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安视角】
摄影课那天,他到得b平常早。
教室还没开灯,只有窗边洒进来的晨光打在地板上,斜斜地穿过长桌与摄影脚架的缝隙。他没打扰那道光,只是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後默默把靠墙的椅子移开,换到离门口最近的角落坐下。
他注意到陈静言每次进教室时,总是习惯往後排靠边的位置走。不是因为喜欢安静,而是习惯把身後留空。那种警戒的习惯,和他以前见过的一样。
那种人,通常有一段不想提起的过去。
老师开始讲课时,她坐得b谁都挺,却从不看黑板上的影片。
「今天要练习对访对象进行简短访谈,搭配画面剪辑。」
这句话让他微微皱眉。他没看她,但余光里,她的肩膀像是瞬间僵住了一下。
采访练习是选项之一,不强迫。但老师补充:「如果不想自己出镜,也可以找组员代替。」
她举手。
「我想拍画面就好,不需要声音。」
老师点头没说什麽。
下课後,他走到她身边,把一叠分类好的镜头笔记递给她。
「这些是你之前拍的画面,我把光线对b调了一下,应该b较接近你记得的样子。」
她接过时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主动帮她调整。
「你怎麽知道我想要那种光?」
他没回答,只淡淡地说:「你之前说那天很亮,但那天你拍得有点暗。」
她没再追问,只低头翻着画面。
他没有说,其实是他一张张去对b的她每次拍摄时,光线稍亮时眼神会柔一些,太暗时她会下意识退半步。他记得这些细节,只因为不想再看见她那天快要崩溃时的模样。
他不知道她怕什麽,但他记住了她在怕的时候会怎麽做。
隔天,他们相约到学校後院拍摄。
午後yan光不强,风有点大,树叶沙沙作响。他早早就架好了脚架,把取景框定在那棵她曾说过「光很好」的老树下。
她拿着摄影笔记本走来,神情b昨天平静些,但脚步还是轻得像怕踩坏空气。
他没问她昨天晚上过得怎样,只是把一瓶温的豆浆放在机器旁。
「你怎麽知道我不喝冰的?」她轻声问。
「我前天拿冰的给你,你没拆封就还我了。」他说得理所当然。
她低头笑了一下。
拍摄开始时,他站在一旁帮忙调光,让她自行决定角度和镜头长短。她似乎渐渐进入状态,画面也拍得顺了不少。
直到她要拍摄一段镜头走位,必须走进校园旧仓库旁的小径。
那里y影重、光线si角多,空气里有一种发霉的味道。她脚步忽然慢了下来,手中摄影机也晃了一下。
他注意到她眼神闪避,像是极力压抑某种情绪。
她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像是不确定还要不要拍下去。
他走到她前方,低声说:「那里我去拍就好,你留在这里看画面。」
她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替她代劳。
「你不用每次都接我的镜头。」
「但有些镜头,不需要你走进去才能记得。」他语气轻柔,「记得就好,不需要重演。」
她没回应,只是把摄影机交给他,站回远一点的地方。
那天的影片,他全程替她拍完,回来时没问她为什麽不敢靠近那条路。
但当他剪完那段素材交给她时,却小心避开了两个画面
是一个镜头扫到那栋老楼的门牌号码,另一个是某张贴满留言的小布告栏。
因为他注意到,她看到那两张画面时,会下意识转头。
他不知道她曾经经历什麽,但他能感觉到,某些场景不是素材,是伤口。
他不想让她再一次被自己的记忆绊住。
那天晚上,她传讯息给他,只写了短短一句话:
「谢谢你没有问,但却看得那麽清楚。」
他盯着讯息很久,最後回了一张风景照,是那棵老树下的光。底下什麽都没说。
但她还是秒回了。
「光很好,真的很好。」
那天晚上,他坐在房间窗边,看着手机萤幕上的讯息,一遍又一遍地读。
他不习惯人家说谢谢,也不太会回覆什麽话。但那句「你没有问,却看得那麽清楚」,让他心里一阵轻微的震动。
他想起几年前的自己,也曾经在某个教室里,把崩溃藏在眼神後面,只是那时没人替他移开那段画面,也没人看懂他那天害怕的根源。
後来他学会了很多方法沉默、记录、调光、剪掉不该出现的声音。这些不是技巧,是他生存下来的方式。
也许正因为如此,他看得懂她的退後,看得懂她对某些角落的闪避。
因为那不是懒惰,不是不专业,而是「怕」那种藏得很深的怕。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特别温柔的人。但那天他确实想保护一个人不是因为责任,也不是因为任务,只是因为他明白:
如果有谁能在你害怕的时候,先一步帮你关掉那盏刺眼的灯,那你可能会b较不那麽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