何私交,他着实想不明白。
少女精致的芙蓉面上露出一抹孤注一掷的决绝,眸子中光彩慑人,“孙女知晓,父亲已被盯上了。父亲不知后路如何,一片拳拳慈父之心,早为孙女打算好了退路。但孙女不甘如此无所作为,孙女虽年幼弱小,但也想保护父母兄长!”这番话出自她的真心,她说到此哽咽了一下,又将所有的懦弱吞下。
“孙女知晓太后即将为定王择妃,这是孙女目前能够到的最高位。”她顿了顿,深深将头叩下,只给俞老太爷留下一个漆黑的后脑,“辜负了祖父祖母的爱护之心,是孙女不孝。今后的路,若是有变,孙女绝不牵扯到祖父祖母,望祖父成全孙女一片孝心!”
她的话音落下,室内顷刻间静得落针可闻,过了许久,她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小的汗珠时,才听得上首的老人幽幽一叹。
“你可知嫁与定王意味着什么?”
不待她回答,他已自问自答。
“世人皆道定王圣眷隆重,”老人似乎轻叹了一声,“却不明白,重誉之下是踩着蛛丝行走。”
她怔了怔,抬起头,“祖父的意思是……”
俞老太爷点了点头,目光是看破一切的幽远深沉,“也许前些年圣上是真心疼爱定王的,但,这些年圣上龙体逐渐衰老虚弱……”他最后的话音几乎低得听不清,“面对年富力强,身具战功的弟弟,圣上又是何种心情?”
定王姜绍钧骁勇善战,曾率千骑夜袭南疆蛮人阵营,有着玉面修罗之称,在百姓心中同卫渊并齐,享有大周朝一南一北双战神的美誉。
她咬了咬唇,坚决道:“即算如此,定王之尊贵也是旁人难及的,况且还有太后……”
俞老太爷沉默着注视娇颜绝色、花容玉貌的少女半晌,终是慢慢道:“你说得不错。”
选妃之宴
这便是答应了,青黛双眸中迸射出惊喜,她知道她想嫁给姜绍钧是越不过俞老太爷的,所以先一步来求俞老太爷相帮。
“祖父……”少女泪盈于睫,外表看着弱质芊芊,却不堕他们俞家的风骨。
老人微微瞌了瞌眸子,再次睁开时,已是幽光许许,缓缓道:“但,圣上的疑心,可让你心想事成。”
“定王的先王妃,你可知是哪家的?”
她抿了抿唇,说出了刚从家中老仆那探听来的消息。
“是宁国公府的嫡女冯氏。”
俞老太爷点头,“宁国公府历代镇守我朝西部边陲,至今已绵延四代,手中兵权甚重,有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铁卫,西部军派系中宁国公府的子侄、故旧星罗棋布。”他把玩了一下手中的手持佛珠,忽而话锋一转,“先王妃冯氏有个嫡亲妹妹如今正当年,同她长得有七分相似。”
“定王在先王妃去后八年未续娶,宁国公府也有意将幼女再婆婆裙:97*76*12*93*5嫁定王府,但,”他停了一下,眸中闪着精光。
“圣上必定不愿看到定王与手握重兵的前岳家关系持续保持亲密。”俞老太爷说到这便停了下来,不再继续,反而挥笔在一张宣纸上写下了几个人名,起身递给她,低声道:“这些是我手中的人。”
他直起有些佝偻的背脊,双目凝望着她,“这便是我所能做的全部了,接下来,你便尽力而为罢。”
老人的眼中有着阅尽千帆的沧桑与包容,她悬在眸底的眼泪差点就落了下来。
“多谢祖父。”她双手接过那张薄薄的宣纸,再度叩首。
七夕当日皇后娘娘要在绛园办一场盛大的乞巧宴,不仅不喜交际的定王会来,还邀了不少青年才俊和闺阁千金。朝中三品大员家中的适龄未婚闺秀都收到了皇后送来的烫金请帖,其意如何,不言而喻。
乾元帝坐在御书房中,面前立着的男子姿容俊美,却板着脸,一丝不苟地念着奏折。
“……特此上奏。”
待最后一句念完,男子面无表情地将奏折递给一旁的大太监,再由大太监呈上给乾元帝。
乾元帝问了他几句关于奏折中的政事,运起朱笔徐徐批复后,抬眸看了一眼拱手要告退的臣子,唤住了他。
“杨巍,后日皇后在绛园办的宴,你也去一趟罢。”乾元帝望着一身孤寂直傲的臣子,无奈地笑了笑,似是玩笑般说道:“你的事,你老母亲都求到太后那边了。大丈夫何患无妻,且别再让你母亲忧心了。”
男子的身影一顿,垂下端肃冷凝的眉眼,长长施了一揖,沉声道: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