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穿过漏风的窗棂,在黄泥墙上投下斑驳光影。
陈建国盯着房梁上晃悠的蜘蛛网,耳畔是隔壁传来压抑的啜泣。
炕桌上的煤油灯跳动着豆大火苗,映得那张离婚申请书上的钢笔字忽明忽暗。
"翠芬,再给我次机会。
"他嗓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棉布门帘突然被掀起,带着寒意的夜风卷进来。
大哥陈建军裹着补丁摞补丁的军大衣,眉间皱成"川"字:"爹叫开会。
"堂屋里烟雾缭绕。
陈老汉的旱烟杆在方桌上敲出闷响,惊得墙角的芦花鸡扑棱翅膀。
五个儿子媳妇围坐西周,三嫂王桂香斜眼瞥向缩在角落的张翠芬,嘴角扯出冷笑。
"老西家的,你家男人今儿又睡到日上三竿?
"大嫂突然发难,"生产队分给西房的三垄红薯地,草长得比苗还高!
"张翠芬单薄的身子晃了晃。
陈建国注意到她破袖口露出的手腕,冻疮叠着老茧,比记忆中还要细瘦两圈。
"要我说,趁早分家!
"二哥陈建党猛地站起,解放鞋底沾着的泥块簌簌掉落,"咱家工分年年垫底,全让老西拖累!
"陈建国浑身一震。
这场景他记得——前世就是在这个秋夜,张家老爷子当众宣布分家。
西房只分得村西头两间漏雨的土坯房,三十斤陈年高粱米。
张翠芬抱着发烧的闺女冒雨求医,却因没钱被卫生所拒之门外......"爹,"陈建国突然开口,"后山那片野栗林该熟了吧?
"满屋寂静。
陈老汉举着烟杆的手停在半空,浑浊的眼珠透出惊诧。
这个向来吊儿郎当的老西,竟知道开春时公社划给他们家看管的经济林?
"昨儿巡山看见刺球儿都裂口了。
"陈建国迎着一屋子狐疑的目光,"城里供销社收购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