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遥被新男友送到楼下时,天空又飘起绵绵细雨。</p>
她裹紧毛绒大衣,在男人英俊的脸颊上落下一吻。</p>
“回去路上小心。”</p>
漆黑的夜,老旧路灯下,冬遥走了几步,被男人快步追上,不容拒绝的搂过她的腰,埋首在她耳畔,喘着粗气问:“就这么回去?”</p>
语气多少含着几分埋怨。</p>
新男友胡乱亲吻冬遥耳廓,冬遥歪头躲避,却被他抱得更紧。</p>
“别在这。”冬遥说。</p>
人来人往,很容易被熟人看见。</p>
男人明白她的意思,将她拽进别墅旁狭窄的长巷内。这里没有路灯,鲜少有人经过。加之有杂物遮挡,很方便男人做些什么。</p>
冬遥怕冷,南方没有暖气,冬天又冷又潮,每次出门她都会裹上一条红色围巾。</p>
情潮涌动,血气方刚的年纪。</p>
男人身上烫的像个火炉。</p>
冬遥围巾裹得太严,一圈绕一圈,像理不清的线团,实在难解。</p>
男人脑门急出汗来。</p>
冬遥乖乖被他压在墙壁,睁着一双冷清的眸子打量他的急色,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p>
“算了,不管了。”</p>
男人低斥一声,放过那条红色围巾,手掌贴着冬遥的腰肢,将她衣服往上堆。</p>
就在这时,哐啷一声刺响——</p>
一个扁掉的易拉罐被人踢到冬遥脚下。</p>
有人来了。</p>
冬遥立刻意识到。</p>
她用力推开新男友整理好衣服的下一秒,一束强光从她左侧的长巷入口照过来。</p>
她抬手遮挡。</p>
模糊光晕中,沈庭山肩披黑色大衣,肩宽腿长,单臂拖着一只黑猫,另只手拿后置手电筒照明,徐徐走来。</p>
夜色中,冬遥不敢直视黑猫的眼睛。</p>
她别开眼。</p>
儒雅端方的男人在她面前经过。</p>
一眼没看她。</p>
看得出来,沈庭山恰巧路过这里。</p>
发出动静打断他们是在表示他不想看活春宫。</p>
怎么偏偏是他……</p>
也幸好是他。</p>
她想。</p>
随着沈庭山走远,冬遥将目光重新放到新男友脸上。</p>
这种事被人打断,她的新男友心头未免存着几丝火气没发作,眼看着沈庭山走远,他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找沈庭山的麻烦。</p>
冬遥先他一步开口道:“我们分手吧。”</p>
新男友火气憋在喉咙,怔怔望向冬遥:“你说什么?”</p>
黑暗中,他看不清冬遥。</p>
冬遥:“我说分手。”</p>
一阵沉默,新男友不可置信道:“我们才谈两天。”</p>
沈庭山和他的猫已经从后门上楼,冬遥先看了那个方向一眼,后才重新看向新男友。</p>
哦,不。</p>
应该说,前男友。</p>
冬遥整理身上的衣服,重新裹好围巾,说:“不好意思,我对男人的新鲜感只有四十八小时。”</p>
-</p>
前男友气急败坏离开,冬遥从包里掏出卸妆湿巾,一边上楼一边卸妆。</p>
声控灯随着她轻盈的步伐忽闪忽灭。</p>
这里是城中村,一座自建别墅里住着来自天南海北的打工族,晚上十点,大多人都还未睡。</p>
冬遥今年十九,大一,刚放寒假。</p>
在市区酒馆找了份兼职,白夜班交替,前男友就是在那认识的。</p>
两天调休,她已经浪费了一天。</p>
-</p>
上到三楼,一片漆黑,半分光亮也没有。</p>
很明显,小姨一家已经休息。</p>
冬遥回到房间,随手将包扔进沙发,脱去衣物,从衣柜找出浴巾裹在身上,钻进浴室洗澡。</p>
