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胸前的绷带很快被鲜血浸透,伤口传来的刺痛像无数蚂蚁在啃咬。苏晚晴的手指止不住地发抖,她撕下裙摆布条按压伤口,却根本堵不住不断渗出的鲜血。萧逸将长剑插回剑鞘,剑身上的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快把人抬进房!”
萧逸扯开沈墨的衣襟,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伤口裂得太深,得重新缝。”
他转头冲呆站着的弟子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拿金疮药和银针!”
苏晚晴跪在床边,轻轻把沈墨的头放在自已腿上。少年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苍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她突然想起初见时,那个浑身是血却把她护在身后的身影,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晚晴师妹,你先出去。”
萧逸接过弟子递来的银针,放在火上烤,“这种场面,女孩子家看了受不了。”
“我不走!”
苏晚晴紧紧握住沈墨的手,“他是为了救我才……”
话没说完,沈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她衣袖上。
缝合伤口的过程又长又煎熬。沈墨全程咬着牙,冷汗把被褥都湿透了,却硬是没喊一声疼。等最后一针穿过皮肉,他再也撑不住,又一次昏死过去。
“这小子l质不一般。”
萧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换作别人受这么重的伤,早就没了。”
他盯着沈墨胸前狰狞的旧伤疤,皱起眉头,“这些伤不像是普通仇杀留下的,倒像是严刑拷打造成的。”
苏晚晴心里一震,想起沈墨昏迷时喊
“娘”
的样子。她突然意识到,这个总是冷着脸的少年,藏着的秘密恐怕比九窍玲珑心还要沉重得多。
夜色渐深,听雪楼的弟子开始清理战场。宋彪的尸l被草席裹住,翻动时,一枚刻着幽冥教印记的铜哨掉了出来。萧逸捡起铜哨,眼神一凛
——
这是幽冥教高层才有的信物,说明宋彪在教里的地位远比表面上高得多。
“师兄,尸l怎么处理?”
弟子问。
“烧了。”
萧逸把铜哨揣进怀里,“消息封锁住,不能让天机阁知道我们和幽冥教起了冲突。”
他看向沈墨的房间,“等他醒了,我有话问他。”
另一边,沈墨在昏迷中陷入痛苦的回忆。七年前那个血夜的画面不断闪现:冲天大火里,母亲把他推进密道;父亲的惨叫声混着刀剑碰撞声;最后一眼,他看见一个绣着天机阁纹样的人,长剑上还滴着血……
“沈墨!沈墨!”
苏晚晴的声音穿透迷雾。沈墨猛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双记是担忧的杏眼。少女的脸离得很近,发间的皂角香混着药味,不知怎么的,竟让他觉得安心。
“你可算醒了!”
苏晚晴破涕为笑,“都昏迷一天一夜了,快把我急死了。”
她端起药碗,“来,把药喝了。”
沈墨想坐起来,被苏晚晴一把按住:“别动!萧师兄说了,你再折腾伤口,谁也救不了你。”
她舀起一勺药,吹了吹,“张嘴。”
沈墨别过头:“我自已来。”
“逞什么能!”
苏晚晴气呼呼地把药碗往桌上一放,“昏迷的时侯怎么不逞强?要不是我……”
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已说错了话,脸一下子红了,“算了,爱喝不喝!”
沈墨看着她炸毛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笑,这一笑扯到伤口,疼得他直抽冷气。苏晚晴立刻慌了神:“很疼吗?我去找萧师兄!”
“不用。”
沈墨拉住她的手腕,“药,我喝。”
就在这时,萧逸推门进来,手里握着那枚铜哨:“沈公子,宋彪身上为什么会有幽冥教高层信物?你追杀他,到底是为了私仇,还是另有目的?”
沈墨眼神瞬间变冷,松开苏晚晴的手坐直身子:“萧兄这是怀疑我?”
“听雪楼让事向来谨慎。”
萧逸把铜哨放在桌上,“宋彪一死,幽冥教肯定会报复。我得知道,你会不会给听雪楼惹麻烦。”
苏晚晴急得直跺脚:“师兄!沈墨是为了救我才……”
“晚晴,你先出去。”
萧逸打断她,“我和沈公子单独聊聊。”
房门
“砰”
地关上。沈墨盯着桌上的铜哨,喉结动了动:“七年前,我亲眼看见天机阁的人参与了沈家灭门。后来追查发现,幽冥教和天机阁暗中勾结。宋彪,不过是他们手下的小喽啰。”
他攥紧拳头,“我要的,是幕后真凶。”
萧逸沉默了好一会儿:“你知道和天机阁作对意味着什么吗?那是朝廷的爪牙,整个江湖没人敢轻易招惹。”
“我沈家一百多口人,就该白白冤死?”
沈墨声音低沉却透着狠劲,“萧兄要是怕惹麻烦,现在就可以杀了我,把尸l送给幽冥教。”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过了半晌,萧逸捡起铜哨,转身说道:“好好养伤。明天,跟我去见楼主。”
房门再次打开,苏晚晴像阵风似的冲进来:“沈墨,你没和我师兄吵架吧?他这人就是脾气倔,其实……”
“晚晴。”
沈墨打断她,“你说,九窍玲珑心真能解开所有秘密吗?”
少女歪着头,月光照在她发间的玉簪上:“我也说不好。但我知道,不管你要查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她突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扑在沈墨耳边,“谁让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沈墨赶紧别过头,可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窗外,秋风吹得树叶沙沙响,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他心里清楚,真正的暴风雨还在后面。而在这场暗流涌动的江湖争斗里,他和苏晚晴的牵绊,早已不知不觉地缠成了一张逃不脱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