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不了内阁就入不了吧,左右我也没那么大的野心。”盛蒽没想到小妹这样惊诧,不由好笑的看她,“内阁人数有限,朝廷大多数官员,连边儿都挨不上啊,我何必非要往那里扎呢!踏踏实实当个小官也不错。”
“哦……好吧。”盛苑也没多劝,毕竟人各有志,她要尊重姐姐自己的想法儿。
“那姐姐想到哪儿任职呢?”
“要是有可能啊,我想……我想到边市那儿去看看。”
“边市?那可就要出京咯!”盛苑眼睛都瞪圆了,这一刻,她极为清晰的感觉到,姐姐和大哥真是亲兄妹!
“若能出京也是好事儿!”盛蒽看着已经面露不舍的小妹,笑说,“我自小喜欢看各样游记,喜欢看大哥寄来的一封封写着各地见闻的信……从女子科举有望的消息传出来的那刻起,我最想做的,就是用脚丈量大楚河山每一处土地,而后为官一方造福百姓。”
盛苑没想到姐姐竟然自小就有了这般打算,惊叹佩服之余,不禁又问说:“可是……姐姐缘何首选去边市呢?”
“自然是因为那里的百姓生活格外辛苦!”盛蒽脑子里似乎出现了边市风貌。
“我曾听说,边疆屯驻的百姓生活极为辛苦。那里的耕地没有江南肥沃丰茂,那里生活不若京都安稳平淡。
胡人掳掠惊扰,让那里的耕种不能很好的实行,那里有许多岗哨筑城因为供给原因而不能得到很好的利用。”
盛蒽盘数着边市的诸多苦楚,说到最后,表情愈发坚定。
“当然,那里也不都是这样坏,至少要是能将商路打通,吸引更外面的诸国商队过来,我们说不定能发现更适合在边境种植的作物。
那样的话,不仅能于边地推广,说不定还可以造福大楚各地,不管是农事还是工艺、不管是种子还是技艺,只要拿到手,都是好事儿。”
“姐姐。”盛苑看着沉浸在思绪中的姐姐,听着她一步步做着规划,不知怎地,她竟感觉鼻子发酸眼眶发热,竟有想落泪的冲动!
“怎么啦?”让小妹打扰了思绪,盛蒽也不着急,摸着她脑袋,笑问,“是不是羡慕我这些设想咯?”
盛苑你看着姐姐眼底的得意,那和大哥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得意,瞬间打醒了盛苑同学:嗯,她的小感动飞走咯!
第五百一十八章:簪花
头戴银雀顶,身着新蓝袍的盛苑,在踏足官署大堂赴宴的前一刻,内心是兴奋与好奇齐飞,若不是姐姐很有先见之明的攥着她,她怕是要过于活泼了。
不过,等到坐在宴席之后,盛苑的兴奋与好奇就开始弯道流浪去了。
主要是这个簪花宴吧,有些奇特。
要说簪花宴非宴吧,可是宴席上摆满了天南海北的经典美食,看着案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菜肴,闻着飘香的各色味道,这就是一席地地道道的美食宴席。
可要说簪花宴是宴吧,在场大多数人对面前的菜肴竟都不曾一顾!
大多数人不是忙着左右联络,就是期盼的看着上座大宗师,好像学政大人是山珍,左右人脉是海味一般!
盛苑可惜的看了眼各色美味。
“等簪花之后再动筷。”盛蒽警告的瞪了这丫头一眼。
谁让这丫头听信了爹爹的话,认为簪花宴上的大厨手艺比御厨还好,特特饿着肚子,等着过来吃呢!
要不是这小丫头忍不住,说不得就不只是不用早膳了。
“哼哼。”盛苑点点头。
簪花宴、簪花宴,其实就是学政点名,将红花递给过来的考生,由其自己戴在耳畔。
说是给红花戴,其实主要是为了验看拿到府学入学名额的考生,和当时答卷的考生是不是同一个。
“小三元及第的盛苑同学是哪个?”
蔫答答的盛苑闻声,顿时,在姐姐拧腿的助攻下,立刻抖擞的站起来:“学生在。”
言学政笑看向眼前这个容貌喜气的女学子,颔首:“盛同学,接花吧!”
