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道:“赵先生的头一个弟子,曾带着比你还鲜妍的木樨花绳下山,可到了长安,被权势折弯了腰,剑穗上落满金粉,心却生了锈。”
她用木杵点了点他的剑鞘,“你这花绳上的碎叶沙,倒是比当年那孩子的干净。”
辞别时,老妇人把一粒松针塞进他掌心:“明日随赵先生练剑,记得把《蒹葭》刻进剑尖。”
雪粒子打在她鬓边的枯花上,几瓣残花跌进他的剑穗,与碎叶沙混在一处。
他握着松针转身,铁杵与石面的摩擦声再次响起,像极了母亲在碎叶城时拉奏的胡琴曲,没有尽头。
赵蕤带他到后崖,积雪初晴。
千仞绝壁上的蝌蚪文被阳光镀成金线,先生拔剑斩松,那轨迹竟与老妇人磨杵的弧度分毫不差。
松枝落地的瞬间,李白解下木剑,赤足踏雪而舞,剑穗扫过雪地,划出的痕迹时而如“关关雎鸠”般清扬,时而似“蒹葭苍苍”般苍茫。
他想起老妇人的铁杵、阿月的花绳、先生剑柄上褪色的结,忽然觉得每一道剑痕都是未写完的诗,每一片雪花都是未凝的字。
“停。”
赵蕤的竹杖轻点他凌乱的脚印,“你看这剑路,起势如胡马奔原,收势若蜀竹临溪,可知为何?”
少年怔住——雪地的剑痕恰似父亲案头的星图,碎叶沙与蜀地的雪在其中交织,成了独属于他的经纬。
“剑是出鞘的诗,诗是未凝的剑。”
赵蕤抽出他的木剑,一片暗黄的木樨花从剑柄跌落,“当年送我花绳的少女,如今在长安成了贵妇人,可她不知道,真正的诗心,从来不在簪头的鲜妍,而在磨穿时光的执着。”
暮色漫过山巅,李白抚着腰间重新系好的花绳,听着远处隐隐的磨杵声。
老妇人的铁杵、赵先生的木剑、阿月的花绳,在他心中拧成一股绳。
他顿悟:所谓“天地为炉”,原是将故乡的月光、雪山的剑气、时光的磨砺,都熔进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