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想捂嘴，已经来不及。
皇帝勃然大怒，拍桌道：“来人！送皇太孙回宫！禁足到他认错为止！”
王公公等人赶紧弓着腰进来，不再留有余力，一人捂嘴，两人架着萧玮，将他拖了出去。
萧衍被留在太极殿，太子去劝儿子萧玮，谢如歌则是跟着姑母回到东宫。
屏退下人，太子妃坐在软榻上，手肘撑在小几上，扶额问道：“你为何不来求我？”
谢如歌走过去，替姑母捏肩：“我问过祖父，他说我嫁给萧衍对太孙殿下更好。”
太子妃睁开眼睛，转身抓住谢如歌的手腕，把她得衣袖往上面一推，守宫砂赫然还点在手臂上。
“既然这般，你为何没有与他圆房？”
“他有心上人，为了谢家，为了太孙殿下，他不愿，我自然要成全他。”谢如歌冷静回道，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她这个表现，简直是太孙妃的不二人选。
太子妃愈发难受：“我真的不明白，父皇到底在想什么！他明明也很喜欢你的。”
谢如歌想起祖父的话，心里有点不明白：“姑母不明白？”
“我该明白什么？”太子妃抬头，目光沉沉的问。
“外戚专政，乃是大忌。”谢如歌见太子妃还想说话，便干脆说明白，“姑母，谢家不能出两位皇后，父亲和大哥越是有出息，陛下越是寝食难安。”
想起表弟今日的表现，上一世战死的结局，谢如歌狠下心来：“太子妃娘娘，太孙殿下如今已经十五岁，不是小孩子了，或许该送他去军营历练。”
太子妃目光微凝：“你的意思是我没教好他？”
谢如歌垂眸：“侄女不敢。”
“呵！你有什么不敢的。”太子妃端起手边的茶盏，“我知道玮儿的性子太软，可当年，但凡太子性子硬一点，他根本活不到娶我的这一天。”
子肖父，萧玮的性子和太子一脉相承。
喝完冷茶，太子妃抬头看向谢如歌，平静道：“淼淼，三岁看小，七岁看老，玮儿这孩子被他爹养废了，我只能把所有希望放在你身上。”
谢如歌不明白：“陛下忌惮谢家，我嫁给萧衍能让陛下放心，更能对稳固姑母和表弟的地位。
京城里多的是名门贵女，有姑母把关，将来表弟登基，您不放心他，大可以垂帘听政。”
太子妃缓缓抬眼，盯着谢如歌的眼睛道：“你三岁时，曾经遇到一个跛脚老道，说你天生凤命，注定坐镇凤仪宫。”
“这不是街头神棍为了银钱故意这么说的吗？”谢如歌更加不明白，“姑母当年未被选为太子妃前，李大姑娘也遇到过这种神棍，最后还不是香消玉殒，是姑母入主东宫，您怎么突然相信这种事？”
话一说完，谢如歌又想到了自已重生之事，眉心微皱。
“姑母！事在人为。”
太子妃只静静望着她，谢如歌这份沉稳，这份聪明，这份顾全大局的意识，是她当年远远追不上的程度。
儿子养成的软弱性子，必须娶个强势的太孙妃，才能扶持儿子顺利继位。
她与太子，并非如外界以为的那般琴瑟和鸣。
成婚二十年，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整个东宫也只有儿子一个皇孙。
筹谋这么多年，她不能功亏一篑。
收回视线，太子妃淡淡道：“你与玮儿青梅竹马，又是京城第一才女，还是父亲最喜欢的孙女，我只放心把玮儿交给你。”
谢如歌沉默，明白了姑母的意思。
重活一世，姑母还是想要她和萧衍和离。
不行！上辈子抄家灭族的残酷，这辈子决不能重演。
离开东宫，谢如歌发现萧衍在外面等她。
“你等了我多久？”谢如歌立刻紧张起来，福身行礼，“妾身见过世子。”
萧衍不喜欢她这个疏离的模样，双手扶她起来：“你我是夫妻，不必如此客气。”
谢如歌不知道自已能不能改变姑母的想法，但萧衍这边，她还是有几分把握。
“嗯。”谢如歌从善如流，通萧衍一块出宫。
出宫上车，车帘落下，轮子缓缓滚动，周围渐渐热闹起来。
长乐郡王府在城西，是穷困庶民，三教九流的聚集地。
谢如歌还在思考姑母为何如此坚定要她和离，身边的萧衍忽然道：“今天我没来得及和你说，陛下希望我与你不和，更希望你和太子妃太孙殿下出现嫌隙。”
“啊？”谢如歌抬头，撞进萧衍幽深的眸光中，不自觉想到了上一世两人见过的最后一面。
萧衍也是这种她看不懂的眼神，吩咐清风送她进了凤仪宫。
迟迟不见她回话，萧衍捏了捏掌心，沉声问：“你还在担心太孙殿下吗？”
谢如歌回神，避开他的视线，低声道：“今日多谢你相助。”
随即她又想不通，抬头问：“你为何不在入宫前告诉我？”
不对，萧衍为什么会告诉她？在太极殿的时侯，又为什么帮她？
萧衍松开掌心，解释道：“之前你在休息，后来你在说你的安排，我想告诉你的时侯，你已经下车，跟着太子妃身边的嬷嬷先走了。”
眼前的萧衍实在太陌生，谢如歌感觉很不对，萧衍不该这么多话的，也不该这么信任她，帮助她的。
前世今生的种种重叠纷乱，犹如理不清的乱麻，缠绕在脑子里，叫她分不清。
谢如歌低下头，袖笼里的双手紧紧绞着帕子。
姑母没变，表弟没变，皇帝和姑父似乎也没变。
唯独萧衍变了。
“你不舒服吗？”萧衍伸手，凝滞在半空，最终还是收了回来，吩咐清风尽快回府。
下车后，赵妈妈见主子脸色苍白，还在流冷汗，立刻警惕的看了眼萧衍，扶着谢如歌赶紧回去梧桐苑。
萧衍望着她斜倚在赵妈妈身上的背影，心里陡然难受得快要呼吸不过来。
猛地按住心口，萧衍步伐踉跄了下。
清风赶紧上来扶着他，压低声音问：“是余毒又发作了吗？”
警惕看了眼四周，萧衍扶着清风的手进府，发现是往梧桐苑去的路，他转头吩咐：“去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