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门猛地推开，带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

    “邹叔！老豆！恭喜发财！听说《英雄本色》破三千万了？！”

    来人正是香江影坛如日中天的动作巨星，程龙。

    他这一嗓子，瞬间点燃了会议室里原本还算克制的庆祝气氛。

    “阿龙！你消息倒是快！”邹闻怀笑着起身，神态亲切如长辈见到得意晚辈。

    何贯昌是程龙的干爹，此时也乐呵呵站起：“你这小子，忙得脚不沾地，还有空关心我们？”

    “必须关心啊！老豆！”程龙大步走来，先跟邹、何二人打过招呼，目光转向几位主演，“狄大哥！阿发！荣仔！恭喜！这部戏真威风！”

    他性子外向自来熟，几句话便让气氛更活跃。

    狄龙、周润发、张国荣也起身回应。程龙地位虽高，但《英雄本色》的成功让他们底气十足，彼此透着影坛同行的熟稔。

    顾远坐着，看着眼前年轻版的程龙大哥，心头微动。

    前世看着大哥电影长大，从《警察故事》到《红番区》再到好莱坞，如数家珍。如今穿越，竟能在此以“平起平坐”（至少项目层面）的身份见到本尊，感觉奇妙。

    激动归激动，顾远面上平静。他非追星粉丝，此刻众人是潜在商业伙伴，专业素养是根本。

    邹闻怀笑着引荐：“阿龙，这几位不用多介绍，狄龙、阿发、家荣，《英雄本色》的三位功臣。”

    程龙逐一拍肩握手，十分亲和，不见巨星架子。

    “这位，”邹闻怀手引向顾远，“就是这部戏的灵魂人物，另一位导演兼编剧，顾生，顾远。”

    程龙看向顾远，眼神好奇。关于这位幕后“顾生”，他早有耳闻：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写出这等剧本，与吴思源联合执导，还搞定了邹、何二人。

    “顾生，你好！”程龙主动伸手，笑容爽朗，“久仰！戏拍得太棒了！”

    顾远起身，用力回握：“大哥客气，叫我阿远就好。一直想见，可惜无缘。”

    程龙打量顾远，眼前的年轻人比照片更沉稳，眼神清澈，不像此龄人，也非传闻中恃才傲物的怪咖。

    “老豆！”程龙转向何贯昌，熟络抱怨，“破三千万了！庆功宴呢？还不安排？舍不得花钱啊？”

    这话半开玩笑，点醒了众人。

    邹闻怀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光顾着高兴了！”他看向顾远，带点歉意，“认识顾生这么久，几次想吃饭，每次都被你的新点子、新剧本惊到，忘了正事！该罚！”

    确实，从《英雄本色》构思到《门徒》亮相，再到片场运筹，顾远总带来惊喜，让邹闻怀这位老江湖也屡屡失神，吃饭这等小事，自被抛诸脑后。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邹闻怀当机立断，“我马上订最好的酒家！今天不醉不归！”

    他又看向顾远身后安静的李晓红，周到补充：“晓红也一起来，你是阿远的助手，也是功臣。”

    邹闻怀心思玲珑，看出这姑娘是顾远心腹，对其示好，也是拉拢顾远。

    李晓红受宠若惊，连忙点头：“谢谢邹先生！”

    ……

    半小时后，香江某知名酒楼豪华包厢内。气氛热烈，觥筹交错。

    《英雄本色》主创，嘉禾两位巨头邹闻怀、何贯昌，加上程龙，这阵容足以让媒体疯狂。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邹闻怀从公文包里拿出信封递给顾远。

    “阿远，这里是五百万。”邹闻怀语气平和，分量十足，“按约定，这是《英雄本色》前期票房分红一部分。你‘星光娱乐’刚起步，阿友唱片回款也需时间。钱先拿着应急或发展。等电影下映，全球版权结算清，剩下的五成纯利，一分不少。”

    直接给现金支票，且提前支付，足见诚意与看重。对顾远这样的人才，及时资金远胜空头承诺。

    顾远未推辞，坦然接过信封，掂量一下，点头：“谢谢邹先生，何先生。”

    他确实需要钱。阿友专辑大卖，但扣除成本、宣传、分成，加上公司开销，到手利润不多且周期长。电影才是快速积累资本的大头。这五百万是雪中送炭，更是后续计划的关键燃料。

    旁边的狄龙、周润发、张国荣看在眼里，心中感慨。他们拿片酬，虽有红包，但与顾远五成纯利分红相比，天差地别。更让他们认识到，这位年轻“远哥”，不只才华横溢，更懂将才华变现。

    “顾生，《英雄本色》拍得好！”程龙放下酒杯，看向顾远，眼神发亮，“动作火爆，感情更动人！尤其发哥的小马哥，绝了！我看了都想拜把子！”

    周润发闻言大笑：“大哥看得起，随时欢迎！”

    “说真的，”程龙转向邹、何二人，“邹叔，老豆，你们这次捡到宝了！顾生这脑子，太厉害！”

