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晚间我陪着大妞在她院子里吃了饭,回来之后没见柳仕林的人影。
床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两套新做的寝衣,还有几件花色漂亮的肚兜。
肚兜的料子很软和,我红着脸拿起其中一件绣有荷花的,感觉好像有点大了。
屋子里很暖和,梁仕林又不在。
我咬了咬唇,干脆也懒得去屏风后面了,就坐在床边换了那件绣有荷花的肚兜。
这肚兜看着虽然大,不过穿上之后倒是刚好合适。
我系好了带子,正要站起来,谁知道忽然吱呀一声,门口被人自外推开。
下一瞬,珠帘被人撩起,梁仕林走了进来。
我惊呼一声,连忙拿过衣服遮挡在了自己胸前,惊魂未定地看着梁仕林。
你、你......
我想让他转过身去,谁知道梁仕林越是慢悠悠地、一步一步朝我走近。
挡什么
这人狭长的眼尾略略挑了挑,忽然弯身,冲我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
小娘子这是给为夫准备的惊喜吗
......
我有点晕乎乎地,猛然又反应过来什么,轮椅、你的轮椅呢
在书房。
或许是看出了我的紧张和害怕,这一夜梁仕林倒是没做什么,不过睡觉的时候他不许我面朝里侧,强硬地把我给抱在了怀里。
第二日,我起来的迟了些,听见外头有人在说话,好像是大妞。
我茫然了一下,下一瞬立马爬起来自己穿衣服,小喜端着热水进来给我洗脸的时候,小脸都是皱着的。
我问她怎么回事。
小丫头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少夫人,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您听说过的吧
等我匆匆忙忙收拾好出去才发现,院子里那棵掉光了叶子的大树下,大妞正期期艾艾地和梁仕林在说着什么。
梁仕林虽然坐在轮椅上,可他锦衣华服,不使坏的时候通身也是气质温润翩翩的。
尤其是那张脸。
也难怪大妞对着他的时候,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外头太阳恰恰升起,淡金色的光泽笼罩在梁仕林的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透着股柔和。
夫君。我脸上扬着笑意走过去。
大妞看见我,连忙站了起来,脸上有几分心虚和尴尬。
梁仕林拉了我的手,把他自己的汤婆子塞进了我手里,吃过早膳了
我摇头:还没。
那让人去端吧,我也还没吃呢。
基于礼貌,我原本是想邀请大妞一起的,谁知道梁仕林却抢先开口:姨姐已经吃过了。
大妞面色霎时涨红了起来。
她分明还没有吃过,可是梁仕林那轻飘飘看过来的眼神,霎时就让她有种被人看穿了一切的感觉。
我们回了暖和的屋子里。
丫鬟们端着早点进来,我用勺子搅拌碗里的鸡汤,有点心不在焉。
梁家一日三餐的膳食极为讲究,光是早膳的种类每日就有六种,而且还都是每日不重样的。
你那个堂姐---
梁仕林往我碗里夹了颗白白嫩嫩的水晶饺子,直言不讳道:不是个安分的。
我闷闷地吃着饺子,不吭声。
大妞到底是怎么找上梁府来的,我已经不想去计较了,我只想让她赶紧离开。
只是还没等我跟大妞开这个口,就出事了。
傍晚的时候婆母让人叫我过去,打算开始让我熟悉一下家里的事务。
梁家家大业大,家里的大小事情自然也多。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事情都靠婆母一个人管着,这些年来倒也没出过什么大的差错。
你如今也是我们梁家的人了,反正这个家迟早都是要交到你和仕林手里的。婆母抓着我的手如是说。
今儿娘就先跟你说说咱们家到底有多少产业。
然后几个丫鬟便捧了厚厚的账册出来,婆母又喊人拿了算盘,教我算账。
等我回到翠竹居的时候,已经闹翻天了。
哎哟,少夫人你可回来了!
小喜气急败坏地跑过来拉我,您快过来看看吧,您那个堂姐实在是、实在是......
小姑娘还没有成婚,有些事情实在是说不出口,脸色都气红了。
我被小喜拉到了书房里。
天色刚刚擦黑,书房已经点上了灯,梁仕林好整以暇地坐在轮椅上,而大妞衣衫不整地跌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
我站在书房门口,怔怔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大妞抬头朝我看过来。
我这才发现,她的哭不是装的,她的眼里有惊惧,看见我时如同看见了救星一般。
莲花、莲花,我、我......
