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的关系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麟隐于野 本章:交错的关系

    楚文龙拿出电话卡,那种慌张与愤怒交织在一起,他忽然有一瞬的放空,想到周彪、想到山雕,甚至是高自己无数级别的楚厅,却都有被人左右暗害的时候,有一瞬间他仿佛也看见了自己的结局。

    只是,楚文龙不是会后悔的人,他的人生信条里没有这两个字!

    在不归路上他早已越走越远,从他摆脱掉曾经卑微的身份开始,从他走出大山开始,他就知道唯有不断的向上爬,爬到人人都要求他的那天,爬到他可以只手遮天的时候,才真的能稳如泰山!

    看着镜子里自己湿漉漉的脸,他觉得现在这种不真实不确定的恐慌感都是裴攻止所赐。

    是这个人打破了自己一切平静的生活!

    他一定要想办法从某些方面讨回来。

    他一边慢慢取掉电话卡,冲入下水道,一边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练习微笑。

    他用原本的手机回拨给了‘小不点’一通电话。

    电话仅响了一声就被人接听,只不过那头是漫长的沉默。

    楚文龙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挂着一抹假笑,就好像心情真的一下子好了起来,低声道:扬扬

    嗯。

    电话那头的男孩有些心不在焉,楚文龙停了一瞬,方才又道:照片看到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心和安慰。

    嗯。然而,对方依旧那样的冷淡,就像个叛逆的孩子,声音却如同懒洋洋的小猫小狗。

    楚文龙直勾勾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又道:他和那个医生感情很深呢,应该是那种关系

    我知道。男孩平静的又问: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喜欢他呀。楚文龙语气惊讶,脸上丝毫未变,对方却淡淡道:喜欢他只是我的事,和他本人无关。

    扬扬。

    龙哥。男孩儿忽然喊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会帮你的。我看过新闻了,也没想到他会给你带来这样大的麻烦。

    你和我之间不必说这个。楚文龙反而安慰着男孩,又道:不过你看新闻,更应该知道他越狱是为了那个人吧

    龙哥,我现在有事,日后再打给你,你的事别急。

    扬扬

    话未说完,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楚文龙拧着眉毛,竟有些讨厌自己。

    他知道这件事,小不点一定会因为抱歉而帮忙,可是一想到他帮助自己的动机和一切发生的根源都因那个姓裴的而起,楚文龙便觉得不爽。

    甚至因为那个姓裴的出现,使小不点对自己的关注转移,对自己失去了兴趣一般,一想到这些,楚文龙又有些担忧。

    其实他很不喜欢小不点对待自己的态度,仿若他就是垃圾,但他不得不依顺着他,谁让他有一个地位非同一般的家族呢。

    有时候真是羡慕这种人,生来就在那样养尊处优的环境里长大,却还不知珍惜。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用争不用抢就有人挤破头的给你送,可人家根本看不上眼。

    这个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楚文龙从没有过。

    套用小不点家人的一句话:自己骨子里透着战战兢兢,成不了大气候。

    也许吧……

    也许自己真的成不了气候。

    这是生活刻在他灵魂里的印记,即使再人模人样的伪装,也甩不掉骨子的劣根性。

    这么多年的努力,他争啊抢啊不惜一切得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依然还会有人嘲笑自己不配。

    这就是人生而不同彻头彻尾的表现。

    有身份地位的人生出的孩子再没用也会被人夸耀成龙凤,而底层的人再努力打拼,放弃一切,依然要承受被人笑话的命运!