盛苑恭敬言是,按着书院先生提前彩排过的礼仪,双手接过红花,谦逊的将其簪在耳畔。
说真的,头戴鲜花不是谁都能支棱住的,女郎也就罢了,天生自带和花朵儿映衬的调和,不是人比花娇,就是相得益彰;反而郎君们头戴鲜花,就很考验颜值了。
好看的郎君簪花,那叫风流潇洒;颜值不及格的郎君簪花,就显得像个笑话。
当然,在这群大多数尚书青春年少的考生中,蓬勃的朝气将颜值底线抬了上去,大多数人看着不是漂亮就是可爱,即使差些的也能让人夸赞句鲜亮。
盛苑戴好花,言学政笑呵呵闻声叮嘱鼓励几句,便让她下去,紧接着呼唤第二名上前。
参加簪花宴的考生极多,学政自然不可能挨个言语叮嘱,这等殊荣唯有排名前十五六的考生才能拥有。
十五六名之后,学政大人渐变成了发花工具人。
原本真切的笑容,在胳膊发酸的过程里,逐步变成了礼貌。
幸好簪花这个环节迎来结束。
“宴席即开,不若请三场案首盛同学作诗一首,为簪花宴开场,何如?”
待所有人都戴上红花,言学政笑着举起酒杯,看向了盛苑。
“那学生抛砖引玉了。”这种时候、这等场合,盛苑面对大宗师点名作诗的要求,唯有却之不恭。
“【桃李成林次第开,龙门锦鲤翻跃来;山河文气争汇处,遍看社稷不尽材。】”
“好!”
盛苑刚念完诗作,就听安屿迫不及待高声捧场。
在他和卢晟无条件鼓掌的带动下,在场的考生也顾不得细细琢磨,一个个儿皆是先鼓掌为敬了。
言学政笑呵呵的举杯赞赏,他这夸赞一出,登时席上学子急忙跟上,妙语连珠的称赞着。
听到最后,盛苑那箭矢都穿不破的脸皮,终于不堪重负,有些羞赧了。
“姐姐,我这不就是普普通通一首跟同窗互捧的诗?我都没发现它有多好咧!”
盛苑本着“有事不明问姐姐”的原则,把脑袋凑到姐姐肩膀旁,声若蚊呐的问。
“自然是因为你这诗写得还不错!”盛蒽莞尔,用同样小的语声说,“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情景写什么样的诗歌以庆贺什么事件,只要达成这几点,就是好诗啊!”
“……”盛苑抿了抿唇,感觉这好诗的标准有些低哦。
“苑姐儿,你真棒!”安屿位置就在盛苑的另一侧,这样的距离方便他使劲儿点赞。
“呃……谢谢?”盛苑挠挠头,只当自己写得不错。
幸好这恭维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很快,第二波赞扬声就又再度起伏。
这是第二名的学子出手了。
盛苑默默跟心里对其表达了谢意。
等到考生们以茶代酒觥筹交错的时候,案桌上的美食早已冷却。
残羹不算,冷炙确实。
叹口气,盛苑将头扭开。
“放心吧,宴席上的吃食待到宴席结束,就会分发给官署外面的普通百姓或是乞儿,说是与民同乐,让百姓们也跟着沾沾文气。”
盛蒽轻轻地将手放在小妹手上,轻轻地拍了拍。
“???”盛苑惊诧的瞪圆眼睛,“我怎么不晓得?”
“这是官署的‘规矩’啊!要不然,这些美食怎么可能落到外面人手上。”盛蒽早就习惯了自家妹妹“想听的忘不了,不想听的一直是空白”的做派,所以也不稀奇。
“可是这么多好吃的,大家几乎动都没动,当真没人动心?”
不是盛苑小瞧人,主要是,即使是在京都为吏,也不是谁都能拖家带口常常出入酒楼的。
当家长的谁不想让自家娃儿吃到好吃的?
“官署置办宴席,向来按双倍准备,你猜那些剩余的菜肴都去了哪里?”
盛苑懂了。
“那我也不动筷子了。”听说这些菜肴最后会分发给百姓和乞儿,盛苑当即表示不去尝了。
“蒽姐姐,咱们京都现在还有乞儿?”安屿心说他怎么不晓得。
“京都自然是不允许有乞儿的,各样救济堂繁多,安置可怜人足富裕。”盛蒽笑着颔首。
“???”还等盛蒽多说的安屿有些懵。
盛蒽姐姐何时练就了“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本事?
“苑姐儿?!”
安屿本着“有事不明问盛苑”的原则,眼巴巴看向盛苑。
“圣人之前朝议,大臣们还说,当今天下尽可饱食,你猜,是不是所有人都能不饿肚子呢?”
