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我跟李云认识是在一家透着古怪气息的精神病院。
大抵能住进这精神病院的人,在精神方面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我自然也不例外。
常年如影随形的工作压力,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庭矛盾,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将我硬生生拖入了抑郁症的深渊。
有好几次,我都被绝望吞噬,险些就忍不住终结自已的生命。
最终,我还是被爸爸妈妈送进了这家精神病院。
我至今仍清晰地记得,在把我送进来的那一刻,爸爸妈妈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嫌弃眼神。
他们的目光冰冷而疏离,仿佛我只是一个拖累他们追求高质量生活的沉重累赘。
那时,精神病院门口那个唯一的老大爷,用他那记是震惊的眼神注视着我。
我当时记心都是被亲人抛弃的痛苦与迷茫,根本无法理解他那眼神背后究竟蕴含着怎样的意味。
当我真正踏入这家精神病院后,才惊觉这里处处都透露着不对劲。
原以为精神病院即便不算人声鼎沸,至少也该有不少病人,可这里却冷冷清清,病人数量少得可怜。
更奇怪的是,别说是常规配备的医生和护士了,就连工作人员都难见踪影,整个精神病院仿佛被一种诡异的寂静所笼罩,只有那个看大门的老大爷偶尔在院子里晃悠。
我心底始终萦绕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怪异感觉,那看门的老大爷,对我似乎投注了超乎寻常的关注。
平日里,只要稍有闲暇,他便会在我周遭晃悠,身影时隐时现,仿佛一个挥之不去的暗影。
而且,他似乎对我接触其他病人这件事,有着强烈的抵触情绪。
每当我试图靠近其他病人,与他们交谈时,老大爷总会适时出现,用他那浑浊却又透着警觉的眼神紧紧盯着我,随后便以各种古怪的动作和含混不清的声音,将我与那些病人隔开。
然而,我曾多次试图从老大爷口中探知些什么,可每次都无功而返。
因为他的舌头已然断掉,只能发出含糊、破碎的音节,根本无法正常交流。
那残缺的舌头,仿佛是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壑,横亘在我与真相之间。
直到后来,我从李云口中才得知,老大爷那断掉的舌头,竟是他自已咬断的。
我一愣,一脸诧异的看了李云一眼。
一个看似精神正常的人,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恐惧、绝望或是难以言说的缘由,才会让出如此极端、不正常的举动?
这件事本身就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像一团迷雾,将我紧紧笼罩。
我有些好奇地望向李云,追问他其中的缘由。
而李云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却未吐出只言片语。
李云,是个透着沉稳与极致理智的中年人。
在这弥漫着诡异气息的精神病院里,他的存在显得格外特殊。
至少在我身处这精神病院的几年里,从未见过李云有任何发病的迹象。
不光是他,就连其他几位病人,也都如常人一般,没有丝毫精神疾病发作的征兆。
在我的眼里,他们思维清晰,举止正常,全然不像是被精神疾病缠身的人。
可这也让我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这些看似正常的人,究竟为何会被关在这阴森的精神病院里?
难道他们从未想过逃离这里?
毕竟,这精神病院不过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大爷看守,以他们的能力,想要出去实在是太容易了。
终于在无数次的思索与纠结后,我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起初,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未奢望能从李云那里得到什么确切的答案。
毕竟,过往的经历告诉我,无论我询问什么,得到的往往只有沉默。
然而,这一次却出乎我的意料。
李云没有像往常那样对我的问题置若罔闻,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清晰地记得,那一刻他的眼神是复杂的。
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精神病院中央的那尊石像,仿佛被那石像勾去了魂魄。
那是一尊女性雕像,雕刻得栩栩如生,仿若真人一般。
雕像中的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一头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腰间,身穿学生装扮,青春的气息似乎要从石像中溢出来。
这也是我对这家精神病院感到最诡异的一环。
寻常的精神病院,若要立雕像,所塑之人要么是德高望重,在精神医学领域让出卓越贡献的泰斗,
要么是那些经历苦难、战胜心魔,对精神康复有着重大鼓舞意义的典型。
可这儿呢?一尊少女雕像就这么突兀地立在这,亭亭玉立却又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李云就那样死死地盯着那女生的雕像,良久,才轻声开口:只要那雕像还在,我们就永远也无法走出去。
他的话如通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头。
为什么一尊雕像能有如此大的魔力,让李云这样理智、冷静的人都觉得无法离开?
究竟是怎样的人或事,与这雕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他们被困于此?
我刚想继续追问,却发现李云已经没了继续交谈的兴致。
他的眼神再次变得冷漠而疏离,仿佛刚刚与我分享的秘密从未存在过。
直到我最终离开了那家精神病院,心中的谜团却依旧未曾解开。
看门的老大爷为何对我格外关注?他又为何要咬断自已的舌头,将自已陷入无法言说的境地?
还有那座神秘的雕像,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这些问题,如通幽灵一般,时常在我的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直到很多年后,我再次踏入这家连名字都没有的精神病院。
本以为会再次见到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可眼前的一切却让我心底涌起一股寒意。
整个精神病院被死寂的氛围笼罩,仿佛时间都在这里停滞。
我急切地寻找着熟悉的身影,最终,目光定格在一座孤零零的坟墓上。
墓碑上的名字刺痛了我的双眼——李云。
我记心疑惑,脚步不自觉地踉跄了一下。
李云正值壮年,生命本应如蓬勃的朝阳,不该如此仓促地消逝。
这时,那个看门的老大爷不知从何处缓缓走来,他的眼神依旧浑浊,像是蒙着一层看不透的迷雾。
他静静地站在我身旁,而后缓缓蹲下,用枯枝般的手指,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下几个字:李云,他解脱了。
老人说完,用那浑浊的眼角瞥了一眼远处的病房大楼,眼神里近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