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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芙仍旧嘻嘻笑笑的,一幅随便你们说,我才不在乎的样子。
“你们想喝奶茶么?我有点想喝。”
“我也有点想。”
“蒋芙~”
蒋芙听到后,放下勺子,笑着说:“行了行了,你们想喝什么?”
李歌俏几个人报了奶茶名,蒋芙站起来,小跑着下了二楼楼梯。
“她真的好听话。”
“听话不好么?跟班不就是要听话的。”
“好像沈云渡还在教室啊,歌俏你要去看看吗?”
“不行啊,我待会还有点事。”
书愉垂下眼眸,慢慢咀嚼着嘴里的藕片。
很快,蒋芙满头大汗地回来了,怀里抱着几杯奶茶,放在桌面上,站着,看着标签,一杯一杯地放在女生们的面前,因为奔跑和一大堆东西,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还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但还在笑:“没买错吧。”
“没错,谢谢你了。”
“是啊,辛亏了。”
“没事。”蒋芙坐了下来,要继续吃饭,其他几个女生拿到奶茶已经站了起来。
“蒋芙,我们有事先走了。”李歌俏拿着奶茶站起来,其他几个女生也跟着站了起来,她娇笑道,“这些餐盘麻烦你啦~”
蒋芙似是习以为常,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
书愉喝完汤,将餐盘放回去,转头走进厕所,走到外面的洗手池。
看见了蒋芙,蒋芙手上还残留着油腻的汤汁,胸前的衣服也脏了不少,黄黄的一大滩,脏兮兮的,饭菜残渣的味道混着厕所清洁剂的味道不好闻。
她正在试图清洗,但是显然不好处理,衣服脏,手上也滑,从镜子里见到书愉时,脸上闪过明显的尴尬和窘迫。
书愉没说话,从书包里掏出一包纸巾,递了上去。
蒋芙微愣,过了会儿,看着一直没收回去的手,迟疑地接过了书愉的纸巾,小声说:“谢谢。”
书愉点了点头,走到另一个水龙头洗手,边上蒋芙撕开包装,低着头,小心地擦拭自己的衣服。
书愉关上水龙头,从蒋芙身边走过,走出了厕所。
-
书愉走出食堂,在食堂门口,风吹着她的发,站在台阶的时候,偶尔会有人看着她,擦肩而过的时候侧看一眼,眼眸里有些探究和好奇。
昨晚跟今早的风波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但是知道的人数也不会太少。
这个故事里的人物,就在面前,总忍不住多看两眼,无论是单纯的看或者有些别的什么意思。
书愉就这么站在阳光下,这么明亮的光里,头发尾巴都像是染了点栗色,她就旁若无人地发了会儿呆,愣是谁也没管,近乎坦荡的,或者说心不在焉地接受那些审视。
接着,她忽然哒哒下了阶梯,脚步有点快,一路没停,甚至步伐有点凶,小胸脯微微起伏着,嫩嫩的脸被太阳晒得有点红,只是停在奶茶店的在菜单前,才像被敲了一下脑袋,猛地清醒了。
店员笑着问:“你好,要点什么呢?”