    你似乎永远是那副穷酸相,在稻田里拉屎,用石头或玉米皮擦屁股,晒得黢黑,早起劳作,浑身臭汗,还累得一身病。

    那些富贵人吃着你汗水养大的米面,还要嘲笑着骂你活该。

    可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努力的穷人都能改变命运。成功之所以被宣扬,正因为它寥寥无几……

    楚文龙直起身,深呼一口气,整一整衣帽,昂首挺胸似乎就能摆脱掉曾经的生活留在他身体里的穷酸。

    ———

    裴攻止拖着残缺的身体蜷坐在角落。

    他有些无力,这里没有水、没有饭,而且还要遭受毒打。但他并不在意这些,只是觉得自己活的像具尸体。

    他的身体就是监狱,不能报仇的灵魂也只是‘一具’尸体,而复仇的分子却组成了更加窄小的禁闭室。

    想着赤明诚字里行间的每一句话,裴攻止就像吸食了毒品一般难受。

    他双眼红肿,干涩地流不出眼泪,脑海里浮现出的赤明诚日记里的每一个字,都令裴攻止觉得自己被针穿成了蜂窝。

    他脱下衣服,借着铁窗洒下的余光,用染血的手指在囚衣上写下了同样重情重义的字:念你、念你、念你!和你身体的温度,珍爱你的止。

    除了这样,他不知如何能宣泄内心的歉意、惊慌和悲愤!

    寒意早早将他的手脚冻得通红,一片片雪花从天窗落下,没来到他的身边就已经融化,那是因为他的身体带着赤明诚的温暖,寒冷无法侵袭。

    着歉意与思念又随着裴攻止心底的眼泪,借一缕冬季的寒凝结成雪,随凛冽的寒风,飘入了远方温暖如春的重症病房……

    套上衣服,那句话,正在他的胸前。监控室里的警员看着他,嘲笑他,打趣儿道:这家伙想女人了

    我猜是吧。

    你说,这二十四小时监控能看见这货打fj吗

    你脑子里都是啥能不能正经点

    这儿不就咱俩嘛!我就是好奇,这家伙一脸无欲无求的,看着跟个无能的姓冷淡似的,还会写情话呢,你说他写给谁啊

    闭嘴吧。两个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熬着时间。

    裴攻止坐在地上埋头睡了一会儿。

    现在的他必须好好改造,这样才能尽快离开这里,才能想办法弄清楚明诚寄回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

    另一边,一个男孩站在医院长廊的尽头,挂断了电话。

    瘦小的他依旧那样白,无论怎样都晒不黑。任何衣服在他身上都显得那样宽大。

    他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望着天边的晚霞。

    长廊那头的房门忽然打开,他回身的同时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道:你有电话。

    方旗扬慢慢走了过去,徐徐接过对方手中的电话,沉默地盯着屏幕上闪动的名字——方春林。

    果然,这一点他们兄弟两个还真是不约而同,对于父亲的称呼永远都是名字。

    片刻后,他接听了电话,谁也没有听清站在门外的他和电话里的人说了些什么。

    递给方旗扬电话的正是臧西西,他与那个男孩隔着一扇门,静静等着。

    臧西西不想靠近病床,因为那儿坐着的女人令他不爽,同时,病床上躺着的男人又让他感到心虚和害怕。

    ———

    方旗扬接完电话开门而来,先是看了一眼臧西西,跟着走到病床边看着病床上的男人。虽然平日里他不怎么喜欢这个男人,但血浓于水,还是忍不住关心起来:他醒过吗

    没有,已经这样七天了。

    方旗扬刚下飞机,还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男人的床边坐着个书香气很浓的女人,女人摇头时臧西西的脸色比之前更加僵硬、惨白。他的腿有些软,好像回到了几年前事发那夜,那样的混乱和胆战心惊。

    他径直走近病床,身体一歪,软绵绵地坐在床尾,轻揉着自己的鼻头,垂目低声道:为什么不告诉我手术时间无论我们的感情最终会走到哪一步,但在这件事上,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你也答应过我的!

    你们已经分手了!女人忽然有些愤然:都是因为你!

    她霍然起身,然而,方旗扬不爽地向女人递去一个眼神,仿若在警告她:注意你的身份。

    他的声音还有些稚嫩,虽然已经十九岁了,可看起来离成熟男性还差一大截。

    然而,女人并不罢休,反与他讲道理:我的身份我是你哥哥的未婚妻!是你未来的嫂子!这个人害得丛适这般,你还要帮他

    未婚妻是可以换的。方旗扬一语惊人。

    臧西西抬眸盯着他。虽说这家伙年纪最小,可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像极了他哥哥。

    那样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继续补道:别忘了在你之前,西西才是哥哥的另一半!

