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说实话啊?关纾月被吓得定在了原位,一动不敢动。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宁迩面前做了会暴露关系的事,最近也刻意没向宁迩提起小霖。
按理来说,不应该被察觉出什么蛛丝马迹才对。
可这诡异的洞察感使她不寒而栗,再不开口回答问题,宁迩的眼神就要把她活活生吞了。
坐立难安的关纾月情急之下采用了老父亲曾经教过的真假参半法,并在内心祈祷自己能够顺利通过这场考验。
“哎呀…如果我不和安柊去美国…那不就要离婚了嘛…离婚后我不想再结婚了…确实又要和小霖一起在家待着了…就像我结婚之前那样…所以不是为了…是只能…我离婚后只能和小霖在一起…”
她说罢怯生生抬眼观察宁迩的反应,半睁的视线根本无法容纳对方全部表情,只能大概辨别出一丝嫌弃。
没错。
特别喜欢她的姐姐嫌弃她了。
关纾月委屈得嘴角直坠,却不敢哼唧出声。
宁迩刚缓过一阵剧烈头痛,就看到那小不点哭丧着脸。她好恨自己当初没从心理学教授前夫那里偷学到什么知识,不然现在根本不用闭着眼睛强行消化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这粗线条小金丝熊真是让人没辙了,虚弱的宁迩选择投降,并且顺着她的脑回路慢慢沟通。
“那关承霖要是和别人结婚了,你怎么办?你们还能天天待在一起吗?”
好像糊弄过去了,关纾月放心地长舒一口气。
“没有女生会愿意和小霖结婚的,所以我们以后应该会一直在一起。毕竟我们除了对方,除了姐姐你,就没有其他家人啦。”
“为什么没人愿意和他结婚?”宁迩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疑惑地问。
“因为结婚就要生小宝宝,小霖没办法和女孩子生小宝宝呀。他没有那个能力,我想一般女孩子不会愿意和他结婚。”
“……”
关曜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给儿子遗传点什么不好?专挑生殖能力低下遗传给他!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可怜的小金丝熊哪怕出轨也吃不上好的,还要为了阳痿的关承霖和老公闹分家!
宁迩今天说什么都要劝说关纾月迷途知返了,她不能让儿子毁了人家的一生幸福。
“呵呵呵呵…没那个能力…乖宝你听我的,不行的男人咱们不要。你的人生不能被他害了知道吗?当务之急是和你老公好好聊聊,争取解除误会重归于好。”
“呃…不行?小霖吗?小霖没有不行啊,他还好吧…不对。”
意识到什么的关纾月飞快将嘴捂住,但脑袋转了两圈后她发现这并不是她嘴瓢,因为宁迩的上一句话确实意有所指。
“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我的人生怎么会被小霖害?真的听不懂啊…呵呵呵…”
关纾月试图装傻蒙混过关,无奈的是她演技拙劣,根本糊弄不了宁迩。
对方也累了,指着她的颈部无力开口,“关承霖怎么那么恶心呢?死阳痿男下嘴也不知道轻重,你看看他都把你脖子嘬成什么样了?”
“……”
关纾月愣愣举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的脖子及锁骨,一排红色斑点随即映入眼帘。
出门前,小霖扯了一条丝巾急急忙忙替她围上,他说又过敏了,到医院去要注意点。
但是姐姐刚才说那是用嘴嘬的……
脑袋里面突然涌上来好多可怕的回忆。
所以说不管是安柊还是小霖,这俩坏男人每次都把她亲出红印,还骗她那是过敏???
得知真相的关纾月面颊通红,她顾不上眼前之人拥有怎样的身份,张嘴就对坏狗小霖进行控诉。
“他明明知道那是亲出来的!还骗我说他和我一样过敏了!怎么那么坏啊!我还以为我的口水会让他过敏!”
“就是啊,好坏的男的。你别跟他掰扯了,赶紧跟他断了吧。就算我是他妈,在这件事上我也向着你。乖宝,我不会对你生气,你也听我的话好吗?和关承霖分手,这对你们仨都好。”
“……”
就这样轻轻松松被套话,还以为长脑子了呢。
关纾月瞬间心灰意冷,双腿也像是被粘在了凳子上,动弹不得。她缓缓倾下肩膀,额头越坠越低,却怎么都藏不住满面忧愁。
“不要…不是的…一点也不好…”
宁迩再度叹气,她艰难地抬起手臂,将掌心落在了因隐忍哭泣而不停颤抖的后脑勺上。
“乖宝听话,和关承霖在一起的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他和别的男人真不一样,生在这样的家庭,又要依靠名气吃饭,今后会有越来越多的眼睛盯着他看,盯着你们看。到时候不论大众舆论还是你丈夫和婆家人,都将站在你们的对立面。关承霖像他爸是个厚脸皮混蛋,他觉得自己能承受住压力,但是你呢?你能受得了那些指责吗?他把你脖子亲成那样时为你考虑过吗?我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没办法永远替你们处理风险,所以至少在我死之前,你们俩要彻底退回红线之外,并且不再越界。”
被抓包外遇、要求分手时,关纾月勉强能忍住情绪。但宁迩一提到死,她立马急得语无伦次。
“你不要说死这个字…我不希望你死…对不起…对不起…姐姐你不要说这种话…我好难过呀…呜…”
“难过,那就听我的话好吗?你想想,如果关承霖破坏你婚姻家庭的事被发现,到时候你老公和你婆家一闹,岂不是人人都知道我宁迩的儿子干了什么事?那你觉得我的身体能扛得住这种打击吗?本来还能活个三年五年呢,被关承霖这么一害直接死翘翘。”
宁迩说的话特别恐怖,关纾月听罢很难冷静。
泣不成声的原因并非是感情上的那点破事纠纷,而是后半段那句。
“什么三年五年…姐姐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医生说了…只要尽快动手术…把那个胶质瘤取出来…你可以活到八十岁呢!你…你…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可以动手术?那我现在告诉你…你不要再乱想了好吗?你会活很久很久…虽然小霖没机会让你抱孙子了但是万一我们以后会捡到小狗狗呢?小狗狗多可爱啊…姐姐你还说要带我去外国玩呢…我不许你死…呜呜…”
宁迩扯了很多纸巾,也顺势糊住了那张满是泪水的脸,阻止关纾月滔滔不绝又略显天真的劝说。
哪怕小不点跟儿子合伙干了件超级大坏事,她也很难怪罪。但抱歉的是,她真的没有办法顺从这个可爱孩子。
“乖宝你冷静一下,听我解释好吗?我知道可以动手术,但是我不想。我脑子里的胶质瘤长错位置了,如果动手术,那我今后就不能唱歌了。所以我宁愿少活几年多唱歌,也不愿多活几年不能唱。至于小狗狗和旅行,等我这次住院结束我们就去领养小狗狗,你想去哪里我也都陪你去。只要你答应我,不要让关承霖成为破坏你婚姻的那个人,不要让过错的口子越撕越大,好不好?”
关纾月垂着脑袋,逐渐收敛哭声。
片刻她昂起下巴与宁迩对视,平静表情下,某种倔强的基因正蠢蠢欲动。
“我不答应。”
她一字一句说得格外从容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