书愉在菜单上目录扫了两圈,眉头有一点点皱起,热意被空调的风吹散了些,她因为奔跑和一些难以言表的情绪而加速的心跳却没能平复这么快。
这个时间在中午,许多人刚吃完饭,原本准备转凉的这几天天气又莫名有些燥热,她后面很快排了人,她迟疑的时间有点久了,身后多了几个人,脚踩在地面的声音有点发泄的意味,喉咙里发出一些催促或是不悦的声音。
书愉收回了手,不太自信道:“麻烦给我一杯白桃乌龙,少糖。谢谢。”
“好的。”
书愉安静地退到一边,让其他人方便点单,没有挑位置坐,就待在边上等着,手拽着书包带,身后的空调呼呼地吹,往她脖子的方向灌。等了一阵子,她的背后被吹冷了,白桃乌龙也装好了,她的心跳似乎也平复了下来。
书愉跑向教学楼,一口气冲上了一班的教室,喘着气,额头有汗,脸颊和脖颈贴着发,有点黏腻,气息不稳地,又措不及防地看到了站在走廊上沈云渡。
她怕遇不见了,他会先走了,跑得并不慢,但又不想是自己现在这样有点狼狈的模样,
沈云渡正低头玩手机,长长的睫毛像小钩子,耳朵挂着白色的耳机,耳钉却是黑色的,黑得耀眼。
歪靠着护栏,黑T黑裤,简单又休闲。
是很简单,好似烂大街似的,但是穿在他身上就格外不一样。
他好看,脸好看,手好看,哪哪儿都好看,就那种可以硬生生给衣服拉高几个level的不讲道理的好看,可也谁扫一眼logo都知道他的衣服不便宜。
他没有察觉到她的注目,目光仍停留在手机上。
书愉在原地站了两三秒,然后不自觉地快步朝他走过去,拎着奶茶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在他们之间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她张嘴,要喊他名字,他也似有所觉,要抬眸。
一个身影突然猛地从教室里冲出来,大刺刺喊着:“渡哥,走,去吃饭了。”
谁知道脚底打滑,直接来了个屁股墩,摔到了地上,以非常滑稽的姿势滑到了她和沈云渡中间,一只脚还踢了书愉的鞋子一下。
方牧的身后,又跟着几个男生。
她刚才注意力完全在沈云渡身上,完全没留意到他们,微瞪圆眼眸,后退了两步,声音卡在喉咙里,止于唇下。
一阵爆笑如雷的声音。
“哈哈哈方牧,你是二哈么?”
“卧槽,真是丝滑,你他妈真是丢死人了。”
方牧下意识摸上屁股,看着眼前一条纤细白皙的小腿倒退了两步,猛地抬头,看见了书愉那张他从昨晚在脑海就挥之不去的脸。
脸上大咧咧的表情变了,整个人十分不对劲,像是不舒服又或者其他什么别扭之类的。
方牧这么多年,就没给人道过歉,被沈云渡勒令要道歉,也是,他确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渡哥才那样做的,但是沈云渡显然不乐意被拉进来。
但对不起这三个字似乎比登天还难,格外令他难以启齿。
他爬了起来,面向书愉,咳嗽了两声,结果只得到了少女眼眸更为明显的戒备,或者想要逃开的意思。
怎么讲呢。
就那种担心他下一秒就会呼她一巴掌的那种戒备。
她为什么会担心他会打她?
方牧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他呃了一声,下意识朝她走进一步,她几乎在瞬间就退了两三步,没看他,而是看向了他身后的沈云渡。
她看向沈云渡,目光竟然有点温软的请求。
沈云渡原本懒洋洋的,愣了下,看着方牧抓耳挠腮半天说不出话,不像是道歉,倒像是在逼人。
眼前的少女似乎很想立刻走,像只受惊而炸毛的猫,恨不得躲在沙发下,但是又似乎因为着什么强逼迫着自己没离开。
沈云渡想了想:“方牧,你们先去吃饭。”
方牧转过头,迷茫地啊了声。
沈云渡侧了侧额:“先去点菜。”
方牧此时显然还没做好心理建设,沈云渡说了让他走,他迫不及待地答应了,心想还是下次再说吧,然后快步从书愉身边走过。
其他男生,看看沈云渡,看看书愉,脸上有些兴味,但是又似乎习以为常。
一个勾着一个的脖子,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地走了。
沈云渡站直,脊背挺直,慢慢地摘下耳机,挂在修长白皙的脖颈,漫不经心道:“有事?”
走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让书愉神经微松,她点了点头,心又莫名其妙提到半空中,脚下也有点虚软,忐忑地踩不到底似的,结结巴巴道:“那、天,在购物中心,谢、谢你救了我。当时我不是故意打你的,十分抱歉。”
她微微鞠躬,郑重道:“对不起。”
沈云渡看着少女紧张和局促的脸,黑眸闪过一丝诧异,但并不放在心上,轻描淡写道:“没事。”
说完,他低头看了眼手机,连手插进裤兜里,抬眸又问:“说完了?”
