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在头顶合拢的刹那,陈砚秋的耳朵里灌进一声沉闷的轰鸣。
青苔滑腻的石阶在脚下延伸,通向幽暗不可知的深处。薛冰蟾的璇玑匣在前方泛着微光,照亮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人名,有些墨迹尚新,有些已经褪成暗褐色。陈砚秋伸手触碰,指尖立刻沾上一层带着铁腥味的粉末。
"别碰。"孟九皋拽回他的手,"这是血砚砂,掺了落的轮廓——《科举罪言录》!范仲淹亲笔所书的科场十大弊政,每个字都像刀刻般清晰。
"原来如此"孟九皋老泪纵横,"要用寒门学子的血才能显形!"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薛冰蟾的璇玑匣从墨池中飞出,匣l裂开处射出万道金光。陈砚秋在强光中看见文雁回的脸第一次露出惊恐——那些铁链上的干尸全部抬起了头,空洞的眼窝直勾勾盯着朱衣吏们。
"活墨反噬"文雁回踉跄后退,"不可能!庆历七年就该绝迹了!"
陈砚秋趁机扑向石碑。他整个后背贴在青铜板上,鲜血顺着纹路浸透全文。当最后一个字被染红时,碑林突然向两侧分开,露出条狭窄的密道。腥风扑面而来,风中夹杂着汴河特有的水汽。
"走!"孟九皋推着他们钻进密道,"这通向贡院号舍!"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陈砚秋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沸腾的墨池里伸出无数血手,正把朱衣吏们拖入池底。文雁回拼命挣扎着,眼罩脱落处露出只没有瞳孔的纯白眼珠,正疯狂转动着寻找逃生之路
密道在头顶合拢的瞬间,陈砚秋听见了父亲的声音,混着万千亡魂的呜咽:
"砚秋,看清明年的考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