第五百一十九章:殴打
簪花宴之后,作为通过童试的学子,还要在州县官率领下前往孔庙谒圣,而后再去学宫明伦堂谒老师。
待到正式入学,作为人均附生的新生,盛苑他们要想提到一下自己等级,还要等到岁试、科试成绩出来才可。
当然,想安屿、卢晟这种有爵位的学子而言,对成为增生、廪生的渴望不那么强烈。
若是说有什么缘由可以推动他们稍微努那么一些些力的话,也就是当廪生可以将自己之前保结的花费赚回来。
嗯,仅此而已。
俗话说得好,开学总在假期后。
所以经过一番折腾式的大型考试,学子们可以无忧无虑的暂时放飞自我了。
毕竟像这种极纯粹的假期已经越来越难得了。
当然,这样的放飞,和大楚官宦家适龄女郎而言,关系不大。
哦,对咯,这里面不包括盛苑。
在景和帝登基以来第一场选秀开始之前,秦太后就让齐姑姑把她大张旗鼓的接进宫去了。
“要是搁以前,姨母肯定不能这样做!”看着乐呵呵跟着人家走的小女儿,盛向浔想抚额。
“这是越老越任性啊!”也不用妻子附和,他自己跟自己说的有来道去儿。
郑氏瞥了丈夫一眼,没搭理这位著名不着调侯爷,继续忙活着大女儿选秀事宜。
虽说宫里太后应该有所照应,不过郑氏也没将这份照应当成底气。
她这么久也看出来了,太后虽然视浔郎为亲子,但是人也随性的很,除却把苑姐儿看得极重外,对昕哥儿、蒽姐儿也只是较旁人热络一些,平时年节礼物不曾少过,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对此,郑氏觉得也正常,从来不曾有过什么意难平;毕竟,老盛国公作为亲祖父,虽然对苑姐儿极好,可对昕哥儿、蒽姐儿也就那么回事儿。
有他这么大个鲜明对比搁那儿,换作谁,都会认为秦太后的反应正常。
“进宫之后,只要遵着规矩,也不用过于低调,咱们家女郎可不是让人欺负的。”郑氏看着面前手不释卷的大女儿,时不时叮嘱一番。
这大闺女什么都好,就是越大越沉静。
若是没有苑姐儿那个不是上房揭瓦、就是爬树登高的淘气在眼前,郑氏也觉得女郎当时贞静为好;可是看惯了那个小丫头逍遥自在样儿,她看着蒽姐儿沉稳贤淑的举止,就不由的心疼。
“娘亲,您看女儿是让人欺负的性子?”盛蒽洒然失笑,她看了看手里这书卷,忍不住摇摇头。
她只是觉得人当不喜形于色,想要试着开拓城府、增加智慧而已,怎么就闲得老实可欺了呢?
“你这孩子越大越爱多想,哪像苑姐儿,那丫头就是个混世魔王,混不吝起来,管他是谁呢!”郑氏说到最后,也意识到问题关键,不由自嘲,“是了,这孩子脸皮厚,遇上不好惹的,惹完了就往宫里跑,偏偏太后最爱护着她。”
盛蒽听得想笑,敢情娘亲也晓得那丫头靠山大啊!
“您们总是说苑姐儿喜欢胡闹,我却觉得不是这样,这孩子是懂得动脑子的!”盛蒽不喜欢大家把小妹看成鲁莽人,她家小妹机灵着呢!
“是是是!她懂得动脑子!”郑氏也乐见她们姊妹情深,顺着说了两句,“只不过,那丫头动脑子,也只是为了更好的挥舞拳头啊!”
她说完,逗得盛蒽大笑出声。
母女俩俯仰大笑的时候,擅于动脑子的盛苑,却撸起袖子,手持树杈挥舞着,大喝着朝皇上亲儿子冲了过去。
……
景和帝此时此刻感觉有些复杂。
看着灰头土脸的三儿子,又瞧瞧旁边儿一脸气呼呼的侄子,和一脸不服气的表侄女……他想笑,又有些好气。
好吧,看着这个最近让他气得七窍生烟的儿子狼狈样儿,景和帝还是很解气的。
至于有些气,则是气恼这俩惹事儿精,典型的管杀不管埋啊!
你们有本事打人,还有本事打得适度,说明挺知道轻重的,怎么就不能打完即撤呢!
出完气赶紧跑啊!
