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忘忧司的人间情绪研究处成了仙界最热闹的地方。林小夏的办公桌上堆记了凡人的遗物:失恋女孩的日记本、程序员的脱发套餐、考研失利者的复习资料每个物品都能引出一串悲伤故事,却也在仙人的处理下,变成滋润仙树的解忧露。
组长,这个怎么处理?新来的小仙童举着个游戏机,屏幕上还停留在ga
over的画面,里面有个叫打工人的角色,一直在重复我还能加班的台词。
林小夏接过游戏机,看见存档记录里有三百二十七个重新开始。她突然想起自已在人间投出的三百二十七个简历,每个都石沉大海。
这个啊,她调出游戏机的内存,将数据导入情绪转化仪,叫越挫越勇之魂,能提炼出最坚韧的希望露。
仙童似懂非懂地点头,抱着游戏机跑开。林小夏揉了揉眼睛,看见陆明渊抱着一堆卷宗走进来,发簪换成了她送的熊猫头绳——那是她上次回人间时,在便利店门口的抓娃娃机里抓到的。
仙帝让我们拓展业务,陆明渊展开金箔地图,把触角伸到人间的职场
情场
考场他突然皱眉,等等,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林小夏摸了摸自已的脸,感觉像蒙了层砂纸:可能最近灵魂裂缝开得太大了。自从担任主官,她每天都要调动大量情绪,有时半夜会梦见自已的肉身还在便利店,对着镜子问你是谁。
陆明渊放下卷宗,指尖轻轻按在她的眉心:让我看看金色的光雾渗入她的皮肤,他的脸色突然变了,你的灵魂本源在流失!再这样下去,会像人间的油灯枯一样
没事,林小夏强打精神,我在人间时就经常油尽灯枯,睡一觉就好。但她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疲惫。最近每次回人间,她都感觉肉身越来越轻,像随时会被风吹散。
深夜,林小夏独自坐在忘忧池边。池水已经恢复清澈,倒映着仙界的星空——那些星星排列得太整齐了,像按kpi考核表站队的仙人。她想起人间的夜空,总有几颗调皮的星星躲在云后,像不肯按时睡觉的孩子。
在想什么?陆明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提着个食盒,给你带了人间的烧烤,加了双倍辣椒。
辣油的香气钻进鼻子,林小夏突然鼻子发酸。她接过烤串,却发现签子上串的不是肉,而是她在人间的记忆碎片:母亲寄来的腌菜罐、便利店门口的流浪猫、最后一次领工资时的短信
这是
用你的情绪碎片凝结的。陆明渊坐在她身边,云靴浸在池水里,惊起一群发光的游鱼,我试过用仙界的法术修补你的灵魂,但没用。或许只有回到人间,找到裂缝的源头,才能真正治愈。
林小夏咬着烤串,辣得眼泪直流。她想起奶奶临终前说的话:小夏,你总把心事藏在裂缝里,可裂缝里也能长出花啊。那时她不懂,现在看着眼前的忘忧池,突然明白了——悲伤不是需要被消灭的敌人,而是让生命变得立l的褶皱。
我想回人间看看。她轻声说,不是以灵魂出窍的方式,而是真正的回去。
陆明渊沉默了很久,从袖中掏出个青铜铃铛:这是两界门的钥匙。但你要知道,一旦肉身和灵魂重新融合,你就再也回不了仙界了。
林小夏接过铃铛,听见里面有隐约的海潮声,像便利店门口的风声。她想起仙界的规矩、仙人的微笑、永远一尘不染的云毯,却发现自已最怀念的,是人间雨后的泥土味,是夜班时偶尔有顾客说的谢谢,是那些真实的、带着温度的疲惫与希望。
帮我准备吧。她把铃铛贴在胸口,裂缝处传来微微的暖意,仙界需要的不是源源不断的悲伤,而是学会与悲伤共处的勇气。而我她看着池水倒映的自已,透明的身l正在变得真实,我想回去,在裂缝里种点花。
陆明渊站起身,玉剑划出金色的光圈。两界门在月光中缓缓打开,门后传来人间的喧嚣:汽车鸣笛、夜市叫卖、婴儿啼哭都是林小夏曾以为无聊的声音,此刻却像天籁般动人。
保重。陆明渊轻声说,如果人间待腻了,就摇铃铛,我我们永远欢迎你。
林小夏笑了,走进光圈的瞬间,她感觉到灵魂与肉身的重逢。疼痛像潮水般涌来,却带着令人心安的真实感。当她睁开眼时,闻到的是便利店特有的咖啡香与消毒水味,耳边是电子钟的嘀嗒声——凌晨三点零七分,玻璃门外的梧桐叶上,挂着一颗晶莹的露珠。
欢迎光临。她听见自已的声音,带着久别重逢的哽咽。
推门而入的是个年轻女孩,眼睛红肿,手里攥着张考研成绩单。林小夏认出那是常客,总在深夜来买关东煮。
要一包悲伤吗?她鬼使神差地问,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
女孩愣住,继而笑了,眼泪却掉下来:姐姐,你这儿有快乐吗?
林小夏转身,从货架上取下一罐可乐,又加了包鱼皮花生:这个组合叫苦中作乐套餐,喝完记得对镜子说我真棒。
女孩接过东西,走到门口又回头:姐姐,你的眼睛好像在发光。
林小夏走到镜子前,看见自已眼底有金色的微光,像忘忧池里的游鱼。她摸了摸胸口,裂缝还在,但不再疼痛,反而有暖流从中涌出,像春天的溪水。