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送她的,玉镯旁还沾着片风干的玉兰花瓣。
玉兰花落尽时,晨光己刺破云层。
我跪在雪地里,手里紧攥着从阿砚尸体上掉出的碎玉——那上面刻着半句诗,是她生前总在《璇玑图》里写的:"愿化长风绕战旗"。
而此刻,这半片碎玉终于在宴之的棺椁旁,寻到了它的另一半:"且将白骨葬霜衣"。
后来国公府的老管家说,昨夜听见有人在灵堂低语,像说"断桥残雪",又像在唱《折桂令》。
我摸着袖口残留的玉兰花香,忽然想起入殓时替阿砚换衣,发现她贴身穿着件染血的里衣,衣领上绣着极小的"宴之"二字,针脚细密如战场上的星图。
原来有些重逢,早在生死之外,就己经写好了结局。
就像她用尽全力回到他的灵前,就像他早在咽气前,将她的护腕系在腕间。
这世间最残忍的圆满,大抵是我死在护佑苍生的路上,而你,死在守护我的途中。
我的阿砚终究没等来日出。
在《璇玑图》残卷上——那卷被她翻得毛边的图里,宴之画的竹叶正指向西北方,而她用朱砂点的玉兰花,恰好落在雁门关的位置。
出殡那日,沈府白幡招展。
我替她簪上最后一支玉兰花,却发现她鬓间藏着封未拆的信——是宴之三个月前寄来的,封口火漆印着双鱼纹样,里面却只有片染血的甲胄碎片,和半首未写完的《青玉案》:“灯河漫过...玉人遥...”送葬队伍行至城西医棚时,忽然有灰雀扑棱着落在棺木上。
它左翼的伤早己痊愈,此刻正用喙啄着棺木上的玉兰花,像极了多年前那个暮春,蹲在太湖石旁的少女,用帕子裹住它时的轻柔模样。
是夜,我在书斋整理阿砚遗物,忽闻窗外风骤起。
《璇玑图》被吹得翻开,素绢间掉出片银箔——那是宴之偷偷夹在里面的,上面用细如蚊足的字写着:“待得天下平,与卿共剪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