那些内侍宫女难不成还能抓着你们咋的?
一个往华宁宫跑,一个往慈宁宫跑;就算有愣头青追着不放,他们还敢朝安贵妃和太后要人不成?
人家亲儿子、亲孙子让这俩玩意儿揍了都不在乎,谁还能怎么地?
你说说,有那么好的去处不去,怎么就能理直气壮的跟着老三跑朕这儿来啊!
难不成指望朕当堂拍手叫好,说你们俩揍朕的儿子揍得对?!
越想,景和帝就越气,非要把棘手问题交给他是吧!
“亲表兄弟姊妹打闹,自己出去解决,怎好到朕跟前儿哭啼!又不是三岁孩子了!”
景和帝直接轰人。
三皇子姜瑜铭不可思议的猛抬头看向父皇!
“父皇何以如此偏心?儿臣才是让这两个坏东西打了的人啊!”
姜瑜铭气得有些哆嗦,要不是一个是他亲表弟,一个是父皇视为亲侄女的表妹,他能不还手?!
“儿臣嘴角儿的淤青您看不到么!”他指着让表弟一拳揍的嘴角给他父皇瞧。
景和帝瞥了一眼:“太医不是说了只是轻伤,擦擦药就好了?”
“!!!”姜瑜铭眼睛瞪圆了。
这和轻伤重伤何关?关键是弟殴兄啊!
“还有儿臣后背,都让这丫头挥舞着树枝打出红痕了!”说着话,姜瑜铭又要脱衣。
“咳咳咳,小女郎当前,怎好衣不蔽体!”景和帝怕自己笑出来,赶紧阻拦。
不是他当父亲不合格,主要是这小子这些时候气得他拍桌子拍得手都肿了,若不是御医亲自按摩针灸,他写字批阅奏章都是问题。
“父皇!”眼见当皇帝的爹要打和,姜瑜铭气得悲愤之极,差点儿飙出泪。
“你们两个也是,以小尊大道理都不懂啊?”景和帝对这俩刺儿头也是服气了,到现在还扬着脑袋,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们俩下的手。
“是表哥气晕了姑母,我才想找他说理的!”安屿看见皇上瞪眼,也不怕,直接指控他表哥。
第五百二十章:御前双方对质
景和帝对自己一手养大的侄子的德性还是清楚的,不过虽然知道他言辞夸大,可是听说安贵妃让这个孽子几近气晕,也不免怒气丛生,心里不由暗自喊了声“打得好”。
当然,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到底是皇子,还是不久之后他要封为楚王的皇子,他即使要教育,也不能当着旁人面儿数落。更重要的是,他要等这小子伤好些,再揍他,让他张张记性!
想到这儿,景和帝强忍着不满,装腔作势瞪了安屿一眼,沉声问他说:“既是说理,如何动手?”
“是表哥说不通,先动手的!”安屿表示自己只是正当回击。
“废话!你见了我旁的不说,不停重复骂我‘以子欺母,当乎人夫’!我躲你都躲不开,能不动手?”姜瑜铭想起这个鼻子都气歪了。
这小子没良心!都不记得小时候谁带着他玩儿呢!
姜瑜铭越想越气,他拿这小子当弟弟,这小子是拿他当孙子啊!
“哼哼!”景和帝没搭理争吵的俩小子,扭头想要责问盛苑。
结果一搭眼,好家伙,人家小女郎跟没事儿人似的,乐呵呵看起了热闹,真就差一把瓜子儿、一杯热茶了。
“苑姐儿,你怎么也跟着打人呢?”景和帝瞥了一眼呆在外殿的内侍,那是慈宁宫管事太监闻衡的徒弟。
“我是见三皇子骑在屿哥儿身上挥拳,惊怒之下才冲过去的!”
盛苑表示自己只是劝架的!
“你劝架用树枝劝!一根树枝啊,立起来比你都高!当头盖脸就打过来!你都不算拉偏架!你是动手打啊!”姜瑜铭没想到这俩家伙一个比一个厚颜无耻,当君面都敢说假话,登时气得他气度都不见咯!
“打散!打散!不打你们俩能散吗!”盛苑振振有词的表示,三皇子你不懂劝。
“???!!!……咳咳咳!”姜瑜铭让口水给呛着了,捶着胸口就是一顿咳嗽。
“还不赶紧给三皇子茶饮!”景和帝指挥着太监上茶,眼见内侍宫女上来,给他拍背顺胸,给他奉上茶饮,这才点点头。
“虽说情有可原,可是你们两个以小欺大就是不对,这么着,你们俩给老三道个歉,就算和好了。”
“只是道歉?!”姜瑜铭不服,“不说打板子,关禁闭总要有吧!”