炙热水流与冰冷空气碰撞在一起,缓慢升起的旖旎水雾模糊了冬遥的脸庞,她仔细清洗耳廓。</p>
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p>
她洗澡一向慢,在浴室待了快一个小时才收拾完。</p>
出来换好干净衣物时,头发还在滴水,冬遥拿起梳妆台上的吹风机,握在手里犹豫片刻又放了回去。</p>
转身拿起干燥的毛巾,擦拭潮湿的长发。</p>
这房子隔音效果不好。</p>
大半夜的,她不想吵醒隔壁小姨一家。</p>
等待头发自然风干的过程中,冬遥将刚换下的内衣洗干净,换上睡衣,来到阳台晾晒衣物。</p>
她前脚挂好衣架,后脚一道黑影在她面前闪过。</p>
伴随着的,是一声猫叫。</p>
冬遥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竖起来,下意识看向左侧隔壁阳台。</p>
那里没亮灯,但她听到了炭火燃烧发出的滋滋声。</p>
两个阳台相通,仅隔一块单向玻璃。</p>
白天是个两个世界,夜晚,玻璃不起作用,偷窥者轻而易举地探知到另个空间中的人。</p>
冬遥头顶的光倾泻过去。</p>
火炉旁,大半夜不睡觉躺在摇椅上围炉浅酌的人不是沈庭山又能是谁。</p>
方才闪过的黑影,想来是他的猫。</p>
冬遥想起一个小时前被他撞见她与人亲热的场景,不由得站在原地出神。她脑子很乱,什么都想,什么都敢想,却没有付诸于行动。</p>
她是有些恨沈庭山的,她想。</p>
未知名的厌恨,与无法言说的渴望交织在一起,足以令一个女人疯狂。</p>
隔壁很静,冬遥也很安静。</p>
“今天的事,别告诉我小姨。”</p>
玻璃分割出的两个冰冷空间,重逢这么多天以来,冬遥终究还是主动跟沈庭山讲话,主动打破了她与沈庭山之间的僵局。</p>
沈庭山呢?</p>
冬遥忍不住去看他的反应。</p>
茫茫夜色下,她看不清他,等了许久许久,也未听到他的声音。</p>
也许是睡着了吧,冬遥这样告诉自己。</p>
她来到阳台边,手臂搭在栏杆上,轻轻仰头,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凝聚又消散。</p>
南方的冬天那么冷,寒风钻进冬遥的袖口,顺着肌肤攀爬,渗入她的每根血管,每寸骨头。</p>
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冬遥感觉自己四肢疲软,没什么力气,意识到再待下去可能会感冒,她转身回了房间。</p>
寂静夜晚,冬遥缓缓关上房门。</p>
那么轻,又那么重。</p>
她多了解沈庭山啊。</p>
他那样的人,怎会与他人谈论她那点风流韵事。</p>
又怎屑谈起她。</p>
那为什么还要和他说那句话呢?</p>
冬遥想,她的心思昭然若揭。</p>
-</p>
半夜三点,冬遥被冻醒,后面便怎么也睡不着。</p>
她戴上耳机听歌,失眠的时刻,那些混乱不堪的往事疯了一般灌入脑海,走马观花在她眼前播放,她深陷其中,凌迟般的痛苦将她包围。</p>
坏掉的电热毯没有温度,蜷缩在被窝中,手脚冰凉,周身是彻骨的寒冷。</p>
翌日,日上三竿,冬遥醒来。</p>
厨房里传来小姨与人陌生人交谈的声音。</p>
冬遥迷迷糊糊的想,今天又有人来家里做客。</p>
她爬起来穿好衣服,去阳台洗漱。</p>
捧起一把凉水洗脸,冻的肩膀一颤,手也跟着抖。</p>
回房前,冬遥往左看,隔绝两处阳台的那块玻璃又变成一面镜子,杜绝了她的视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