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很快赶到，将赵主任拖起来，强行架走。</p>
谢青柠面无表情地掸了掸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便走进科室办公室。</p>
荀佳跟在她身后，既佩服又心疼。</p>
刚刚赵主任那副样子，简直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换做是她，肯定吓得腿都软了。</p>
可谢老师却像没事人一样。</p>
“谢老师，”荀佳犹豫着开口，“您别往心里去，赵主任他就是咎由自取，跟您没关系。”</p>
谢青柠淡淡嗯了声，算是回应。</p>
随即便拉开抽屉，拿出今天要用的病历和资料，开始默默整理。</p>
荀佳局促地捏了捏衣角，感觉自己站在这里有些多余。</p>
“那，谢老师，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去忙了？”</p>
谢青柠头也没抬，“去吧。”</p>
得到应允，荀佳快步离开了办公室。</p>
然而，办公室的门刚关上没多久，又被人从外面敲响。</p>
这次没等谢青柠回应，门就被推开了。</p>
钱思颖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关切的上下打量着谢青柠。</p>
“谢医生！你没事吧？我刚刚在护士站都听说了！那个赵扒皮没伤到你吧？”</p>
谢青柠放下手中的笔，摇头，“我没事。”</p>
钱思颖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愤愤不平起来。</p>
“这个赵主任，真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平时在科室里作威作福，排挤新人，还总打小报告！现在好了，踢到铁板了吧！”</p>
她凑近谢青柠，压低声音，幸灾乐祸道：“听说院长直接给他撤职了，还全院通报批评，这下我看他以后哪个医院还敢要他！活该！”</p>
正说得起劲，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p>
这次的敲门声格外规矩，不轻不重，叩了两下。</p>
谢青柠和钱思颖同时朝门口看去。</p>
只见医院的正院长和副院长，一前一后，正站在门口。</p>
为首的正院长脸上带着客气又略显拘谨的笑容。</p>
“谢医生，方便进来吗？”</p>
谢青柠在医院工作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院长对一个普通主治医师用上这种近乎请求的语气。</p>
这一切，大概都要拜沈明裕所赐吧。</p>
真是讽刺。</p>
她面上却不动声色，“院长请进。”</p>
钱思颖也变得格外识趣。</p>
“哎呀，护士站那边好像还有点事，我先过去看看！谢医生，院长，你们聊！”</p>
说完，她朝两位院长点头示意了一下，脚底抹油溜走了。</p>
办公室里只剩下谢青柠和两位院长。</p>
正院长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语气诚恳：“谢医生，今天的事，让你受委屈了。”</p>
“是我们做领导的失察，没能及时处理好赵主任的问题，给你造成了困扰，我代表院领导班子向你表示歉意。”</p>
“请你放心，关于赵主任的问题，医院方面一定会严肃处理！”</p>
旁边的副院长也连忙附和：“对对，院里已经就此事发了公告，明确了他的错误行为和处理结果。”</p>
“恐怕以后，其他医院也不会再聘用这种医德有亏的医生了。”</p>
这等于是彻底断了赵主任的行医生涯。</p>
谢青柠闻言，细长的眉毛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p>
赵主任的人品确实有问题，趋炎附势，心胸狭隘。</p>
但他能在人才济济的大医院一步步爬到科室主任的位置，专业能力上，也并非一无是处。</p>
直接撤职，全行业封杀。</p>
这样的惩罚，是不是有些太重了？</p>
谢青柠目光清凌凌地看向正院长。</p>
“如果院方只是因为沈总才这么做，那大可不必。”</p>
这番话并非替赵主任求情，只是不想再与沈明裕有任何牵扯。</p>
他用他的权势替她“出头”，只会让她觉得更加难堪。</p>
正院长连连摆手：“谢医生，你千万别这么想，赵主任的问题由来已久，科室里早有怨言，这次不过是借机处理，他是咎由自得。”</p>
“你可是我们医院不可多得的人才，院里非常看重你，也非常需要你，可千万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p>
话说到这份上，再纠缠下去也没意义。</p>
至于真相如何，谢青柠并不关心，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院长。”</p>
两位院长笑着又安抚了几句，这才满意地离开。</p>
办公室重归安静。</p>
谢青柠走到衣帽架前，取下干净整洁的白大褂，穿在身上。</p>
然后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叫号器的按钮。</p>
清脆的提示音响起，门外传来脚步声。</p>
今天的病人格外多，大约是积攒了几天的号。</p>
谢青柠几乎没有停歇，一个接一个地看诊、开药、安抚焦虑的家长。</p>
终于，最后一个上午的病人离开。</p>
走廊上喧闹的人声渐渐散去，变得寥寥无几。</p>
谢青柠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准备起身去吃午饭。</p>
办公室的门，却在这时被人轻轻推开。</p>
她以为是哪个没挂上号，又想来加塞的病人，头也没抬，习惯性地开口：“请坐，哪里不舒服？”</p>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也没有落座。</p>
只有一片沉默的阴影投射在她的办公桌上。</p>
谢青柠疑惑地蹙眉，抬起眼。</p>
视线里先是映入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男士皮鞋。</p>
她目光缓缓上移。</p>
掠过熨烫妥帖的西裤，剪裁合体的衬衫。</p>
在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时，她脸色瞬间变冷。</p>
“沈总真是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屈尊来我这小地方？还是赶紧走吧，免得一会儿公司又有什么‘急事’，耽误了您上亿的大生意。”</p>
沈明裕英挺的眉宇间掠过一丝痛楚，喉结滚动了一下。</p>
他想开口解释。</p>
“青柠，我……”</p>
谢青柠却根本不给他机会。</p>
她拿起桌上的笔，在便签纸上写下几个字，推到他面前。</p>
“哦对了，差点忘了提醒沈总。”</p>
“离婚协议，记得签。”</p>
沈明裕神色受伤：“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吗？”</p>
他还委屈上了？</p>
这人是觉得全世界都得围着他转吗？</p>
他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在这段关系里始终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p>
他事事瞒着她，把她当傻子一样耍了两年。</p>
甚至，还在外面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连孩子都有了。</p>
现在她不过是提出了离婚这一个再合理不过的诉求，他就接受不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