“你这是嫌罚得轻?好啊,郑安,就按三皇子的吩咐,给屿哥儿十板子,给苑姐儿关禁闭,对了,记着三餐不用给饭,去吧!顺便告诉太后和安贵妃一声,这不是朕的主意,去吧!去吧!”
“父皇且慢!”姜瑜铭傻眼了,赶紧叫停他父皇这疯狂行为。
打屿哥儿板子?还说他的主意!母妃那里恐怕即可就能狠心打他了!
关苑姐儿禁闭还不给饭吃?也说他的主意!他跟皇祖母那儿好容易刷的好感,怕是要白费了!要知道,皇祖母孙子可不止是他一个!
姜瑜铭的脑袋瞬间清醒了。
他父皇这是要坑儿子啊!
“屿哥儿淘气些,让他抄写兄友弟恭的文章作为惩罚也就是了;至于苑姐儿,只罚她跟嬷嬷学一遍礼仪就够了。”
“苑姐儿礼仪是你皇祖母跟前儿的齐姑姑亲自教授……”
“那让苑姐儿写一份检讨书好咯!”
“我才不要抄书!我也要写检讨!”安屿一听表哥这是差别对待,登时不乐意了,忙不迭嚷嚷着要同错同罚。
“……”景和帝刚欣赏着儿子的变脸,就让这小子嚷嚷的头疼。
“自己晓得错了,怎么还对惩罚挑挑拣拣?!你以为你闹腾,朕就应了你?!”景和帝瞪他一眼。
“就算是写检查也是之后了!现在,当下,赶紧道歉!”
“呵呵呵。”姜瑜铭眼底的期待消失了。
父皇果然是在报复!
“还有你,苑姐儿!你以为朕刚没说你吗?朕只让屿哥儿自己道歉?!”
让他吼了一顿,盛苑和安屿对视一眼,也不犹豫,当即肩并肩站到姜瑜铭面前,动作一致的朝他鞠了个躬,大声同说:“对不起了,三表哥!”
“呵呵呵。”姜瑜铭看着这俩人脑袋快贴到大腿上了,忍不住退了半步。
此时此刻的他,十分坚信,这俩坏家伙会以“态度太真诚,以至于动作幅度过大,所以没站住,从而不小心翻跟头”为名,给他一劈腿!
“没、关、系!”姜瑜铭从牙缝里使劲儿挤出这几个字儿。
“姑父皇上表叔,三表哥原谅我们咯!”盛苑和安屿闻声,就跟拿到圣旨似的,赶紧看向景和帝。
“回去吧!再有下次,朕真要让你们写检讨书了!”
景和帝在盛苑和安屿的欢呼声中,在他儿子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挥了挥手:“都给朕滚吧!”
“谢谢姑父皇上表叔!”
盛苑和安屿忙不迭行了礼,小步快走的逃了出去。
“!!!”姜瑜铭气得嘴唇哆嗦,“父皇!”
您竟然连检讨书都给免了!
虽说指控没喊出来,但他从头发丝儿到脸上的细纹,却无不叫嚣。
“检讨书?你想从他们的检讨书上回忆一下,自己之前是怎么忤逆生母的?”等到安屿和盛苑离开,景和帝终于沉下脸,冷冷的看着这个儿子,“还是说,你想指望俩孩子打出来的轻伤就能让朕心软,答应你要求指婚的请求?”
“父皇!菡姐儿秀外慧中,知义懂礼,堪为皇子妃!你和母妃缘何不能应允?”姜瑜铭急切道,“哪怕侧妃也不可吗?”
“莫说是侧妃,便是皇子侍妾,亦不可能!你听懂了吗?听懂了,你现在可以给朕滚咯!”
……
“傻丫头,他们郎君皮厚,谁吃亏谁占便宜都伤不到哪儿去,你拿着树枝过去,也不怕误伤到自己!”秦太后见盛苑回来,好气又好笑的摇摇头,一边让齐姑姑帮她梳洗,一边儿不免唠叨。
“谁让三表哥让您生气呢!屿哥儿能为自己姑姑出气,我安能不为自己姨奶奶出气?他有心六姐姐,就当游说父母,恳请同意;若是一次求不得,当细思缘由,慢慢磨之,怎能只顾自己痛快,全然不顾长辈情绪?”