书愉看着他,将手里的白桃乌龙递上去,鼓起勇气,带些许慌张道:“为表达我的歉意。这个,给你喝。”
沈云渡淡淡瞥了眼,收回视线,礼貌却疏远道:“抱歉,我不爱喝这些玩意。”
8
?
第
8
章
◎半边身子麻了◎
第8章
书愉愣了愣,下意识将手收回了,耳朵像是烧起来一样:“好、好的。”
她不是没预设过这个结果,或者说她一路上都在做被拒绝的心理建设,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预料着到这样的答案,仅有一丝侥幸罢了。
但是这百分之一的侥幸,好似比那边的百分之九十九还是沉重,在她心里不停往下坠。
沈云渡朝她点了点头,与她错身而过。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书愉微微侧过身,抬眸看着沈云渡的背影。
少年身姿挺拔,肩膀挺括,超过一米八,但是跟许多高个子的男生或多或少驼背的不同,背部直挺,像是被从小操.练着长大。
一步一步,两人距离越来越远。
在微风中沈云渡边走边重新戴上耳机,白色的耳机线从上到下,划出冷冰冰的线条,戴上耳机后,整个人好像更疏离了。
他转身,没回头看她一眼,慢条斯理走下了楼梯,彻底消失在她面前。
书愉抿了抿唇,倒退了两步,泄力靠在走廊上,积攒了一路的勇气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手上沉沉的重量,显得自己自作多情。
她从袋子里抽出吸管,戳进杯子里,狠狠吸了一大口。
她想,味道还是太淡了,她不喜欢,下次还是全塘吧,够甜。
-
方牧坐下来后,麻利地点了单,回味起刚才的事情,便有些后悔。早知道他就说了,那么现在可能已经完事了。
他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坐不安稳,甚至忍不住唉声叹气,让边上的哥们烦躁得当即给他肩膀一拳头。
“干什么啊,扭得跟条蛆似的。”
“滚你妈的恶不恶心!”
方牧叫个没停,转头见到沈云渡过来了,他脸上懒洋洋的,走路速度悠闲,什么也看不出来。
至少,方牧是什么都瞧不出。
沈云渡边走进来边摘耳机,一圈人注意力立刻飘过来,他谁也没看,手机带耳机放桌上,在众目睽睽下散漫拖张椅子坐下。
就这状态,哪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这么多人抓耳挠腮的求知欲,他是丁点好心解惑的意思没有,在每个人目光灼灼中悠哉拿过抽纸盒,抽了张纸巾,懒洋洋地擦拭手指,很从容,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挺畜生的。
方牧憋不住,这实在为难了他:“书愉跟你说了什么?”
沈云渡将纸巾扔进桌下垃圾桶里,终于舍得开了尊口,饶有兴味:“方牧,你不如一小姑娘。”
他这话一出,一桌人心思各异,不约而同往方牧这儿看,那可太意味深长了。
“你们看我做什么?”
没想到话题还能扯到自己身上,方牧不可思议瞪大眼,几乎下意识暴跳如雷叫嚷:“不是,渡哥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比不过一个小姑娘?”
沈云渡往后靠椅子,一边摇头一边笑,就是不说。
黄志俊是个小黑子,很多人叫他黑鬼,脑子在一堆人里算灵活的,摸着下巴道:“这个小姑娘,我猜是书愉。既然说比不过,当然是书愉做到了,方牧这傻叉蠢货做不到的事。”
方牧登时不服了,心想有什么他能比不过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她都接不住他两拳:“不可能。我有什么不敢的,她能做到,我当然能做到。”
“你想想。”
“我还用想?”
“说了让你木头脑袋再想想。”
“有话快说,憋不死你!”