大妞跌跌撞撞地朝我跑过来,一副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样子。
我让人送你回家。我说。
不等她再开口,我又道:三少爷身体不便,不能人道,大妞姐你怕是不知道。
这话纯粹是我胡诌的。
可是现在事情闹成了这个样子,总得要解决,不然大妞只怕不甘心就此离开,唯恐还要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大妞眼泪渐渐止了,面色涨得通红。
她不敢去看梁仕林,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我赶紧喊了小喜,让她去安排一下,连夜把大妞给送回宋家去。
院子里伺候的人不多,但大妞本就是有意想要勾引梁仕林,所以趁我不在她进了书房之后,自己扯乱了衣裳,又大喊出声,企图引人来看,然后嫁祸说是梁仕林意图要轻薄于她。
可是她脖子上那一圈红痕我分明看见了,那是被人用手掐的。
待回了我们自己的屋子,我刚要转去屏风后面洗漱,手腕便被梁仕林扯住了。
我不明所以,偏头看他:怎么了
梁仕林好似在笑,可偏偏那笑意却让我觉得有点汗毛倒竖。
他捏了捏我的手指,道:娘子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不能人道。
......
唰的一下,我的脸红得仿佛都要滴血下来,呐呐地看着他,半响说不出话来。
他手上用了几分力道,轻轻松松就把我给扯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腿上。
看来这段时日,倒是让小娘子误会了。
他的手看着虽然有点瘦,但却很有力,一只手便牢牢地把住了我的后腰。
是为夫的错。
他慢慢低头凑近,呼吸之间温热的气息落在我的脸颊上,我便止不住地颤抖。
不如今晚---
要不、要不还是等你身体好一点再说吧......我身体往后仰,想要从他腿上下来。
我有点害怕这轮椅承受不住我们两个人的重量而四分五裂。
我身体挺好的,小娘子不信的话,为夫证明给你看。
......
要命了,他为什么就非喜欢在娘子前面加个‘小’字,分明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愣是让他给喊的跟偷欢似的。
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被放在柔软的大床上时,梁仕林一挥手便拂落了床前的层层帷幔。
一室旖旎。
云收雨歇时,已经是半夜了。
我躺在床上,疲累的睁不开眼睛,可脑海却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清明。
你的病其实早就好了对吧
我挪了一下身体,隔着从帷幔的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弱光亮抬头去看梁仕林。
夫君为何要装病呢
我父亲当年因为我被山贼掳走一事,一直郁结于心,不到半年就病故了。
梁仕林一只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另一只手揪着我的一缕头发把玩:我二叔是庶出,这些年来,一直都不安分。
当年我被山贼掳走就是他一手策划的,那些山贼原本是要拿到钱之后杀了我,只是我求生意志太强,那日我放火烧了山贼的窝儿,趁乱逃了出来。
不过跑到半路的时候体力不支,昏迷在了路边。
梁仕林顿了顿,当时是一对父女救了我,还把我送去了镇上的医馆,否则只怕我活不到现在。
听了他的话,我微微瞠目。
嘶......这话听着怎么觉得有些熟悉呢
印象里好像六岁那年,我和阿爹去采药回来的路上,的确是救过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孩子。
当时对方伤得很重,我们恰好拉着牛车,要把采回来的药材拉去镇上的医馆里卖。
阿爹说那男孩还有一口气在,我们便把他放在牛车上,一道拉去了镇上。
我隐约记得,那时我好像还拿衣袖替对方擦了脸,给他喂了几口竹筒里的水。
是你!我惊得一下子爬了起来。
梁仕林笑着又把我给摁了下去,拉好被子盖住我圆润的肩头。
嗯,是我。
后来便是两年前,我借着陪母亲出门上香的机会,偷偷从寺庙里潜了回来,想要去我二叔家搜寻他的罪证。
结果逃跑时被人发现,我一路跑进了独心峰里,没想到躲避我二叔的人时,不甚被蛇咬了。
第一次救我时你给我喂水,告诉我你叫莲花。
第二次救我,你告诉我你叫宋莲花。
梁仕林看着我,眼含笑意,而后忍不住又亲了下来,娘子,你说咱俩这是不是前世的姻缘
......
什么前世不前世的姻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晚,我腰都要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