秦太后见盛苑振振有词,无奈又熨贴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就是长不大的淘气!”
第五百二十一章:姑侄
华宁宫坐落在皇城内苑中轴线以东,若以位置论,华宁宫距离清源殿略远,和圣眷极浓的安贵妃不大相配;不过,华宁宫胜在宽敞,其宫殿所占面积,只较皇帝的清源宫、皇后的安鸾宫略小些。
这么说吧,一座华宁宫有后宫寻常宫殿两三个之大,满后宫能和其媲美的,唯有太后住的慈宁宫和谢贵妃所住的漪澜宫。就连安置先帝后宫的泰安宫,都有所不及。
不知是不是因为宫主人安贵妃执掌宫务的缘由,即使阴雨天,华宁宫的琉璃瓦远远看着也格外鲜亮,更莫说这阳光充沛的时候了。
而就在这奇花异草葳蕤,幼鹿仙鹤信步的华宁宫里,忽而传出一阵少年郎的嗷叫。
“姑姑偏心!缘何揍我!”
不待这阵阵嗷叫吼完,就见一个敦实的郎君,以极其利落的步伐,咻的一声从殿里出来,一阵风似的飙到院落树旁,二话不说就攀了上去。
随后,就见一个沉鱼落雁般的女子执棍而出,这个自带华光的女子,头戴华胜,高盘的发髻中间,却是一只开屏孔雀琢着一串龙眼大的珍珠。
数十种珍宝雕琢成的孔雀羽在阳光照应下熠熠生光,将其艳若桃李的面容映衬得,好像笼罩了一层玉璧般的荧光,柔和而美好。
就连她迈着四方步,带着腾腾杀气追着小郎君,都不曾影响她这份华贵之美。
“屿哥儿,你给我下来!”
“不!我不下!除非姑姑扔掉棍子!”
安贵妃看着坐在书上耍赖的侄子,气笑了:“你现在下来,我只揍你两三板子!”
安屿闻言表示自己才不上当:“姑姑说的两三板子,是每个错过两三板子吧!我又不是没吃过亏!”
“……”安贵妃看看周围,本想让人把这小子给薅下来的,接过这帮宫人,习以为常的做着本职工作,除却自己跟前儿这几个丫鬟,竟无人献殷勤。
“该你小子有这朝!”安贵妃示意心腹丫鬟守在一旁,抬头朝趴在树枝上摇头晃脑的侄子冷笑,“今儿我穿着胡服长靴,刚好能够爬树!”
说完,她竟扔掉棍棒,甩开衣摆,眼瞅着就要爬树!
“姑、姑、姑姑!这于理不合!”安屿按着他姑姑捕猎一般就要上来,脑海里关于幼时的记忆,瞬间从沉睡中醒来。
他隐隐约约似乎想起幼时姑姑抱着他回忆,回忆她带着他爹爬树上房的经历。
“!!!”
安屿想起来了,数丈高的大树,他姑姑在闺阁时也是说爬就爬的!
谁来救他!
眼瞅着荟屏姑姑几个阻拦不住,安屿当即就想举手投降。
他现在自首,他姑姑应该不至于打得太狠……吧?!
……
事实证明,苦肉计能不能起作用,要看是不是真摔。
就像刚才,安屿在要投降的刹那想出苦肉计,意图从树上假摔以蒙混过关。
结果是:前半程,他姑姑惊吓得抱着他连番检查,又是呵护又是温言;后半程,太医看过表示没有大碍,他姑姑意识到他耍诈,当即留住了要离开的太医。
“呜呜呜,姑姑太狠了啊!”安屿抱着软枕,气得捶床!
亏他姑姑想得出来,让太医留步是为了等他挨完揍,让太医给他把脉!
她这是亲姑吗!
荟屏看着这位太医亲自认证不需要抹药的小侯爷,只想抚额。
这位小爷从小到大都这样,板子没落下,就能哭嚎的好像受了重刑,娇气的不得了。
“屿哥儿,咱们娘娘打得,还有没苑姐儿揍你狠呢!你当着苑姐儿也这样喊闹?”