    扬扬你清醒点!女人有些无奈:他是个男人啊!我不是说男人和男人不可以,但你哥哥不行!你爸爸是有头有脸的人,他是他的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和你不同!

    注意你的措辞!

    原本一直沉默的臧西西听到这里忽然反驳,盯着女人,愠怒道:方方还由不得你来教训!难道你不知道丛适最喜欢他这个弟弟吗

    你才是吧!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一个大男人像个全职主妇似的赖在别人未婚夫的身边!女人显然有些疯了,口不择言,这或许源于她对方丛适的迷恋和这一刻的同情。

    方旗扬站的挺直,轻轻清了清嗓音,平淡道:方家的事轮不上你指手画脚,你能不能嫁进方家的门,还要取决于我打算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撑门楣这种事我也不是不行。虽然身份是不同于哥哥,但希望你能明白,如果你再对西西不敬,我有的是方法让哥哥和你分手!

    扬扬!女人怒不可遏,声音提高不少,还没说什么,就被臧西西的声音截断:方方!我想单独陪他待会儿。

    不行!女人再次反驳,却被方旗扬瞪了回去,警告道:这是哥哥的私人医院,而我是这家医院未来的继承人!你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吗我随时可以让人赶你出去。

    你!女人哑口,拎起包绕开他们的同时,愤怒的冲方旗扬道:丛适真是疼错你了!

    方旗扬冷冰冰的,身上有不似他这个年纪的冷傲,这是家族的遗传吧。

    ———

    谢谢你。臧西西声音淡淡,起身又往床前坐了坐。

    一双冰凉的汗津津的手握住了昏迷中男人的手。

    由于输液的缘故,方丛适的手乃至整个手臂都是凉的。臧西西轻轻在男人没有血色的手臂间揉了揉,眼泪不争气的一瞬间流了下来。

    方旗扬盯着这个伤心的西西,冷淡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虽然他心中深感抱歉,但还是对臧西西坦白:我没办法喜欢一个人,更没想过要和女人结婚。我不喜欢被家族规矩束缚,唯有这件事,不会让步。但我保证!在其他事上一定处处为哥哥着想。对不起,臧臧……

    不是你的问题。臧西西轻轻摇头,他的眼里满是爱意,可他的嘴巴却忍不住说出狠话:我恨他……是因为他向你们的父亲妥协了!他不如你,不像你,或许……也不够爱我。

    方旗扬不再说话。

    因为爱这种事,谁也无法说清楚。

    也许只有这样想,臧西西才能心安理得些。

    可是,方丛适如果不爱他,又岂会不顾性命的救他!

    这永远无法好的伤,是臧西西烙在这个男人身上永恒的痕迹。

    丑陋,却叫人爱不释手。

    这伤、这个人、这份爱,就像一间屋子,把臧西西关在里面,不出来会窒息,出来了会难过。

    ———

    夜晚的时候,w市医院的手术室外坐着陆歧路。

    赤明诚的情况再一次陷入危险,正在全力抢救之中。

    医院长廊上惨白的光中,陆歧路一脸疲倦,他凝视着那盏迟迟不灭的灯,布满血丝的眼睛同时会时不时看向手中的电话。

    冬夜的雪从铁窗口飘下来,落在了裴攻止的小房间,寒冷最终还是侵袭了他的身躯。

    他蜷缩着,睡不着了。

    那个夜晚,刚刚回到医院的周彪因病情突然恶化,死在了第一场落雪的冬夜。

    楚文龙站在周彪的尸体边沉默着一言不发。

    意大利的早晨空气很好,还有鸟儿在医院外的树上鸣叫。

    方旗扬推开房门的时候,臧西西就睡在方丛适身边。

    一张病床不大不小,两个长大了的人却有些拥挤。

    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间禁闭室。

    黑暗,窄小,恶意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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