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没见过顾子六动手，但看这身材应该也是个练家子。

    “转身！”

    顾子六默默的转过身去，两手扶着栏杆。

    宽阔的脊背，对着黄施公。

    就见黄施公面如玄铁，他高高的举起钢鞭。

    “黄先生，手下留情啊！”

    一楼楼梯处，秃头阿光“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看着黄施公，他眼泪便流了下来。

    “黄先生，要罚你便罚我吧。是我没照看好少爷，导致他输了比赛。让阿光替少爷受罚吧……”

    黄施公看都不看阿光一眼，就见他高高举起的鞭子，重重的落了下来。

    “啪”的一声巨响，鞭子重重的打在了顾子六的后背上。

    第1823章

    结义之情

    一瞬之间，我可以清楚的看到血水飞溅，皮肉绽开。

    “少爷！”

    阿光声泪俱下，大喊一声。

    随之而来的，是顾子六痛彻心扉的大叫声。

    接着，就见他一个轱辘，从楼梯处直接滚了下去。

    倒在一楼的那一瞬，顾子六像昏死一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他背后的伤口，更是如绽开的血色花朵，可以清楚的看到背脊处的白骨。

    这一场景，看的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许多胆子小的，甚至回过头去，不敢多看。

    “顾子六！”

    张凡也是满脸担忧，情不自禁的看着顾子六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张凡的声音触动了他，就见顾子六竟微微起身，抬头看了张凡一眼。

    他咧着嘴，露出他人生之中最难看的微笑。

    黄施公却是脸色不变，慢慢的踩着台阶，朝着楼下一步步的走去。

    每走一步，他强大的气场都让一楼的人群透着一股子心惊肉跳的畏缩。

    走到一楼，看着躺在地上的顾子六。

    黄施公再次的举起钢鞭，眼看着鞭子就要落下。

    就听“噗通”一声，秃头阿光便趴在了顾子六的身上。

    他眼巴巴的抬着头，可怜兮兮的看着黄施公，撕心裂肺的喊道：

    “黄先生，让我替少爷挨这两鞭吧！”

    黄施公并不说话，他身边一胖一瘦的两个女人立刻上前。

    拉起阿光，便把他甩到了一旁。

    再次举起钢鞭，黄施公的脸上露出一股子决绝的杀意。

    “等一下！”

    第二鞭没等落下，一个熟悉又焦虑的声音从门口处传了过来。

    众人大惊，同时回头看去。

    就见一个优雅的身影，正朝着黄施公慢慢的走了过来。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的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千手玉狐霍雨桐！

    她竟然站了出来！

    眼看着就要走到黄施公的身前，胖瘦二女立刻拦住了她。

    反倒是霍雨桐，平静的看着黄施公。

    “让她过来！”

    两个女人立刻退到一旁，但同时警惕的看着霍雨桐。

    走到跟前，霍雨桐从容的行了江湖礼，优雅的说道：

    “多年不见，您做事还是和从前一样独断专行。连自已养大的孩子，居然都能下如此重手？”

    黄施公拿着钢鞭，用手轻轻触摸上面的倒刺。

    忽然，他一回头，问霍雨桐说：

    “我记得千手玉狐向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霍雨桐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顾子六，继续道：

    “我还是当年的那个我。别人的事和我无关，但我亡夫究竟死于谁手，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答案？”

    黄施公并不说话，而是漠然的看着霍雨桐。

    霍雨桐却是淡淡一笑，只是笑容之间带着几分说不出轻蔑。

    “怎么不说话？我的二哥！”

    二哥？

    一句话，让我顿时陡然一惊。

    当初我父亲结义三人，老大是我的师父六爷，我父亲排行老三。

    可我万万没想到，老二竟然是就是黄施公。

    我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六爷曾和我说过的种种。

    他曾说过，只要我摘星榜夺魁，三年成爷。

    必然有人会根据我的千术，猜到我是梅洛的儿子。

    那个时候，我便能找到杀父仇人。

    可这一切，似乎和六爷说的不太一样。

    他没出现，也没人来找我。

    我悄悄的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除了摘星张和老账房外。

    其他的人，也都是一脸震惊。

    “你想让我说什么？”

    黄施公看着霍雨桐，冷漠的反问了一句。

    “说梅洛是如何对不起我，还有这天下蓝道中人的？二十年前蓝道千门的那场灭顶之灾，你难道忘了？”

    霍雨桐顿时语塞。

    黄施公则冷笑一声，继续道：

    “你当然是幸运的。梅洛提前把你送回巴蜀的山里，让你远离江湖。不然，你霍雨桐今天恐怕都不可能站在我面前吧？”

    霍雨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

    “当年之事，我不想再说。但我的丈夫虽然死了，但活着的人必须给我一个交代。还有，有些人从他这里拿走的一切，也必须要还回来……”

    嗯？

    我站在二楼看着两人，但心里却是更加困惑。

    当初多少人都曾说过，我父亲是把他结义二哥的巨额财富私吞，因此反目成仇。

    可现在，霍雨桐却又说别人从我父亲这里拿走了什么。

    两人的说法，听着有些矛盾呢。

    黄施公却并不回答霍雨桐的话，而是瞟了一眼地上的顾子六，说道：

    “霍雨桐，你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霍雨桐微微一怔，黄施公则继续说道：

    “都说狡兔三窟，你千手玉狐更是深谋远虑。当初，大家都知道你和梅洛有个孩子。但却并不知道，这个孩子在哪里，更不知道他是谁？你更绝的是，这么多年隐居巴蜀之地，竟然连他一面都不曾看过……”