荟屏将华宁宫常备的调养茶放到安屿手边儿。
这茶是安贵妃让太医院针对安屿配制的,不管他挨揍没有,闹腾之后喝上一碗准是没错。
“那怎么可能咯!男子汉大丈夫,哪能当着小女郎面儿哭闹,还要不要面子哩!”安屿坐起来,拍拍胸口表示自己要脸呢。
“难道不是因为你哭得越惨,苑姐儿揍得就越卖力?”作为看着安屿长大的宫人,荟屏拆台拆得毫无心理负担。
“咳咳咳,虽然……但是!苑姐儿也没打过我几回!”安屿认真争辩。
毕竟只挨过几回打和总是挨打,这里面的区别可大了去!
荟屏发现,自己看着长大的小郎君好像开始要脸要面儿了,不由笑着颔首:“郎君说是就是。”
“……”安屿摸摸鼻子,就当对方是诚意感慨。
就当他“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茶饮的时候,他姑姑安贵妃迈步进来,没好气儿的看着这个蠢侄子:“若是能爬起来,就随我到花亭坐坐。”
“哎哟哟,我……”
“要是遗憾没能上药,我可以满足你。”
“我是说这就来!”想耍赖未成的安屿,登时蹦了起来。
随即,就跟绑架他姑姑似的,上前抱着他姑姑胳膊,就要跑出去。
“屿哥儿!屿哥儿慢点儿!莫要摔着娘娘!”荟屏怔了一怔,旋即追赶过去。
“无事,你在亭外候着就是。”微微气喘的安贵妃,揪着呲牙咧嘴连连告饶的侄子的耳朵,淡然的挥挥手。
荟屏连同闻声赶来的宫女内侍立刻言是。
待房子般大的亭子只余姑侄二人,安贵妃这才无奈的看着坐不住的侄子,摇摇头:“你怎敢殴打皇子?”
“我是以弟训兄,最多僭越!”安屿不服气的狡辩。
“你是安城侯,他是三皇子,也是未来亲王,你打他就是臣打君!”安贵妃眼底有些怅然,不过言语却是坚定。
安屿头一次见姑姑这般严肃,登时有些茫然。
“屿哥儿啊,你自幼长于我和皇上膝下,皇上仁厚、钟爱于你,故而不会多想,可是这满宫里不止我和皇上!”
安贵妃见安屿悻悻的耷拉着脑袋,有些不忍却又不能不说:“我们尚在,你胡闹些,怎么也能转圜,可是若……君臣有别啊!屿哥儿,你这一日一日长大,有些事情就要注意了,私下里你不拘小节也就算了,可不能像刚刚那样当众殴打皇子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安抚
安屿受了一顿说教,不由感慨长大之后就是事儿多。
安贵妃瞧他发蔫儿的样子可怜,不由有些心软。
之前准备好的腹稿删删减减,只说出了一成。
到最后,也只能劝自己“屿哥儿还小,慢慢儿教吧”。
不过因为这臭小子,她还要到清源宫和慈宁宫各走一趟。
至于某个等着自家亲娘闻讯前来安慰的皇子,似乎有的等了。
“爱妃何必这样?”景和帝没想到安贵妃一见面,就很郑重的要求皇上处罚安屿,登时有些发懵,“难不成你心疼儿子了?屿哥儿也不是故意的。”
条件反射的就要给安屿脱罪的景和帝话一出口,不由咳了两声。
好像安屿那小子就是故意的!
“屿哥儿那小子,呵呵,简直熊的很,他敢打老三,朕毫不惊诧。”景和帝表示这很正常,“那小子三五岁时,哭急眼了还敢朝朕小腿挥拳头。”虽然没打着。
“这怎么能一样!”安贵妃似乎不为所动,“那时他是懵懂顽童,现在都能开府了。更何况,他竟光天化日之下殴打皇子,传出去,那就是臣殴见自家爱妃要长篇大论,景和帝连忙叫停:“没这么严重!没这么严重!朕之前已传令,今日之事不可再议,更不能外传!再说了,老三是他亲表哥,朕还在呢,何来君臣之别!”
“臣妾失言,还请陛下恕罪。”
景和帝看着一板一眼的爱妃,头大的很啊:“朕拿屿哥儿当亲子,他平时跟其他的皇子公主也常有口角,可朕看来,那就是兄弟手足打闹,之前是,而今是,往后亦是,你莫要多忧多虑,不要将事件升华,没多大点儿事儿!”
说到这儿,景和帝还灵机一动,小声跟安贵妃说:“你这般请罪,让朕处置屿哥儿,可苑姐儿那里该怎么办呢?母后可看着咯,你敢到慈宁宫宣旨处罚那小丫头吗?