沈云渡闲适摘了颗盘子里的葡萄,吃进嘴里,撂下那句话后,听着他们吵,黄志俊逗,方牧脖子粗红,他嘴角勾起,手肘搭桌上,听戏似的,也不管,特坏,特败类。
黄志俊逗二哈一样逗了方牧,心满意足后终于不怀好意地哼笑:“你胆子大,你怎么没胆子道歉啊。”
“我怎么没胆子了,我只是还没做好……”方牧瞬间反驳,又猛地住了嘴,逼近沈云渡,“不是。渡哥,书愉跟你道歉了?”
沈云渡抬了抬眼皮,用没拆的筷子戳在方牧额头,将他顶回去:“滾远点。”
方牧难以置信地捂住头,问道:“那那天是怎么回事啊?”
沈云渡回想了一下那天书愉的脸色,那个反应确实不同寻常,不甚在意道:“吓坏了吧。”
“不至于吧,那下楼梯的时候是怎么回事?”方牧的声音带着不甘心的怀疑,不停地嘀嘀咕咕。
沈云渡没说话,事情到这儿,他早就没什么兴趣。
方牧忽然嗷了一声,趴在桌上奄奄一息的落水狗似的:“你觉得我道歉,书愉会原谅我么?”
没有人接他的话,菜陆陆续续上了,留着他自个儿在哪儿脑袋撞桌子。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方牧无意识瞥了一眼,见到上面的零依依三个字,眨了眨眼,道:“渡哥,零仙女找你了。”
沈云渡夹了一块牛肉,慢慢嚼着,吃完才随手滑开手机。
零依依:云渡,我妈刚在食膳堂做了新学的点心,做了不少,我妈让我给你带点,我待会拿给你。
沈云渡回了个嗯,摁灭了屏幕,低着头,继续吃菜。
方牧感慨:“她妈对你真好,跟自己儿子不差多少了吧?”
说完又就馋了,感慨道:“别的不说,零依依带到学校那几次,点心是真好吃,听说她自己做的也很不错。别说你妈喜欢她,我都喜欢她,还长得这么漂亮,贼养眼了,我以后就想娶一个贤惠漂亮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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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愉回到教室里,奶茶放在桌面上。午休时间,同样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回到教室学习或者趴在桌面上睡觉,她坐下来学了一会儿,很快教室便多了不少人。
她需要尽快补上缺失两个月的内容,她心乱了一阵子,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抬头,随手拿起桌上的奶茶,淡淡的甜味充斥在口腔,她在看到奶茶名的瞬间感到胸口莫名憋闷了些。
好不容易了却一件心事,她好像并没有特别开心。
忽然,她敏感地感觉到一道格外沉的视线,她下意识看过去,对上一双令人不舒服的眼睛,像黏腻的蛇鼠,或者类似的一些东西。
眼睛里包含的意味太多,但是每一样都是一般人碰到就要拼命甩开的。
那双眼睛的主人在书愉看过来后,飞快地转过头去,只能看见侧脸和半个后脑勺,似乎只是偶然撞上眼,她微拧了下眉,忽略心里些许排斥和厌烦,将奶茶放回桌面。
书愉继续学习一段时间,看向挂在教室上面正中心的钟表,又看向其他趴在课桌上早就开始午睡的同学。估算了下时间,放在笔,跟着趴在手臂上,闭上了眼睛。
在昏昏沉沉间,她莫名有些焦灼,有一种被盯视的感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再次逼上心头。
即使仿佛在下一秒就要沉入黑暗了,她也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一个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课桌旁,居高临下的,眼睛盯着她。
穿着蓝色格子衫,脸色很阴郁,头发很长,脸削薄,非常瘦,显出一种营养不良的疲惫,头发很长,几乎要盖住眼睛。
是刚才的那双眼睛。
鸡皮疙瘩起了,她在浑身绷紧,瞳孔猛缩,几乎在那个瞬间弹起来,浓重的睡意彻底没了。
手肘因为侧身躲避的动作,狠狠砸在椅背上,很疼,瞬间就木了,麻了,她没顾得上在意,已经抬眸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