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易散,琉璃易碎,世间的一切事总是那样难料。</p>
直到站在太平间外,顾泽旭依旧仿佛没有什么实感。</p>
“怎么可能?”他怔怔地站在原地,脑子里几乎有一瞬间的空白。</p>
“她昨天还在家,今天怎么可能就没了?”</p>
是啊,怎么会呢?她明明昨天还在和他吵架,不是吗?怎么可能一晚上人就没了?</p>
医生看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病人已经病了很久了,你真的看不出来吗?”</p>
“唐湉生前签了遗体捐献,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你……好自为之吧。”</p>
他摇了摇头,又叹息了一声,拉开了冰袋,转身走了出去。</p>
太平间太冷了,冷气顺着衣领往下吹去,顾泽旭蓦然一个寒颤,回过神来。</p>
他愣愣低头,看着冰袋中,唐湉苍白消瘦的脸,心中骤然刺痛。</p>
一种彻骨的凉意仿佛从骨缝里一寸一寸透出来……</p>
就被人迎面痛击一拳,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感到这样难以言述的心痛。</p>
他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唐湉了。</p>
是什么时候开始,唐湉眼底的乌青这么重了,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脸颊开始凹陷了下去,明明病态尽显,为什么他却从未发觉,不,不对……</p>
他发现了,可是他从未在意,他以为唐湉会永远在他的身边,为什么会这样。5</p>
顾泽旭只觉身体裂开了一般,痛不可当。</p>
“唐湉……”</p>
他一开口,便觉喉咙像是被塞住了一般,干哑地几乎说不出话来。</p>
“唐湉,你起来,别玩了。”他怔怔说着,心口被人揪紧了一样的窒息和疼痛。</p>
“你在生气对吗?”躺着的人依旧没有回应。</p>
顾泽旭眼底一热,声音大了起来:“你是在气我和楚艺在一起对吗?好,我和她断了,我不会再和她联系了,你可以起来了!”</p>
他语气越来越重,几乎是嘶哑地吼叫着:“这不好玩,唐湉!你起来!”</p>
可偌大的太平间,深灰色的墙壁间,只有一张一张躺着尸体的床。</p>
唐湉静静地躺在冰柜之中,没有一丝生机。</p>
顾泽旭没有得到回应,伸手就要要去拉唐湉的手,却在触碰到的一瞬间,怔在了原地。</p>
那是一只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手,仿佛结了一层寒冰,将他们隔绝了两个世界。</p>
“唐湉……”</p>
顾泽旭陡然崩溃了,泪水猛地滚了下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p>
带回家的香水味,那些唐湉写下的他从不在意却如同压垮她稻草的细节,其实他都知道。</p>
他只是不上心……他知道唐湉有多爱她,所以从来都不在意。</p>
明目张胆,杀人诛心。</p>
顾泽旭的眼泪顺着脸颊狂流,他却不敢睁开眼睛,只是紧紧握着唐湉冰冷的手,在心中将自己千刀万剐了一遍又一遍。</p>
唐湉这次仿佛真的死了心,连尸体都不曾留给他。</p>
但他们到底还没离婚,他依旧是唐湉名义上的丈夫。</p>
唐湉留在医院的手机,便也归为了遗物,送到了他的手上。</p>
顾泽旭呆愣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脸色惨白,眼神几乎失了所有神采。</p>
他接过手机,眼底的猩红又泛了起来,胸口窒息的几乎喘不过气来。</p>
突然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瞬,发过来了一条短信。</p>
号码他很熟悉,是楚艺的。</p>
顾泽旭眸光一滞,伸手点开,一张他和楚艺的床照,便这样明晃晃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p>
底下配了一句话。</p>
“白血病又怎么样?顾哥现在不还是在我的床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