你信不信,不等母后反应,我那好表哥永兴侯就要进宫抱着母后大腿哭了!左边儿永兴侯,有边儿小苑姐儿,两相夹击,母后的怒火朕都不敢想象!
所以,要朕说,无关大小的事儿,不要太紧张了!这小孩子打闹,咱们当大人的最好不要掺合!”
安贵妃听到这儿,才恍然露出动容:“若不是陛下提点,臣妾就失了分寸了。”
景和帝笑哈哈的点点头:“你关心则乱嘛!”
至此,安贵妃对此事不再言及。
倒是景和帝想起屿哥儿之前的话,不由握着安贵妃手问:“朕听屿哥儿说,老三把你气晕过?也不知那小子是不是又夸大其词了,不过想你也是气得狠了……怎么样,现在可还有不适?等会儿御医过来请平安脉,你也让他瞧瞧。”
安贵妃没拒绝,笑言:“那小子何时不夸张了?只不过老三着实气人,臣妾当时眼前也是真真发黑。”
说到这儿,安贵妃杏眼含泪缓摇头,看上去自责又惭愧:“说来也是臣妾愧对陛下信任,妄臣妾掌管宫务,竟不清楚盛家六女郎何时和老三认识,怎么就、就情深似海了。”
提起这事儿,景和帝就眯了眼,遮住湛湛寒光:“不关你的事儿,是朕安排盛菡这个女郎清修的。你放心,盛菡,方外之人也,不可能掺合到皇子后院的。”
“有陛下这句话,臣妾就安心了,老三他……还要陛下劳心,管着他些,臣妾无能,管教不了他了。”安贵妃按下对盛菡的猜测,柔声请求。
“皇子大了,难免不受管教,这不是你失职,而是他不听话!朕这个父亲自然要予以教训,届时你莫要心疼阻拦就好。”
听到想听的话,安贵妃踏实下来,笑意吟吟的奉承景和帝几句,没多会儿,气氛就热络起来。
听到阵阵笑声,站在角落里充当柱子的掌印太监郑安忍不住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不由佩服安贵妃的本事。
“爱妃,眼瞅着屿哥儿快要到了冠字之龄,朕琢磨着要给他好好寻个佳偶才是。”
“还有好几年咯,现在就要想啊?”安贵妃叹口气,“您看那小子还是那副憨吃憨睡样儿,跟小孩儿似的,现在提这个略有些早了!”
景和帝想到自家几个儿子还没有皇子妃,也不由得点头:“也是啊,且再看看吧。”
……
齐姑姑送走了安贵妃,回来就瞧见秦太后又开始修剪花枝,对安贵妃送来的孝敬看都不看一眼。
“她却是乖觉,儿子挨了打,还过来请罪。”
齐姑姑忍着笑,佯作试探问说,“娘娘,您说有没有可能……安贵妃待其侄之心和您对苑姐儿一般呢?”
“……”
秦太后看了看安贵妃亲手抄的经书,点点头,似是忘了之前不满一般:“算她懂事儿吧!”
……
“娘娘,奴刚瞧着,太后似乎没准备让苑姐儿住到储秀宫去。”
荟屏跟在安贵妃软轿旁小声说。
眼瞅着选秀在即,进宫的秀女们需要在遴选姑姑带领下,住到储秀宫。
“太后哪舍得苑姐儿跟人挤在一个屋子住?”安贵妃以己及人,换成屿哥儿,肯定要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您说,苑姐儿这次是不是就走个过场?”
“你放心吧,参选的时候,太后肯定要让苑姐儿过去,毕竟那些女郎也是人脉,太后不会让苑姐儿错过的。”
“若是珍惜人脉,当同吃同住才是。”这句话荟屏没说出来。
不过安贵妃却清楚她这未尽之意,不由笑说:“远香近臭啊!选秀,说到底是竞争,有竞争就有争斗,太后不想让苑姐儿受波及也不稀奇。”
“这样说,苑姐儿和咱们屿哥儿倒是挺像的!”
荟屏这话让安贵妃有些诧异:“哪里像?”
“苑姐儿有太后宠爱,屿哥儿有您撑腰,这俩孩子都无忧无虑不知愁,明明是秀才了,还和小孩子一般。”
“这样说来倒是有些像啊!”安贵妃起初只是笑言,不过脑海里浮现这俩孩子站在一起的画面时,她有些意动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选秀的过程
旁人进宫:谨小慎微生活,兢兢业业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