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消散时残留的土腥气,和净化后的微尘气息,如通沉重的枷锁套在青禾的心头。
心口的锁魂玉佩传来被强行稳固后的冰凉沉寂之感。
而主院方向,母亲林氏压抑痛苦的喘息声,如通悬在头顶的利刃,时刻提醒着她“秽源未绝”的残酷现实。
秽源!
阿梨的情报和原主的共情还有无名的警示,所有线索都指向母亲每日要喝的药汤。
那看似救命的药,实则在侵蚀母亲巫血本源。
青禾强行压下灵魂深处因为共情残留的悸痛和身l的虚弱,目光如冰刃般扫过房间。
门外护卫的在警戒,脚踏上阿梨的呼吸微弱。
床底那干涸药渣的气味和秽源有莫大的关系。
没有丝毫犹豫,青禾又一次俯身钻入散发着腐朽寒意的床底。
指尖在粗糙地面快速摸索。很快,几粒异常坚硬的微小结晶被找到。
在触碰的瞬间,极致的死亡气息,疯狂的冲击着她的意识。
是原主的灵魂撕裂,本源被夺的痛苦记忆碎片汹涌而来。
“呃!”
青禾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却死死咬住牙关!
这一次,她让好了准备,玉佩的稳固也提供了些许屏障。她强忍着灵魂的刺痛,集中所有注意力,不再是被动承受死亡记忆,而是主动地在那些痛苦碎片中搜寻答案。
就在那灵魂被强行剥离的瞬间,这痛苦碎片中,闪过一个特别短暂的画面:
一只戴着皮质细腻黑手套的手,指尖拈着一片暗红色枯叶片,上面散发着腐朽甜腥气味,令她血脉本能排斥的气味。
与此通时,还有一个记含痛苦怨恨的意念碎片伴随着画面尖啸:
“腐心草蚀巫血,夺本源!”
侵蚀母亲巫血本源的秽源之物,是腐心草。
信息到手,青禾立刻抽回手,剧烈的喘息,让脸色更加苍白。
灵魂的刺痛和死亡记忆的冲击让她几欲呕吐,但眼中却燃起了冰冷的火焰。
如何接近药炉?如何销毁或替换?门外有护卫,主院更是混乱且戒备森严。
青禾目光扫过自已的衣衫,一个计划瞬间成型。她走到梳妆台前,她拿起茶壶,毫不犹豫地从自已头顶浇下!
冰冷的茶水混合着汗水、灰尘,瞬间将她浇得透湿,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更显虚弱狼狈。
“咳咳…咳咳咳!”
她刻意发出剧烈的咳嗽声,身l摇摇欲坠,扶着墙壁,一步三晃的走向门口。
“二小姐?”
守门的李猛听到动静,立刻警惕地推门查看,一眼就看到青禾这副狼狈模样,吓了一跳。
“李护卫”
青禾气若游丝,仿佛随时会倒下,
“冷,好冷,刚才,刚才有黑影,想掐我脖子,泼了我一身水,咳咳,这屋里有邪祟,快,快带我去主院,我要见娘亲,只有娘亲身边才安全,咳咳咳!”
李猛看着她凄惨的模样,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话,
心中顿时信了七八分,二小姐这惨状,分明是被邪祟侵害了,让她留在这鬼屋确实危险!
“二小姐莫怕!属下这就护送您去主院!”
李猛当机立断,也顾不上张伟的命令了,保护主子安全要紧!他立刻招呼两名手下,
“你速去通知张统领,二小姐受惊遇袭,我等先护送她去主院,你在前面开路,小心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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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院内一片狼藉,丫鬟仆妇们端着水盆药罐不停穿梭,血腥味和药味夹杂着混在一起。
青禾被护送到主屋附近,她目光瞬间锁定了侧厢房——那里是临时煎药的小厨房,浓郁的药味正是从那里传来!
“娘,娘亲”
青禾适时地发出虚弱的呼唤,身l软软的就要往地上倒,“我,我冷,想喝口热汤药驱驱寒”
“二小姐小心!”
护卫赶紧用力扶住。
“去药房看看有没有刚煎好的驱寒安神汤,快给二小姐盛一碗来!”
李猛立刻吩咐旁边一个丫鬟。
青禾身份特殊,又在他们护卫下遇袭受惊,这点要求必须记足。
丫鬟连忙跑向侧厢药房。青禾在护卫搀扶下,也跟了过去。
药房内热气腾腾,有两个小丫鬟正守着几个药炉,脸上带着几分不安。
一个炉子上正煎着药,散发出让令青禾排斥的气味。
青禾一进来,血脉深处对那腐朽甜腥秽源的本能排斥感瞬间达到顶点。她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药罐旁边一个敞开的白玉小药盒!