    话一说完，我能明显的看到地上的顾子六，微微的挣扎了一下。

    第1824章

    同年同月

    我站在二楼处，手扶着栏杆。

    本来这一切都和我无关，可当黄施公说出这段话时，我的心里却像是被一记重锤猛的一击。

    这一瞬之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呆呆的看着楼下，那种好久没有的感觉，再次的涌上心头。

    棋子！

    这江湖走的越深，我越来越发现自已不过是一枚还有些利用价值的棋子而已。

    但我现在却并不清楚，执棋者到底是谁？

    见霍雨桐沉默，黄施公则看了一眼地上的顾子六，忽然问说：

    “小六，告诉她，你的生日是多少？”

    顾子六强忍着疼痛，挣扎着说了一句：

    “正月初六！”

    啊？

    我惊讶的看着楼下，顾子六的生日竟然和我是同一天？

    霍雨桐眼波流动，一脸忧虑的看了顾子六一眼。

    但接着，她的脸色便恢复了正常。

    “再告诉她，你为什么叫顾子六？”

    顾子六伤口牵引，他不由的嘶哈一声，但还是强忍着说道：

    “黄先生告诉我，因我是您故人之子，加上我的生日，所以取名为顾子六！”

    看着霍雨桐，黄施公冷然说道：

    “梅夫人，你应该知道我这位故人是谁吧？”

    霍雨桐站在原地，脸色漠然，却依旧不肯多说一个字。

    “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收养的他？”

    黄施公又问了一句。

    “你说！”

    霍雨桐轻声的说道。

    黄施公则看向了洛北，冷声说道：

    “洛北，还是由你来说吧！”

    嗯？

    这件事居然还和洛北有关系？

    我不由的看向了洛北，就见他慢慢起身，一脸肃然，走到了几人跟前。

    看着霍雨桐，他微微点头，客气的喊了一声：

    “梅夫人！”

    接着，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顾子六，继续道：

    “当年我的场子开业不久，便被一群黑千上门找事，他们连续赢了几天，但却依旧不肯罢手。我也找了几个千手帮忙，但全都败下阵来。无奈之下，我便求助于醉太白魏白星。他当日便带着梅洛梅先生，到了我的场子……”

    说到这里，洛北喟然长叹，目光飘远。

    那样子，似乎在回忆着当年的一切。

    而这一段往事，我曾在洛北家里听他说起过。

    “梅先生和魏先生一出手，很快便收拾了那几个黑千。两人也在我那里小住了几日，我们日日把酒言欢，畅谈江湖往事。可忽然一天，梅先生忽然消失。没过几日，便有人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送到我的家中……”

    洛北说着，看了一眼地上的顾子六。

    他眉头深锁，一副悔不当初之感。

    “孩子身上还带着一封信，信是由梅先生亲笔所写。大意是他有急事要处理，希望我能帮他照顾这孩子一段时间。最多一月，便会接回这孩子。信里还说，云滇虽大，朋友虽多，但可信赖之人却是寥寥无几。虽然和我不过初见，但却有一见如故之感。所以托付于我。除了这封信，这孩子身上还带着一把长命锁。上面有他的出生日期以及生辰八字。这些东西，我也带来了……”

    说着，就见洛北从身上掏出了一个牛皮信封，以及一件金光璀璨的长命锁。

    递给霍雨桐的那一瞬，洛北忽然抬头，看了看二楼的我。

    我心里却是更加困惑，要知道当初在洛北家中。

    他是认定我是梅洛的儿子，可他并没告诉我，还有这段往事。

    霍雨桐颤抖着手，接过了书信和长命锁。

    她一边看着，一边问说：

    “然后呢？这孩子又是如何到了黄先生手里？”

    洛北一脸怅然，他重重叹息了一声，说道：

    “是我洛北无德，辜负了梅先生的信任。当一个月之期到了，但梅先生却一直没出现。我想梅先生江湖飘摇，一定是琐事缠身。但没过几天，黄先生却亲自到了我家。当时的黄先生，便已贵为云滇蓝道一黄。我们这些做场子的人，也全仗着黄先生赏饭，才能继续走下去……”

    这话说的客气，但话语之间却又流露出一丝嘲讽的味道。

    “当日黄先生和我说，他是来接梅先生的孩子的。我想让黄先生拿出印证，哪怕是梅先生的一张纸条也好。但黄先生却说，他和梅先生情同手足，还需要什么印证？我有所犹豫，毕竟答应了梅先生。黄先生也看出我的犹豫，便和我说。如果我不同意，以后便无法在云滇立足……”

    第1825章

    了却心愿

    黄施公明显的皱了下眉头。

    但洛北却是毫不在意，继续说道：

    “那时的我也是利欲熏心，暗想后面还需要黄先生的照顾，便把这孩子交给了他。可万万没想到，黄先生贵为一皇，却也是口蜜腹剑之辈。根本不是梅先生找他，而是他听说这件事，便想以这孩子威胁梅先生……”

    “放屁！”

    不远处的老账房，陡然一喝。

    随着话音一落，老账房的手杖抵在了洛北的咽喉处。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