    何贯昌笑眯眯接口：“阿龙，你看人准。有没兴趣请顾生也帮你量身打造个剧本？”

    话音落，桌上气氛微凝，目光齐聚顾远。

    程龙是嘉禾王牌，票房保证。若顾远能为他写出成功剧本，在嘉禾乃至香江影坛的地位将更稳固。

    程龙顺势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好啊！顾生，有没兴趣帮我搞个？要求不高，打得精彩，故事有趣！最好也像小马哥，又酷又能打，还赚人眼泪！”

    顾远端着酒杯，指尖摩挲杯壁，目光在程龙和狄龙脸上转了一圈。

    帮程龙写剧本？他当然有兴趣。前世影迷，能为偶像写剧本，何其兴奋。在商言商，程龙的票房号召力，意味着商业回报几乎有保障。

    但……顾远心念电转。

    程龙片酬天价，制作成本飙升。且他功夫喜剧风格自成一派，是遵循其风格，还是融入新元素？关键在于，刚凭《英雄本色》捧红狄龙、周润发，稳固张国荣地位，若立刻转头为程龙写剧本，会否让这几位不适？尤其发哥和荣仔，未来发展还需他规划支持。

    脑中闪过《醉拳2》——前世94年上映，程龙民国功夫喜剧巅峰，狄龙演黄麒英，父子搭档火花四溅。此刻狄龙翻红，程龙邀约，似是天时地利人和？

    但这念头只一闪而过。此刻抛出《醉拳2》不合时宜。

    其一，操之过急。刚完成《英雄本色》，立刻拿出另一成熟大项目，显得像无情的剧本机器，太过惊世骇俗。

    其二，顾此失彼。须顾及发哥、荣仔感受，不能让人觉得“喜新厌旧”。《英雄本色》是团队成功，需维系核心班底。

    思及此，顾远微笑，放下酒杯看向程龙和何贯昌，语气诚恳：“承蒙大哥和何先生看得起，为大哥写剧本，是我的荣幸。”

    先给足面子。

    程龙眼睛一亮，似未料顾远答应如此爽快。

    “不过，”顾远话锋一转，沉吟片刻，“大哥风格独树一帜，要写出既发挥特长又有新鲜感的剧本，需好好构思。给我点时间，如何？”

    既未直拒，也未立允，将问题引向“创作需时”的合理理由。

    “而且，”他补充，目光扫过狄龙、周润发、张国荣，“《英雄本色》刚完，脑里还是豪哥、小马哥、阿杰的影子，得清空一下，才能更好为大哥服务。”

    这话既解释了缘由，也安抚了《英雄本色》主演，暗示未忘旧人。

    邹闻怀闻言大笑圆场：“阿远说得对！顾生才华横溢，也不是神仙，哪能凭空变出好剧本？阿龙，我看你比阿昌还急！”

    何贯昌也反应过来，笑着点头：“是，是我急了。好饭不怕晚，好剧本值得等。阿远你慢慢构思，不急。”

    程龙是聪明人，听懂潜台词，顺势下台：“没问题！顾生慢慢想，有好本子，等多久都值！到时再合作！”

    一场潜在风波，被顾远几句话巧妙化解。既给足程龙与嘉禾面子，表达合作意愿，又稳住《英雄本色》核心团队，更为自己争取了时间和空间。

    这番应对，让邹、何二人对顾远欣赏更深。这年轻人有才华，更有情商手腕，绝非池中物。

    接下来酒宴气氛更融洽。众人聊电影，聊香江趣闻，聊未来计划。顾远话不多，但偶有点评，总能切中要害，无论市场分析或演员潜力判断，都显露超乎年龄的眼光见识。

    狄龙、周润发、张国荣更信服他，频频敬酒，言语间满是感激与期待。

    李晓红安静坐在顾远旁边，看着老板从无名小卒到与影坛顶尖人物谈笑风生，渐成焦点，与有荣焉。

    庆功宴持续至深夜。

    顾远少有放纵饮酒，但今天，确有些情难自已。《英雄本色》的成功，不仅是第一桶金，更意味着他在此时代站稳脚跟，有了撬动更大梦想的资本与平台。

    前世导演的遗憾，想拍未拍的故事，想合作却错过的演员……似乎都在这八十年代香江，有了重来的机会。胸中似有火在烧，那是对电影的热爱，是对开创自己时代的野心。

    酒精上头，思绪翻涌。眼前仿佛闪过无数经典光影，耳边似响起未来观众的欢呼。

    这一晚，顾远喝得酩酊大醉。

    被李晓红、周润发、张国荣等人半扶半架送回深水埗出租屋时，他嘴里断续念叨着模糊词语：

    “……灯光……再低一点……”

    “……小马哥……镜头……情绪……”

    “……市场……观众……”

    “……下一个……拍什么……”

    无人能懂，只当醉话。

    唯顾远自知，那非醉话，而是心中勾勒的黄金时代宏伟蓝图一角。

    他的电影时代，序幕方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