盒内,几片散发着腐朽甜腥气的暗红色干枯叶片,赫然在目!正是死亡记忆碎片中看到的
——腐心草
“咳咳,这这是什么药?味道有些奇怪”
青禾捂着鼻子,虚弱地指向那玉盒,脸上露出嫌恶和恐惧,“是不是就是这东西害得娘亲,咳咳…”
负责煎药的丫鬟连忙道:“回二小姐,这是云灵宗三长老特意赐下的‘九转还魂草’,说是吊命的奇药,每次煎药都要加一片…”
九转还魂草?好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毒名!
她视线扫过药房角落堆放的一些常见药材,瞬间锁定了一些色泽暗红形状与腐心草有七八分相似,但气味辛温无害的赤阳藤上碎片!这是常见的驱寒活血辅药。
“我有些头晕扶我去那边坐一下”
青禾装作l力不支,身l一个踉跄,看似无意地撞向端着药碗过来的丫鬟。
“啊!”
丫鬟惊叫一声,药碗脱手飞出!
青禾趁众人注意力被吸引的时刻,她指尖快速从玉盒中拈起几片腐心草叶和旁边赤阳藤调换。动作行云流水,在混乱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
“啪嚓……”
药碗碎裂,褐色的药汁溅了一地。
“二小姐,您没事吧?”
赵虎和护卫们大惊,注意力完全在苏清禾身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打翻药的丫鬟吓得跪地磕头。
“没事,咳咳,就是可惜了药”
青禾虚弱的摆手,脸色苍白,仿佛被吓得不轻,藏在袖中的手指紧紧捏着那几片带着死亡气息的腐心草叶。
“再去煎一碗,小心点!”
李猛皱眉呵斥丫鬟,又对青禾道:
“二小姐受惊了,此地混乱,属下还是先送您去隔壁暖阁休息,再请府医…”
青禾顺从地点头,离开前她最后瞥了一眼那个玉盒。
府医还没来,青禾被安置在暖阁软榻上,闭眼假寐,脑海中却如通惊涛骇浪。
那个佝偻沉默的老头,他能让玉佩寂静下来,挥手间引动还能磅礴地脉之力,镇秽源。
无名最后那沉重如山的低语在耳边回响:“责在汝,地脉怒,下次亦难镇”
是的,责任在她。
无名已倾尽全力,甚至引动了地脉怒,下次危机,他可能真的无法及时赶到,她不能将希望寄托于他人,她必须要掌握那浩瀚玄奥的力量。
青禾下定决心要拜他为师。
谢明煜是和府医一起进来的,府医在张伟审视的目光下为青禾诊了脉,开了些安神补气的方子便退下了。
张伟沉着脸,锐利的眼光最后扫过榻上假寐的少女,低声叮嘱暖阁外增派的护卫几句,便带着一身肃杀之气匆匆离去。
青禾紧闭双眼,强迫自已放缓呼吸,将自已伪装出沉沉睡去的模样。暖阁里熏着安神的沉水香,窗外夜色浓重如墨,唯有几盏微弱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将婆娑的树影扭曲地投射在窗纸上。
“姐…”
谢明煜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疲惫和忧虑,
“你快点好起来”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那只妖物张伟已用符链将它封在你原先的院子里了。待你好些再说!”
他压下戾气。
就在这时,暖阁的门被轻轻叩响。张伟手下带着着一位身着黑衣的护卫推门而入,对着谢明煜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清晰而急促:
“禀三少爷!府外急报!北境巡防营都尉王大人有紧急军情文书送达,言明需三少爷或将军大人亲启!事关边防异动,刻不容缓!文书已送至外书房,王大人正在外厅等侯!”
“北境军情?王都尉亲自来了?”
谢明煜猛地站起身,脸上瞬间褪去了面对姐姐时的忧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将门子弟的凝重和警觉。父亲不在府中,他作为嫡子,责无旁贷。
他看向站在门口的两名护卫,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看好二小姐,暖阁内外就算是一只飞鸟也不许惊扰。若有半点差池,军法处置!明白吗?”
“遵命!三少爷!”
护卫凛然应诺,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鹰。
谢明煜最后看了一眼青禾安静的侧脸,才随那护卫离去,步履间带着将门子弟特有的干练与急切。沉重的脚步声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暖阁内,再次陷入一种紧绷后的寂静。窗外风过树梢的沙沙声,此刻清晰可闻。
青禾瞬间睁开了眼,再无半分病态。时机稍纵即逝,强忍着灵魂深处残留的针扎般的疲惫与虚冷。
无名那佝偻着的身影在眼前挥之不去,“责在汝,地脉怒亦难镇”的低语如通警钟。拜师!她必须要掌握那撼动地脉玄奥的力量才能与幕后黑手抗衡。
沉寂多时的玉佩,这时好像知道了青禾的想法一般,发出一种牵引之感像是要为青禾指路。
窗外的风声似乎变得更加急促,带着催促的意味——谢明煜,处理完紧急军情,随时可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